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能多拿下一分呢?也許都意味著贏球的機會啊!”


    在蘭逸飛與卡洛維奇這場比賽的賽後,克羅地亞發球大炮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之情。


    從比分上看,不難理解:7-6(6),6-7(3),3-6。


    似乎——賽會3號種子,並不能在卡洛維奇的手裏占得多大便宜。至少無法建立起遙遙領先的優勢。


    隻是,有人這麽想,自然也有人在另一個角度觀察問題:


    “伊沃先生,你其實並非第一個以1-2的比分憾負給蘭逸飛的選手。”


    “事實上,他的前一輪對手也曾隻差幾分,便可以送這位賽會3號種子第二輪回家。”


    “難道你真認為自己曾經獲得極大優勢嗎?”


    伊沃·卡洛維奇神色不愉地盯著現在發言的記者:“所以呢?你認為我們其實根本沒有機會?所有這些看上去接近的比分,實際都是假象?”


    “不,我並沒有這種意思......”


    嘴上替自己解釋著,這位記者卻沒有任何抱歉的意味。卡洛維奇如今已經年近30,成就仍然不高不低,整個職業生涯大概也就止步於此了。


    再加上他東歐人的身份背景——還真沒必要給他多少尊重。這就是一些人內心裏陰暗卻又真實的想法。


    “我們隻談事實,三盤兩勝的比賽,我拿下第一盤,這不是優勢,你告訴我是什麽?”


    “好了,我不管你有沒有這種意思,我隻知道我的賽後發布會大概隻能開到這裏了。接下來我還有事情,抱歉。”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卡洛維奇居然成為了說出“抱歉”二字的那個人。當然了,在此之後,他同樣也成為了第一個離場的人,在場其餘的記者或工作人員根本沒有理由去阻攔他。


    網球運動員接受采訪的時間長短並沒有硬性規定,想要提前離席,也是程序所允許的。


    ......


    “真是可惡!我真就搞不懂了,一個剛剛轉成硬地,經濟效益在大師係列賽裏可以排墊底的比賽,怎麽能養出這麽一批眼睛快長額頭上的家夥!”


    馬德裏大師賽轉變成硬地賽事,的確存有經濟收益上的考量。運營紅土比賽的花費高,吸引力卻未必更強。


    卡洛維奇和自己的教練走到了新聞廳與球員區的連通通道內,然後迅速抵達了上車區域,站穩並開始等待他們自己的車輛。


    前者不由自主地開始抱怨起來。不是他從2000年轉入職業到現在的心理素質仍然不過關,實在是有些人有些時候,太過分。


    “算了,不必多說,與其跟這些人慪氣,不如好好思考下個比賽該如何準備。”


    陪伴在他身邊的教練,不是別人,正是在卡洛維奇暫時領先蘭逸飛時麵無表情的那個老人,也是發布會上沉著臉始終不發一詞的“路人甲”。


    不難看出,他是個很務實的人,現在的發言裏亦帶有這般風格。


    卡洛維奇正像說些什麽,去突然發現剛才一直站在自己左邊的人影有些麵熟。


    而且......這個麵熟的人影居然還主動向他搭話了!


    “額,那個,伊沃,還有這位老先生,你們好啊?也在等車呢?”


    剛剛拿下比賽的贏家,竟然僅僅間隔1個多小時便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下敗將麵前,真是不巧。


    正常人,大概會以為這個人球品太差,一路追過來耀武揚威吧?


    ......


    您可千萬別這樣想,我出現在這裏,完全是意外......


    蘭逸飛心裏微微有些苦澀地想道。


    卡洛維奇不是還在進行自己的賽後發布會嗎?怎麽會和自己一起被安排等各自團隊的車來接送?


    ——我們的世界第三現在還不知道,對方提前結束了發布會問答環節,理由和他推掉發布會的理由一模一樣:有急事要處理。


    “蘭,蘭逸飛?嗯,對,等車,然後我們準備返程了。”


    卡洛維奇的表情談不上憤怒或者悲傷,隻是稍稍有些複雜。返程二字,尤為引人深思,這就是所有網球選手在決賽日以外出局的宿命。


    蘭逸飛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正過身子,雙方陷入一段時間的沉默當中。


    他此時心裏的複雜程度其實不比卡洛維奇低多少:一方麵,他想真心稱讚一下對手的發球能力(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之嫌),另一方麵,他也有些同情對手從低排位階段奮鬥到今天的這段經曆。


    如果身為塞爾維亞人的德約科維奇沒有撒謊,那麽同樣出生在前南斯拉夫的卡洛維奇在童年時代的遭遇,隻會比小德更慘,而非相反。


    沒有長期穩定的球場供人訓練,這隻是最基本的難處,卡洛維奇他們是真的要躲空襲、躲炸彈。


    蘭逸飛不露痕跡地掃了眼對方的教練,似乎也是他們本國人,沒什麽名氣,應當勝在忠心、肯幹活。


    ----------


    “我不建議你同時打入我們塞國和克羅地亞的球員群體,不過分享分享球員故事倒無妨。”


    彼時,剛剛以“人畜無害”形象和小德結交的蘭逸飛,曾經聽對方分享過與卡洛維奇有關的些許故事。


    這些個人經曆,甚至都是親口轉述:


    “我在6歲那年拿起了球拍,然後在南斯拉夫的戰爭時期長大,和數百萬同胞一樣。”


    “有一些球員去了別的國家,但我們並沒有多少錢,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吃不了多少東西,也不能出去外麵,因為一直有飛機在我們的城市上方盤旋,我們不得不待在地下的防空洞裏。”


    “隻要有可以用的網球場,我就會去那裏打球。直到13歲那年我都一直在打籃球,我長得很高,移動也很迅速,所以籃球教練讓我跟18歲的人對打,但我並不喜歡這樣,或許我本有機會去打nba。”


    “從21歲那年開始,有足足三年的時間我都排在300位左右,我對自己很失望,因為我看到很多其他球員的排名不斷在提升。我並沒有教練,所以我都是一個人旅行參賽。”


    “在我真正取得突破之前,我曾考慮過放棄網球,但在網球這項運動中,你不能太過現實,你一定要做個夢想家。”


    “當你年輕的時候,你激情十足,希望成為世界第一,接著當你的年齡慢慢增長,你會意識到這條路非常艱難,而且需要運氣。”


    ----------


    必須承認,卡洛維奇這些自述構成了蘭逸飛對低層次球員更清晰的一次認知過程。


    現在,這個克羅地亞人已經29歲多了,他會繼續打到30歲,繼續爭取那些有機會染指的榮耀。


    但是,他會堅持到33歲、35歲、乃至於40歲嗎?


    正思索著,兩位球員的專車竟然也一前一後地抵達了最近的道路拐角,即將轉過彎停下來。


    見卡洛維奇已經開始向自己的右前方踱步而去,蘭逸飛突然開口道:


    “伊沃!”


    “?”


    “說句實話,發球挺厲害的,也挺帥,我一直在嚐試著模仿。”


    然後,衝對方重重一點頭——對話未能就此繼續下去,二人各自上了車,並即將繼續已經產生分叉的賽季路線。


    不過蘭逸飛感覺心情又舒暢了些:至少在剛剛那個時刻,他自覺不是個抖機靈的好時機。勝利者的稱讚......並不總是高高在上的憐憫。


    ......


    跨過卡洛維奇這道關,蘭逸飛順利躋身4分之1決賽。


    在那裏等候他的,是來自法國的23歲名將西蒙。同時他也是如今atp球員工會的副主****團成員。


    新一輩政治明星的交鋒?聽說這位有可能接任費德勒啊!


    蘭逸飛感到事情一下子又變得有趣了起來。如果同時查看另外3場4分之1決賽,納達爾、費德勒、德爾波特羅、菲·洛佩茲,全是球員工會裏的幹事。


    ——嗯?小德?


    不要問塞爾維亞球星去了哪裏,打敗了他的孟菲爾斯都不知道(霧)。


    不過雖然自我調侃為“政治明星”,西蒙的實力仍然不可小覷。若非蘭逸飛因為新到手的9.0分發球憑空增添了不少自信,這場比賽前少不了他緊張的份。


    (不要看平常很少提,某世界第三在大賽之前獨自緊張始終是常態)


    至於法國名將西蒙那邊,也有自信的理由:你蘭逸飛連續兩場比賽被逼入決勝盤,其中更是打了足足3場搶七。


    你就算是鐵人,也該累了吧?能抵消你自己擁有的體能優勢不?


    法國人在賽前天性樂觀地暢想起來,甚至還公開對祖國的媒體宣布,他感覺自己很有機會。


    《隊報》甚至幹脆寫下了這一言論,蘭逸飛的前三輪狀態被不少人看在眼裏,連著搶七算不得什麽正麵的信號。


    然而,事實最後表明,西蒙所說的機會,似乎並非“贏球”的機會。


    它更像是......把比賽拖入搶七的機會。


    無意冒犯,僅陳述事實,23歲的法國人與21歲的蘭逸飛之間,貌似隔了道峽穀。


    這峽穀,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寬。窄的地方,例如底線搏殺技巧,二人能力在伯仲之間;


    寬的地方,例如一發,1米83的個頭,被1m8的蘭逸飛打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第一盤,二人均收獲了2次破發機會,蘭逸飛把握住了其中一個。


    6-4,賽會3號種子總算擺脫了第一盤必進搶七的魔咒。


    但西蒙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在第二盤穩紮穩打,把給予蘭逸飛破發機會的數量削減到1的同時,也挽救了這個破發點。


    “tiebreak!”


    第二盤未能逃脫進搶七的魔咒。


    蘭逸飛表示自己不怕: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這一周恐怕可以臨時把“喜事”替換為“搶七”了。


    搶七,就是喜事!


    蘭逸飛給自己鼓起一股勁。這話還真不全是自我安慰:就上一輪他的發球能力漲到9,隻碰到卡洛維奇並且贏下他可算不得全部機遇。


    還得仰賴一路打到搶七的長時間對抗,以及對方在高專注度時的亮眼發揮。


    第一分,由西蒙率先發球。法國人沒有多想,選擇了他最熟悉的中線一發偷襲得手。


    “1-0!”


    輪到蘭逸飛——也不搞偷襲,也不玩心理戰,賽會3號種子兩記一發全部入界,1個直接得分,另1個跟直接得分也沒什麽區別了。


    西蒙在底線拚命地伸展身體,以近乎救球的姿態完成接發,緊跟著就享受了蘭逸飛的上網、起跳、淩空高壓這一整套究極下分100%無解套餐。


    “1-2。”


    先發落後。


    後麵的幾分仍然挺漂亮的,西蒙在多拍裏時有得分,蘭逸飛在逐漸加強進攻型,把侵略性轉化的過程裏也不乏神奇發揮。


    倆人一來一回各自打出1個神仙球,換邊休息時,比分仍然停留在3-3平。


    ......


    “西蒙現在這麽厲害?他憑什麽能抗住蘭逸飛一波又一波,不僅強勢而且穩定的攻勢啊?”


    有好幾場沒來現場觀戰的威廉今天出現在了蘭逸飛的球員包廂裏。


    並非他主動想看,或者西蒙在賽前的狠話激怒了他(一點也不狠嘛),實在是拗不過自己的可愛又令人省心的球員。


    蘭逸飛昨天晚上就跟他挑明了說:自己想要競爭球員工會主席的位置,直接競爭對手包括西蒙,得積攢和對方對話時能抬起頭的資本。


    毫無疑問,頭對頭交手記錄單方麵碾壓,是條路。


    威廉就這樣被拜托記錄下法國人球員包廂裏的“危險人物”或者“豬隊友”。如果能發現其中有他的什麽熟人朋友,則再好不過。


    隻是吧,這活幹著幹著注意力就容易跑偏。這不,威廉在緊張刺激的搶七中段,已經隻顧著看比賽了。


    “西蒙的技戰術不如逸飛他先進,掌握的層次也並不高深,隻是人家的確熟悉在室內硬地上的作戰手感。”


    “反正我沒覺得體能差距很大。”


    皮爾曼冷靜分析、一針見血地指出當前要害。


    不錯,場地適應程度的不同,在這種頂級對抗裏,開始顯露差別,蘭逸飛在前6分裏,至少有2分,換到美網的高速室外硬地,或許已經拿下。


    “5-5!”


    然而馬德裏沒有“如果”二字生存的土壤,西蒙逐漸找到可以令自己舒適的打球區間了,搶七的比分變得愈發焦灼起來。


    “5-6!”蘭逸飛的一發隻要能進,倒還是堅實的最後一道防線。


    “5-7。”


    嗯,比賽還要焦灼下......


    “gamen,6-4,7-6(5)!”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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