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太陽已經落下山頭,天邊隻剩下一片殘紅。


    進出多倫小鎮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看守城門的獸人小隊副隊長看了看天色,開始指揮下屬將拒馬連在一塊,準備關上城門。


    自從總督府失火後,奧蘭多頒布了宵禁指令,讓本就一入夜就極少出門的獸人居民更加人心惶惶,不少人天還未黑就關上了宅門。


    城門遠處零星的幾名行人開始小跑起來,想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卻被獸人士兵統統攔下,告知它們等明天天亮了再進城。


    行人還想以天還未黑為理由抗議,卻被獸人副隊長凶神惡煞地轟走了。


    開玩笑,以現在出入檢查的嚴格程度,等搜查完你們幾個的隨身物品,天都黑了,老子不是等於加班了?


    隊長戴維去城內搜查可疑人員了,城門就交給了副隊長負責,這種一言九鼎的滋味讓副隊長很是享受。


    突然,城門內的街道上響起了馬蹄聲,聽聲音像是奔著城門來的。


    副隊長眉毛一挑,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往槍口上撞?於是命令下屬擺好拒馬,準備給來人一個下馬威。


    一匹由高大黑色駿馬拉著的馬車在城門前緩緩停下,車夫是一名穿著麻布衣袍的矮小男人,雖然戴上了袍帽,但也能夠看清是一名大哥布林。


    “城門已經關閉,有事明天再來!”獸人副隊長叉腰挺胸,揚起頭高喝道。


    卡仆跳下車,向獸人副隊長恭敬地遞上一張帖子:“隊長大人,車上有病人,我們急著出城去往麥哲城看病,還要麻煩您......”


    獸人副隊長看都不看帖子,一揮手不耐煩道:“這是奧蘭多大人定下的規矩,別說病人,你車裏就是有死人也得等明天再辦!”


    卡仆急忙掏出一枚金幣,放在帖子上再次遞給獸人副隊長:“還勞煩您通融通融......”


    獸人副隊長將帖子連同金幣直接拍在地上,怒道:“你是聽不懂話嗎?這麽固執要出城門,難道車上有縱火犯?”


    說罷,它一擺手,兩名獸人立刻攀上馬車,要將裏邊的人拖出來問話。


    車簾被掀開,裏邊坐著三個人,分別是瓦格爾、戴著手銬的靳燼,以及穿著一身黑袍被遮住了臉的莉安。


    “瓦格爾醫生?”獸人副隊長一怔,立即換了一個態度,恭敬道,“恕我眼拙,沒認出是您的馬車,沒衝撞到您吧?”


    獸人副隊長是人族撤離後,第一批進駐多倫小鎮的獸人士兵,因此對瓦格爾十分熟悉,之前它重病的母親也是瓦格爾給治好的,所以對瓦格爾十分尊重。


    瓦格爾跳下了馬車,微微鞠躬道:“尊敬的隊長,裏邊是一個身份尊貴的獸人貴族,得了一種稀罕的疾病,我這裏條件簡陋無法醫治,需要馬上轉移到麥哲城找大醫院救治,趁著現在天還未完全黑,應該來得及出城吧?”


    “這......”獸人副隊長猶豫不決。它雖然尊重瓦格爾,可現在是特殊時期,如果自己擅自放了瓦格爾出去,萬一被人告發到奧蘭多大人那裏,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何況現在戴維的隊長位置岌岌可危,自己可是有很大幾率能夠坐上正位的,實在沒必要冒風險放瓦格爾的馬車出去。


    瓦格爾似乎看出了獸人副隊長的顧慮,說道:“我們的出城是得到克裏斯托弗鎮長的同意的,帖子上有它的簽字。”


    “真的?”獸人副隊長神情一鬆。


    卡仆急忙將早已撿起的帖子再次遞上,獸人副隊長翻開後仔細查看,確實是克裏斯托弗鎮長同意放行的。


    它朝車廂內望了望,黑袍莉安輕輕咳嗽起來,旁邊的靳燼則是恭敬地跪在一旁伺候她喝水,十足一個老實本分的奴隸姿態。


    瓦格爾補充道:“我不出城,有什麽事你還是可以找到我的。”


    獸人副隊長笑道:“那就沒問題了,”


    它將帖子還給了卡仆,期間不忘將那枚金幣不動聲色地放入自己的口袋,轉身揮手喝道:“拉開拒馬,放行!”


    坐回馬車的卡仆一揚鞭,駿馬嘶鳴一聲,拖著車廂從城門奔出,朝郊外快速跑去。


    車廂內,莉安回頭望著身影逐漸縮小的瓦格爾,微微蹙眉道:“瓦格爾醫生不會有事吧?”


    靳燼同樣看著不斷遠去的城門,安慰道:“我也沒想到,瓦格爾醫生與克裏斯托弗居然是舊友,別擔心,有了這層關係,它應該會安全的。”


    莉安回過頭,冷冷地盯著靳燼:“你的手在做什麽?”


    靳燼悻悻地縮回手:“這不是輕拍你的手背安慰你麽,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安心?”


    “不覺得,下次再敢不經過我同意就碰我,跺了你的手。”


    靳燼摸了摸鼻子,隻好一邊嘟囔著“這個要怎麽解開來著”,一邊擺弄著手銬掩飾自己的尷尬。


    車廂內安靜了一小會兒後,莉安突然說道:“你肩膀上的傷口,為什麽不告訴我是我咬的?”


    她已經從瓦格爾醫生那裏得知了自己昏迷時發生的一切。


    靳燼道:“這有啥好說的,說了你會賠錢給我?還是也給我咬一口?”


    莉安沉默片刻,道:“你救了我,又被我誤傷,這個恩情我會記住,一定會還你的。”


    “日後再說吧,先睡一下?”靳燼看著莉安眨了眨眼。


    莉安見靳燼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疑惑地道:“啥?”


    “沒啥,睡覺!”靳燼打哈哈道,隨即將手銬放在一邊,躺在固定在車廂裏的長凳上,不一會兒便輕輕打起了呼嚕。


    莉安以為靳燼真的累了,便也坐著閉上了眼睛,開始小憩起來。


    靳燼嘴角悄悄勾起了弧度,如何讓女人對你產生不一樣的感覺?第一步就是讓她對你感到愧疚!


    在靳燼這個老司機麵前,莉安就是個情場小白,隻要自己足夠耐心,還怕收服不了你這隻小野貓?


    馬車搖晃著從林間小路上匆匆駛過,絲毫沒有發覺一旁的樹林裏爬出了一個矮小的人影,那人容貌似蛤蟆,衣衫襤褸,渾身傷痕。最特別的是,它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帽子。


    正是那名享受了狼牙棒“千年殺”的紅帽哥布林!


    它拖著虛弱的身軀,朝多倫小鎮方向艱難走去......


    ......


    今夜的天空沒有月亮,連星星也藏匿了起來,蓋在多倫小鎮頭頂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小鎮內一片死寂,昏暗的街道上,一隊隊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交替經過,腰間拐刀撞擊鐵甲的叮當聲回蕩在每一條巷子裏,肅殺生寒。


    資然醫館內一片漆黑,隻有外院的診室裏亮著如豆子般的燈火,將瓦格爾平靜的臉龐映成了橙紅色。


    “嘭嘭嘭......”


    木門響起了粗魯的拍打聲,門外的人似乎有著異常惱怒的情緒。


    終於還是逃不過啊。


    瓦格爾站起身,任由那拍門聲如何急促,依舊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前,慢條條理地解開了內鎖。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瓦格爾走出門外,映入眼簾的是十數支成弧形包圍醫館的火把,以及黑暗中二十餘雙殺氣騰騰的血紅眼睛


    “瓦格爾醫生,為什麽?”


    戴維強行壓製著自己的怒意。


    瓦格爾沒有回答戴維,而是掃視了一圈殺氣騰騰的一眾獸人士兵,說道:“你們有證據證明和我有關嗎?”


    “今天在你醫館的人是多哥?”


    “我沒有說過,對方自稱多哥,我也不清楚。”


    “他們去哪裏了?”


    “我治不好,讓他們去其他城市求醫了。”


    “夠了!我已經給了你最大的尊重,你如果還選擇裝聾賣傻,我也就不客氣了!”戴維憤怒道。


    瓦格爾平靜地看著戴維:“你硬要將我帶走,我也無法反抗,但必須強調一點,沒有證據隨意抓人,克裏斯托弗鎮長不會同意的。”


    一道瓦格爾極為熟悉的聲音在人群後邊響起:“在戰時,法律也要為軍令讓步!”


    獸人士兵讓出一條道路,裝著筆挺西裝的克裏斯托弗走了出來。


    瓦格爾眼睛微微一動,很快又恢複平靜。


    “瓦格爾,我沒有想到你今天找我特批放行帖,是為了掩護他們離開......值得嗎?”克裏斯托弗脫下了禮帽,有些不解道。


    “……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一個小時之前,有一名幸存的紅帽哥布林進城了,它找到了奧蘭多大人。”


    瓦格爾明白了,它沉默片刻,道:“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在我這裏沒有正邪,也沒有種族。”


    “可是你做的有點太多了。”


    “......他們是勇士,不應該死在這裏。”


    克裏斯托弗歎息一聲:“跟我去見奧蘭多大人,將你知道的都告訴它,或許還有活路。”


    瓦格爾搖頭道:“奧蘭多的性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可能活下來,如果你還是我的朋友,現在殺了我吧,讓我少受一些痛苦。”


    克裏斯托弗重新戴上禮帽:“奧蘭多大人需要你活著見它。”


    瓦格爾笑了:“你知道的,我是醫生,可以馬上死去,如果我想的話。”


    克裏斯托弗搖頭道:“建議你不要這麽做,至少,請為你的妻子和孩子想一想。”


    瓦格爾臉色終於變了:“你把它們抓了!?”


    “它們正在趕來多倫小鎮的路上,當然,有我們的士兵護送著,你不用擔心它們的安危。”


    “克裏斯托弗!!”瓦格爾怒不可遏。


    “帶走!”戴維下達了逮捕指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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