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一夜成名,這對於竹淵來說正是他所需要的,然而柳音一夜成名所附帶的外在情形,可就不是竹淵所期望的了!


    到商洛城根本上就是為了和柳音的父母見一麵,形勢雖說很不樂觀,可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盡全力這樣去做,否則擱在誰的心裏那都是一塊疙瘩心病。


    目的既然已經達到,麵對那無數的捕蝶逮蜂之人,竹淵他們是一刻也不能在商洛城多呆。且放下所有的一切,他們夫妻這又開始了那漫無目的的觀光遊樂,而這樣的日子似乎才最適合於他們倆。


    天色剛亮時他們早已步上城外通往鄉野的路,或許是距離邊境更近了之故,這野外可越來越能稱得上是地廣人稀。該吃飯時吃飯,飯後擁著的兩人又催馬而行。直到傍晚時分時,他們踏入了野嶺的區域,一邊是斜陽晚照、一邊是樹影婆娑,卻一樣的殷紅如血。——


    滿目秋色,無際的楓林迎來了遠方的賓客,毫不吝惜的敞開它那熱情如火的胸懷,謹讓著來客趕緊入內稍歇。楓葉通紅,應著晚霞更如血似火,一個碧草還綠的小山穀內,這兒就是竹淵和柳音駐足之所。


    一彎山泉旁帳篷一座,小銀安逸的趴臥一邊悠然的品味著山果,而帳篷門前的竹淵和柳音卻是相擁而坐。山林晚,借著那夕陽遺留的光輝,溫馨閑適當中他們在不失時機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好景色。


    在商洛城所呆的日子不多,可對於他們二人的影響卻是不少,尤其是和雙親的聚而又別,這在他們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刻;再則,住在商洛城的日子裏,他們兩人的好些個修煉不得不暫放,在離開商洛城之後他們需要調整一下心、需要拾掇一番扔下的那些。


    眼中,夕陽最後的一線餘光也如風過,霎時宛如一張輕紗遮掩了上好的景色。慵懶的躺在竹淵懷裏的柳音,似還在腦中回味楓葉如火,怔怔的神色當中,她忽而悠悠的讚歎道:“好美!”說時,她已經往竹淵的懷裏縮了縮。


    竹淵好像是欲把柳音抱的更完美。他的眼光未在林間多停留一秒,柔柔的看著懷中的佳人,他微笑著道:“我感覺其實還不錯,可卻因為有你,所以這裏才顯出了這麽美的景色。小音,你知道嗎?天地有了你,所以這才處處有所不同。你根本無需附和任何,因為你、你的那顆心,就係著這一切。你,才是世間一切的源頭。”


    竹淵說的這是情話、卻也不是情話,隻能說是他借著情話引出他的想說。柳音當然能聽出竹淵話中隱含的意思,她把那隱含的意思收下,卻是把情話又扔了出來——


    隻聽,那柳音攬著竹淵甜甜的說道:“夫君,假如我是世間一切的源頭,那麽夫君就是這源頭的本源。夫君就是那天、那地,夫君就是小音的天地。夫君……”


    “好美!”竹淵讚歎,卻是在讚歎柳音的容顏。隻因為那柳音想跟竹淵說‘愛我’,可難啟齒,這才在一聲嬌喚之後主動的揭下了臉上的麵具。


    竹淵眼中綻放的癡迷,讓柳音羞不可當。就是不知這時的柳音是不是應該說:


    ‘我感覺還不錯,可卻因為有你,所以我才有了這般的美色。夫君,你應該知道,你無需為我的美麗讚歎,因為我的美隻為夫君你一人,夫君有的是欣賞的時刻。’


    竹淵此時根本就無需說什麽,因為他的舉動就是他的說,四個字:但願永久。——這是真實時刻!


    也許在商洛城生活時存在諸多的限製,也許這時柳音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蕩盡她心裏所遺留的一切!今晚春光無限,一夜難眠;四外楓葉窸窣如潮,帳篷內是海上生明月。


    竹淵意境上的修煉已經達到了飛升的要求,所欠缺的也僅是內氣修為的積累提高,他仗著自己的精神力精粹、他真正所需要的睡眠時間極少。可人家柳音不成啊!柳音……她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天色漸亮,朝露浸潤過後的柳音,美的就像天上剛剛洗過的月亮。先前已經在天堂裏小憩了好一陣子的她,此時雖然渾身癱軟的無力,可困意全去。


    幸福而舒服的躺在那裏實在是懶得動彈,任由那竹淵繼續手腳不老實,說不上柳音的神態是什麽意味、總感覺有點得意當中又有著一點點無奈。她的一隻小手在愛撫著竹淵脊背,小嘴兒輕啟中,她幽悠的道:“壞蛋!你怎麽總是這樣啊?真是愁死我了!”


    竹淵沒放棄展現他的貪婪,他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媳婦兒!這事兒吧,還真怪不得我!你還記得嗎?”“什嘛?”柳音順口發問。


    竹淵頭都沒抬的道:“你真的不記得了?你好好想想!你想想我們頭一次一見鍾情時你跟我說了什麽。”什麽叫‘頭一次一見鍾情’?對於竹淵這沒頭沒腦的話,柳音是真聽不明白。


    竹淵見自己這個被老天爺均衡化的美麗媳婦兒是真不記得了,他趕忙解釋道:


    “遙記那時,你還是那勞什子教的一代聖女。當時你是風光無限、就是這麽的美絕人寰,而我不過是一個和乞丐差不多的窮秀才。”


    “因為要救一隻受傷的小鳥、你我相見相識,一見鍾情之下,那隻被我們救活的鳥兒被我們命名為‘愛情鳥’。可是,世事弄人、天不遂人願!”


    “當我向你真情告白時,明知這輩子是不能嫁給我的你,就在那個雨夜,你跟我說【天地恒久遠,兩情脈脈無間;來日成你媳婦兒際,縱然天塌地陷,你我也要廝纏永遠。】”


    “就這樣,那一世,你我雖然天各一方,可我們卻在一世守望。這還隻是我們的第一世。其後,我每一世都在茫茫人海中找尋你,而你每一世都會和我說你說過的那句話。這一過,我就聽你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天地恒久遠,兩情脈脈無間;來日成你媳婦兒際,縱然天塌地陷,你我也要廝纏永遠。”“嗯!媳婦兒,這是我第一萬次聽你跟我說這句話了。不過你已經成我媳婦兒了,我們的‘萬世情緣’已經完結,接下來就是我們完成那句夫妻諾言的時間了——直至永遠!”


    柳音下意識的輕語了一遍那句話,卻被竹淵立馬派上了用場,並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麽這麽的喜歡不夠柳音。柳音從竹淵滿口胡謅中回過味來,立馬氣急!


    她猛地撈起那竹淵,一個翻身就把竹淵給鎮壓。控製住竹淵後,她的兩隻粉拳用了出來——一邊‘狠狠’的捶打竹淵的胸膛、她一邊氣惱的嗔道:“叫你壞、叫你壞!你才聖女一時卻成剩女萬世呢!叫你拐著彎的編排我、叫你拐著彎的欺負我!”“哈哈哈……”竹淵此際是樂透了!


    竹淵編出這麽一出故事,也並非是空穴來風。他不知道柳音確實的意思是什麽,但他知道柳音太傻!他從先前的柳音話語中辨出了一絲其他的意味,這與他的想法根本就不相符。


    也許是世風之故、也許是柳音知道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歡他竹淵,又或者是因為那小丫頭?可不管是因為什麽,他可以肯定,她所說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為理由。他不知道該怎麽掐滅柳音的這種想法或意圖,所以他就順嘴編出一個故事,卻是借著‘兩情脈脈無間’來表達他的意思。


    這,就是竹淵和柳音的不同之處了!竹淵在意親情,但他知道在意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有一定的修為墊底;同樣,不管柳音想什麽,她若真想得到更多的幸福,那麽她也得有一定的修為才行。


    所以,在竹淵這裏,可以說心思一直非常的純淨,他的所思所想更多的全在他及柳音的修煉事情上。可柳音,是個女孩子啊——


    天生就感性的柳音,即使是在考慮一些理性的問題時,她也免不了的把感性的色彩融進去。也不能說柳音就是想讓竹淵再娶一個,她是愛竹淵愛的不行,可天性上她也會排斥這種事。


    然而,也不能說柳音這是在試探竹淵的意思,因為這根本就不需要。究竟為什麽她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竹淵最後的表態,她的表現中無疑還是欣喜的成分居多。


    一夜不成眠,起身走出帳篷抬頭遠看的第一眼,眼中清亮一片、好似忽然換了一個天!粗略的洗漱了一下,神色一正後,他們兩人已經竄進了林間。楓葉林裏,這是他們倆的作訓時間:分開來的單練、對練,最後又合起來的來個夫妻鴛鴦劍;假設林間就是戰鬥發生地,叢林作戰正當時。


    這裏就是戰場,適合林間對戰的招數他們無所不用其極。身影疊閃、劍光劃空,各種魔法頻頻應用裏,偶爾的還藏著一支偷襲的羽箭。


    這裏也是遊戲場,每有‘咯咯’的嬌笑伴著竹淵氣急的話語暢揚,時有兩個明快、輕靈的身影在一追一逃。那林間閃躍的柳音就像一隻蝴蝶或鳥兒,而縱躍不止的竹淵似鬼魅、又似靈猴。


    這裏也似情愛場,因為每有誰被擄後,其所得到的就是甜蜜一吻的幾欲死;林裏的動靜剛止,他們二人攜手的身影,轉眼就出現在了那一彎山溪旁。


    情形恢複了以前!一頓飯又成兩方膠著的紛爭場,其後又會為了那多出來的一個大大食盆而相推不下;再來就是琴藝歌舞的表演時間段,再後就是新招的鑽研,直到最後的棋、書、畫、附帶一場擬形物的亂戰:算上休息中的修煉,這就是一天。


    鴛鴦共宿楓林晚,漫山紅火總是情。楓林中三日的嬋娟,兩情濃蜜已掃盡心中的其餘:也就在這時,竹淵和柳音已經搭載小銀開始了他們繼續的路。


    這時,他們兩人已經完全一副正常江湖兒女的裝扮,打眼之下他們倒也是一對兒情濃的俠侶;可卻經不住細看,細看之時就會注意到恨不得整個長到一起的他們兩個,更應該是離家出走的豪門子弟:


    一匹看上去雄峻傲氣無比、又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白馬,這馬用來走江湖還真不如在人前擺闊。任誰也能看出來,給這匹馬安一副上好的鞍具,用來勾搭女孩子更為事宜。


    馬上的那位姑娘倒是清秀,身上衣裝雖然看上去普通,可她卻是身具一種清雅脫俗的氣質。奈何被人擁在懷中的情形,注定了她已然跳入了紅塵。


    獻媚賴臉的摟著人家姑娘的那個俠男,雖也一表人才,然卻被他滿臉的那淫蕩笑容所毀壞。他的衣裝雖然顯得有點舊,可仍一塵不染的同時平整如新,感覺上去這衣服更似他故意做舊。——


    尤其是他袍下的那雙鞋,他似乎更應該向大家解釋一下為什麽看上去遠道而來的他,那鞋子為什麽那麽的新、那鞋底為什麽連一點土也不曾沾。最刺眼的除了他的做派之外,就是他背後所背的那柄劍了!天知道那劍是不是廢鐵改造,反正那劍鞘是華麗漂亮的讓誰看了也眼饞。


    說真的,竹淵和柳音這樣子,還真不像是闖蕩江湖!


    他們自身因為軟件相當過硬,尤其是在人家柳音的悉心把控操持之下,不是公子哥的竹淵也變成了擬似公子哥、非豪門出身也成了豪門子弟;而且,這軟件還是執行的硬性標準,竹淵是不服、也得從。硬件就不用說了,就竹淵和柳音及小銀的資本,還有他們手裏所擁有的東西,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那都是天下通殺。


    若說這一切都是不可改變的,那麽還有一樣,是他們不想有所改的:


    放到小銀這裏就是它所謂的‘尊嚴’!就它所表現出來的神氣,迷不死所有的雌馬、那也能嚇死天下馬。


    而放在竹淵和柳音這兒,以他們的‘技能’,他們完全可以俯瞰天下間——這才是英雌豪傑的氣派——奈何他們根本就不想遺覽任何一處的景與色。一路走來,他們不是沉溺於他們彼此的情濃蜜愛,就是陶醉於四外的景色間,整個一‘土包子進城’的反個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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