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一行人晚上借宿的地方就是智淵寺。據那些本地的和尚們說,這裏是先王敕建的,所以沒有被拆毀。


    孫悟空將經過給唐僧詳述之後,唐僧也有些發怵。若是妖怪還好說,可人間之事不好管,如果那國王差官兵來捉拿他們,總不能一路打殺出去,何況,還得倒換通關文牒。


    當然,這種事情的對話和結果基本如下。


    “悟空,此事該如何是好?”


    “師父放心,有老孫在。”


    夭夭偷偷的跟敖烈吐槽,“這話在我們那還有一種表現形式。”


    敖烈表示好奇,“什麽?”


    “元芳,你怎麽看?”“大人,此事必有蹊蹺。”


    敖烈表示不懂,“啊?”


    “就是說,都是廢話。”


    敖烈表示不明覺厲,“哦~~~”


    其實唐僧也感覺的到,夭夭和白龍馬對自己態度的不友好,為此唐長老難過的同時又有些不服氣,你說你一匹馬也一臉看不上貧僧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唐長老也琢磨過,根據一路上的情況來講,不就是顯得他太無能了嗎,什麽事都要孫悟空出麵才能解決。可這能怪他嗎?不能吧,他是凡人,既沒法術也不會舞刀弄槍,遇見妖怪還能怎麽辦?


    當然,他想的這一番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不然會顯得他小家子氣。


    但是唐僧有一點想的沒錯,他是凡人,再怎麽四大皆空也是人,會有諸多心緒太正常了。


    所以第二日,三妖鬥法的時候,當虎力大仙開口說要與他們賭雲梯顯聖之際,唐僧簡直要從心裏笑出聲來。


    比坐禪?別說坐四五個時辰,就是坐兩三年他也不怯。總算有一樣本事拿得出手的唐長老特別激動,不過麵上還是穩重矜持,實際上要不是唐長老努力憋住情緒,臉上都要咧出一朵花了。


    不過這個還是後話,如今還是當天夜裏,唐僧豬八戒沙悟淨他們都安睡了,孫悟空躺在智淵寺僧房的屋頂上,一條胳膊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看著天上reads();。


    夭夭猥瑣的身影像個毛毛蟲似的‘蠕動’到孫悟空旁邊,聲音像吃了蜜似的甜,“大聖~~~~~”


    孫悟空躺著一動未動,“說吧,想問什麽?”


    他知道這幾天夭夭都快憋出病來了,再不讓她問,哪天真的元神分裂可就不好了。


    突然這麽爽快的孫悟空讓夭夭驚訝的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沒意識到先前孫悟空所謂的‘不爽快’是她問的方式太詭異所致。


    於是……“大聖,你好像有心事?”


    “嗯。”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大聖,你有心事的話,我隨時都在哦~~~”


    孫悟空被夭夭的小心翼翼逗樂了,側過腦袋瞥了她一眼,“想問什麽就直說,老孫不會怪你。”


    問題是夭夭不知道該怎麽‘直說’。


    可是錯過這次就怕下次更沒機會問了,夭夭猶豫了幾秒鍾,決定是死是活就在此一舉,咬著牙,帶著破釜沉舟般的勇氣,極小聲的問道,“大聖,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孫悟空有點懵,他可沒想到夭夭開口問的是這個,所以下意識反問道,“老孫看起來像?”


    夭夭也有點懵,“難道不是?”


    其實,還真不是。


    相比起從來未曾懂過的所謂愛情,眼下孫悟空更在意的,是夢中的‘真相’。盡管現實不止一次用否定的答案告訴他,‘真相’根本不存在,可是孫悟空一顆石頭做的心,卻總是不安分的躁動著,覺得或許還有什麽,是自己不曾找到的證據。


    說到底,孫悟空就是不肯認命,就是不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不甘,隻是如今的齊天大聖,頑心不減當初,卻總是收斂了許多鋒芒。


    哪怕有一個人,或者有一點證據,孫悟空暗藏了五百多年的桀驁,就能再次揮斥天地!


    意中人麽……孫悟空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反而此刻是夭夭提出來,孫悟空才仔細回憶了一下夢中的女子、和他們之間的‘荒唐’關係。


    反正不明白的,孫悟空通通歸咎於‘荒唐’。


    與其說意中人,不如說那個叫如意的女子,讓孫悟空覺得心中安寧。


    那種真正閱盡繁華,曆盡冷暖之後的安寧感,好像在她麵前,就能放下所有心防,享受難得的舒適安然。


    孫悟空心裏好笑,他以前在方寸山學道時,祖師座下聽講都坐不住,不動彈一下就覺得渾身難受,竟然有朝一日也會用安寧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心裏愉悅,孫悟空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明顯的笑容,嘴裏答道,“瞎想,老孫不懂那玩意。”


    夭夭隻想說,騙人!看你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孫悟空不算撒謊,夭夭卻好想用西子捧心的姿勢來表達自己的失戀之情。


    大聖你還沒有給過我機會就把我踢出局了這樣不公平啊喂!


    默默的從房頂滑下來,夭夭用力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唉~~~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想羨慕嫉妒恨一下都沒有對象。


    問題是整本西遊記,夭夭真的不記得哪裏有提到過跟大聖都曖昧傾向的妹子啊?reads();!這簡直是作弊好嗎!!


    敖烈早就肯定夭夭會帶著這種打擊的表情回來,如果大師兄對她有一丁點的意思,像她這種順杆爬的性格,隻要稍微暗示一下,她還不樂的滿世界嚷嚷去。


    “如何?”敖烈不承認自己有那麽點幸災樂禍。


    “我不想做郭襄……”


    “啊?”


    “祝福大哥哥和龍姐姐,然後一個人孤獨終老。”


    敖烈停了一會,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你不會孤獨終老的。”


    “你是說大聖很有希望回心轉意?”夭夭的眼神在黑暗裏閃閃發光。


    “……我沒這麽說。”


    夭夭受到二次打擊,好想失意體前屈。


    孫悟空忽然從房頂坐起,瞧見城中正南方的三清觀燈火輝煌,側耳細聽了一番,原來是那些道士們在禳星祈福。想想明日要收拾那三個妖怪,何不現在去戲耍一次,試探他們有多少手段,明天卻不省心的多。


    思量一定,孫悟空立即起身,嗖的從原處消失。


    那三個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多年學道小有所成,也該是他們運氣好,二十年前這車遲國久旱無雨民不聊生,他們來此,運用五雷法呼風喚雨解了災難,被國王奉為上賓,入朝不拜。


    自持有一身本領,三個妖怪心安理得的享用著人間富貴,自然是比山裏清貧苦修來的好。不過舉凡修行,目的都差不了太多,長生不老是為先,位列仙班才如願。他們耗費人力財力修建三清觀,也是為了供奉道教始祖,自歸有門。


    不過這種多半是野門,就跟金池長老供奉的觀音廟一樣。


    孫悟空坐在房梁上,看著下麵那些道士們呢呢喃喃的念著道德經,瑤台上的三清聖像前擺著許多果品供點。想了想,忽然吸一口氣,往大殿裏一吹。


    頓時狂風大作,將大殿裏的香花寶燭盡皆吹滅,連那功德掛幡,四周的泥塑木童一並刮倒。那三個妖怪慌忙大喊著,神風忽起必有異象,讓眾人趕快退出三清殿,不可驚擾了天人過路。


    孫悟空捂著嘴偷笑,你們這些兒子也不虧,叫俺一聲老子還嫌高攀了呢。他早已經看出來,這幾個妖怪的本事也就平平無幾,反正若是論打架,孫悟空收拾他們是手拿把攥。隻是他們畢竟還掛著人間官位,孫悟空在此把他們打死了,於那些和尚們也沒有半點好處。


    驚走了眾道士,孫悟空吹一口氣將殿門緊閉,從房梁上跳下來,打量了幾眼三清聖像,突然有了個壞主意,上前摸了摸其中一尊聖像的白胡子,嗬嗬笑道,“老官,老孫路過此地,借你這三清觀耍耍。”


    “嗬,你這猴子,又耍滑頭,老夫可曾得罪你了?”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讓孫悟空忙轉身,太上老君捋著自己長長的白胡子,哂笑搖頭。


    “咦,老官,你為何來此?”孫悟空跳下瑤台,好奇道。


    “特來與大聖打個賭,不知可敢應否?”老君笑眯眯的說道。


    “少拿話來激老孫,你不在天上煉丹,跑下來與俺打什麽賭,先說出來聽聽,老孫可不能被你哄了。”


    老君笑道,“你這猴子,居然也轉性了,弄得這般油滑reads();。”


    孫悟空可是最受不得激,老君還以為他會一口答應。


    “老官你也不夠實誠,誰知道你是不是要故意套老孫的話。”


    老君笑的眉毛都翹起來了,手掌在空裏虛拍幾下,“好,好,老夫也就直說了,”老君從袖袋裏取出一本繡著八卦圖的黃色封書,“此乃無字天書,是老夫從原始天尊那裏討要來的,想借大聖身邊那個小丫頭,幫老夫一個忙。”


    不等孫悟空說話,緊接著道,“不論之後結果如何,老夫送她一樣寶物,以示感謝,如何?”


    “老孫不能答應你。”孫悟空想都沒想便拒絕。


    “此物無任何危險,老夫保證她不會受一點傷害。”


    “那也不行。”孫悟空連多呼吸一下的停頓都沒有。


    太上老君疑惑了,“老夫從來都說話算話,必然不會傷她分毫。”


    “老孫知道,不行就是不行。”太上老君在孫悟空心中的信譽度確實很高,可這跟孫悟空拒絕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老孫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正因為孫悟空知道,隻要自己開口,夭夭一定會答應太上老君的要求進入無字天書,老君也一定會遵守約定不讓她受傷。所以孫悟空絕對不會開這個口,他不能因為夭夭對他的依賴和信任,就隨便替她做主。


    即便夭夭心甘情願,說不定就算有危險也甘之如飴,但孫悟空不會去掌控夭夭的選擇和人生。


    “若是她自己願意,老孫也不會阻攔。”


    老君又笑了,“這可是猴子你自己說的,若是她自己同意,你也不可從中作梗。”


    “但是老孫必須在場,親耳聽見你們的談話,確定她是自願的,老孫就不管。”


    “哈哈,好,你這猴子,忒狡猾。”老君將無字天書收回袖袋,“今夜就算了,改日,老夫再來拜訪。”


    送走了老君,孫悟空回到智淵寺,叫醒沙悟淨和豬八戒的時候,夭夭其實也醒著。不過她乖乖的裝睡沒有出聲,因為她知道孫悟空不會帶她一起去。


    大鬧三清觀最好笑的一段是什麽,賜聖水啊,聖水是什麽,尿啊……三個妖精傻乎乎的,還當是喝了能長生不老呢,於是真的喝了……這種事可以艾特一下鎮元大仙,那人參果被消化之後尿的尿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效果?


    如果真的有效……那三隻妖怪還算是賺了……


    有些事情想想就行了,真跑去偷看,萬一剛好撞上如此尷尬的場麵,會讓大聖以為她是變態的!


    夭夭在床上烙煎餅一樣折騰了一晚上睡不著,第二日,一行人入朝倒換通關文牒時候,看見那三個國師趾高氣揚的走上殿來,大聲斥責著昨晚被坑的種種細節,包括喝了尿發覺不像聖水,然後及時識破孫悟空三人的真麵目等等。


    夭夭真想上去采訪那三人:你們當著眾位文武百官的麵,把自己喝了尿這事說的堂而皇之,是想顯示你們味蕾的敏銳,還是你們大腦有坑的事實?


    估計那三人是想顯示自己的機智,還特別強調了喝了一口就發覺出不對這個細節。


    夭夭默,你們這智商絕對是西遊妖怪中墊底的吧?


    一開始聽說唐僧是來自東土大唐欽點取經的禦弟,嚷嚷著要把他們抓起來的國王立刻閉嘴給蓋了章,還沒還給唐僧,三位國師一來,說是昨晚這幾個人大鬧三清觀,國王又把關文收起來不給了,又嚷嚷著要把幾人推出去斬了reads();。


    孫悟空反駁道,“陛下,豈不聞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幾位國師昨晚既然遇見有人大鬧三清觀,就該把對方當場拿住,怎麽如今反倒來誣賴我等,世上假名托姓的人多了。”


    國王自己是個沒主見的,一聽有點道理,就有些猶豫不決。


    正在這時,侍官稟告有百姓在外麵求雨。這下三隻妖怪興奮了,大手一揮,說斬了這幾個和尚,他們就立刻求雨。國王一聽,即刻就要宣刀斧手,孫悟空嘻嘻一笑,上前說道,“陛下,求雨這事,老孫也會些,願與國師比個高低。”


    國王樂道,“好,若是你贏了,就放你們西去,若是輸了,便即刻處斬。”


    孫悟空之前已經聽夭夭講過,這虎力大仙不知從哪煉成了五雷法,能呼雲喚雨。可惜,孫悟空早就在昨日去了一趟天庭,讓玉帝下了一道旨。


    虎力大仙在高台上賣力的呼呼喝喝,舉了令牌一:行風。


    樹梢上靜悄悄,連片葉子都不晃動。


    豬八戒見他舉著令牌朝天上張望,扯著嗓子喊,“噯,你站那擺花架子呢?風呢?”


    虎力大仙晃了晃令牌,還是沒風,臉上有點尷尬,急忙換了個令牌,燒了符檄,舉著木劍撲的在祭壇上打了一下。


    沒反應,天氣晴朗。


    豬八戒坐在地上捧腹大笑,連旁邊兩位妖怪都有點羞臊,低著頭不跟夭夭這邊的人對視。


    虎力大仙有點急了,丟了第二個令牌,直接拿了第四個令牌,揮動木劍一聲大喝!


    國王和文武百官都眼巴巴的瞅著天上,現場氣氛安靜的迷之尷尬。


    豬八戒嘴損的大笑,“你這不是求雨,是求羊角風的吧?老國師,你不行了,快下來吧。”


    虎力大仙猶自不甘心,還重燒了一張符檄,揮劍作法念念有詞,看起來費了老鼻子勁了……然並卵。


    四海龍王,雷公電母,風婆雲童,哪個不長眼了敢違逆玉帝的旨意。


    虎力大仙灰溜溜的從台上下來,國王急問,“國師,平日求雨,一聲風起,二聲雲布,三聲電閃雷鳴,四聲降雨,怎麽今日,不見動靜呀?”


    虎力大仙吭嘰了半天道,“那幾位神仙今日都不在家,因此燒了符檄,卻不見動靜。”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孫悟空樂了,“陛下,休管那幾位神仙在不在家,總之大國師求不來雨,總該輪到我了吧。”


    皇城外的百姓還等著降雨呢,國王趕緊說,“那就請孫長老求雨,不知是如何求法?”


    “老孫不用那些花樣,隻要我棍聲一響,就有甘霖,再一聲響,就雨收天晴。”


    “好,好。”


    夭夭還在想,大聖居然跟書裏寫的不一樣,這麽言簡意賅,就聽見孫悟空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小妖,想不想上去玩玩?’


    想啊想啊~~~~夭夭雙眼發亮,屁顛屁顛的跟著孫悟空上了高台。


    “大聖,你不用去叫四海龍王來嗎?”


    “何須如此麻煩,咱們不就有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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