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陸英說,她的老家是經濟發達地區,但當地巨額的彩禮就如同一座高山壓在適齡青年頭上。


    也如此,她父親一直打著光棍,拖到年過半百,直到國家改革開放。


    改革了,社會人口開始流動,大量中西部農民到東南打工。因為向往美好生活,許多打工妹選擇結婚留下來,母親就是在那時出現在父親麵前,在結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她。


    顏陸英說,在她十六歲那年,父親年紀實在太大,因病去世。而那個時候,當地經濟已經發達。靠著集體經濟,母親已經能夠供養她讀書和出國留學。


    在母親去世的前一年,家中的房子也拆遷了。而那個時候的她剛好結束留學生涯,和王澤元一道回國創業。


    靠著這筆拆遷款以及王家的資金入股,她把事業幹得風生水起。到如今,大飛民用無人機已經是國內同行業的top3。


    顏陸英說,她和王澤元事業圓滿,除了積累了以前做夢都想象不到的財富外,還收獲了無數的社會榮譽。比如市、省兩級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是各大財經節目和雜誌的坐上賓……雲雲。


    而這些社會榮譽又促進了自己事業的發展。


    但是,但是……母親年輕時的不光彩的人生經曆會影響到她的社會聲譽,會讓她抬不起頭來。


    現在是信息時代,一個公眾人物的身世隻要有些許瑕疵,就會被網絡無限放大到人盡皆知,《大飛》的形象也會受到嚴重影響。


    母親當年在西南山村的事本就有點丟人,跑到東南地區後,更是從事過不道德的職業,這些舊事如果被挖出來,她承受不了後果。


    顏陸英淚流滿麵地道,她小時候因為母親是外地女人,加上父親在當地又是最沒出息的老實人,常受到同學欺負。那個時候,她是多麽羨慕別的女生有兄長的愛護和保護。


    等到她聽母親說自己在遙遠的西南還有一個親大哥後,就想著有一天要找到哥。隻有找到兄長,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麽奇妙,因為西南地區的人工土地便宜,加上蓉城正在打造西部數碼城有許多優惠政策,大飛總部落戶盆地。


    顏陸英和王澤元也到蓉城安家,離兄長周山水又近了一步。


    她就開始尋找周山水。


    在大數據時代,要想找一個人是非常簡單的,更何況顏陸英的社會地位擺在那裏,要做這件事輕而易舉。


    一查就查到了周山水。


    不過,還是因為母親的不名譽往事,顏陸英也不敢和周山水相認,隻在背後默默關注著他。這才有讓許潤去她公司做辦公室主任,給侄子周飛揚補課的故事。


    說到這裏,顏陸英喊了一聲:“哥,你和飛揚還有安安是我最親的人,今天我之所以鼓起勇氣說這事。那是想提醒兩個孩子他們是兄妹,他們不能在一起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


    這番話講完,夕陽已經下山,路燈亮起來,周遭一片朦朧。衝擊是巨大的,而上一輩人,特別是周山水和顏陸英母親的風流韻事實在不好啟齒,大家既震撼又尷尬,竟說不出話來。


    良久,忽然……


    安安忽然撲進周山水壞裏,一聲嚎哭:“舅舅,我親愛的舅舅。我就說怎麽每次見到你就感覺特別親。原來我們真的是最親最親的人,舅舅,我也一直想要個舅舅,你和我夢裏夢見的一樣。舅舅,我想死你了。”


    小姑娘把眼淚和鼻涕一把一把地抹到周山水的胸口上。


    看到這麽可愛的一個外甥女,周山水心中既然甜蜜又驚喜,且酸楚:“安安乖,安安乖。別哭了,別哭了,咱們一家團圓了。”他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安安繼續哭:“舅,我期末考試考差了,最後一名,我難過啊!”


    周山水摸著她的腦袋:“考差了不要緊,好好補習,下回把分數拿上去就是。”


    “姑媽。”周飛揚喊。


    這一聲姑媽讓顏陸英又哭起來,她伸出雙臂,把周山水父子還有安安抱在中間。


    她感覺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她要保護他們,她要永遠和家人在一起。


    王澤元站在一邊沒人理睬,感覺自己受到嚴重的排斥。今天這事兒鬧的,本來他是來質問妻子和周山水的,質問顏陸英為什麽背叛婚姻,質問周山水為什麽破壞別人家庭。不想鬧到現在,周山水卻成了自己的大舅子。


    他喊了一聲“山水、飛揚”也伸出手想抱。


    不料,顏陸英回過頭,冷冷看了他一眼:“與你無關,走開。”


    王澤元的手僵在半空。


    顏陸英說:“哥,我有很多很多話要跟你們說,我要把這四十多年的事都告訴你。”


    周山水鼻子發酸,卻喃喃道:“陸英,我也有很多話要跟你講。可是……咱們先解決飛揚和安安早戀的事,這這這……這太操蛋,都弄成《血疑》了。”


    《血疑》是周山水和顏陸英他們童年時有名的電視連續劇,說的就是周飛揚和王安安這樣的情形。


    當然,這是屬於七零的記憶,周飛揚和王安安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們隻是感覺這定然不是什麽好話,不然一向溫和的老周管家不會說出“操蛋”二字。


    周飛揚也意識到如果任由這個誤會下去問題很嚴重,他麵上露出特有的嚴肅表情,說,爸媽,姑媽姑父,我和王安安沒有那事。你們覺得我會喜歡這麽一個學渣,我會對自己未來的人生伴侶沒有要求?


    王安安惱了,叫道,周飛揚你少瞧不起人,我怎麽了,我怎麽了,不就是學習不好嗎。


    許潤平時雖然不管孩子,但這是建立在周飛揚學習優異的基礎上。這次期末考試,孩子雖然得了全班第二,成績又上一個台階,卻早戀了。作為過來人,她自然知道戀愛對於一個半大孩子所產生的影響。自己當初不就是因為愛上了周山水這個混蛋,以至誤了終生。


    小屁孩一旦愛上了,如果情緒一個波動,忽然來一個萬念皆灰,不愛學習了呢,那不是自我毀滅嗎?


    她說,飛揚,你還小,不懂得什麽是愛情,要過幾年成熟了才行,你懂什麽呀?


    周山水插嘴說,太太,不是安安,我看得出來。


    許潤道,不是安安問題更嚴重,他和安安是表兄妹,如果真有朦朧的情感,知道這層關係自然就分了。現在的問題是,周飛揚究竟和誰談戀愛,不挖出來,問題總歸是得不到解決。混蛋周飛揚,你給說不說。


    周飛揚說,戀愛自由,婚姻自由,我是成年人,誰也管不著。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規劃。我將來要結婚的對象,必然是優秀到足以打動我,給我心跳的那個人。


    許潤大怒,喝道,喲,還婚姻自由了,你還想著結婚的事兒,丟不丟人?你說說那女生是誰,我倒要看看她多優秀,我要看看你們的愛情和憧憬的婚姻是什麽樣子?不學好,小小年紀早戀,那女孩子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周飛揚忽然憤怒了,昂起頭,以難得的倔強說道,她是好女孩子,我不許你這麽說她,即便你是我的媽媽。我們隻是彼此欣賞,單純而快樂,我認為我找到了人生最珍貴的東西,這就是我所想象的愛情。而不是你和爸爸,為了多年夫妻,為了一點點柴米油鹽就離婚,你們有沒有想過會不會因此讓我對婚姻產生恐懼對人世間最珍貴的情感產生懷疑。還有姑媽和姑父,我聽安安說過你們的事情。安安成天大大咧咧的,你們就以為她不痛苦不難過。你們之間有問題,解決掉就是,為什麽不處理好,要拖到分居,下一步是不是要分家了?我都沒家了,安安馬上就會失去自己的父母。你們說我小,什麽都不懂。但你們懂嗎,你們的人生經驗對我又有什麽用?我想,對於你們口中這件大逆不道的事,我會比你們處理得更好。這個年會不參加了,我要回家,我還有作業沒做。


    他的每一句話就如同針戳到在場四個大人的心裏。


    周山水、許潤、顏陸英、王澤元尷尬無地自容,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成熟的娃娃。站在周飛揚麵前,離婚不離家的周許,和離家不離婚的顏王,倒像是做錯了事的任性小孩。


    年會自然是開不成了,周顏兄妹相認,預料中的執手相看淚眼,互相訴說這麽多年各自的人生經曆也沒有發生。


    當天晚上,許潤沒有趕厚著臉皮跑進臥室的前夫哥。


    睡到半夜,許潤忽然一腳把踢到周山水背上,咬牙切齒說,你教的好兒子,還教起我們是什麽愛情什麽是婚姻,我不是他娘,他才是我親媽,他恨我們當年離婚。


    周山水被踢醒,感覺到危險,說,太太你別亂想,小孩子說話口無遮攔。


    許潤忽然抹淚,哽咽道,我們都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在我們那時候,所謂的壞學生就是抽煙喝酒談戀愛。幹這三件壞事的學生,都是躲著人的,混蛋周飛揚竟然大大方方理直氣壯,對我們的婚姻狀況橫加指責,究竟是誰給他的自信和勇氣。


    周山水不服氣,什麽我教出的好兒子,他不遺傳了你的“不要抱怨自己,要譴責他人”的秉性嗎?太太,今天我們和妹妹一家人認了親,多好多幸福的事啊,不聊這些不愉快的事好不好?


    許潤咬牙切齒道,說起你妹妹的事情,周山水我還沒找你要個說法呢!我不是讓你們別去她那裏嗎,你們是怎麽做的,背著我偷偷過去補課,你當我的話是耳邊風?


    周山水解釋,那不是為了孩子的學習嗎?


    許潤道,周山水,挖出那個女生的任務就落實到你頭上。


    “挖挖挖。”周山水一骨碌坐起來::“這事確實不能馬虎,你說,會是誰呢?”


    於是,二人也不爭吵了,從手機裏調出周飛揚所在班級的學生花名冊,逐一排查。


    名單上,人人可疑,卻又查無實證。


    折騰到下半夜,許潤終於堅持不住,打著哈欠說,我們這麽胡亂推測下去也沒有用處,反正還有一星期就開會,孩子的教育是你在管,你給我好好打探。現在睡覺,明天開始,準備過年,你給爸媽買的東西寄出去沒有?


    周山水回答,早就寄出去了,應該已經到了。是是是,新年大節,咱們就不說哪些煩心事,走走親戚串串門。


    許潤忽然冷笑道,走親戚,我可不去你妹家。我跟你什麽關係,早離了。剛才你們一家人哭成一團抱著一團的時候可想過我,你看看你妹,伸出手來,隻抱了你們父子和安安,卻把我拋到一邊,我在你們心目中就是個外人。”


    周山水:“你怎麽這麽小氣?”


    許潤:“你少跟我說什麽隻要在你妹妹公司上班,以後不會被人辭退,不會中年危機。是是是,我許潤進公司是沾了你周某人的光,但我在崗位上幹得很好,我對得起那份工資。你不要做出一副施舍的麵孔,你別想侮辱我。”


    周山水苦笑:“沒有沒有,你怎麽能這麽想,算了,不去就不去唄。陸英家的事情看起來也很麻煩,都快離婚了,我們卻也尷尬。孩子的事情你放心好了,等開學我再和老師聯絡一下,好好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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