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章謀和珅,對西方


    搭訕和珅,周煦當然不可能直接露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他算什麽身份?外表區區一中等商人而已。與和珅那個層次作比較,相差的太遠了。


    作為商人,能與和珅牽上關係的,至少也該是汪如龍那個級別的大人物。這個主導兩淮鹽政十餘年的揚州名商,當初也隻能靠進獻美女豆蔻才能在和珅翼下謀得一席之地。


    所以真正出頭露麵的是直隸科近年來在北京發展出的幾條外線之一——刑部郎中嶽楓書。


    此人是河洛陽人氏,去年時候被直隸科策反,其弟保定府通判嶽明書也隨後不久跟著成了有組織的人。


    周煦接觸和珅契機,就落在了他們二兄弟身上。因為近期與朱珪來往密切的外臣之一,就是駐在保定的滿清九大封疆之首——直隸總督胡季堂。


    胡季堂,字升夫,號雲坡,河南光山人。係康雍年間名士胡煦之幼子,七歲喪母,由長嫂甘氏撫養長大。為乾隆年間聞名天下的鼎重之臣。乾隆時的許多大政方針悉皆出其手,前後政令如劃一。


    乾隆六十年胡季堂調任兵部尚書,受理戶部三庫,後又調職刑部。嘉慶元年底,接手原直隸總督梁肯堂職位。梁肯堂則回京接任他的刑部尚書。


    胡季堂之前就與和珅不對付,在北京時是屬於反和同盟裏的中堅人物,與劉墉、王傑、董誥等人素來交好。可是那時候,和珅頭上有乾隆罩著,休說是他們這些人,就是阿桂、福康安都沒能把和珅啃動。


    現今庇護和珅的乾隆一命嗚呼了,胡季堂的小心思就再度動了起來。原本曆史上,就是他首劾的和珅,還列出了和珅的二十條大罪狀。現在時候,胡季堂也是不甘寂寞。


    嶽楓書為刑部郎中,他弟弟是保定通判,兄弟一牽線,這就有了向和珅告密報信的本錢。雖然二人都官職卑微,可是職位原因在,如此搭訕和珅也就顯得不那麽‘惹人注目’了。要和珅警覺,但是也同樣不能讓和珅對來人感到懷疑,直隸科盤全上下,隻有嶽家兩兄弟最合適。


    前門大街的一座茶樓。


    這地方不遠處有一家同仁堂的藥鋪,招牌是同仁堂不錯,可實際上卻是劉全出錢開的,隻是打了同仁堂的招牌。


    樂家別看是雍正皇帝欽定的清宮禦藥房用藥供奉處,獨辦官藥七八十年,可是麵對和珅一般的龐然大物,還是絕對的不夠瞧。劉全要打他們的招牌,那是在給他們麵子,那有敢不應的道理?


    就好比廠橋邊上的永義帳局一樣,劉全隻是入股了一萬兩銀子而已,可占據的股份卻是有四成之多。


    帳局,又稱帳莊。在票號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錢莊、銀號還隻是以兌換和存放為主的時候,帳局就是最主要的民間信貸機構。更甚者,是放高利貸的最佳場所。


    永義帳局之所以扯來劉全入股,那就是基於尋求保護。放高利貸可是暴利與風險並存的,可現在有了劉全這尊‘狗神’在,誰想動動永義帳局,也要看和珅的麵子不是?劉全雖然是條狗,可在一般人眼中那也是尊神了。


    劉全隔上個幾天就要去前門大街走一趟,一是看看自家的生意如何,而是瞅瞅有什麽好東西沒?


    前門大街又稱大柵欄,是北京城裏鼎鼎的繁華所在。


    不過今個劉全來前門卻不是轉悠的,而是因為有人相請。


    嶽楓書,一五品郎中,本是沒那個麵子請動劉全的。他自己上門拜訪,劉全肯不肯賞臉還說不定呢!


    可是誰讓昨晚嶽楓書使人往劉全家裏送了一張四大恒的銀票呢?整整的一萬兩啊。一個五品小官,送劉全就一下子送了一萬兩,而隻求他移身一見,劉全當然是樂得發財。今個處理完手邊事後,就帶著兩個隨從來到了前門大街,約定下的這家茶樓。


    “下關嶽楓書,見過劉大總管。”訂好的雅間裏,嶽楓書一人在那等著。見到劉全進門,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禮。


    “嶽大人好。坐。”看在一萬兩銀子的份上,劉全對嶽楓書這個五品小官道了一聲好。自己是當仁不讓的坐上了首位,然後把手一抬,主客顛倒,似乎不是嶽楓書在請劉全,而是他劉全在請嶽楓書。


    嶽楓書久經官場,劉全這樣的做派自然不會對他有所觸動。而且他在北京混跡這麽多年也早知道劉全的‘厲害’,人家後麵大靠山硬朗,五品小官哪裏會在乎。


    “嶽大人如此大手筆請老夫前來,是為何事啊?”劉全帶著一絲玩笑看著嶽楓書。在他想來,嶽楓書官職卑微,又花了如此大價錢,少不了是要求升官的。如此買官,這些年他見得多了。


    和珅已經四十有九了,劉全年紀比和珅還要大上幾歲。確確實實的是‘老夫’了。


    “劉總管請看。”與劉全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嶽楓書一言不提買官的事,反倒退出了一紙文書來,而且滿臉的肅重。


    嶽楓書的表情令劉全正色了起來,在和珅跟前幾十年,狂歸狂,傲歸傲,劉全卻也絕不是一無是處。


    結果文書,打開了就看。僅僅是幾眼,劉全的臉色就唰的一下變了。但他沒有立刻存不住氣的去質問嶽楓書,而是依舊把文書上下看完,還是仔仔細細的。


    嶽楓書心裏一下子改變了對劉全以往的成見和印象,這不是個簡單之輩。


    看到劉全看完了文書,嶽楓書沒等劉全質問,主動開口道:“舍弟嶽明書,現任保定通判,近日偶有所得。”絕口不提胡季堂,但嶽楓書相信,劉全的智慧絕對不會差。


    “是那個老匹夫?”劉全會意道,卻也沒說出胡季堂的名字來。他劉全在北京雖然也是一號人物,可對比天下封臣之首,還真上不了台麵。這件事要站出來打擂台的是和珅,是福長安,是蘇淩阿,而絕不會是他一個小小總管,也不會是嶽楓書一個小小郎中。


    “得舍弟書信後,下官在京中也偶有所遇,發現朱老中堂最近些日子與保定來往甚密。”


    看著劉全再度變色的臉龐,嶽楓書心中冷笑不已,同時也為當日的聰明選擇而暗自高興。南京那位謀劃的太深了,掐點的也太準了。就是他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也知道現在嘉慶和珅二人頂起來,對滿清的影響會有多重。本來形勢就不好,現在就更加的難以挽回了。所以,投南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劉全來時悠悠,去時匆匆,沒有對嶽楓書許下任何承諾,卻絕對把他這個人深深地記在了心裏。


    可有哪裏知道,在他麵前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官氣的那個五品小官,此刻的心裏頭卻是充滿了無聲的冷笑。


    什刹海,和府。


    沒事絲毫保留的,連同那一萬兩白銀的事,劉全一股腦的全告訴了和珅。這可不是小事了,胡季堂和朱珪聯係在了一起,那牽連的十有八九就是皇帝。胡季堂收集這些個東西,嘉慶的用意不言自明。


    “查!胡季堂、朱珪,還有那個嶽楓書、嶽明書都要查!”小小一個五品郎中,再加一個六品通判,能湊出一萬兩銀子?和珅心頭這一刻甚至都聯想到了京城這些日子來一直存在的那個聲音,那隻黑手。這會不會又是它挑起的呢?嶽家兩兄弟就是它的棋子,甚至直接就是它的人!


    隻需要一聲吩咐,和珅的力量立刻就開始了對四人的徹查。朱珪那裏絲毫找不出什麽來,因為和珅的力量再強也強不到朱珪的書房去。替朱珪看守打掃書房的人,都是他真正的親近人。


    可是胡季堂那裏卻是真有一絲蛛絲馬跡可尋。胡季堂這些日子忙於給朱珪送炮彈,一些線索難免就會留下來的。和珅下死心了去查,還真揪出來了一點。


    如此大事上,不需要多少的證據,隻要有這麽一點的蛛絲馬跡,就足夠和珅確認了。


    而嶽家兩兄弟所查卻是暴了個冷門。嶽楓書、嶽明書雖僅是五六品小官,而且為官也並不是貪墨如黑,可是他家族卻是相當的富有。爺爺那輩起就中了舉人,開始發家。父親中進士,兩兄弟也都中進士,嶽氏一門在洛陽是響當當的書香世家,望門大戶。


    一萬兩銀子,雖然不菲,可是嶽家還拿得出來!


    “給他送過去。”和珅沒有打消對嶽家的徹底懷疑,可是這個時候他需要去全力應對威脅,而不是去鬥那支可能存在的黑手。


    十萬兩銀子,三箱珠寶,兩個四品頂戴,這就是和珅對嶽家兄弟的報答。當然,頂戴是走買官路線,明麵上的捐官,有他和珅照料著,當然會有空缺給這兩兄弟了。


    嶽明書進了山東臨清做知府,絕對絕的肥缺。嶽楓書卻沒有離京,他當上了順天府丞。和珅心底的懷疑並沒有消去,是依舊在。隻是現在他隻能暫且放一放嶽家,等到與嘉慶‘相合’後,他就會拐過頭來好好地看一看嶽楓書了。


    京中的流言困擾了他兩三年,害他不輕,所以和珅有可能的話是絕不願意放過這一次機會的。雖然嶽家看起來,真的沒嫌疑。


    “風雨欲來啊!”宅院內的宋標卻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對他而言,北京城的暴風雨當然是來得越早越猛烈越好了。


    最好是把整個北京城都淹沒在狂風暴雨中。


    上海,海關署。


    韋協中端坐辦公廳裏,麵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疊厚厚的帳冊。


    半年了,上海港開港已經半年了,這些帳冊也都應該整理合計一下了。


    這並不是說,海關一直以來就都沒有匯計過,而是因為半年時間為期,韋協中要針對海關的長遠發展,對梁綱上奏一本奏折。所以,他就把所有的賬冊都找了來。打算統一做比一番!


    上海海關的幾個主要屬官,此刻坐在韋協中的下麵。


    六月份本是洋船來華的高潮期,可是因為歐戰本身的影響力,以及廣州之戰,歐洲商船是再無一艘來華,而已經知道中國消息的印度東印度公司在無法確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下,也不敢派出商船來華。所以,整個六月份,上海海關除了兩艘日本商船外,就一艘西洋船都沒有接到。可是即便是如此稅銀也高達了十萬兩,被盤動起的東南沿海商貿,能量著實史上韋協中都為之吃驚。


    半年下來,整個上海海關稅入已經接近五十萬兩,這個數目比之雍正時期的廣東粵海關來也不差多少了。


    因為中國海關曆來稅薄,知道了乾隆五十六年,粵海關才首次突破了年稅銀百萬兩的關口。可是看上海海關的架勢,即使是開戰之中,苗頭也不會遜色全盛時期的粵海關多少。當然,這裏指的僅僅是稅銀。


    如此戰事完結,天下太平,英葡等國商船也全部再正常運營,那一年下來的海關稅收又會有多少?對比之前的粵海關,似乎是一個不可能達到的數字。


    雖然做過好幾年澳門同知,可是韋協中還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認識到海關的吸金能力的。想到史書上記載的南宋海運之盛,市舶司稅入之眾,似乎也有可能再現!


    不過想到廣東那一團糟的各國形勢,韋協中又甚感頭疼。不調理好那些,中國海關的長久發展就還欠底蘊啊!


    兩天後的南京,梁綱接到了韋協中的上書。半年五十萬兩的稅銀對此時的中國來說真的是不少了,可梁綱卻沒看進眼裏。因為這個數字實實切切的是太少了!


    而韋協中所言的,將來同英葡西等國和解,然後進行東西方正常商貿,這當然是必然的大勢。可是就眼前時期,卻無疑是天方夜譚。


    想要那群利益至上的西方人守規矩,梁綱認為,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疼他們!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


    ps:四大恒——北京民間有一句諺語:“頭戴馬聚源,身披瑞蚨祥,腳踏內聯升,腰纏‘四大恒’。”意思是戴馬聚源的帽子最尊貴,用瑞蚨祥的綢緞做衣服穿在身上最光彩,腳蹬一雙內聯升鞋店的靴鞋最榮耀,腰中纏著“四大恒”錢莊的銀票最富有,為腰纏萬貫之意。


    四大恒是錢莊銀號,而不是賣腰帶的。


    四大恒:恒利、恒和、恒興、恒源四大錢莊,經辦人董氏,祖籍浙江慈溪,興起於乾隆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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