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日暖,林中偶爾有幾束光線透過樹葉,在濕濘的地上落下點點斑駁。微風拂過,吹起樹葉之間相互摩擦,婆娑聲幾乎連成一片。


    隊伍在沉默的行進著,期間少有人會說話,易辰也不便打破這個傳統,因此在這一路之上,他大多都是與曾劍之間進行傳音交流。


    在交談中,他也對於大唐官府的功勞值,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


    所謂的功勞值,隻是通用於大唐官府之內,提供內部功勞的統計作用。而在朝廷所有的功勞係統之中,大唐官府的功勞值算得上是最容易獲取的一個類別。造成這樣的原因,並非是程咬金程國公的肆意縱容,想著多給自己門下撈一些好處。現實其實是,大唐官府的門人們任務極多,相對而言的,他們獲取功勞值的渠道也很多。


    唯有一點,這個‘容易’也隻是相對的,有句話怎麽講的來著?毛子為你打開了前大門的時候,請不要灰心,因為他會在同時把窗戶給關上——雖然門都打開了,還關窗戶的話幾乎沒多少鳥用,但理兒就是這麽個理兒,大唐官府的門人弟子會很容易積攢功勞,可與此相對的,是他們的生命安全一直都無法得到保障。


    對於大唐官府來說,死亡幾乎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在這種情況下,多給一些功勞值,讓他們能多兌換一些東西,好提升自身的能力,也就隻有如此,才能讓他們多增加幾分保命手段。


    這也算得上是程咬金在維護秩序的同時,能夠為大家力所能及所做的事情了。換句話說就是,不能讓門人弟子們流血又流淚。


    因此直到現在易辰才清楚,他確實是被騙了,先前尋死膩活的讓要曾劍把軍功給他記上,現在看來,他確實是草率了。像是這種事情,根本就用不著特意去討要,所有的一切大唐官府都會給他準備好的。


    “合著你先前的時候,是戲弄我玩呢?”


    想到這裏,易辰的心情就不怎麽好了,“我說你有意思沒意思,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怎麽還總是喜歡搞這一套啊!早告訴我不就好了……”


    曾劍一聽,頓時整個人都樂開了花,整張臉都變成了類似於盛開的菊花般的樣子,笑嘻嘻的道:“誰讓你自己傻的,這種事情怪得了誰?”


    “次奧……”


    易辰思來想去,竟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兩個字,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但這麽說也隻不過是為了發泄一下罷了,曾劍才不會因為他的不開心,而對他進行什麽補償呢。相反的,他越是見到易辰吃癟,這心裏頭就越是開心的無以複加,沒別的原因,實在是……大唐官府內的潮流風氣導致的。


    在大唐官府之中,除卻執行任務之外,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基本靠坑,而這同樣也是程咬金所執意要延續傳承下去的一道獨特風景線,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俺這輩子腦瓜子不好使,性子耿直的都想捂臉,這幾十年下來,究竟吃了多少虧,也是計算不過來了。但兒郎們不同,你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提高成長,可不能在彎路上停滯不前。同門之間坑你逗你,最起碼不會殺了你,在家裏吃虧吃的多了,才能在保證活著的前提下吃一塹長一智,才能出去後不被花花世界裏的事情給坑蒙拐騙了,這對你們來說,完全就是一件好事……”


    曾劍笑著看了易辰一眼,“你別用這種看奇葩的眼神看我,這就是咱們府主的原話,我連語氣都沒有更改。而且你也不用懷疑,咱們程國公的性格,確實就是如此……恩,怎麽說呢,就是這麽豪邁。”


    是啊,一般到了程咬金那般地位的人,在身份、權利以及欲望的驅使下,性格或多或少的都會有所變化,更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當場揭自己的短板,這就跟自扇耳光沒啥本質的區別。然而為了多幫助一下自己的家人們,雖然這個操作頗有些陰間令人看不懂的內核,但本質上來說,他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那些人,從而讓他們少走彎路,能夠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到提升自己的實力上去。


    這種領導,若是放在藍星上,怕是會被員工們偷偷的給噴死。但放在這個世界,結合了當地的背景之後,一切又變得那麽理所當然起來,著實令易辰感到驚歎。


    “程大人果然是我輩楷模啊……”


    回味良久,易辰這才由衷的感歎一聲,“真想親眼見見國公大人,這種人物的風姿,想必一定不會令人失望。”


    曾劍聞言,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古怪,想要說些什麽,卻似乎是礙於身份而無法說出口的模樣。易辰見狀,沒脫微微皺了皺,遲疑的問道:“我……是說錯什麽話了嗎?”


    仔細回憶一下,自己這波吹的沒毛病啊!也沒有內涵什麽諷刺的言語,那為什麽對方的表情這麽古怪,“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嘴裏吃進去了一隻蒼蠅,本能的想要把它吐出來,可在它脫離口腔的一瞬間,你不小心舔了一下,發覺對方的味道竟是意外的不錯,於是你想吐又舍不得,想吃又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兒。”


    “你所形容的真特娘的離譜!老子的隔夜飯都快因為你這一段話而吐出來了!”


    曾劍翻了個白眼,就跟嘴裏真的出現了一隻蒼蠅一樣,怎麽感覺都覺得不舒服,忍不住幹嘔了幾聲,回道:“你不是想見程大人嗎,等你去了長安之後,一定會見到的。畢竟,你可是獲得了陣眼的人,大唐官府必然會給你許多的優待。”


    “優待不優待的,我也不是那樣俗氣的人。讓我感到好奇的是,你先前的那副表情,跟我是不是獲得優待沒有絲毫關係,而是……似乎針對的是程國公?”


    “沒有,不能夠,你不要瞎說,當心我告你誹謗啊!”


    曾劍一連番的否認,卻愈發坐實了他內心之中的最本質想法,讓易辰由懷疑升級成了肯定:這貨必然有鬼!要不然幹嘛擺出這種樣子啊!


    有些事情啊,你越是否認,就越是體現了你心中的虛。


    “老曾啊,你說咱倆之間的關係……怎麽樣?是不是鐵兄弟?”


    易辰循循善誘著,曾劍對此並不感冒,“關係也就一般吧。”


    “你特麽……”


    易辰頗有些牙疼的看著對方,強行押下內心的吐槽欲望,稍稍靠近了對方幾分,也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好奇地傳音道:“你倒是跟我說說,程咬金程大人,他……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難道他喜好男風?臥槽,若是當真如此的話,我豈不是很危險?!”


    “你特娘的說什麽呢!”


    曾劍‘砰!’的一下敲到了易辰的腦袋上,臉上滿是無奈,“程國公男子氣概十足,又豈會做那等兔兒爺的齷齪事情!呸呸呸!哪怕說出那幾個字,都是對國公大人的人格侮辱,你知道嗎?!這話出的你口入了我耳,就此煙消雲散,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可要記得,不得再如此口無遮攔了。若是到了長安之後還這樣,別說外人了,咱們同門師兄弟都會眨眼間教你做人!”


    “你別給我岔開話題啊!”


    易辰急眼了,他才不在乎對方的威脅呢,分分鍾教自己做人?嗬嗬!到時候誰教育誰還真的不一定呢,可別以為你長安的大唐官府,就多麽高高在上了,整的就跟誰不是大唐官府裏的人似的!


    “你今兒必須得給我解釋明白了,要不然我寢食難安啊!”


    易辰不怕程咬金莽,也不怕程咬金楞,他是真的怕程咬金兔!那情景,隻是稍稍一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啊!自己維持了這麽多年的清白之身,可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給丟了!


    見他這副老賴的模樣,曾劍也很是無奈,“說什麽啊說,我現在說什麽,你怕是也不信了。既然如此,那又何苦給自己平添煩惱呢?”


    “不,”


    易辰異常認真的搖了搖頭,“你說的所有話,我都相信。”


    曾劍驚訝的看著易辰,隨即就滿是牙疼的反問,“這麽執著嗎?”


    “必須的!”


    “其實真的沒有什麽,你也不要誤會,我可以向你保證,程大人絕對是妥妥的一名髯須大漢,當他發怒時,擁有威猛而又無敵的風姿氣勢……”


    易辰連忙打斷了他的‘吹噓’,是的,因為特殊的原因,他現在已經將對方的話理解為了‘吹噓’,所以滿是不信的道:“那你先前那副吃了蒼蠅的樣子,又是幾個意思?難道是你跟程大人有仇?”


    “你特娘的在說些什麽鬼話啊!我先前的表情不對,也隻是因為……恩,因為程大人平時其實挺返璞歸真的。”


    好嘛!連‘返璞歸真’這種形容詞都用出來了,顯而易見的是,對方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啊!


    易辰頓時冷汗直流,“所以……你的意思是,程大人平日裏喜歡赤果著他那……威武雄壯的身軀?”


    “啥玩意兒?!”


    曾劍這次是真的驚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恨不得掀開易辰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盛的是些什麽東西。自己是說什麽難以理解的話了嗎,對方怎麽就想到了‘赤果’這種騷話?


    話說,你還是個人嗎,不會是哪個犄角旮旯的妖魔變化的吧?!合著咱倆就不能好好地說話了是嗎……


    曾劍第一次的,感受到了思維方式不同的兩個人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不打起來都算是好的了,還能正經溝通的,都不是一般的人!


    恩,正經人誰會這麽聊天啊,直接就把這天兒給聊死了好嗎?!


    “滾!老子現在不願意跟你說任何一句話!”


    曾劍將易辰推遠,滿臉的不耐煩。他怕再繼續交流下去的話,自己會被對方給氣出個好歹來,那不是閑的沒事自己找虐受麽!


    “你看你這人,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動手動腳的呢!”


    易辰嘟嘟囔囔的離開了,這時候他也大致上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可他還覺得挺委屈的,畢竟身處其中,又經曆了藍星信息大爆炸時代的騷套路洗禮,想要再維持原本的純潔,已經是千難萬難了,甚至很多詞語的意思都已經變得不再那麽純粹。有著這種經曆,又見到曾劍先前那副便秘般欲言又止的神情,也就由不得易辰不想歪了樓。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人都沉默的在趕著路,易辰這時候也已經沒有了談話的興致,跟隨在隊伍的左側,神念透出,感應著周圍的變化。曾劍則是在隊伍的右後方,做著同樣的事情,為的就是保護這些士兵的安全。


    畢竟無法保持陣型,這樣確實會大大的影響他們的戰鬥力,在這種情況下,就像是曾劍先前答應徐林的那樣,這是身為大唐官府的弟子,所需要承擔起來的責任與義務。


    及至傍晚時分,天邊的殘陽火紅一片,一行幾百人也來到了一處空曠處,背後是一座高聳的突破,前方則是有著數百丈的開闊地,徐林這時候揮手停下了隊伍,“夜間趕路太過凶險,傳令下去,在此地安營紮寨,派遣斥候在周邊三裏之內放哨巡查,一旦發現問題,隨時來報!”


    “是!”


    麾下士兵齊聲應和,哪怕幾乎沒有停頓的趕了一天的路程,可他們的聲音卻依然顯得中氣十足,充斥著炸裂的感覺。


    隨即就是緊張的忙碌起來,安營紮寨、組建簡單的防禦工事,一係列的準備工作被他們做的井井有條,大概隻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天色還未完全放黑的時候,就將所有的事情做完,並且開始了生火做飯。


    大鍋飯的味道算不上什麽美味,但在荒郊野外之中,也不能有再多的要求了。易辰一邊吸溜溜的吃著,一邊抬頭看向天邊,此刻已經繁星點點,密密麻麻的布滿蒼穹,美不勝收。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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