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數日,三人都被陛下留在宮裏,等到了第十日,傳出禦史大夫犯下滔天大罪,被陛下一怒之下打入天牢的消息。


    當夜,一道黑影快速的翻入宮牆,在偌大的宮裏小心翼翼的行走。


    禦書房裏,祁煊微笑著望著坐在下麵的樊季,祝錦繁和冉君容也拘謹的坐在一旁。


    “樊卿,你說他是不是來救你的呢?”祁煊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樊季恭敬答道。


    “你們說,他到底是哪一邊的人?”祁煊轉頭問著另外兩人。


    祝錦繁和冉君容對望一眼,同聲答道:“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


    祁煊哼了一聲,不再詢問。須臾,暗衛來報,對方已朝著天牢而去,樊季聽了渾身輕輕一顫,眼神閃過一絲擔憂。


    “哈哈,走,隨朕去會會這個刺客。”祁煊笑著起身,語畢帶著三人前往天牢。樊季心事重重的跟在後頭,眉頭皺得緊緊的。


    “別太擔心,陛下惜才,他又替我們殺了祁勝,陛下不會為難他的。”冉君容見樊季臉色蒼白,特意放慢腳步,湊到樊季身邊低語道。


    樊季扯扯嘴角,他怕的是對方的強脾氣,若他在陛下麵前不服軟,以陛下的個性,怕是寧願失去人才,也不會放任威脅活著。


    一行人還未走近天牢,便聽見不遠處天牢的騷動,祁煊停下腳步笑了笑,對著樊季說道:“看來是逮著了。”樊季抿著唇,垂下頭顱。


    待得騷動平息,祁煊才又繼續往前走。來到天牢前,就見一眾暗衛已經跪在地上恭迎聖駕,祁煊挑了挑眉,“竟是出動了這樣多個暗衛嗎?”


    “請陛下恕罪,屬下無能,用了五名暗衛才將對方拿下。”隱一請罪道。


    “起吧。”祁煊不在意的擺擺手,若是對方沒有這能耐,也就枉費他花心思設下陷阱了。打從知道樊季身邊有這個人開始,他便動了收為己用的心思。


    他不想打糙驚蛇,本來打算慢慢來,誰知對方竟然利用樊季,幫助祁勝救走太後。就在他以為對方是祁勝的人時,他卻又殺了祁勝。


    這下子饒是活了兩世的祁煊,也摸不透對方的底細了。他推敲了許久,想不出索性不想了,設個局將人逮住了直接問便是。


    他事先召來祝錦繁和冉君容,商議許久之後,敲定了這個計劃。原本他還擔心樊季在對方心中份量不夠,現下看來,或許樊季就是那個變數也說不一定。


    祁煊帶著樊季走入天牢,一眼就看見中了軟筋散,倒在牢房中的黑衣蒙麵人。蒙麵人一見到樊季,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樊季心裏一頓,浮現出尷尬羞腦的情緒,還有些心虛及愧疚。他以為對方看見他安好的站在陛下身後,想必會惱怒他的欺瞞,沒想到對方一雙清澈的眼眸,裏頭竟然沒有絲毫的責怪。


    這倒使得樊季臉頰有些火辣辣的,不敢坦然的與對方直視。蒙麵人看見樊季的模樣,麵巾底下的唇角勾了勾。


    早在他進入宮裏之前,就猜想過這可能是個圈套,可是他還是自動跳了進來,因為他賭不起,他不敢賭任何一絲樊季受困的可能。


    當初他萬不得已,利用了樊季,離開之後深怕得知對方被祁王怪罪的消息,一路上心驚膽顫,直到回到了祁勝的封地,心還是留在王城的樊府裏。


    當年他和樊季相遇時,還不懂樊季對自己的意義,曾經也對樊季起過殺意。可是這些年來的相處,還有分離的掛念,讓他再不懂也不可能了。


    所以才會明知樊季下獄隻是引他出來的假消息,他還是來了,為的就是親眼看看,樊季是否安好。如今看見了,心下也安心了。


    “打開。”祁煊吩咐一聲,獄卒立刻上前,恭敬的打開牢房。祁煊轉頭對樊季說道:“朕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明日朕要得到答案。”


    “微臣遵旨。”樊季恭敬應下,隨後步入牢房。祁煊又命人將牢房關上,然後轉身便離開了天牢。


    “……當初為何要走?”樊季靜默許久,開口問道。


    “任務,不得不走。”黑衣人說道,樊季聽他甕甕的聲音不太習慣,伸手扯掉他的麵巾。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讓樊季鼻頭有些發酸。


    “為什麽要背叛我?”樊季輕聲問道,黑衣人瞳孔一縮,艱澀的答道:“為了任務。”樊季聽罷點點頭,喃喃的說道:“是了,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任務自是最重要的。”


    “斬廉,你為何要回來?”樊季抬起眼,盯著對方的雙眼,緩緩問道。


    “因為你在這裏。”黑衣人,也就是斬廉,溫聲說道。


    “你知道我為何留下來嗎?”樊季似是不在意他的回答,繼續問道。


    “為了我。”斬廉說道,樊季輕笑出聲,“嗬嗬,你倒是把話說全啊。”


    “我留下,是為了探得你的情報。”樊季淡淡的說道。斬廉不在意,溫柔的笑了笑,“你自己心裏有數。”


    樊季一聽,臉色倏地拉了下來,冷聲說道:“耍我很好玩嗎?看我被你唬得團團轉,這樣信任你,你是否很得意?”


    “我並沒有耍你的意思。”斬廉輕輕說道,樊季冷哼一聲,“接近我、利用我,看著我在陛下麵前替你說好話,擔保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樊季,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斬廉嘆了一口氣。


    樊季聽了默不吭聲,斬廉也沒有再說話,一時之間天牢便陷入一片沉靜。……


    另一邊離開天牢的祁煊來到鳳儀宮,自從太後被帶回來之後,便一直臥病在床,身體絲毫沒有起色,而且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祁煊知道,這是因為祁勝不在了。太後失去了摯愛,現在連唯一的兒子也失去了,她再也沒有盼頭了,支撐她的信念也垮了。


    對於太後此時的境地,祁煊並沒有什麽感觸。成王敗寇,祁勝起兵的時候,她就該做好承擔失敗的後果。


    走進鳳儀宮,來到床榻邊,昔日雍容華貴的太後,此時兩鬢斑白,一臉憔悴的模樣,讓人實在驚訝,怎麽有人可以一夕間蒼老的這樣快。


    侍候太後的宮女都是被拔了舌頭,不識字的宮女,自然也不怕她們亂說話、傳遞消息,宮女們見了祁煊,趕緊跪下行禮。


    唯一一個能夠開口說話的宮女,是祁煊的人,她請安完後,便向祁煊例行報告太後的狀況。祁煊輕聲問道:“不曾清醒?”


    “回陛下的話,自回宮的那日起,太後娘娘的神智便不太清醒。”宮女低聲答道。


    “太醫怎麽說?”祁煊又問,宮女恭敬答道:“回陛下的話,太醫說太後娘娘受的刺激太重,往日又心思過重,積慮已久,怕是……怕是……”


    “但說無妨。”


    “回陛下的話,怕是好不了了。”


    “嗯,好生照看著,若是母後清醒了,立刻派人通知朕。”祁煊點點頭,說完便離開了鳳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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