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說什麽……說什麽……秦桑思緒拋錨,飛快的思索家中有哪些能拿出來抵債的。


    老大夫沒注意他的臉色,大概是覺得自己要說的沒好開口,醞釀好感情假咳一聲,嚴肅道:“你今年可有十二了?”


    秦桑聽不是找他要錢於是鬆了口氣,據實回應:“有。”


    老大夫一喜,老臉皺的似一朵ju花,問:“那家裏可為你許了人家?”


    “老夫跟你說啊,我家中孫子與你年紀一般大,能吃能穿能做活,我瞧你這孩子聽話懂事與我家的般配,若是你沒許人家,不如看看我孫子?”


    ……瞬時,秦桑愕然,在老大夫那渾濁的目光下像隻被評分的小白鼠。


    他張張嘴,想開口解釋自己並不到要許人家的時候。


    可有人比他更先開口告訴了老大夫,“他的婚事早已訂下了,莫大夫,你家孫能吃能穿能做活,能的也不是這一點吧。村裏小男子都知他,就怕討了誰去服侍,我家桑桑可做不來那些。”


    他說的話極狠,秦桑扭頭看去時那少年就站在屋簷下的門板後露出半個身影,就算撐著拐杖卻還是很孤傲清冷和沉靜的樣子,雙眼緊緊盯著自己時竟透著絲哀傷。


    秦桑一顫,青春期少年都有的憂愁善感?


    他有些懊惱,周夫子若是在場一定會打他的,不尊老。“周醇良……”


    他無奈的叫他一聲,又回頭看看大夫,那張皺的更ju花有的一比的臉都被氣紅了,鬍子也一顫一顫的,老大夫被氣的哆嗦的向周醇良說:“胡說!你哪家的仔,甚麽意思叫你家桑桑?”


    周醇良略去老大夫前麵的一問,墨眉輕蹙頃刻間斂了一身清傲氣息,少年穩重。他說:“自然是字麵上的意思,莫大夫,您是長輩,應當不會與小仔搶人的?”


    老大夫震驚啊,得瑟的指著周醇良的手給收了回來。他老臉很顫,看那把話說得一點也不留麵的小輩根本不慌不張的,又是神色淡定,不像是說假話。再加上那乖巧漂亮的小男子又站在一旁不答話,怎麽看都覺得自己這個老輩欺負一個小的,實在是汗顏啊……


    氣氛沉默,老大夫為了緩解這一尷尬的場麵,裝模作樣的假咳嗽一聲,側過身有些埋怨的看了低著頭看著自己影子的秦桑一眼,悶悶道:“如此若是這樣,也應該讓家裏人把事情給辦了,免得惹人誤會嘛……你們小輩的,真是……唉。”


    於是,到了最後為了麵子老大夫還是力挽狂瀾想給自己增力一把。


    終於懂得尊重老人的周醇良也沒說什麽,倒也懂得適時的賣他一個麵子,受教的應:“讓您誤會了真不好意思……等家裏要辦時我會請您吃喜酒的。”


    低著頭想要催眠這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的秦桑聽到周醇良說的,不可避免的淩亂一把。小孩子太亂說話,讓他情何以堪了!


    秦桑顫悠悠的抬起腦袋張著嘴要朝老大夫解釋,有了台階下的老大夫又一個側身,肩上掛著藥箱一跨挪著步子,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大夫你走了讓我情何以堪讓我情何以堪……秦桑望著人離去的身影在心中吶喊……


    他再次慢動作的轉身,朝著屋簷下那深深注視自己的少年走去,然後停在他身邊,微風拂過搖動了他額前的劉海,他毫不迴避的望著那孩子狹長的眼,雖然身高不能平視,但稍稍抬頭就能看著那張開始顯露稜角的清俊的臉。


    秦桑眯起眼,粉粉的唇吐出一句話:“要我不是原本的那個你所想要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他以為沒回答,挑挑眉似變了個人一樣,隨性且自我,抿著唇沉靜的眉目都透露著絲絲成熟的風韻,在秦桑十二歲的模樣上顯得幾分怪異。


    屋簷下,他擦過他的肩往裏邊走去。


    廚房的鍋裏沒有吃的在裏麵剩著,他洗了幾片翠綠的白菜葉用菜刀切成細細的絲,再淘了米,算了算在稀飯快煮好後的幾分鍾將白菜葉絲放進去,等揭蓋時米香撲麵,翠綠的白菜葉絲混著稀飯宛若翡翠般,真是好看。


    中午吃的他沒準備那麽多,也不是挺隨意的吃一下。秦桑洗了兩根自家中的黃瓜,切成一魚苗那樣長一指寬的樣子,又找了醋辣椒粉涼拌,在炒盤土豆絲,幾碟配菜端去院子裏的石桌上了。


    他叫了靜默的看著他的周醇良吃午飯,遞過筷子給他,碗裏已經盛了一碗稀飯,他自己先端起碗夾了涼拌黃瓜吃進口中,酸辣的黃瓜嚼在口中還有一絲清甜。


    “天氣熱,今天就吃稀飯算了。”秦桑抬眼看了周醇良一下對他說。


    周醇良沒意見,也夾了一塊涼拌的黃瓜放進口中,覺得味道不錯,加上碗裏似翡翠般漂亮的白菜葉絲粥,周醇良的食慾一上來,連著便喝了三碗。


    秦桑在收拾碗碟的時候思考要不要再去一趟山,把背簍什麽的都拿回來。眼神一瞥,又瞥到周醇良丟了棍,自己一拐一拐的走到涼床邊去了。還是先放在後山好了,那些東西也不見得會有人偷走。


    他去廚房洗碗,等清理完畢後,從衣服裏小心的拿出那袋種子,吃飯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就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下,後麵圍著一麵牆,距離有兩三米的樣子,周圍沒什麽東西阻隔,他倒想把那點距離圈出來也種上種子。


    他來到樹下,涼床上安靜的周醇良靜靜的望著他。


    秦桑蹲下去伸出手沾了些土壤在指尖摩擦,土堂裏麵的水分夠足,又是樹下營養應該也不錯,圈出塊苗圃來的確是個好辦法。他滿意的咧開白牙,眼神幹淨明亮。


    周醇良扯了扯嘴唇:“你在幹什麽?”


    秦桑抬起頭說:“在想有沒有竹子什麽的,我想在這裏圈一塊出來種菜。”


    “種菜?”他狹長的眸輕微的眨動一下:“你今天上山……就是去種菜?”


    “是啊。”秦桑應,“那你呢,你怎麽會在山上?”


    秦桑一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被蛇盯上,要不是周醇良丟開他,……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處,有絲汗顏又有絲感激,這時,周醇良卻未看他,仰著腦袋看著藍藍的天空。


    秦桑跟著看去,這是一個純淨的並未被汙染的世界,空氣新鮮,人民淳樸,青山綠水共為鄰。或許他能過的不錯,或許他能不似之前那般去拒絕這個世界。


    而後,他聽見周醇良的聲音像從遠方飄來般:“要是你不是你,我還是會對你好……就像以前,你對我好一樣。”


    呢喃的語音,又仿佛是個承諾,秦桑愣在原地。


    人在我們最年少的時候,不管喜歡與否感情如何。


    你拿真心待我,我用真意還你,再大的公平也不過如此,若是年華扭轉,不知是否還存初出的純真。秦桑心中感慨,深深嘆了口氣,他偏過頭去正好對上周醇良的視線。


    他點頭,說:“你還是不明白,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講的是什麽意思……你會發現的。在此之前,我都有足夠的時間能讓你懂。”


    作者有話要說:【補完】


    考試完畢,到不知成績如何,不過理科分不是一般的少,點頭,少得可憐。


    12


    12、洗屁股...


    周醇良到底還是不明白,秦桑說的話就像雲團一樣,看得見摸的話就會散。


    他沒有在說些什麽,隻是知道周醇良今天是來找秦耿的,見家裏無人就問了一下秦家的幫工,得知秦耿去了查帳,本來就想回家去的,但又問了一下秦桑去了哪兒,知道的幫工告訴他後周醇良才想去看看他去山上做什麽。


    待下午時,秦桑問了周醇良現在大概什麽時間後就出去,周醇良告訴他,過幾戶人家的屋後有一小片野生的竹林,路不算遠,秦桑心裏計算了些時間去了柴房拿了把生了鏽但不全鈍的刀,他要砍些足夠用的竹子回來。


    秦桑一走,秦耿秦輦還有四喜就回來了,周醇良留一個人留在秦桑家幫忙守著。


    一襲黑衣的他坐在涼床上,旁邊放了兩本書,手上翻弄一本。


    秦耿先同他打招呼:“醇良,你來了啊!”


    他笑容很俊朗,對於比他大的秦耿來說,周醇良心裏他儼然也是他的一位兄長,他點點頭。


    “桑兒呢?他沒和你在一起?”秦耿不見弟弟又問。


    四喜和秦輦也疑惑的看著他,周醇良“嗯”了聲說:“他去了小竹林了,很快就回來。我幫他在這裏守著等你們回來。”


    對於秦桑去小竹林做什麽的話還未問出時,四喜眼神一晃,驚訝的叫了出來:“你的腿!”


    秦耿同秦輦將目光飛快移到周醇良小腿上,白色繃帶滲透著淡淡血色,秦耿皺眉擔憂問:“你這是怎麽搞的?”


    秦輦也插嘴:“周醇良,你腿是不是被狗咬了啊……慘成這樣了你。”


    他說話大大咧咧,雖沒什麽惡意直接吐口而出,但還是被秦耿瞪了一眼,乖乖閉了嘴。


    周醇良挺無謂的挑眉,但渾身又透著清傲,他覺得自己若是把救了桑桑的事說了出來,一定會得到秦家人的更多好感與照顧,當然也不能太過直白。於是,他很淡漠的告訴他們:“被蛇咬的。”


    被蛇咬的,所以比起被狗咬……很了不起。


    果然,聽到他的話,秦耿很驚愕,秦輦與四喜則是跟著驚愕,卻又有股崇拜。


    於是秦輦又把持不住自己:“你真不錯啊,被蛇咬了還沒死了……那蛇沒毒吧……”


    秦輦對周醇良更添一份佩服,被蛇咬了都不怕,這兄弟很能耐啊。


    他吐出的話周醇良是聽著無所謂的,也是完全的無視當做聽不見,倒是秦耿,覺得有這麽個憨的弟弟丟人死了,假咳了一聲瞪了他眼,讓秦輦注意自己嘴巴然後關切問:“情況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周醇良被蛇咬了,家裏人可能還不知道,秦耿比他們年紀都大,想的也更多些,擔憂是自然的,畢竟周醇良與他交情也頗好,又是老師的兒子,要是老師不知道他受了傷,不弄清楚別人會以為周醇良在他們家怎麽了。


    這樣想著,便聽到周醇良的聲音:“沒有,桑兒叫了村裏大夫給我看過了,那條蛇不過是菜花蛇,沒有毒。”


    秦耿曉得了比較安心,交代他:“那你好好坐著,不要亂動,小心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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