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小鳥臨走時放下的狠話,其後的時間裏,它有事沒事的就跑來跟竹淵討一回債——竹淵不還、它就給竹淵搗亂。經常出現的情景就是,竹淵抓它抓不住,它把竹淵攪和的什麽也幹不成。最近的這一次就是它在‘幫’竹淵訓練十一軍團中人的反應速度,結果是包括老杜在內的好多人,全被輕中度燒傷。


    竹淵在修神者山門沒法呆下去,另外的原因是修神者山門中的消息太閉塞,前段時間天帝出兵仙界的事情、他提前就沒有一點風聞,知道時已是事後。從修真者山門裏了解到的情況是,這一次的天帝大敗;而外邊的說法是雙方算是個平手:事實是,修神者山門又在計劃著往仙界加派人手。反正,他又不會在去仙界的名單中,離開勢必成自然。


    修神者山門是慈悲於普天之下;沒那個能耐的竹淵,隻是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慈悲於一些個人:雖然同樣都是慈悲,但竹淵就像是大地上的一條溪流、而修神者則如大海。水!亦分鹹淡、亦有不相同,和到一起時的情形,恰如竹淵在修神者當中。


    竹淵在山門中的境地,風成宇全清楚,卻也不是絕對的全部。對於竹淵在十一軍團的表現,風成宇唯有佩服;而對於其在山門中的情況,他也隻能是非常無奈的感覺無力:所以竹淵提出要走時,他想攔、可沒法阻。


    風成宇清楚的知道,這也就是擱在竹淵的身上,倘若是換作了他,恐怕他早就忍不住的和那些萬夫長鬧翻了;他知道,竹淵離開也是實在無奈、也是為了他,及整個山門好。


    風成宇沒有勸阻竹淵。雖然竹淵離開後就再不是修神者山門的人了,但為竹淵著想,他還是把那塊修神者的令牌交給了竹淵。想讓竹淵在山門中自己奮鬥的去仙界,已是不可能,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為竹淵做的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他就是要把這點‘希望’,更好的掌握在竹淵自己的手裏——風成宇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該說的都說了,該交割的也全都交割了。相伴走出來時,竹淵的身上好像輕鬆了一些,而風成宇則顯得身子沉重了很多。竹淵淡然輕笑的閑聊中,那風成宇似欲送君千裏;然而剛飛出總堂的山頭,就遙遙望見前路天空中匯聚著很多很多的人。風成宇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可竹淵則……


    空中匯聚的人約在萬數左右,成前後兩方陣營,靠近總堂方向的全是‘高手’,而另一邊的則全是第十一軍團的人。


    第十一軍團的人,或許是聽到了風聲而趕來送他的,但竹淵絕對不認為那些‘高手’亦然。很顯然!這麽多的高手都是在阻擋十一軍團更靠近總堂的,擁有生殺能力的他們,此時此際更是掌握有絕對的生殺大權。


    飛來的竹淵臉上是那種閑逸的表情,就像是輕鬆出來遊玩的,也唯有他眼中的意味與之不太相符。沒理會那些層層擋防的高手,他隻身插入、直飛抵十一軍團中人的跟前;就像是在閑話,他對五千眾人笑著問道:“你們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十一軍團的人沒有回答,隻是他們看到了竹淵胸前原本佩戴著的山門標識,而今不見了。麵對臉上笑意盈盈的竹淵——五千人!突然齊刷刷的就在半空中,以一種單膝跪地的大禮向竹淵納拜,並齊聲高呼道:“官長!”


    這一聲,聲音非常的齊整宏亮,卻聽著並不是那麽幹脆!這一聲的語氣非常的堅定,但尾音好像總包含著一種疑問,似乎……他們其實是在懇求竹淵能留下來。


    ‘天、地、君、親、師’!一般而言,普天之下,也隻有在麵對這些個對象的時候,跪地的禮節才會偶爾的出現:不管是雙膝跪、單膝跪,都是這樣!區別隻在於其隆重的程度、亦或有多麽的正式等,但這一跪地的禮節、也足以表明施禮者對於某些什麽的深度了。


    沒人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那些高手沒料到、其後跟來的修神者們也沒料到,要知道這些個普通兵員,平常可是連神都不朝拜的。而接受這一禮的竹淵,更是想不到!


    這些人,曾經全都是他的兵不假,但他們哪一個的實際年紀不是超過了他的祖爺爺輩?突然的一下子——竹淵慌了!他一邊忙著欲扶起自己曾經的兵、一邊嘴裏惶急的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快起來!”


    但……沒人應他的話而起身,即使是他扶著的那幾個,也完全是紋絲不動。惶急的竹淵急中生智!他忽然挺直腰身、朗聲道:“都給我起來!這是命令!”


    當此的這‘命令’,就是沒道理的了!因為他已經不是昨日的他,他沒有命令這些人的權利了。可就是這麽一句非常沒道理的命令,命令下達的第一時間——‘唰’的一下!五千人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的直直站了起來。


    望著竹淵,他們全員好像是等著他下達進一步的命令。竹淵的臉色有點漲紅、他的氣息有點粗重;望著麵前的這五千人,他的眼中有瑩光在閃;他,在按捺自己的情緒,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一個輕笑!比哭還難看的輕笑中,又何止是包含著無奈和不舍。竹淵強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他平和、親和的來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個兵員麵前,一手抓著對方的胳膊、一手伸出的為其整理一下不太平整的衣裝。


    他,嘴裏‘嗬嗬’笑著說道:“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官長了。”似是通過抓著對方手臂的手、察覺到了對方有動的趨勢,他趕忙又道:“我隻是出去玩玩兒。嗬嗬,你們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閑不住、就是喜歡亂跑。你們……你們大家好好幹、好好修煉!”


    被竹淵抓著的那兵,好像又欲說些什麽,卻再一次的被竹淵打斷了!不過這時的竹淵,卻是忽然放開他的走向了其他的人,邊走、邊對著隊伍中的‘老劉’等人笑著說道:


    “老劉大哥、還有王大哥你們幾位,以後我就不能經常給你們治療了,你們別忘了我給你們說的那幾種草藥搭配的事情啊!以後修煉的時候多多泡在藥水中修煉,這對你們的陳年老傷的恢複,是有極大促進作用的。還有大家夥!以後幹什麽都要小心一點,隻要大家死死的團結在一起齊心努力,我們的希望會總比失望大很多很多。”


    這時候的竹淵,已經來到了老杜的跟前。


    ‘兒是一切的未來,女是自己的手邊財!’這是民間情況的真實寫照,也是老杜的名言。一看見老杜,竹淵就想起老杜曾跟他說過的這句名言,可麵對老杜時竹淵卻是有口難開。


    在軍團中嚐試性的幫大家提升修為的過程中,竹淵最希望的就是老杜能有所突破,所以他花費在老杜身上的時間也最多。因為老杜的壽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再不突破他麵臨的問題中將有一項會是老死,然而費盡心思卻總是無果。


    竹淵此時很想勸老杜退伍,可這話他還沒法說,隻因為這明顯有擾亂軍心的嫌疑。想想說不定老杜還能混個幾年,走到跟前麵對老杜、他的嘴張了一張之後,說出來的卻是:“老杜大哥,要努力!隻要我們不放棄,一切都肯定會有機會的!”


    “公子爺……”老杜激動中,有點保持不住軍姿了。竹淵‘嗬嗬’笑著轉而對大家又道:“我要走了!大家的事情,稍後你們的風成宇官長會對你們正式宣布他的安排。臨走,我再為大家彈一回曲子!你們可要知道,以後再想聽我的曲子,那可就不是免費的嘍!嗬嗬……”


    說完,竹淵揮手間用魔法擬出一隻通體長達五米多的金紅鳳凰,盤膝坐身其上,雙腿上已經擺好了他的籟音琴。鳳凰悠悠然的向前飛行當中,曲樂聲響起,竹淵的背影在曲樂當中正一點點的遠離。


    竹淵在非二度化雨樓獻藝的場合,這還是頭一次公開拿出籟音琴來用。以前即使是為風成宇在軍營中彈琴,那使用的也是他以前所用的普通琴。籟音琴的此時出現,既解釋了竹淵為什麽會說聽琴不免費的話;又讓現場的所有人都明了了,他原來就是人們口中所傳的‘絕世美男’——至於麵目為何不同、這自然也就有了解釋。


    竹淵這一次所彈奏的,旋律其實非常的簡單也很簡短。乍一聽、好像來來回回就那麽一小段的來回重複,隻不過細聽起來,又會發現其中每一段其實都是有著一處或兩處小小的改變。也是因為每一段中這星點的變化,整首曲子又讓人總感覺品味不夠、回味總是無窮,就像是戰鬥!——


    戰鬥,本就是一次次的廝殺重複,每一次的戰鬥說起來也就那麽回事。可每一次戰鬥又因為其中一點或兩點的不同,而使得每一次的戰鬥又絕對的區別於其他的曆次。隻不過,就如當前所聽到的竹淵這一曲,每一次都必須得用心去對待才行。細細的回味、品味起來,一次和整體,原來全都包含著那麽多的精彩,又何來的枯燥和乏味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絕世美男’的絕世之處?名不虛傳!神乎其技!藍天樣的一顆心。


    “去他媽的!”遙遠處,竹淵的身影雖然還現一點,然而琴聲卻是聽不見了。正在現場所有人都還完全的沉浸在琴聲中,因品味自己的戰鬥生涯而清醒不過來時,突然一聲爆粗口的咒罵,宛如當頭給大家澆了一身的冰水。


    所有人本能的把氣惱的目光匯聚到一個人身上時,隻見那人正向風成宇飛近,同時他的嘴裏大聲嚷道:“官長!我老杜要求退役!就現在、馬上!請官長允許!”


    風成宇推開下意識為他設防的人,他望著決然的老杜很平和的說道:“你是老杜吧?你的事情,你們的萬夫長已經跟我說了。不光是你、還有你們十一軍團,我隨後會做出安排的。”


    老杜的腰板,從來沒有挺得這麽直過!他鏗鏘有力的道:“不!官長!不管您將對我們做出怎麽樣的安排,我都要求退役!我老了,我不想再給別人當兵了。即使要當!我也隻當我們公子爺的兵!從今往後,我永遠都隻是我們公子爺的兵!請官長,準許我退役!”


    “好吧!我特批了。”想了想風成宇還是批準了。老杜再次一挺肚子,他猶如喊叫的嚷道:“謝官長!”說完,老杜精細的摘下自己胸前的山門標識,用雙手捧著的恭敬遞還給了風成宇。


    風成宇剛接過,那老杜突然轉身向著眼看就要不見的竹淵疾飛追去。一邊追、他還衝著那個方向大喊:“公子爺!你等等我啊!我老杜追隨你來了!”就在所有人望著疾飛出去的老杜過程中——突然!那疾飛的老杜身影一閃,再次現身出來時,已是兩百米開外。


    這時十一軍團中不少人都在驚呼:“老杜突破了!老杜會瞬移了!”同時也有人在大喊:“快回來!”可響在大家耳中的,卻是繼續向前瞬移或疾飛的老杜非常高興的大喊聲——


    隻聽其喊道:“哈哈!公子爺!你看到了沒有?我老杜終於是突破了!我老杜這下子可夠格給你當一名小兵了!公子爺,你等等我啊!這輩子我隻認你一個官長!”修為突破的老杜,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有回過來一次!


    現場!很寂靜,寂靜的隻能聽到寒風掛耳的聲音。可這聲音中似乎又帶著‘呼呼’的風吹之聲,隻不過那不是風聲,而是第十一軍團五千人望著遠去之老杜的喘息聲!隨著他們這五千人的胸膛起伏的越來越明顯,那‘風聲’也更是清晰可聞了。


    ‘這一輩子隻認你一個官長。’這是老杜的話,可誰又知道這是多少人的心聲,又有多少人也想對著那個方向喊出這樣的一句話?這一句話,憋在他們這些人的肚子裏,憋得他們太難受了。第十一軍團二隊中,有人忍不住了,而且還不是一兩個!“官長!”“官長!”……麵對風成宇,這些人的聲音,再也沒有那麽的齊整了。


    二隊的人正麵風成宇、一隊的人則是亂糟糟的擠著二隊的人,他們五千人望著風成宇時眼神是那種非常期望的神色,好像都抱有同一個目的。


    風成宇的心裏其實非常的感慨,然而他的麵子上卻非常的平靜;雙手虛抬、按壓了一下現場的氣氛,他對第十一軍團的五千兵員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既然如此,我現在幹脆提前宣布一下對你們的安排決定,這也是你們……你們官長的意思!”


    十一軍團的人聽出風成宇所說的‘官長’是指竹淵,故而立馬安靜下來的同時,還非常自覺的維護了一下軍姿、軍容。這使得,一切看在眼裏的風成宇,心裏直苦笑。


    看著十一軍團又成了往日的十一軍團,風成宇氣定神閑的說道:


    “經決定!第十一軍團的番號撤銷,正式更名為‘戰地救護團’,由我直接擔任你們的官長。‘戰地救護團’的總人數維持在五千,日常任務是在山門有戰鬥的情況下,進行第一時間的戰場救護工作;對於工作中收繳來的敵人物資等,其中一半收歸山門所有,以用於對那些死難者加追撫恤。”


    “另!你們的官長也和我特意打了招呼,原第十一軍團所屬的兵士,從今往後、若有退役人員,持我開據的介紹信、可安排進入二度化雨樓所屬的單位工作。當然,我們山門也擬定把這一製度在所有軍團中實行。若想接受山門對於你們的安排,自由全在你們自己,你們也隻是比其他人更多了一項選擇而已。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隊伍中有人發問:“官長,我們的公子爺還回來嗎?”風成宇一愣,他含糊的說道:“可能……會吧!至於什麽時候,我就不知道了。”第十一軍團的人全場啞然。這時的風成宇放緩了的又道:


    “好了!你們的官長已經為你們爭取了很多了,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我希望你們維護好你們第十一軍團那種與眾不同的風格,那才是你們官長給你們最最有用的東西!希望你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再接再厲!”


    “不要忘了,你們的身上會永遠的打上一個抹不掉的印記,那就是‘第十一軍團’!這,是你們永遠的驕傲!我希望,你們能把這份驕傲永遠的保持下去——為你們、也是為了打造出你們的官長!都清楚了沒有?”


    “是的,官長!”對於風成宇最後一句的大聲提問,十一軍團的所有人非常驕傲的挺胸抬頭、用喊的方式來回應。風成宇這時命令道:“現在,我命令!第十一軍團所有人,回營、解散!在接到下一步命令之前,按照日常作息活動!立即執行!”“是的!官長!”


    十一軍團的人,向風成宇行了一個軍禮,而後整隊返回自己所駐紮的山頭,不過……在回營的過程中,他們的目光卻是一直在朝著竹淵消失了的那個方向觀望。


    十一軍團的人回營,風成宇的心裏瞬時大大的鬆弛了下來!不由得重重吐出一口氣的同時,他也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此際最被人關注的那個方向。他的嘴裏嘟囔道:“這個混小子,還真是到哪兒、哪兒不安寧啊!‘一笑傾城’——好嘛!差點把這整個山門給傾了。嗬嗬!就是不知接下來,又該哪方不得安寧了!嗯,有夠人受的!”風成宇,這是在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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