京城的十一月份,氣溫已經是下降了許多,但這跟東北相比還是不夠看的。


    邵逸夫劇場裏,白實秋一身輕薄的黑色羽絨服,是他新添的衣服,現在要脫下來了,不然就很熱。


    “老白!那個桌子……”


    “好嘞!”


    不光是熱,還要幹活呢。


    今天,咱們《驢得水》劇組終於開始排練了,本來之前想見識見識走一回,可是出了那檔子事兒,之後又有徐大炮想的那個奇招,打籃球來決定劇場時間分配,白實秋還是個超級大殺器,於是,咱們劇組就做了個打算,幹脆,將時間集中起來。


    此時是晚上7點,算是排練的好時候,要知道,白天裏這個劇場更加的忙碌,各個年級,各個劇組,排練,交作業,這可都是課內的,而且還不一定搞的完。


    現在,咱們《驢得水》是課外的戲,能夠在7點就排上,老白絕對是立功了。


    當然,作為整個劇組的靈魂人物,編劇,男主角,還有主要投資人,白實秋現在還得客串一下劇務,說穿了就是打雜的,搬個桌子什麽的,總不能花錢找人吧?


    舞台布景還有沒有做,今天隻是第一次排練,所以,搬個桌子,咱們這‘三民小學’便是成了。


    整個劇組全員到齊,導演有周深,馮茹,劉路,其他的各專業劇組成員,演員方麵是重點,白實秋,張莫,張婧初,徐玶老師,穀智新,瀟瀟,馬莉,還有就是那個飾演小銅匠的少民同學,他叫管鷹風,名字聽上去很有氣勢,是錫伯族的,這個管其實應該是瓜爾佳氏。


    白實秋飾演的是周鐵男,張莫這個家夥演特派員,張婧初飾演張一曼,穀智新就是那個裴魁山,徐老師演孫校長,至於孫校長的女兒就由瀟瀟來演,馬莉飾演銅匠的老婆。


    這個陣容還是可以的,反正就目前來看,基本上符合白實秋的心理預期。


    “那咱們這就開始吧。”馮茹已經是挑個位置坐了下去,難度還站著?


    “好呀,不要耽誤時間嘛。”劉路這邊也很自然。


    “嗯。”周深這瘦猴點點頭。


    其他的劇組人員都往坐席這邊撤,特別是管賣票的同學,而咱們這個戲,第一次排練就開始了。


    三民小學是一個校長三個老師,校長跟張一曼還有裴魁山圍著那桌子坐著,而白實秋這個鐵男,則是‘出去’了。


    不遠處,有一個上課鈴。


    “破玩意,咋這麽不好使。”東北口音,完全符合角色設定,已經白實秋自己的特點。


    嘩啦嘩啦的,那上課鈴不好使了,鐵男這小夥子就給拿了下來,然後回到了三民小學‘辦公室’,同時也是教師,現在也就是那個桌子那裏。


    “校長。”裴魁山這個時候講話,“我們的學生流失太多,之前考試隻有六個了,我們現在應該利用這個假期,深入到附近的鄉村,去做兒童家長的工作。”


    孫校長馬上說道:“魁山,關於招生困難的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決定,從下個學期開始,我們應該給來上課的孩子們發獎學金。”


    裴魁山便問道:“發獎學金啥意思?”


    孫校長道:“就是鼓勵鼓勵嘛。”


    裴魁山質疑道:“給學生發錢,這不太好吧?”


    卻在此時,鐵男突然間來了一句,“我支持孫校長的意見。”


    裴魁山不以為然,“你聽見啥了你就支持呀?”


    “我不管!”鐵男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反正我就是支持校長。”


    這便是《驢得水》的開場,這個開場看上去有些簡單,但其實裏麵交代了許多的東西,就好比鐵男鼓搗那個上課鈴,這是為了引出重要的人物。


    “鐵男!不要管那個鈴了,我已經叫了佳佳去找人來修了。”孫校長的這一句話,其實介紹了很多的東西。


    整個劇裏的人物,其名字都是靠著這種稱呼而交代給觀眾的,要知道,這個手法也是有其特點的,在舞台劇中,也可以用別的手段,比如可以自我獨白,如此來向觀眾介紹自己這個角色,甚至這還是此時比較常用的手段。


    而現在《驢得水》所用的手法,有其優勢,那就是在不經意間將劇中的角色介紹給了觀眾,能讓觀眾產生足夠的代入感。


    其實,這便是這部戲吸引人的地方,真的很新潮。


    裴魁山此時看向了這舞台上唯一的女性角色,“張一曼,這個發獎金的事兒,你什麽態度呀?”


    終於,將本劇的女主角的姓名給介紹了出來。


    這裏就有一個非常巧妙的細節處理,其他人物的名字都沒有介紹的很完整,但是張一曼就不一樣了,所以,如果有真正留心的觀眾,一定會注意到這一點,這個張一曼應該是女主角。


    “啥獎學金呀?”飾演張一曼的張婧初,此時笑嗬嗬的問,似乎剛剛大家說的,她根本就沒有走心。


    “你支持就完了。”鐵男這邊還是很直接。


    “啊。”張一曼點點頭,“那我支持吧。”


    裴魁山麵色一變,“你倆支持有啥用啊?校長啊,這個發獎學金的事兒吧,我覺得……”


    便在此時,鐵男直接敲打那個上課鈴,恨聲道:“你想咋地!你想幹啥?!”


    這完全就是指桑罵槐……罵的是鈴,但其實是罵的裴魁山。


    到此,女主角隻有兩句台詞,但是其他的配角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一波性格上的展現。


    孫校長是很有理想的人物,裴魁山這個人很小氣,在乎錢,而周鐵男則是一個很有正義心的人,說話還挺直。


    不過……


    “停。”馮茹竟然喊了咱們《驢得水》這部戲的第一次‘卡’。


    大家都看向了她,這讓本來性格很開放的馮茹都有些靦腆起來了,但她還是說道:“其實,表演方麵感覺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徐老師,果然很厲害,雖然台詞不多,可是戲很好,見功力。”


    這一句下來,整個劇組的人都在心裏暗豎大拇指。


    聽聽,這馬屁的境界,還有誰?


    果然,徐大炮就臉上帶笑,滿意極了。


    必須要說,馮茹確實很聰明,她接下來就說了自己的感受,“但似乎有些地方,就覺得不對,說不好,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說不好?還覺得不對?


    大家都有些糊塗,可是別忘了,咱們這部戲別看是學生排的,但可有三個導演呢。


    劉路這邊突然說道:“裴魁山這個人物,就目前看便可知曉不是個正麵人物,而穀智新呢……你太帥了,過於陽光。”


    這話一出,大家也就想通了。


    《驢得水》這部戲,周深說的非常好,是一部變形記,這部戲裏所有的角色都會發生變化,可是裴魁山這個角色有些不同,就在這部戲的開頭,我們就可以感受到,這個角色不是什麽好人。


    白實秋記得,電影裏演裴魁山這個角色的演員,那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人,很是圓滑的樣子,這其實就有些臉譜化了。


    臉譜化本身帶有一些個貶義,但其實,在舞台劇上來講,臉譜化有時候是優勢,就說京劇吧,那還不是要勾勒臉譜嗎?


    舞台劇有舞台劇的特點,臉譜化可以省去對這個人物的介紹,觀眾們一看,心裏就明白了。


    穀智新,濃眉大眼,身材挺拔,後來還演過年輕時候的太祖,可見其帥氣陽光,確實跟裴魁山不太搭調。可是眼下,我們似乎找不到一個符合裴魁山這個人物的同學來,咱們中戲表演班招的,大多是俊男美女。


    那怎麽辦?


    此時,一直沒出場的張莫突然間喊了一嗓子,“我有個辦法!”


    這家夥什麽辦法呢?


    隻見他找了一張白紙,剪裁成個方塊,然後用筆塗黑一個圓圈,又往這紙上吐了口唾沫,然後就來找穀智新了。


    “喂喂!你要幹什麽?”穀智新立馬就叫上了。


    “嘿嘿,走你。”張莫這個家夥露出了猥瑣的笑容,然後一巴掌將這個紙貼在了穀智新的額角上。


    這麽一來,就是一塊膏藥了。


    額角上貼了一個膏藥,那這個形象瞬間就變了。


    “哈哈……”


    “別說唉,還真不錯!”


    “可以呀!很像地主老財。”


    確實,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化妝嘛,而這麽一搞,還真的不錯,帥哥一下子就猥瑣了。


    隻不過……


    “真惡心~”穀智新簡直要揍張莫,是呀,你小子怎麽上吐沫呀。


    如此這般,劇場內歡笑一片。


    說真的,排戲其實很有意思,不過,白實秋卻注意到,有個人怪怪的……


    “今天就到這裏吧。”


    “還不錯,我似乎對咱們的戲充滿了信心。”


    “哈哈哈……”


    兩個小時之後,第一次排練還是挺成功的,雖然大家都是生手,可也畢竟在中戲裏學了兩個多月,知識方麵掌握的不少了,而且也是看過好多的師兄師姐拍戲。


    氛圍,有時候確實是很厲害的。


    而白實秋,則是沒那麽的輕鬆了。


    “老周,你咋了?”


    “啊?我,我沒什麽呀。”


    結束了排練,白實秋就找到了周深,因為他看的出來,周深這個家夥似乎有些不對。


    “老周啊,咱們誰跟誰?有啥說啥。”


    “老白,我,我……”


    周深這家夥我了半天,竟然哭了。


    這可是怎麽回事呢?


    “哥們你別哭啊,這大晚上的,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嗚嗚……”周深這哪裏止得住,但還是說了緣由,“老白,我是不是很差勁兒?是不是做不了導演?我今天什麽話都沒說,我看著大家都很好的,人家馮茹、劉路,什麽都敢說,我簡直……”


    原來是因為這個呀。


    白實秋一下子就明白了,咱們入學才兩個多月,雖然周深是導演班的,可這麽快就能真變身導演了?


    也很正常,第一次嘛……


    可是,周深接著哭訴道:“老白,我本來有夢想的,我想做個片場暴君,我想成為約翰·休斯頓,我想做中國的赫爾佐格……”


    必須要說,能考導演的孩子,真的是從小就有藝術夢想的,對於戲劇藝術相關,絕對是掌握了很多很多,不然的話,這藝考的初試就過不了,初試裏麵就有好多冷僻的藝術嚐試。


    顯然,周深第一次導戲,別說片場暴君了,連說話都不敢,太靦腆了。


    那怎麽辦?


    白實秋覺得自己應該幫幫人家,於是乎……有了!


    “老周,你聽我說。這個事兒吧,就跟第一次的那啥差不多。”


    “那啥?”周深不哭了,表示不懂。


    “就是幹那事兒,你還是處吧?”


    “……”紅著臉點點頭。


    白實秋強忍著沒笑,“我跟你講,這種事情,女孩子有天生的優勢,就說男人在第一次的時候,大部分都緊張,兩三下就清潔溜溜,十秒就算真男人了,可是女孩子則不同,就跟今天這排練一樣,你看啊,她們倆都是在針對男同學吧,對咱們的女角就說的很少。其實,她們也緊張,也是第一次。可就跟那事兒一樣,女孩子一緊張,就宛如電動馬達,我們男人就更快了,這是……”


    周深哪裏想到老白竟然會說這個?


    “老白,求你別說了……”要被別人聽見可多尷尬?


    但老白不管那個,“老周,你要做個十秒真男人。”


    “我要做片場暴君!”周深當時就被激起來了,臉賊紅。


    “十秒真男人。”


    “我是片場暴君!”


    “你是十秒真男人。”


    “我就是片場暴君!”


    你還真別說,倆人互相鬥了幾句,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一夜,有人以奇葩的角度灌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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