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季的話語裏有淡淡的憂傷,燕歸抿著唇,不曉得該說什麽,樊季抬頭見了他的表情,笑著說道:“很驚訝吧,難怪大哥一直對我不友善。”


    “樊仲知道你的身世。”燕歸說道,樊季笑了笑,“當然,大娘從小就灌輸他,我是來和他爭奪家產和身份的想法,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大娘的孩子。”


    燕歸瞇了瞇眼,開口說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成為他搶走你頭銜的理由。”樊季不在意的說道:“第一才子與否,我一點也不在意。”


    “我要的,隻是父親的重視和褒獎,就算隻是一個微笑,也夠了。可是之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不重要,我娘親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樊季說完,便陷入一陣沉默,他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懊悔和悲痛,燕歸知道對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便沒有打擾他的回憶。


    “瞧我,把這氣氛弄的,你難得來一次,可別讓你掃興了。”須臾,樊季才回過神來,笑著將靜謐的氛圍打破。


    第二十章 樊季


    樊季和燕歸說笑時,綠竹將酒煮好了,他們來到小樓後院的亭子裏,綠竹還準備了許多下酒菜,燕歸和樊季兩人坐在亭中對飲,氣氛十分融洽。


    綠竹候在亭子外,遠遠的瞧見有幾個人,從長廊另一邊走過來了,他皺了皺眉,趕緊進亭子裏,向樊季稟告。


    “你說大哥來了?”樊季飲酒的動作頓了頓,開口問道。


    “是的。”綠竹恭敬應道,還沒等樊季說話,樊仲的聲音已經傳來了,“二弟,燕小將軍到府裏來,你怎地也不派人通知我呢?”


    “大哥。”樊季放下酒盞,起身拱手行禮。燕歸倒是沒起身,還坐在位子上,端著酒盞一口一口啜著。


    雖然論年紀或輩分,樊仲算是他的大哥,他起身相迎也是應該的;隻是現在的他是皇上親封的少年將軍,官居二品,樊仲一個無任何官職的平頭老百姓,如何受得起他的禮。


    樊仲也知道這個理,才會親自前來,他望著坐在一旁的少年,眼裏閃過一絲嫉妒,對方年紀輕輕,卻已經官居二品,反觀自己,還是一事無成。


    燕歸捕捉到對方眼中的嫉妒,心裏冷笑一聲,就算樊相沒有勾結舒國,在知道了真正的第一才子是樊季之後,皇上也不會重用樊仲。


    燕歸不曉得,就算樊仲是真正的才子,祁煊也不會重用對方,樊仲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到宮裏了,祁煊不會容許對方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


    樊仲的到來,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燕歸的態度很冷淡,一點也不給樊仲麵子,就讓樊仲僵著一張笑臉,杵在一旁。


    樊季對樊仲也沒有多熱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對於樊仲以前搶了自己風頭的行為,自然生出了幾分膈應。


    樊仲心裏暗恨,卻也不得不繼續和燕歸搭訕,畢竟父親發了話,說要攏絡燕家。況且他們本來就想利用樊季和燕歸的交情,來和燕家交好,如今燕歸上門來,更是趁了他們的心意。


    燕歸冷眼看著樊仲笨拙的討好,眼底眉梢卻都是對自己的不滿,他心裏暗自皺眉,如此藏不住心思,樊相怎會認為對方是個好的?


    不過有這樣的對手,總好過狡猾如狐狸般難纏的對手,所以他雖然不喜樊仲,到也沒將對方趕走,任由對方插在他和樊季中間。


    等到樊仲好不容易將樊相交代的話傳達完畢,燕歸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會向父親提起的,還煩請樊少爺替我向樊相問好。”便將他打發了。


    樊仲離開之後,樊季轉向燕歸,眼神平靜無波,盯著他許久,才緩緩說道:“你不是來看我的。”異常肯定的語氣。


    “對不起,我不是來看你的。”燕歸淡淡的說道,語氣真誠。樊季又盯了他一會,才移開視線,眺望著不遠處的竹子。


    “燕歸,你的心願達成了嗎?”樊季突然問道,燕歸微微一愣,遲疑的說道:“應該算吧。”樊季笑了笑,“人都是貪心的。”


    “……是,人都是貪心的。”燕歸頓了頓,嘆息著說道。樊季收回視線,注視著燕歸,“燕歸,我當你是朋友,這條路,你要三思。”


    “來不及了,當年就已經註定了,我會走上這一條路。”燕歸輕聲說道,樊季眼裏有些心疼,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燕歸,他是一國之君,是帝王,他勢必會後宮三千,也必須要傳宗接代。”


    “我知道……我都知道……”燕歸端起酒盞,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說吧,你今日來的目的。”樊季替兩人各自又斟了一盞酒,燕歸握著酒盞的手緊了緊,開口說道:“樊季,樊相和舒國勾結。”


    隻這一句,樊季便懂了,他握著酒盞的手有些微微發顫,須臾,才啞著嗓音問道:“陛下打算怎麽處置樊家?”


    “樊季……陛下需要樊相和舒國往來的書信。”燕歸抿了抿唇,開口說道。樊季瞳孔一縮,艱澀的說道:“燕歸,你不能這麽對我。”


    “樊季,對不起,為了大祁王朝,為了他,我都必須要得到那些書信。”燕歸低聲說道,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歉意。


    “燕歸,我已經沒有娘親了,現在連父親你也要奪走嗎?”樊季一臉哀戚,燕歸心下不忍,卻不得不繼續說道:“樊季,樊相意圖謀反,這是誅九族的重罪,我能保住你已是萬幸。”


    “父親不會謀反的!”樊季失聲喊道,燕歸望著對方有些醉意的眼眸,軟下了語調說道:“樊季,你醉了,我改日再來。”


    “燕歸,你為了自己的私慾,打算放棄我們的友誼嗎?”樊季突然喊道,燕歸心裏一顫,冷聲說道:“樊季,我不否認是為了他,但是樊相意圖謀反,為了大祁王朝,就算今日皇上不是他,我也會這樣做。”


    樊季望著燕歸一臉堅決,突然低笑出聲,然後便是放聲大笑,笑中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他說:“祁煊、祁煊,燕歸,你的生命裏除了祁煊,是否還有其它?”


    “樊季,不得無禮!”燕歸冷聲喝道,樊季仍然笑個不停,他突然握住燕歸的手,正要開口時,不知從何處飛出一顆小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他手一麻,便放開了燕歸的手。


    樊季捂著發麻的手腕,呆呆的望著小石子飛出的方向,心裏不斷下沉,燕歸也注意到小石子,正要起身前去查看時,被樊季阻止了。


    “你回去吧。”樊季開口便是下逐客令,燕歸一愣,見對方神情疲憊,便不忍繼續叨擾,隻得跟著綠竹離開了樊季的小樓。


    燕歸離開之後,樊季伏在桌上,雙肩抖動,聲音像是嗚咽又像低笑。不久,他感覺有人站在他麵前,他抬起頭,望著前方一身便服的人。


    “看來燕歸併不是獨自走這一條路。”樊季感嘆的說道,站在他麵前的,赫然是當今聖上,大祁王朝的帝王,祁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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