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博基尼駛回片場,已經晚上十點多。不是群演住宿區?


    顧久翎很正常地停車,解安全帶,完全沒有發現開錯地方。


    溫婉耷著眼皮,失望地道:“我不住這裏。”


    顧久翎深邃的黑瞳輕輕收縮,唇角微微一勾,什麽都沒解釋徑直下車。


    溫婉很無奈,隻好也迷糊著去拉車門。手剛剛碰到邊,車門就開了。


    顧久翎站在門邊側身單手擋住車頂,眉眼映襯在茭白的月色裏,顯得更加清雋。他的長相屬於一眼驚鴻,再眼雋永。


    溫婉忽然想起一句話: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否則要麽餘生是他,要麽餘生都是回憶的痛。


    顧老九啊,你要留給我哪一種?


    顧久翎聲線很低沉道:“下來,晚上住我的房間。”


    張口就是讓人陶醉的低音炮,撩人在無形。拍戲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多少女人像她一樣無所察覺就中了他的毒。


    溫婉恍惚有一瞬間的醉感,心情像坐著直升機,一路衝上雲霄。


    顧久翎毫無所謂地走進酒店,又若無其事地按下電梯,倒是溫婉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還特意一路低著頭。


    溫婉捂著嘴巴吃驚極了:“你都不怕嗎?”


    這被認出來要上頭條的吧。


    顧久翎靠著牆根看著溫婉小宮女進錯皇宮的模樣,臉上不禁掛著笑反問:“怕什麽。”


    溫婉無比震驚,立刻給他普及常識:“你會上頭條新聞,標題是顧九齡深夜帶小女友同居共夜。”


    顧久翎輕輕點了下溫婉腦袋,像聽了一個笑話:“你懂得真多,這是劇組買下的酒店。”


    (⊙o⊙)…,自己人啊。


    “電梯到了。”顧久翎先走進去,擋住電梯。


    自己人,就沒勁了。溫婉沒精打采地跟著。


    電梯閉合,隻有她們兩個人,一種神奇的私密感隨著樓層數字緩緩滋生。溫婉莫名有躁動感——今晚,隻有兩個人。


    溫婉假裝不經意地挪了半步,與顧久翎更近一點。


    顧久翎紋絲不動,好像並沒有發現。


    溫婉忽然間心跳加速,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全程盯著紅色閃爍的數字,完全不敢看一眼旁邊的人,連餘光都克製著。


    電梯開了,外麵走廊燈射.進來。


    溫婉突然非常想……看一眼顧久翎的脖子。


    顧久翎已經先一步走出電梯,仍然幫她擋著門。


    溫婉跟著走出來,撩了把頭發,目光從顧久翎的頸窩一掃而過。


    唔,紅色。


    顧久翎一直在前麵帶路,沉默嚴肅地刷開房卡。


    豪華的複式大廳直接映入眼簾,撲麵而來的誘惑力。溫婉心中頓時充滿膜拜感:天啊,怪不得世上這麽多人為了名利金錢你死我活。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刷新三觀。


    溫婉摸著金色雕花門框唏噓不已:“是純金還是鍍金呀?”


    顧久翎有點無奈:“油漆刷的。”


    “這得一晚上多少錢?”


    “幾千塊。”


    “你真浪費。”


    顧久翎更加無奈地挑了下眉:“劇組統一要求的。”


    溫婉戲謔一笑,劇組怎麽沒統一要求群演住這種套間?還不是稀罕他頭頂三金影帝的噱頭。


    真沒意思,有了名有了錢就一堆人跟著眾星捧月。把他捧上了天,才讓他早就忘記最早把他放進心裏的小姑娘。溫婉感慨地撇撇嘴。


    顧久翎像平常一樣,習慣性進屋先脫上衣,可是雙手剛剛交疊扯到衣角,突然想起還有一個人在,立刻觸電般鬆手。


    全程在他身後看著的溫婉,眼裏一個小動作都沒放過。


    溫婉靠在門口,聲音柔和又是清脆:“脫呀。”


    她的音調偏細,像三月最柔軟的春雨,粘在人身上會忘不掉,飄在心裏會發癢。


    顧久翎臉色微微一變,從房間裏麵拿了一雙拖鞋低頭放在地上。溫婉卻瞅著拖鞋沒動。


    “不是剛買的,洗過了。”


    溫婉這才鬆口氣,立刻踢掉腳上的涼鞋,穿上那雙粉紅色哆啦a夢的小鞋。她有潔癖,從外麵買來的一切東西都必須洗過再穿,拖鞋都不例外。


    溫婉的涼鞋頓時變得像被拋棄的怨婦,一邊一個慘兮兮的倒在牆根。而它們的主人溫婉已經整個人躺在沙發上,伸著懶腰滿臉愜意。


    顧久翎皺著眉把它們放好,再抬頭,溫婉雙腿交疊,熱褲褲腳正對著他,春光尤現。


    顧久翎迅速移開視線,教訓的話全咽了回去,嗓子像冒煙一樣幹渴。他倒了兩杯熱水,一杯蜂蜜加冰糖,一杯純蜂蜜。


    加糖的插了吸管放在左邊,純的在右。


    溫婉習慣性地從最靠近手邊的地方,拿了加糖的那杯,就著吸管躺著喝了好幾口才舒暢地長長一口大歎氣。


    顧久翎卻一直皺著眉抿了兩小口就放下杯子,悶沉沉地道:“你自己玩,我洗個澡。”


    “我玩什麽呢?”


    顧久翎打開了電視,遞過遙控器。


    溫婉的唇嘟起滿意的弧度,伸手接遙控器的時候忽然使了力氣,再差一點就到能勾到脖子的高度。


    可是就差一點,顧久翎敏捷地撒開手。遙控器砰地摔在地上,發出無辜地脆響。


    又沒親到。


    顧久翎臉色變得更沉,撿起遙控器嚴肅地道:“wifi密碼六個八。”


    溫婉噘噘嘴。


    顧久翎上樓了,溫婉根本無心看電視。


    他剛才說,去洗澡。


    傻子才會待在這裏看電視吧?現場直播,a++男神為什麽不看?


    溫婉調高電視音量,從沙發上起來光腳擦著地板,望著樓上超級心動。


    浴室很好找,顧久翎已經進去了。溫婉貼在門邊,裏麵還沒有水聲。


    心髒快跳出來了。


    溫婉捂著嘴,終於明白為什麽電視裏麵發生驚心動魄場景時候,都要捂著嘴,真的很想scream.


    溫婉把耳朵貼在玻璃門上,閉上眼睛,完全沉浸在想象的海洋中。


    脫.完了嗎?


    怎麽這麽慢。


    難道需要人幫忙脫?!


    “碗碗,別在外麵一直等。”


    海洋消失了,a++男神太機敏。溫婉繼續屏住呼吸,垂死掙紮。


    浴門卻從裏麵打開,顧久翎連t恤都沒脫。


    溫婉盯著他連一根鎖骨都看不見的領口小到極限的t恤衫——


    他是不是變態啊。


    溫婉失望地轉身下樓,嬌小的身影像一團清風消失在走廊,連腳步聲都沒有。


    顧久翎靠在門口,一直到溫婉的頭發絲都看不見才沉重地呼出一口氣,滿額頭的汗順著鼻尖簌簌滾落。


    樓下客廳裏麵的溫婉,過去熟悉的場景直往腦袋裏麵鑽。


    世界裏麵沒有爸爸媽媽了,可是她卻還對死的意義朦朧。隻知道最害怕的晚上,有顧哥哥把她帶回自己家裏。


    五歲的年紀,還對成人的語言世界不太理解,隻能記得身邊人提起做多的三個陌生字眼:孤兒院。


    她仰起頭的時候,真的很認真地問:“今天住哥哥家,明天就去孤兒院嗎?”


    顧久翎眼眶忽然紅了,把她抱在腿上:“哪天都不去孤兒院。”


    “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家呢?”


    “等你長到像哥哥這麽高的時候。”


    小時候的溫婉信了,很虔誠地量每一次身高。


    隻有長大後的溫婉才明白,她永遠追不上一米九,躺著能把整個沙發長度占滿的顧久翎。


    浴房裏,顧久翎仰麵朝上對著浴頭,帶著溫度的水珠鋪麵而來,可怎麽都衝不掉回憶。第一天夜裏,小女孩想家了,半夜哭著從自己的小房間跑去找她的顧哥哥,怎麽都不願意回去。


    他狠了狠心,把她摟到自己床上。小爪子很快向最溫暖的地方攀去,腳丫的長度剛好踩在他的下腹。


    那一晚上,他被像被八爪魚一樣緊緊纏著難以成眠,懷裏那麽軟那麽小的一團,卻睡出了唇角的笑。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包圍了顧久翎,因為用力握拳手背上的青筋爆起。顧久翎忽然鬆開拳頭狠狠地抓向頭頂上流下的水柱,伴著一聲壓抑的低吼。


    可是他無論怎麽用力都擋不住它嘩嘩下落的勢頭,就好像他抓不住每一秒逝去的,美好瞬間。


    十年前後顧久翎全沒變化,溫婉卻一直在長大。


    “顧老九!”


    樓下忽然傳來溫婉的喊聲,顧久翎條件反射猛地關掉熱水,心髒像被人突然拿走狠狠捏了一下。


    “我出去打個電話,屋裏怎麽沒信號。”


    溫婉的尾音都消失了,顧久翎才想起去提醒:“出門帶房卡。”


    *


    苟富貴,無相望。


    溫婉很快在酒店門口接到已經到了就是不敢進來的宋情,差點沒認出來她。


    宋情那一副小宮女進皇宮的表情是認真的嗎?


    “你幹嘛啊,慫成這樣。”


    “我靠,”宋情直接開罵,“真跟顧……”


    溫婉:“噓。”


    宋情:“一起住?”


    溫婉:“所以拉你一起,那麽大的房間,咱倆好好享受。”


    宋情在脖子上做了一個哢嚓的動作:“拉我這麽大一個電燈泡,他會不會直接滅口。”


    “他會給你燒香拜佛。”


    沒有房卡,隻好按門鈴。門鈴拖了好久沒人開,溫婉剛準備換成敲門。


    顧久翎帶著身上還沒衝幹淨的泡沫,隻在正常照片上馬賽克的地方裹了一條浴巾,拉開了門。


    三個人的心髒齊刷刷驟停。


    顧久翎下意識地裹緊那條浴巾,無辜地望了一眼溫婉,臉色黑沉地轉身上樓。


    還是溫婉先反應過來拉進徹底傻掉的宋情,關上門。


    宋情捂著發燙的臉,形象早崩沒了:“所以你以前說的顧久翎是你哥,表白顧久翎失敗,都是真的!”


    溫婉強調:“沒失敗。”


    “他答應了?”


    “早晚的事。”


    宋情指了指樓梯口,顧久翎已經恢複正常的形象站在二樓梯口。


    溫婉隻好假裝他什麽都沒聽見,仰頭平靜地問:“你睡主臥,我們側臥?”


    顧久翎步子緩慢地下樓,一直走到門口,臉色比剛才開門時候更難看:“隨便。”


    溫婉又問:“你要出去嗎?”


    顧久翎頭也沒抬反手拉開門:“有大夜戲。”


    溫婉:“……”(所以剛開始他就沒想過together)


    顧久翎的頭發濕噠噠地還向下滴著水珠。


    “你不要吹一下頭發嗎?”


    隻剩下哢嚓房門關閉的聲音回應。


    宋情有些忐忑:“他生氣了嗎?你沒跟他說就帶我過來。”


    “當然沒有。”


    “他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溫婉眯起眼睛望著門口:“他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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