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圖謀害你?”


    張益很想問一句,“王郎中圖什麽?”


    但話到嘴邊,卻猛然醒悟過來,如果易辰是在撒謊的話,那麽他又圖什麽?圖王郎中年老體衰?圖王郎中家中錢財?還是圖對方那並不存在的兒女美貌?


    這沒道理啊!


    氣氛頓時僵住,而易辰也切實的體會到了‘身份’的好處,如果沒有秀才功名的話,這群官差恐怕早就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把他五花大綁了。


    將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當然其中隱去了關於‘彈幕’的事情。隻是單單關於王郎中的所作所為,就讓在場的人聽的心驚膽顫,暗歎易辰能夠活下來,當真是好命。


    外麵看熱鬧的人群此時已經炸了,嗡嗡的議論聲在門外傳來,然而易辰卻對此並不關心,隻是看著房中的幾位官差,拱手道: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還請各位官爺明察。”


    說完這句話之後,易辰再也不多說半句,安安分分的站在原地。一陣冷風襲來,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沒了血色。


    鋪子之中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與外界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不知過了多久,張益才輕歎一聲,拱手回禮道:“此事某自然是願意相信易相公的,隻是江陰縣雖是偏僻之地,但也有國法蒙蔭,還請易相公隨我等去縣衙,當麵回稟縣令大人。”


    人命案子無小事,如今王郎中都已經死了,自然不能隻聽信易辰的一麵之詞。哪怕無需為易辰上鐐銬,去衙門分說也是必然要走的流程。


    易辰對此表示理解,隻是心中無奈苦笑,這短短的一天之內,遇到的都是什麽事情。那唯一關於‘穿越’的新奇感,也早已被消磨殆盡,剩下的隻有疲憊。


    “理解。”


    “多謝易相公。”


    張益拱了拱手,隨即對其他人吩咐道:“李老三,你與鄭龍一起守著此地,不準任何人靠近。”


    被點名的李老三與鄭龍聞言對視一眼,盡皆搖頭苦笑。


    這鬼地方,哪怕是給他們加錢,也是不願意靠近分毫。可誰讓他們就是做的這份工,恐怕推辭的話剛剛開口,不用等明天,就要卷鋪蓋滾蛋了。


    這年頭,有份正經營生不易啊!


    張益在前,身側是易辰,後方還有兩名官差跟隨,離了書鋪,向著縣衙方向而去。


    “散了散了!一個個都看什麽熱鬧?當心惡鬼把你們給抓走!”


    這話若是放在青天白日裏去說,也許還帶著幾分調笑的味道。但如今在這淒風冷雨的黑夜裏,恰逢又有人命官司,就著實有些令人心慌了。


    聞言,街邊本就不多的人頓時鳥獸散,隻是臨走前大多都用憐憫的目光看了易辰一眼,就跟此去之後再也回不來一樣。


    易辰倒也沒問‘自己能不能回來’的蠢話,已經到了這般地步,說的越多,便顯得自己越心慌,還不如穩下心神來想想如何脫困。


    【大牢裏的飯菜,還算可口。】


    彈幕恰逢其會的出現,讓易辰本就有些微沉的心徹底涼了。


    坐牢?


    上輩子沒爹沒娘,他都堅強地活了下來,並且保持著身家清白,如今剛剛穿越,卻未曾想就要坐牢了。


    這……


    上哪裏說理?


    暫且不論易辰如何想的,眾人行不過半刻的時間,就已經來到了縣衙門外。


    夜色之中,縣衙籠罩在漆黑的陰影之中,那兩扇朱漆大門早已斑駁的掉了顏色,離得近了之後,愈發顯得逼仄而壓抑。


    兩座石獅子分列左右,許是時間久遠的緣故,其中一隻獅子的爪子都斷了一條,將‘身殘誌堅’的優秀品質發揮到了極致。


    “吱——”


    許久沒有上油的折頁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開門的衙役睡眼惺忪,看在張頭兒的麵子上沒有發火,隻是那嘴巴卻一直在低聲咕噥著,許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問候了易辰的祖宗十八代。


    正堂之中燈火通明,諸位衙役哈欠連天,位於高階主座之上的縣令雙目無神,在看到易辰的那一瞬,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噴嚏。


    真特娘的冷啊!


    縣令劉啟雙心中暗罵一句,早先得了消息,對於事情的大致經過也已經了解,頗有起床氣的他本想不分青紅皂白一通棍棒伺候,無奈事主乃是秀才公,難免有些棘手。


    “啪!”


    驚堂木一響,兩側衙役瞬間激靈靈抖擻精神,手中殺威棍‘當當’的杵在地上,‘威武’吼聲淩亂的響起。


    就這?


    易辰心中暗自搖頭,這分明就是惰政啊!


    “堂下何人?”


    易辰自是報上了名號,記憶中還曾跟縣令喝過酒,但在此刻,往昔的那番交情自是不宜多提。


    “所犯何事?”


    聽到如此官腔,易辰眉頭微皺,抬頭直視劉啟雙,瘦削的身體在這一瞬間似乎重新爆發出了力量,擲地有聲的開口道:“稟大人,晚生並未犯事。是那王勤王郎中意圖謀害在先,晚生由始至終都是在自保而已。”


    說著,就將書鋪中發生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最後拱手道:“還請大人明察!”


    我明察個屁!


    劉啟雙暗罵一聲,他就是個普通人,易辰所說的事情已經牽扯到了鬼神之說,讓他如何判案?


    此時,師爺適當的開口,算是為劉啟雙解了圍,隻聽師爺道:“大人,八方巡查使燕大人此時就在臨縣,不如將其請來,為咱們斷一斷這個案子?”


    要說‘八方巡查使’這個職位,聽起來唬人,其實是沒有實權的。隻是負責代天巡狩,滅殺大唐妖魔。


    唯有一點,處在這個職位的所有人,都可以直達天聽,無形的權利大的驚人。


    因此師爺才有此一說,況且對於本縣發生的事情,恰巧也在對方的負責權限之內,此次卻是請的理直氣壯,半分都不含糊。


    劉啟雙聞言眼睛一亮,撫掌大笑道:“如此甚好,速去請來燕無道燕大人,至於易秀才……因本案事實未清,暫且看押大獄之中,聽後審訊。”


    說著,對易辰笑道:“易秀才還請放心就是,燕大人修為高深,向來為官清廉。如果你當真清白,到時候必定讓你完好無損的離開縣衙。”


    易辰還能怎麽辦?


    隻能無奈點頭,“如此,晚生多謝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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