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深的夜裏,他的身體漸漸僵硬,意識一點點模糊,悄無聲息地死在一片汙穢之中。


    臨死前他腦海中掠過一個畫麵:一庭月色下,純稚的小姑娘捧著塊蛋糕,清澈的眼彎成了月牙狀,甜甜地朝他笑著。


    “哥哥,蛋糕,給你吃。”


    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


    蕭程潛到底是沒搶救過來,甚至在他死後,分崩離析的蕭家連個給他下葬的人都沒有,蕭姝隻好將他和母親葬在一起。


    墓地位於一片臨海的小山坡,小山坡向南,上麵開滿了藍色小花,微風拂過之際,仿佛一片粼粼的波浪,美麗至極。


    掃完墓下山,遠遠看見沙灘上全是拍攝婚紗照的情侶,在秋日和煦的朝陽下,那些男男女女臉上似也泛著幸福的微光。


    傅彥誠心念微動,偏過頭看向她,卻見她一副入定模樣,渾然沒察覺到他的注視。


    就在剛剛,熟悉的係統播報聲又響了起來。


    滴!主線任務完成度達到百分百。


    看來是蕭燁死了,蕭姝暗暗想到。


    這個畜生還真是命長,落入盛琪手中都這麽久了,居然現在才掛。


    蕭姝思緒聯翩,傅彥誠連叫了她兩聲,她都沒有反應。


    男人臉色微沉,一把鉗住她的腰,不管不顧將她抗在肩上,三步並作兩步到車邊,一把將她丟了進去。


    “在想什麽?這麽入迷。”他將她攏在懷裏,微眯著眼,慢條斯理地問。


    很危險的語氣。


    “當然是想你啊。”蕭姝勾著他的脖子,撒嬌似地晃了晃。


    “是嗎?”傅彥誠笑了笑,一隻手緩緩下滑,不動聲色地推高了她的裙子,目光越來越沉。


    蕭姝想到昨晚在床上的激烈,不由打了個寒顫,趕緊捉住他的手,小臉皺了起來,聲音也軟綿綿的,“我腰疼,腿也好疼。”


    以前她若是這樣說,傅彥誠多半是會放過她的,偏偏這會兒他眼皮子都沒抬,端著八風不動的態度。


    “體質太差,到底是鍛鍊太少了。”


    蕭姝連連啄著小腦袋,順著他的話求饒,“是是是,我身子骨太弱了,今天就放過我吧好不好?”


    她小嘴撅得老高,仿佛一顆嬌艷欲滴的櫻桃,落在傅彥誠眼中,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媚色。


    他目光沉熾,不動聲色換了個姿勢,將她抱坐在大腿上,朝後懶懶一靠,眉頭輕挑,喑啞著說:“坐上來,自己動。”


    在他充滿威懾力的目光凝視下,蕭姝慢慢坐了上去。


    兩人鬧到最後,她腿軟得不停打顫,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柔弱.無骨地癱在他懷裏,任由神清氣爽的男人將她抱下了車。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個人的婚期漸漸臨近。


    傅彥誠家裏的人本來不同意兩人結婚的,畢竟年齡差了八九歲,蕭姝又沒什麽家庭背景,他們一直以為傅彥誠就是和小姑娘玩玩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是認真的,而且態度異常強硬,根本容不得其他人有一絲委婉的反對。


    在他的高壓手段下,傅家所有人對蕭姝都客客氣氣的,生怕會引起她有任何不適。


    蕭姝越發不懂傅彥誠了。


    這人從來沒對她說過我愛你之類的話,也對當眾秀恩愛興致缺缺,甚至由於繁忙連陪伴她的時間都很少。蕭姝一直覺得他對自己,大抵是於小貓小狗那種寵愛,他不過是貪戀自己年輕鮮嫩的肉體,而並非真正的男女之愛。因此哪怕他說要和她結婚,她都沒有表現出多餘的驚喜。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一個秘密。


    傅彥誠加密的手機記事本裏,記載了和她之間的每一個點滴,她們的第一個擁抱,她們共同經歷的第一次兇險,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甚至她無意間在他麵前提到過的為某個組合投票的事,他當麵表現出傅氏不屑,背地裏卻將投票連結轉到所有群,命令下頭人立刻投票。


    這一切,他都做得悄無聲息,壓根沒有讓她知道的意誌。


    而現在,他甚至為了要和自己結婚,將傅家背地那些傾軋的醃臢事抖落出來,將叔伯們整治得灰頭土臉,再不敢幹涉兩人的婚事。


    蕭姝從來沒想過,有天她會被一本三觀不正的小h文裏的大反派感動到。


    盡管這份感動稍縱即逝。


    “438,現在支線任務完成度多少了?”她輕聲問。


    “90%,還差關鍵性的一刻。”小倉鼠脆生生地說。


    蕭姝將發捋到耳後,眼睫微垂,唇角勾出一絲笑,“快了。”


    終於到了婚禮這一天。


    英格蘭古老的城堡之中,此刻聚滿了賓客。


    綿亙鋪陳的紅地毯上,那扇門被緩緩打開,有風揚過,潔白繁複的婚紗微微曳動,蕭姝微笑著,緩緩走了出來。


    莊嚴神聖的婚樂響起,在數千賓客的注目下,她慢慢走到紅毯中央,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那裏,無聲凝睇著她,眼神中瀰漫著驚艷和癡迷。


    “haylie,你今天真美。”他傾身靠近,無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幾乎是情不自禁的,發出了這樣一聲感嘆。


    蕭姝心神一震,抬起頭怔怔看著他。


    haylie是她活著時的英文名字,這名字還是傅致昀取的,傅彥誠怎麽會知道的?


    她凝望著他的目光裏,泛起一縷迷離之色,透過這張臉孔,她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靈魂,聽到另外一個人在這樣深情呼喚她。


    “honey,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神色是那樣的鄭重。


    滴!支線任務完成度達到100%。


    小倉鼠清脆的提示聲迅速響起:“姝姝,五秒鍾後,這個世界將完美結局。”


    最後定格的畫麵裏,傅彥誠將戒指推入蕭姝的手指,低頭輕輕輕一吻,落在她的指尖。


    第38章


    二更剛過。


    冬夜淒寒, 冷風在四下裏鼓盪,吹得廊廡下的宮燈晃蕩不止, 燭火愈發脆弱昏黃, 似乎一個不經意間,整座宮廷就會被張牙舞爪的黑暗吞噬。


    大殿內冰冷的方磚墁地上,烏壓壓跪倒了一片,宮人們一個個低垂著頭,在空氣裏越發濃烈的血腥中, 將身子往人群深處瑟縮, 雙腿克製不住地打顫,幾乎無法跪穩。


    在最後一個宮人倒在血泊中時, 有個女人被兵士推出了帷幔。


    她那身華麗宮裙被踩出好幾個腳印,青鴉鴉的發間步搖半脫, 長發淩亂地垂散肩頭,雪白臉頰上沾滿了灰塵,看起來格外狼狽。


    再不復從前那明艷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


    她跌跌撞撞著,雙膝發軟,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了男人腳邊。


    那男人眉目英俊,神色陰鷙, 下頜線條陡峻如鋒。他睨了眼腳下的女人,將滴血的劍刃抵在她咽喉, 冷笑道:“蕭貴妃, 父皇才剛駕崩, 你這是要急急逃往何處?”


    懶洋洋的強調,卻透著一股子殺意十足的陰狠。


    空氣仿佛凝滯住了,隻餘劍尖上的血落地的滴答聲響。


    蕭姝低眉順眼地伏在他腳下,在他指間微動,手中的劍微微刺破皮肉時,她一動不動,吐出這樣一句:“殿下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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