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陸苗已經分不出他到底是不是人了。


    剛剛他唯一能夠看清的隻有他的暗紅眼睛。


    其餘部分都隱匿在黑暗中,散發著血的味道。


    巧克力好像在胃裏消化完了,勇氣和知覺也是。


    陸苗覺得整個身體裏是空的,好像被填充滿塑料泡沫,一種噁心感疊加一種無力感。


    這幾天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再來幾次,他想他可能真的要嚇破膽而死。


    門外又響起了砰砰砰的槍聲,還有雜亂的腳步聲,各式各樣的哭喊聲和求救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外麵好像非常混亂。


    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已經是一點二十。剛剛給李雲唐開手電筒的時候是零點五十。


    已經過了整整半個小時,李雲唐還會不會回來?


    那個“人”看樣子沒有離開的意思,包紮好了傷口也隻是坐著,像是在想什麽。


    陸苗惴惴不安地坐在那裏,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跟他維持著這得來不易的平靜。


    突然間,那個“人”轉個了頭,望向門口的方向,站起身來。


    陸苗看見他仿佛生氣了似的,露出森森白牙,向著空氣微吼了一聲。


    門被踹開,幾個強盜拖著一個小姑娘進來,用槍對著她的心髒,朝著那個“人”嚷道:“你剛剛就是在找她吧?不想她死的話,就乖乖聽我們的話!”


    那個小姑娘顯得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眼眸半合,衣衫不整,似乎不被提著立刻就會摔下去。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妖的嘴唇中發出男性的低沉嗓音,像是某種獸類。


    “大丨麻。”一名強盜蹲下來,摸了摸她的臉,“沒想到妖也會抽大丨麻上癮。”


    妖發出了幾近於震耳的一聲狂叫,顯示出他的憤怒,陸苗都差點以為箱子全都要掉下來。


    但那些強盜並不怕,隻用子彈抵住小姑娘的胸口。


    “就算是妖,用子彈打穿心髒也會死,我勸你還是好好聽我們的話。而且我們隻是把你們賣了,也不會殺死你們。賣出去後要逃跑是你們的事,不過要是讓我們再抓回來,我們可是會很樂意的。”


    陸苗才知道,他們是妖怪,而且現在還……賣妖?


    另一名稍微矮一些的強盜直接對準了那隻妖看起來完好的腿,嘭一聲,準確地打碎了膝蓋。鮮血如注,小腿像是要晃蕩起來,陸苗簡直不忍再看。


    而那個強盜卻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那妖半跪下來。


    見他並不反抗,抓住小姑娘的強盜吩咐說:“快,給他聞葉子!”


    另一個胖一些的強盜走過去,伸出手放在妖的鼻尖下,那妖便搖搖欲墜,很快暈倒了。他們把葉子塞在他的鼻孔裏,從地上撿了剛剛綁住李雲唐和陸苗的繩索,把他捆了起來。


    “捆嚴實點,過不了幾個時辰,他的腿就會癒合。”


    “沒事,他們受不了這葉子的味道。”終於把妖抓住,那個胖一些的強盜看起來很高興,“沒想到又抓到了一隻妖,還是成年的,這次能賣大價錢了!”


    “別高興太早!”為首的強盜厲喝,“這次一定要看住,誰也不準接近,聽到沒有?!”


    幾個強盜把妖和小姑娘分別找了一個空箱子放進去,然後往裏麵有撒了很多葉子,即便陸苗離得遠,也覺得那葉子有股奇怪的香味,像清涼油似的,提神醒腦。


    不過對於那兩隻妖肯定不是這樣。


    他們把箱子抬走後,也沒顧得上關門。


    完全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陸苗。


    地上隻剩了一灘鮮血,還有之前那個強盜的屍體,顯得空空曠曠,冷冷清清。


    那隻妖就這麽被抓了,似乎並沒有什麽抵抗力。


    他之前以為是妖殺人,沒想到現在的時代是反過來的嗎?


    什麽時候人都抓妖了,看起來還這麽熟練?


    陸苗繼續躲在暗影裏,這時候好像不會再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進來。


    他想了想,拿出《塵埃》那本書,掏出手機邊照明邊翻了翻。


    他想知道自己要待多久,結局又是什麽。


    不過其實他記憶中那本書裏麵是沒有寫火車上的內容的,開篇應該是李雲唐和施音被市長秘書叫去。


    翻了幾頁,果然沒有。


    不過,書第三頁市長秘書說:“前幾天那輛被劫持的火車,傷亡很嚴重,死了二十多個平民和三十多個強盜。不過多虧了雲唐,我們抓到了那些強盜,進行了圍剿。”


    這就是說現在發生的事是在書之前。


    強盜被剿滅,李雲唐也回去了。


    沒有任何詳情,隻有傷亡。


    再翻了翻,也沒有多餘信息。


    陸苗又把書收起來,呆呆地坐著。


    怎麽辦?


    他覺得很恐懼,也很害怕。


    不知道唐神現在在哪裏?


    他會不會有辦法?亦或者他也深陷不安中?


    也許是強盜重新奪回了控製權,外麵聲音漸漸平靜了下來。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兩點過三分,電量還有百分之八十。


    陸苗本想眯一會兒,無奈格外清醒,開始出起神來。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嘶嘶嘶嘶的聲音。


    不像是有人走進來,倒像是什麽東西擦過地麵,非常微小。


    他伸出頭看,門口沒有任何人,聲音也沒有繼續。


    是風,還是老鼠?


    看不見任何東西,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繼續背過身靠在箱子上。


    緊接著,嘶嘶嘶嘶那股聲音再次清晰地傳來,而且非常急速,也變沉了。


    陸苗探出頭,屋子裏還是什麽都沒有。


    的確是有聲音的。


    陸苗推測是老鼠,或者蝙蝠之類的小動物,應該在啃什麽東西?


    再次背過身——


    不過等等,那個死去的強盜的位置好像不是在那吧?


    他怎麽記得他是倒在門後麵呢?


    他剛剛怎麽看到那強盜好像在靠近中間的位置——他立刻轉身站起來,原本躺在門口那個強盜的屍體不見了!


    全身瞬間冒汗。


    那個強盜抬走兩隻裝有妖怪的箱子並沒有理會這具屍體,離開時還有個強盜踹了他一腳,的確就在門口附近……


    怎麽一會兒就不見了?


    是那個人其實沒死?自己跑了?


    那也應該會有動靜。


    還是說有別人把他搬走了?


    可明明他雖然在翻書,但腳步聲還是能聽到的。


    還是說有個人用繩子把他拖走的?但如果要拖也應該是往外麵拖,看那方位卻是朝裏麵……


    朝裏麵……朝裏麵……


    裏麵有什麽東西在把那具屍體拖進來?!


    陸苗一陣顫慄,突然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在他腦袋後麵,滲著涼涼的冷意。


    瞬時,他不敢回頭。


    這個火車裏,到底有多少東西?


    第31章 火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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