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來到這裏已經十天整,這一天竹淵帶著她一起出去打獵了。和以往相比,這一次的竹淵捕獵有點不一樣,這主要是說獵物的種類多了。


    在一個迷霧森林邊緣地帶的丘陵區域,這裏生活著很多食草性普通動物、或是低級魔獸。在這裏,端坐於小銀背上的柳音,也終於是見識到了竹淵那非常藝術性的逃跑本領!用柳音的心裏話來說,假如當初的她具有一半竹淵的這種逃亡本事,她也不至於被敵人給逼到了死路上。


    卻見,麵對同時勾搭過來的三頭牛,那靈動的竹淵宛如穿花蝴蝶一般的在這三頭牛之間忽來飄去;身法配合最是簡易的各種小魔法,竹淵最後竟然活生生的把這三頭牛,給累得倒在地上、寧死也不起來。在這過程中柳音也發現,看上去身體單薄的竹淵之所以能做到這樣的效果,那完全是因為他在用最少的力、卻讓對手達到最大的消耗!


    簡單點說,在穿插於對手當中時,在速度的前提下、竹淵隻是計算好角度的順勢引力變向。而那三頭牛,就需要用忽快忽慢的節奏去追擊竹淵了!它們不光是在追擊竹淵之時需要消耗力量,而且在變向、在防止撞到同伴的同時,它們還需要花大力氣的控製自己的身形。若是再加竹淵揮手間瞬發的那些精準的小魔法,其最後的結局也隻能是竹淵還好好的,那三頭牛已經累得快死了。


    三頭牛,竹淵挑了一頭看上去很瘦的收為自己的獵物。在牛跟前所展現的純力量的精確使用,在捕獵一隻花斑鹿時,就變成了純粹的速度加眾多小魔法的使用:在竹淵那一個個瞬發小魔法之下,什麽火球、冰刺、塵揚、沼澤等等,完美的形成了一個人為的陷阱;虛中有實、實中帶虛,讓那花斑鹿站在那裏動彈不得的同時,更是眼花繚亂的驚神不定。


    讓柳音為之讚歎、為之驚憾的是,那些竹淵所施展出來的小魔法,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小魔法!精準的算計能力和預估能力就不說了,那些小魔法由竹淵一個人使用出來,卻是從四麵八方的拐著彎、繞著弧線的襲向對手;而且,這些魔法可絕非是狂轟濫炸,而是一道配合一道的預先設計、估計好了的。


    這場更似表演性質的戰鬥之最後,那是一個簡簡單單從竹淵手裏扔出去的三色小魔法球。‘砰’的一聲驚天大爆之後,空中所有的魔法都消失了!原本站在那裏從始至終都沒動彈的花斑鹿,已經氣絕倒地。


    當竹淵把花斑鹿的屍體收入囊中而來到柳音的跟前時,那猶自回不神來的柳音,很是迷離的對著竹淵說了一句差點讓他吐血的話。那柳音傻傻的望著竹淵,道:“淵,你好美!”就是不知那忽而打噴嚏的小銀,會不會肚子疼。


    竹淵似乎是被氣著了!在繼之的一條河裏獵魚時,一把竹劍的使用,比之任何利器都凶殘:可以說‘唰唰唰’一秒鍾出劍五次,五個方位的五條魚命喪當場。不知是不是竹淵的借口,反正應該是心存報複的他,讓人家柳音很乖、很是情願、很是主動的,把她的小手給塞到了他的手中握著。


    ——那竹淵說是還需要采摘一些什麽調味性質的植物;卻是弓腰哈背的於草叢中搜尋時,他似是無心且好意的說了一句話,他說‘這裏有蛇’:隨後,他牽著柳音小手,這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事實。


    其實竹淵沒撒謊,這裏確實是有蛇,然而這蛇可非是他曾經給柳音所講過的那類蛇!如那類的蛇,其一是怎麽可能會多,其二是怎麽可能會丟掉自己的長處、而跑到這迷霧森林的霧薄之地來?來這裏,它們純粹是在找死!——柳音的心裏怕怕的,竹淵的心裏得意的偷笑著。


    或許有一些習慣,不一定就是要長時間才能形成:反正當竹淵牽過柳音的小手之後,他們兩人的手,在但凡能牽著的情況下無不相牽在一起、有時哪怕是在他們的家裏。手牽著手,就這麽不可思議的,成為了他們兩個怎麽也改不掉的習慣!而且看上去,他們兩個都是那麽的自然——這兩人其實都是奸猾的家夥。


    接下來日子,於平常的基礎上就帶有一點夢幻色彩了!在一日三餐上,竹淵可以說是變著花樣的提高柳音搶食的‘戰鬥力’:而這也就意味著,每隔幾天他們就需要出去打回獵,以補食材的短缺、或是增加食材的樣數。這好像也變相的說明,竹淵在力圖創造抱著人家柳音的條件!在摟抱當中會不會又力圖什麽,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人家柳音好像沒意見。


    每天,竹淵壓縮自己的練習、訓練時間,以擠出一定的時間用於傳授柳音逃跑的技巧。因為考慮到柳音畢竟是個女孩子,在柳音不‘失身’的前提下,這種訓練的進度其實有點緩慢。


    與此同時,竹淵也在訓練柳音的聽聲辨位能力!一開始還是讓柳音蒙著眼睛在小院當中練習,發現這種訓練方式的進展實在是不盡人意之後,殘忍的竹淵直接把柳音給扔到了小院之外的濃霧當中。


    濃霧當中的訓練進展飛速,代價就是柳音確實是被嚇的不輕。當然了,誰也看不見的濃霧當中,他們兩人有沒有因為種種原因而摟摟抱抱、這就很難斷定了!倒是時不時的那柳音就如一個被嚇到的小兔子,疾跑回房就是不出來;或是會‘莫名其妙’的‘怒瞪’那佯裝瀟灑的竹淵一眼:而柳音的臉紅、或是竹淵的臉紅,是這種情況出現時始終貫徹的。這可真是……花樣兒的年紀,夢幻般的生活。


    竹淵就像是一汪水、一潭溪,柔和而清澈、好像是觸眼可見底,然而細細看時才發現那不過是一種映射。他就像是清冽的水,無形無色卻有質,總帶給人一種心裏癢癢的難以捉摸之感,隱隱中總帶有一種朦朧的神秘氣息。


    柳音原本像一株——或說她實際就像一株什麽植物,這還真不好說!然而隻要是她像植物,縱然她以前是顧影自憐、孤寒傲霜,在水的跟前她也隻能是盡展她的一派天然,這似乎就是一種天性。


    水對於任何生命都具有極大的親和力,對於植物當然更是如此。水本身就具有的滲透性,這讓其在麵對植物時隻需要順其自然就可,能不能相濡以沫、自會產生結果。


    柳音這株植物,在麵對水的時候看似不會動,實則其根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向著水延伸靠攏。如同陽光、空氣,水對於她來說,也是她生命當中絕對不可分割的!有水伴隨著她,她隻會是更加的幸福。


    對於水的習慣、接納、融合,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嗎?顯然並不需要。不管她原來怎麽樣,當和水的距離越拉越近時,實際上她已經植根於另一個世界、沉溺於另一種生活。


    時間對於水來說,一直都是緩緩的流過。而對於柳音這株植物來說,時間隻能是快了那麽多!就好像是她剛青碧了那麽一絲絲、剛搖曳了那麽一下身姿,在她的曼妙舞動當中那時間已然急速劃過:怎麽來的這麽多夢幻的感覺。


    一個月的時間已過。牽著竹淵手的柳音,她的雙腳有一種挪不動窩的感覺,她的心在極度的壓抑當中還帶著那麽一絲絲被割裂的痛覺。她早已熟悉了竹淵的作息,她知道竹淵每天也隻有在午飯之前,才有那麽一些處理‘外事’的時間!他琴曲的練習,其實就是讓他寧心靜氣。


    早飯剛剛吃過。本來柳音還想給竹淵帶來最後的一次快樂,奈何自己實在是太不爭氣!飯桌上,未戰、她已先泄徹底底氣。這次的吃飯誰也沒爭,這次的飯菜同樣是粒米未剩,柳音感覺自己依舊是沒吃飽,可她的心裏實在是憋得太難受。當初小虎離家時她還哭的稀裏嘩啦的,可這回她要離開了,卻是沒掉一滴淚!


    也不知,她是不是就真的這麽的堅強;又或許,她其實遠沒有這麽的堅強,她隻是用不流淚來向竹淵說明一些什麽。也有可能是當前的她,已經回複了外邊世界的她——在外麵、沒人相信眼淚的!


    “淵,我要走了!”柳音真的很不爭氣,她是沒哭,然而淚水已在眼眶裏團團的打轉。其實從昨天開始竹淵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卻是沒想到一直到今天吃了早飯,她才正式的表露出來。


    此際的竹淵覺得自己應該有好多的話想跟柳音說的,可忽然間,他又感覺沒話和她說了!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中握著的那隻小手,他眼睛清清亮的凝視著柳音的眼睛。好半晌之後,他忽而對著柳音微微的點了下頭,一個好像根本就沒放到心上的字,從他的嘴裏說了出來——他道:“哦。”


    就這一個字,那柳音的嘴角忽而翹起來了!也是因為柳音嘴角的這一翹,竹淵的心裏猛然一動的一鬆。拉著柳音的手還是那麽的緊,他臉上沒表情的對著柳音道:“走吧,我送你出去。”柳音,點了點頭。


    這樣的離別場麵,看上去很正常、很普通。然而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正因為這‘正常、普通’而顯得更不正常、更不普通!他們兩人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個語字等等,這其中無不包含著很多很多的內容。


    柳音相信竹淵完全能看懂、能看明白、能明白她的心,和她所做出來的承諾;而竹淵似乎還缺乏對她的信任——或說也不是就針對於她個人而言的信任。可與此同時,竹淵也向柳音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相信她,無論怎麽樣,他也不會怪她的。或許這其中亦包含著一種他會支持她、堅定站在她的角度上來幫她的意思——雖然竹淵現在對於柳音的事還一概不知。


    竹淵奸猾就奸猾在,他也可以說是什麽也沒說、什麽也不知道、一切單用時間來證明;同樣的,他也當柳音什麽也沒說、沒表露。


    就像一個非常普通的送別場麵,是那種僅僅相處了幾日、根本就不熟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的那種簡單送別。可是,這種送別場麵也會出現在另一種情形下,比如幾十年的老夫妻、比如彼此最最貼心的知己等!因為這樣的關係下,根本就不用多說、多表露出一些什麽來。


    柳音聰明,竹淵奸猾!


    一路無語。當小銀把竹淵和柳音帶到森林的外緣地帶時,下得馬來的他們兩個,男的不離開、女的不走;相牽著手的他們兩人,就那麽看著對方,也不覺得無聊透頂。竹淵的嘴唇抖動了一下,不過卻是那柳音先開了口。隻聽柳音怯懦的說道:“下次,你還會在河邊等我嗎?”


    其實,柳音這是在問‘我下次怎麽來找你’。竹淵等的也是柳音的這話,他搖著頭回答道:“不會!”竹淵的意思,好像是在說‘他可不想從死亡線上把柳音再救一次’。那柳音低下頭輕聲道:“那我一個月後的今天,怎麽辦?”


    竹淵想了想,他放開柳音的手;解下他脖子上所掛著的那個用來呼喚小銀的竹哨,把竹哨遞到柳音手裏的同時,他說道:“到那天這個時辰、還在這裏,你吹響這個哨子,我一定來。”


    “嗯!”應了一聲的柳音,很是珍惜的把那竹哨戴到了她的脖子上。把那哨體輕輕的藏到衣服裏之後,好像是禁不住臉上的羞紅、在偷瞄了一眼‘呆子竹淵’後,她轉身離去。


    柳音似乎是已經走了,因為竹淵已經看不見她的背影了。他拍了拍那無聊的小銀,翻身而上時,小銀已經載著他升空而去。就在竹淵和小銀的身影消失於霧氣當中時,那柳音的身影,忽而從一棵樹背後重現了出來。


    好像是丟失了什麽似的,她匆忙的又跑回了剛剛竹淵所站的位置,然而卻是脈脈的向著那空中竹淵離去的方向觀望。嘴裏,喃喃的念叨了兩個字,顯得有點嬌嗔的惱怒!就是分辨不出她嘴裏所說的,到底是‘冤家’、還是‘可惡’。


    狠狠的跺了下腳,憤憤的低頭扭向一邊,似乎是再也不想搭理那可惡的壞人!認認真真的查看了一番周圍的地形地勢,牢牢的記在心裏的同時,她複又移步奔來的方向。不過,從她的那步伐和神情上來看,她似乎是在用腳步計數著距離。


    此時此際,周遭的場景一直在變,可柳音的心中似乎早已是曆曆在目。他們兩人的歸路雖是異途,然而他們的誌向卻同為一處!為了那一天,他們還需要去走屬於他們各自的那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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