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弗雷德忽然像是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麽似的,抬起頭來,雙眼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光芒:“米落大人沒死。”


    語氣十分的篤定:“我看到過米落大人。”還不等他的嘲諷,那種充滿了力量的聲音就自顧自的在室內流淌:“那日在鏡子麵前,那是米落大人。縱然他那時不願意看到我,那也是米落大人。”


    此時就算是塞納再詭辯什麽都已經沒有辦法入到弗雷德的耳朵裏麵了,他堅定地相信著這件事情。


    塞納倒是還想說些什麽,他還未張口,就聽見一聲比他說話聲音更大的聖劍出鞘的聲音,在室內響起,一瞬間,遮天一樣的陰雲散去了一半。


    光明像是繞著彎的一樣小心翼翼的灑在了他的身上,避開了所有的陰暗,塞納一時之間嘴中幹澀,若是此時張口,他發出來的聲音也一定是像是砂紙磨過一處不平滑的地麵一樣的聲音。


    太像了,就連那分別弗雷德和那個男人的眉宇也完全失去功能似的,眼神銳利而堅定,渾身上下直挺的像是一座雕像。


    ……還有那從心裏散發出來的對自己的冷漠。


    這才算是讓他有了復仇感了嘛,他低聲念著咒語,一次又一次的防護罩擋住了弗雷德的劍光,終於咒語成形,晦暗的陰氣就像是有了實體一樣的向他襲去,將弗雷德整個人籠罩在了其中。


    塞納並沒有用及亡靈法師都會用的傀儡法術:從地上召喚出數不盡的傀儡讓對手無法前進,給自己時間完成咒語。相反的,他一個亡靈都沒有召喚,從法杖中出去的怨氣,都是他自己的。


    被母弒殺產生的怨氣源源不斷的從法杖中洶湧而出,包裹著弗雷德,弗雷德置身其中,耳邊的眼前的,全都是哭叫、哀嚎,聲音漸漸落下,卻是一片絕望的沉寂,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那樣的聲音他很熟悉,卻想不起究竟是誰的聲音,卻在舉劍要揮下去的時候,腦海中就像是炸了鍋一樣。


    “弟弟?”那是他……弟弟的聲音,弗雷德出離的憤怒,使出所有的光明之力舉劍揮去,一瞬間包裹著他的所有陰氣被打散成數不清的碎片,一絲一縷飄落在地麵上,然後被光一曬,緩緩的消失不見。


    弗雷德不用想也知道塞納那支法杖的所有力量都是由人的生命積聚而成的,卻完全沒有想到,此刻塞納並沒有用任何人的生命力,經由法杖侵襲向他的,僅僅是他多年來積攢的怨氣罷了。


    不過那怨氣既然能讓他死亡之後直接成為亡靈法師,自然也是不容小覷的。


    塞納沒有說話,隻是法杖上已然是成為一片陰雲匯聚在上方,朝他蓋去。


    身為法師在近距離中的對戰又是執意放棄了召喚亡靈,這場戰鬥本來就是不平等的,當弗雷德的劍將要抵在塞納喉嚨上的時候,米落險些的要叫了出來,至少米落是這麽認為的,弗雷德也一樣。


    所以當濃的幾乎已經發黑的怨氣纏上了那柄聖劍的時候,弗雷德還沒反應過來,整個劍身,甚至手柄處已經黑霧瀰漫,一時之間吸力強勝的竟然無法抽出來。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咒語?都不需要張嘴?弗雷德曾經遇到的亡靈法師的對戰經驗全都毫無用武之地,反而是塞納對他的所有的招式都有很是輕鬆的破解之法。


    哪怕是家中秘傳,似乎就是對著他來的。


    弗雷德這麽一愣神,劍上的黑霧就要向他的手上瀰漫,他用盡了全身氣力想要抽回去未果,隻能向後退了一步,舍了劍。


    那柄劍穩穩的停在了塞納的手中,枯灰手掌將那柄泛著銀光的聖劍握在手中顯得不倫不類。


    沒有一個亡靈法師會喜歡手握聖劍的感覺的,因為那柄聖劍,握在他的手中,正讓他的手冒出如同烤焦一樣的煙霧,而在虎口處,已經連灰暗的顏色都找不出來了,變成了一團硬硬的焦黑。


    但是塞納仍然固執的,甚至是毫無感覺的握著那一柄聖劍,一如那日他母親刺向他一樣的堅決,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弗雷德的胸口。


    電光火石之間,弗雷德甚至在疑惑他究竟為什麽要對自己有如此大的仇恨,以及用這樣的方式。


    他頓了一下,失去了及時躲開最佳的機會。


    卻沒想到劍尖堪堪刺入自己的時候卻停了下來,弗雷德抬眼,卻見他的對手並沒有看向自己,反而是看向他的身後。


    兩人打了這麽許久,算是勢均力敵,誰的身上也沒有沾染上血跡,但是卻在兩人故意避開的米落身上,紅艷的血染濕了他的前襟。


    “你怎麽吐血了?”塞納忽然很小心的問道,仿佛他的復仇,都要擺在後麵。


    米落對此也是一臉的茫然,乖巧的搖了搖頭:“不知道。”生怕塞納擔心的安慰道:“沒事的主人,並不疼。”


    你當然不疼,塞納眉頭一皺。那是反噬。


    換句話來說,那是米落的思想不想再受控,用自己靈魂想要衝破身體的反噬。


    弗雷德並沒有趁著塞納這一走神的時候離開,他的所有注意也全部放在了米落的身上。


    塞納如今想要下手,十分的簡單。但是那手上的劍卻有千斤重,他再往下哪怕那麽一寸,就可以迎來兩個人的葬禮。


    他看著弗雷德,眼中的嘲諷尤盛,卻在那滿是嘲諷的瞳孔中掩藏著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羨慕:你的命真好,父母為了你而願意獻身,這裏又有人願意為了你而魂消。


    為什麽,無論是我愛的人,在乎的人都願意為你而死?


    第34章 聖子與騎士


    如果有人在今天之前的任何時候對他說他會輕易的放過最後一個該死的夢魘,他一定會覺得那個人是胡說八道。


    甚至就在前幾分鍾之前,他都在殺死弗雷德這件事上是那麽的堅決。


    卻在此時, 幾乎已經忘記了弗雷德的名字。


    他的古堡長時間的沒有日照, 加之不知道多少人的亡靈受困於此, 人隻要走進去,無論外麵的烈日再強盛, 那種陰暗的氣息就自然而然的從腳底心直衝頭頂。


    這確是米落出生的地方,他甚至比塞納還要愛極了這裏。所以當塞納用一種不知道是怎樣的傳送魔法將他帶回家的時候,他高興的簡直要無法說出話來, 連帶著血的衣服都不換了, 這邊摸一把,那邊坐一坐。


    像是一個才經歷了一場不愉快的旅遊, 好不容易回家的孩子。


    本來就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又怎麽理解的了站在他一旁的靜靜的看著他的塞納呢?米落胸前的那一灘紅色,刺眼極了, 但是映襯在此時的米落身上, 卻像是一個小孩子不小心將番茄醬倒在了身上。


    用係統的話來說, 就是【他對楚恆好不容易搞出來的那一灘在胸前血液實在是不尊重。】


    不知道塞納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在沉寂了許久之後,他忽然爆發出一聲嗬斥:“誰允許你抱他的!”這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僅僅是米落,就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連接下來的話,都被嚇了個無影無蹤。


    米落被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著急的辯解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見主人也是這樣安慰我的,所以我才……主人我錯了,主人我下次再也不會了,主人我永遠聽你的不理那個弗雷德!”


    他這一口一個“主人”的聲音傳入塞納耳朵裏麵,實在是刺耳,無不提醒著他想要見的,想要聽的,都不是麵前這個人。


    明明是同一個身體,無論是語言還是動作習慣,找不出一丁點的相似,就連嗓音,麵前這個米落都是將那個柔美的嗓音輕輕的挑高。


    但是聖子似乎害怕這樣的嗓音壓不住人,每一句的末尾都會沉下去,後來則是因為壓在他身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連聲調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他想見的人實在是輕鬆,他甚至不需要念出超過一個字的咒語,隻需要動動手指,他就可以出來。


    塞納的右手上一片烏黑似焦炭,當他的手指觸摸到懷中那件東西的時候,甚至可以清脆的聽到兩個堅硬的物體相撞的聲音。


    似乎害怕自己已經碳化了的手碰壞了那樣東西,塞納忙將左手神了進去,小心翼翼的將它掏了出來,一瞬間,灰暗的室內一片明亮,上麵鑲嵌了蘊含了光明力量的魔法水晶完全不用藉助陽光的折she,就可以自然的發出璀璨的光芒來。


    那是一張隻有兩根手指寬的麵具,塞納甚至細心的做了一個精緻的鼻托,仔細的控製了那些魔法水晶的數量,不至於壓傷他的鼻子,一切都是他喜歡的光明的顏色。


    塞納小心翼翼做出來的時候,是覺得米落會喜歡的。


    但是現在,他像是一個老匠人在完成此生最後一件珍品一樣的端詳著,摸索著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在經過最後的檢查之後,塞納才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緩緩的看向了米落。


    米落不喜歡這個眼罩大小的麵具這麽亮的樣子,但又因為是塞納拿出來的,這不由讓他想到了那天主人將自己的麵具弄壞之後給自己的承諾,這樣想來,就十分高興了。


    見塞納半天沒有動作,他早就有些躍躍欲試,小聲的問道:“主人?”


    “噓。”塞納很輕的說了這一個字,他看著米落高興的樣子,拿著麵具的手微微一緊,手指按壓在了魔法水晶上,自帶的光明力量很輕易的,就讓他本來沒有受傷的左手發出了燒焦一樣的味道。


    塞納毫無知覺的將那個麵具越攥越緊:終究,那用盡最大的天賦做出來的麵具還是無法親自戴在他的眼上。


    他應該是不喜歡的吧,塞納有些苦笑的想著,區區幾塊魔法水晶怎麽可能比得過他原來的光明女神的賜福?


    “不要說話。”塞納輕輕的對米落命令道,然後緩緩的走向他,將麵具鄭重的戴在了他的眼上。他絲毫不在乎手指尖被灼傷的疼痛,輕輕的摸了上去。


    米落聽話的閉上了嘴巴。麵具遮住了米落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純粹的雙眼,在塞納看來,這樣的他才和聖子有了那麽一瞬間的相似。


    塞納就這樣在他麵前站著,幻想著麵前的就是他想要見到的米落,可是見了米落之後他要跟他說些什麽?


    米落胸前那一片的鮮紅終於在塞納的身上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刺眼的很。


    “嘉德菲主教死的很慘吧,死在了他最信任的人的手中。”他說完這話,雙眼直直的看著米落的身體有沒有任何的反應。


    塞納都看不起現在的自己,他本能的有許多的話,想要和米落去說,但是又不敢叫他出來。害怕米落的靈魂因為他的刺激再受到什麽損傷,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的那一瞬間,他竟然是期待米落有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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