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苗停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鏡架戴上。


    “喲,配眼鏡了,還挺好看的。”於光說。


    他想知道於光到底有,還是沒有——雖然說這都不影響他堅定的唯物主義——隻是難免會有些好奇和緊張——他幾乎是吞咽著吐沫去盯於光的脖子。


    他脖子短,因為長期出差黑黝黝的,但沒一點的痕跡。


    陸苗長長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你太眼睛太斯文了,跟電視劇裏衣冠禽獸似的。”


    陸苗笑了笑。


    於光拍拍手,“我去洗個澡,剩下的鴨脖你吃吧,我沒碰過的,單獨給你留出來。”


    “謝謝。”


    “小事,咱哥倆。”


    於光從臥室裏拿了衣服就直奔廁所。


    陸苗把他的箱子拖進了他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他的鞋襪,最後把桌上鴨脖的油擦了擦。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了許多情……”於光一邊洗澡一邊唱歌,陸苗去廁所洗抹布,驀然抬起頭在巨大的鏡子前撞見自己,他的眼鏡忘了摘——


    鏡子照應出了他身後的白瓷磚,清清楚楚地反襯著他脖頸上,兩個暗紅色的洞口。


    萬籟俱寂,連於光的歌聲都變成了無聲。


    他停頓一會兒,伸手觸摸,與之前皮膚無異處,也觸摸不出來。


    放下抹布,他把脖子湊近過去看,卻能看到洞口裏就像糊了一層明膠似的能透出血肉,用肉眼看是正常的肌膚,戴上眼鏡卻是透明的填充物。


    他扣了扣,扣不出來,捏了捏,也沒什麽堅硬感,就是普通的肌膚。


    但是在鏡子裏,他仿佛忽然看到吸血鬼是怎麽把牙齒深入他的脖頸肉,出來時尖牙的粘液順著流下來填滿洞口,而他每日起來無知無覺。


    無意識打了個冷顫。


    不不不不,一切都是想像,陸苗立刻克製住這種妄想。


    深呼吸。


    冷靜,冷靜。


    克製,克製。


    沒有神,沒有妖,沒有鬼。


    這個眼鏡框肯定有問題,一定是某種最新的透視成像技術,微型投影儀之類,能夠隨即投射出一些東西在人的脖子上。


    一定是。


    他要保持理智,不能上當。


    不能。


    這天晚上,陸苗睡不著了。


    剛睡著,就是一連串的噩夢降臨。


    一群尖牙紅眼的吸血鬼把他五馬分屍一樣的拉住,唐修就站在遠處遙遠觀看,一如既往微笑著說:“誰叫你不相信我。”


    醒來時,腦袋沉得仿佛他起身就會爆開。


    他爬起床去刷牙,那副眼鏡昨天晚上被他放在洗手台上,他伸手把它再次戴上。


    但這一次,他的洞口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暗黑色,裏麵填充物甚至少了些許光澤。他呆愣看著鏡中的自己,於光從房間裏伸著懶腰走出來,路過盥洗室門口,“哇,看鏡子看得這麽入神,是不是被自己帥到了?啊,好累啊,不知道是不是坐飛機坐的,脖子疼。”


    陸苗扭頭過去,赫然看見於光脖子上多了兩個新鮮的紅色洞口!


    第5章 唐神


    陸苗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幾乎立刻想把這副眼鏡扔進垃圾桶裏去。


    可是一時間又很害怕。


    難道唐修說的,真的是真的嗎?


    這世上有吸血鬼,一直在吸他的血,而且這個城市的很多人都被吸了?


    “還用不用盥洗室,我也要刷牙了。”


    於光的聲音讓陸苗回了回神,他走出來回到自己房間,摸到手機,想了想,給唐修發了個簡訊:“我戴上眼鏡了,看到了洞口。”


    “嗯。”


    “這個城市真的有吸血鬼嗎?”


    “有,而且很多。”


    陸苗手輕微一哆嗦,“我的洞口已經變為純黑色的了。”


    “那很危險了。”


    “有什麽辦法嗎?”


    “加我微信。”


    陸苗:“……”


    唐修的微信號就是他的手機號,他查找了一下,他的微信暱稱就叫唐修,頭像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


    好友很快被通過。


    陸苗一瞬間有些猶豫,自己這算是相信他了嗎?


    但萬一他是騙子,豈不是很可笑?


    突然間,他感覺前麵有什麽。


    抬起頭,有個人影站在他麵前,嚇得陸苗倒吸一口氣。


    “微信也很麻煩。”唐修居高臨下地說。


    陸苗:“……”


    “唐先生……不,唐大神。”


    “叫我唐修就好。”


    “唐神,”陸苗還是堅決地這樣叫,“我很危險嗎?”


    “有一定危險,看他是打算再養養你,還是把你轉化成吸血鬼。”


    “什麽意思?”


    “我之前說過,吸血鬼不是一次性吸完血,而是會分批吸。因為他們現在很弱,加上這個城市人口不多,沒必要殺人,隻想要快速繁殖。洞口的顏色就是標記,鮮紅色意味著可以再吸幾次,到了暗黑色則代表這個人這個月的活血都吸光了。”


    “還分月?”


    “就跟信用卡帳單是一樣的。”


    “……”


    “那轉化成吸血鬼是什麽意思?”陸苗記敘文。


    “當這個人被吸夠了,如果他的吸血鬼想把他變成自己的從屬,就會去找他們的吸血鬼皇。吸血鬼皇和他共同咬過之後,這個人便會變為吸血鬼。”


    “那照理說是可以把所有人都變為吸血鬼?”


    “把所有人都變為吸血鬼後,他們隻能消費血,卻無法再生產血。消費和生產是相輔相成的,你該學過。”


    “……”


    “還有問題嗎?陸同學。”


    陸苗決定忍受一下他,“我朋友也被吸了,不要緊吧?”


    “第一次不要緊,一般來說,相同屋內的應該是同一隻吸血鬼,吸血鬼也是有很強領地意識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


    “床頭放點大蒜和十字架。”


    “這樣就行了嗎?”


    “它們不喜歡這兩樣東西,不會靠近。”


    陸苗終於放下心來。


    他抬起眼看了看唐修,然後略微垂下眼:“對不起……之前誤會了你。”


    “嗯。”唐修輕微應一聲。


    “但你拿走我的書,這個還是不對。”


    唐修笑起來。


    “對了,你是神。”陸苗猛抬起頭,“上次說我災星是你看出來了吧?有辦法解嗎?”


    他眼睛裏亮出希望的小火苗,一簇一簇的閃動,再加點火簡直可以燎原。


    唐修:“我不確定。”


    “那意思還是有希望的?”陸苗心要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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