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旗開得勝


    正月二十三,大軍出山。


    馬背上,梁綱收回了南投的最後一絲目光,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即將開始的新一路征程!


    宜昌、施南、荊mén,聶人傑、張正謨、楊子敖、楊起元……就由得他們去吧,自作孽,不可活的蠢貨,鼠目寸光的蠢貨……


    梁綱兩眼猛的睜開,瞳孔中一抹精光一閃而逝,今後自己就看在他們還能拖住一部分清軍的份上,chou空去祈禱祈禱,他們能多活幾日吧!


    “走――”喝聲吐出,梁綱兩腿一夾馬腹,戰馬便知趣的向前奔起。南麵的雜事在這一刻起從梁綱腦海中全部消失,而剩下的隻有鄖南這一紅巾軍出山的第一場大仗。


    完全是無法理解聶傑人等人的腦子是如何想的,起義之後不趁著清軍來不及反應前,攻城略地趕緊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卻一個個變成了縮頭烏龜,或憋在險要的山寨,或憋在自己已經占據的城中,是一個舍不得挪動一步。


    那聶傑人到了灌灣腦之後竟然連枝江縣城都不去了,而占據了枝江縣城的張正謨也不見想回老家宜都看看,一個個都心滿意足的很。


    施南的楊子熬占了來鳳縣城,荊mén的楊起元更是自稱元帥,在當陽縣城豎起了‘天運’年號,一夜間封了大xiǎo幾十個軍師、將軍和先鋒,卻是不見一點試探著荊mén城的意思。


    梁綱得知了消息之後是徹底服了,這與他之前所想的,幾萬義軍流動作戰,攻城克地,一舉囊括下宜昌、荊mén、施南三府,徹底糜爛湖北整個西南部的展望是相差如此的巨大。也幸虧長陽的林之華、長樂的覃加耀還有點腦子,已經串聯起了宜昌府東南,現在更是在向巴東和施南府北部發展,說明南麵那群教首中還不是全部都是蠢貨。


    難道他們的腦子都放到了發展教徒身上,而不是別的……


    心中無奈,可梁綱這時候也不能棄之不顧,大環境不一樣了,聶傑人、張正謨之輩雖蠢,可他們多活一天,對紅巾軍就有多活一天的好處。所以三天前梁綱還是強忍著氣,給這些人分別送去了一封親筆信。但願自己的話,他們能多少的聽進一點。滿腦的豬漿,實在是令人無語。


    隻是梁綱並不知道,在曆史之上,川楚白蓮大起義,湖北義軍的名頭十有八|九都是襄陽義軍打出來的。而像聶傑人、張正謨、楊子敖、楊起元等輩,卻是早在起義爆發的第一年內就紛紛隕落了。


    他們雖然給清廷統治構成了嚴重的威脅,可是各部之間,沒有統一的領導也缺乏必要的溝通,各自為戰;戰略上卻又以被動的據守縣城和山寨為主,完全是消極到了極點的防禦。從而讓清軍從容調集了人馬,得到了喘息之機,各個擊破,最終在第一年內就肅清了西南部絕大部分的起義。


    那聶傑人的灌灣腦,隻守到了二月份就被告破,聶傑人本人在投降後全族被誅;六月份楊起元死,七月中陳德本死,荊mén義軍失敗,同時間施南府義軍也遭受到了大敗,根據地被陷,田穀墩等人戰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倒了八月份,張正謨據守的枝江縣城被陷,宣告著宜都首義部隊失敗……


    梁綱不知道這些,所以他現在的心情還是比較輕鬆地,三天的時間很短,一眨眼就過去了,雖然還沒收到南方各部的回信,可是他所能做的也隻能如此了。梁綱不可能放著條件成熟、謀劃已久的鄖陽、襄陽兩府不動,而引軍向南進入宜昌府,那樣雖應該能救得下聶傑人等人,可紅巾軍自己卻虧大發了。


    把一切的煩惱拋在腦後,正月二十三,紅巾軍整編結束後的第二天,梁綱就急急的引著大軍衝出了大山,兵鋒直線不變,直指正當麵的竹山縣城。


    如果以穩妥起見,梁綱應該再等一段時間的,最好到二月份再出山。一旬的時間雖然短暫,可多少也能讓現在的紅巾軍更加的彼此適應一些,而且陳金生、羅進、楊宗仁、張馴龍四人,若能再多的一些時間,各自的人馬怕也會再多上一些,至少各自增進到兩千人是沒問題的。


    但梁綱卻是等不及了,也不敢等了,時間禁手!如果清廷的辦事效率高些,所謂的六百裏加急真能一日夜奔出六百裏去,那麽現在的武昌方麵應該就已經收到乾隆的旨意了,而西安方麵也應該開始調兵了……


    興漢鎮,三年多的時間中,梁綱早就了解清楚了鄖陽的周邊兵力部署,那距離最近的興漢鎮,得到消息後隻需要三五天時間就能開出五千大兵進入鄖陽。


    所以他現在必須出軍,搶在陝西兵入鄂之前,先解決掉鄖南的綠營主力,若是接下去能順利的拿下鄖縣縣城,奪得裏麵的大批軍需物資,那麽休說是紅巾軍一家,便是把王延詔和陳金生、羅進、楊宗仁、張馴龍四部一起顧上,也都能吃個滿嘴流油。


    兵甲錢糧和各種器械就全都不成問題了!


    兩萬兩千人馬浩浩蕩蕩的在山路間行軍,消息應該早就傳到曾攀桂耳朵中了。等到第二天早晨,打先鋒的陳虎就已經踏進了平原地區。


    梁綱這一次根本就沒想打什麽偷襲戰,隊伍拖拉的太長、行動太慢(對比原先),一點行跡都掩飾不住。而外麵的曾攀桂部則是在平原上行動,他們橫著走一步都夠紅巾軍在山中爬兩下的距離了,所以梁綱不管是兵指竹山還是兵指房縣亦或是保康、竹溪,曾攀桂坐鎮竹山等消息,然後都有足夠的時間領兵去救援。


    所以,huā招就不耍了,梁綱直接帶人衝竹山去。


    黃茅關外。


    再一次來到這個地方,梁綱心生感概,兩年前的那一場大戰,自己以主力明打竹山,暗中卻以騎兵聯合姚學才、王應琥,七百騎奇襲竹溪,取得了紅巾軍立足鄖南以來的第一座縣城。而現在自己,紅巾軍,再一次站到了黃茅關前。


    兩年前戰事遺留下的痕跡早已經消息不見了,當年才兩丈高的黃茅關,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三丈多高的堅城了。


    “將軍,咱們現在轉打保豐也行……”陳虎向梁綱進言道。三丈多高的關牆,八mén火炮,二十架chuáng弩火箭,黃茅關可真是不能與往前同日而語了,那炮口和chuáng弩火箭,看的陳虎心裏都有些發máo。


    “大軍轉打保豐豈不是挫了銳氣。”梁綱知道從保豐也能殺向竹山城下,可是大軍出山的第一仗就自己避開,那真真的自挫銳氣,他直接殺向竹山縣,可不是來求這個的。


    “那就選一偏師,拿下保豐。”彭泰在旁邊說道。王邵誼現在轉去了老營,這梁綱身邊能夠參讚軍機的書生秀才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這主意倒是可用。”反正打黃茅關也用不著全軍上下都在。梁綱點著頭,眼光已經瞄向了南向陽。他現在對彭泰還是挺滿意的,很勤奮自覺的一個人,立下了功勞也不見得瑟,低調做人,勤懇做事。且最可貴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半道出家,軍略軍事上底蘊太薄,所以一年多來就一直勤奮不斷地鑽研兵書,還時不時的請教陳虎等人。就是對火槍和大炮也都頗為熟悉,現在以他的能力,在紅巾軍做一個參謀是足夠的了。


    畢竟連陳虎他們自己都是土匪出身,所謂的軍事才幹也僅僅是仗打的多了,經驗多了而已。就是梁綱自己,能和梁朝桂以下等諸多清軍將領jiāo手,隻占便宜不落下風,也僅是因為多出了二十年前世的見聞見解而已。不管是到了這個年代,還是在之前的二十一世紀,梁綱始終都認為是時勢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時勢(個人觀點)。天下的人才太多了,尤其是冷兵器時代的將才。以太平天國為例,洪秀全這個屢試不第的窮酸秀才,假如他在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最後一次科考中中舉了,那以後還會有轟轟烈烈的天平天國運動嗎?答案是肯定的,沒有。


    沒有了太平天國運動,那還會有石達開、秦日綱、陳欲成、李秀成等諸多太平天國赫赫有名的將帥嗎?答案也是肯定的,沒有。所以說,人才到處都有,隻要把事情挑起來,是人才的他自己就會跳出來,你攔都攔不住。


    是金子他總會發光,是錐子,進了口袋他總會自露鋒芒。想想開國的眾將中,有多少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泥腿子出身,可打起仗來黨|國那些所謂科班出身的將軍不是照樣稀胡嗎?


    (個人認為這方麵最典型的還是劉邦,看看他的身邊,蕭何、周勃、曹參、夏侯嬰……一個沛縣,一個時代,出了多少名臣將帥。反正是一打仗,一起luàn,是人物的自個就蹦起來了。


    太平盛世名將少,luàn世烽火梟雄多。


    個人認為,曆史上這麽多朝代滅亡,就屬明朝滅亡時的那批,以李自成、張獻忠為代表的反賊素質最差!)


    ………………


    “能打得到麽?”梁綱向柳嚴辰問道。


    這裏距離黃茅關差不多有四百丈遠,十二mén六百斤炮推到這裏,城上的清軍火炮叫哇了兩聲就停住了。梁綱看的很清楚,兩枚鐵彈落在了百十丈前的地麵上。如果清軍不是在故意隱瞞大炮射程,或是另外藏匿重炮的話,那麽他們的射程也就是一樣在兩裏上下,和六百斤炮的射程處於同一個水平檔次。


    隻是,當六百斤炮的炮彈從五斤重的鐵彈變成三斤重的開huā彈時,六百斤炮的射程就已然在陡然之間增加了一半有餘。


    開huā彈的密度遠不能和五斤重的鐵彈相比,如果不是為了爆炸威力著想,六百斤炮的開huā彈完全可以造成兩斤重多一些,而體積同樣。那樣的話,火炮的射程還將會有所增加。隻是用重炮打開huā彈,炮手的自身安全上還依舊不能和臼炮炮組相比。


    “將軍放心,試射的時候,開huā彈足打了四百六十丈遠。”柳嚴辰信心十足的打包票道。“放到黃茅關上沒一點問題。”


    “那就在申時(下午三點)前敲掉關上所有的大炮、chuáng弩。”梁綱甩手下令,出山的第一仗一定要勝,這第一仗的第一合更是要贏得漂亮,贏得硬朗,贏得暢快淋漓,給那些心頭的新兵樹立一個信心。


    “轟轟轟――”


    連聲的爆炸聲響起,在幾次試射結束之後,找準了射擊角度的十二mén六百斤炮對準黃茅關全力開火。


    土崩石裂,塵煙彌漫,一枚接著一枚的開huā彈炸到了城牆上。煙霧很快就籠罩住了半個黃茅關。


    劉清臉色大變,他萬萬沒有想到,隻一個冬天不見,紅巾軍就搗出了射程這麽遠的大炮來,而且還有十二mén之多。


    他一直都對守住黃茅關信心十足,即便是開戰的前一刻也一直堅定不移,憑的就是手中的八mén大炮和三十架chuáng弩火箭(庫存)。有這些在,他自信能拒紅巾軍於關外。


    而隻要黃茅關不失,梁綱就算繞道殺到了竹山城下,背腹受敵又如何能威脅的了堅固的竹山城池?


    可是再現……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十二mén遠程火炮,他的信心動搖了。


    “撤,快撤,把chuáng弩火箭和火yào桶都搬下去。快――”有幾聲爆炸聲響,慘叫聲中劉清大聲的下令道。


    “華參,你領人守在這,餘下的都趕快下城。”竹山協副將高燮隨手指了一個在眼前晃悠的軍官頂缸,然後大聲的吆喝著,招呼竹山協的人馬下城牆。


    黃茅關,整個竹山協,兩千人是全守到了這裏。這才眨眨眼的工夫,就倒下了幾十人,高燮如何還敢再讓主力留在關頭上。


    “轟――”就在這時,一枚開huā彈在城牆上爆炸,正好引燃了一mén重炮旁邊的火yào桶。九天霹靂一樣的巨響,震破耳膜的轟鳴聲中,大炮的底座被整個炸得粉碎,重達五千斤的大炮也反倒著掉下了黃茅關,重重的chā進了關下的黃土中。


    整個黃茅關仿佛都在晃動,城牆上人人駭然色變,尤其是爆炸點周邊的清兵,親眼看著往日熟悉的同伴在爆炸聲中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那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


    “快跑啊――”


    “讓開,他娘的給老子讓開――”


    “讓我過去――”


    “快點,快點――”


    “前麵的快點,再不讓開老子要動家夥了――”


    原本還有序的撤離一下子luàn了套,本來就讓關上清軍懼怕不已的開huā彈現在似乎陡然間威力增大了十倍百倍一樣,那每一聲的爆炸就都像是重錘一樣重重的擂在所有清軍的心頭。


    “慘了。”劉清、高燮互視了一眼,心中齊齊冒出了這兩個字。軍隊撤退時最怕的是什麽?就是突然間的luàn套。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甚至兩者都無心去找對方,隻是在luàn嗡嗡的逃,luàn嗡嗡的跑。


    這也幸虧是在關中,這要是在平原上,怕就已經是兵敗如山倒了。即便是結束之後,沒個一兩個時辰收拾也是無法重整旗鼓的!


    劉清臉色黯然,紅巾軍突然間變出了十二mén的遠程大炮,這下黃茅關是難受了。


    “大人何須擔心,那逆匪火器便是再厲害又如何?這最後奪城時候是要靠刀兵決勝負的。我堂堂朝廷之師,還會怕一群匪賊不成?”高燮看出了劉清臉上的黯然神色,連忙chā話道。


    兩人索性縮到了關上的城樓裏,省的在外麵挨炮彈炸。這城樓雖然是以木質結構為主,可是開huā彈太xiǎo,威力依舊不足,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它給炸塌了。所以一時半會兒的躲在這裏,安全還是有保障的。而且他倆也用不著等到城樓不行,過上一會兒城上的人就下去完了,他們也就可以下城了。


    “進攻――”梁綱把手一招。他可不會給劉清、高燮喘氣的時機,那城頭上的轟luàn早就入在了他的眼中,當即就下令給第一營。


    陳虎一手舉著盾牌,鬼頭刀chā在背後,一手抬著一架長梯的梯頭,“弟兄們,跟我衝啊!”高聲一呼,長梯加上肩頭,身先士卒的當即就想著黃茅關衝去。他的身後,是前軍第一營整整齊齊的三個大隊和一個直屬中隊,排在最前的就是第一營第一大隊,他們囊括這陳虎這個營長,抬著的是後軍剛剛紮好的十七架長梯。


    “衝啊!”震天般的吼聲中,第一營一千多人潮水般的湧向黃茅關。


    當他們衝到一半距離的時候,柳嚴辰也大聲一次高叫,“所有炮位,調整射擊角度,向關內延伸射擊……”


    黃茅關城頭,劉清、高燮已經發瘋一樣衝出了城樓,趴在城垛上,兩雙眼睛看著水湧一樣殺過來的紅巾軍,四隻眼睛中充滿了絕望和死灰。


    他們的背後,竹山協的清兵依舊在發瘋的一樣往關下跑,就連剛才高燮欽點來頂缸的都司華參都找不到身影了。


    因為就在他們躲進城樓裏的這短短瞬間,又有兩處火yào被開huā彈所引爆,一處是另一mén重炮,一處則是火箭……


    開huā彈延伸到關城內,關下驚魂未定的竹山協清兵再次炸了營!


    “殺啊――”關外,紅巾軍的呼殺聲更加的bi近,越來越近。


    “所有跑位,停止射擊!”放下了望遠鏡,柳嚴辰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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