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水師艦隊靠在桑泊碼頭,右金吾衛郎將李嚴帶著禁軍先下船,在碼頭上布置警戒,警惕著四周前來觀看的老百姓,密切注視著人群裏的可疑人物。


    隨後,李景安才從“五牙大船”上緩緩走下來,踏上了桑泊碼頭,身後依次是腰間跨刀的白絨,老跛子,大小德子,以及沒見過世麵,顯得有些緊張的葉長青和星月。


    一個是自小被“圈禁”在花都上,一個是自小生活在武當山上,哪裏見過如此多的人,未免有些情色緊張。


    不過,星月一露麵,立刻在人群裏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濤,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清純動人的姑娘,暈紅桃花眼,彎彎柳葉眉,像是燥熱天氣裏的一陣清風,再一看走在前走的,穿著華服的李景安,心中不免罵上一句:


    “真是可惜了!”


    “糟蹋了!”


    “不當人子!”


    ......


    而劍眉丹鳳眼,英姿颯爽的葉長青顯然是另一種迥然不同的風格,作為一個仙一境的武學大家,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讓肆無忌憚的圍觀者的目光,收斂了不少。


    圍觀人群在心裏罵著最狠的話,嘴上卻是不敢顯露絲毫,生怕引來的禍端。


    遠處走來了幾名朝廷官員,為首的是禮部尚書譚文鬆,身穿紫色毳冕官服,冕有七旒,衣裳繡有五章紋,頭戴進賢冠,上三梁,乃是正三品的大官。


    稍次後的是禮部侍郎趙立,身穿緋色絺冕官服,冕有六旒,衣裳繡有三章紋,頭戴進賢冠,上兩梁,乃是正四品的大官。


    後麵還有幾名身穿淺緋,深綠的大大小小數位官員。


    李景安素來和禮部井水不犯河水,卻是不明白,能有什麽大事,能讓禮部的譚老頭盛裝親自出動的,而且禮部的二把手趙立竟然也在。


    譚文鬆先是行禮,而後取來聖旨,當眾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原來是聖旨啊,李景安還道什麽事呢,隨即身子微躬接旨。


    譚文鬆繼續宣讀道:“鑒於皇三子景安,南風斯玄,俊秀篤學,穎才具備。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親;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風範,朕之夕影。


    今冊封皇三子景安,為景王,可在王府置相傅和官屬,護衛軍二十人。加黃金十萬兩、絲綢五十匹。爵位可世襲罔替,未來傳給嫡長子,欽哉!冊封大典將在五日後舉行!”


    這是冊封李景安為景王的聖旨,由譚文鬆當眾宣讀,昭告天下,隻是聖旨裏寫的內容,著實讓人聽著汗顏,連李景安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就更不必說旁人了。


    李景安接過聖旨,譚文鬆說道:“景王殿下,自今日起,入住景王府,府內一切事宜,已經備好,五日後,與乾王,瀾王一起舉行冊封典禮。”


    現場一片嘩然聲響起,就連李景安心裏也不禁犯起了嘀咕,大熱天裏,背後感到發涼,不明白李兆基這是要幹嘛?


    三個皇子,全都冊立為王,太子之位依舊懸而未決,難道他這個當老子的,一定要親眼看到三個兒子互相殘殺的局麵嗎?


    別說李景安不明白,就連白胡子一大把,曆經兩朝的譚文鬆也不明白,南唐存世四百年,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帝位之爭會更加的殘酷,李景安本來隻想裝瘋賣傻過一輩子的願望徹底破碎了,已經被拉進了這場旋渦裏,身不由己。


    可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啊,李景安不禁有些無奈,眼神也有些迷惘,原以為回了金陵至少能安穩當個混世魔王,現在看來,金陵城比之外麵,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哥,三哥!”祝大福被禁軍擋在了外側,肥胖的身姿被卡的嚴嚴實實,急忙喊道。


    聞到了熟悉的祝胖子的聲音,李景安回過神來,隨即回看,嘴角莫名笑開,算是炎炎夏日中的蕭瑟寒冷裏的一抹溫暖,令道:“讓那個胖子過來!”


    又指了指王文化,言道:“後麵那個小白臉也放過來。”


    祝胖子屁顛屁顛湊到跟前,眼淚流了一大把,道:“三哥,真是想死我了,你哪兒去了?我收到消息,你一出京兆府就被打劫了,我就是想送錢給你,也找不到你人,真是急死我了。”


    李景安心裏一陣安慰,一腳提到了祝大福的屁股墩上,“哭什麽哭,小爺不是好好的麽?趕緊的,收起來,莫讓人看了笑話。”


    祝大福嘿嘿笑著,抹掉了肥臉上的淚水,瞥了一眼身後的星月和葉長青,湊到李景安跟前,賤兮兮的說道:“三哥,口味啥時候變的?你看,我這晚上都安排好了,可怎麽辦?”


    李景安遞過去一個兩人都懂的眼神:“一切照舊!”


    祝大福又湊到了白絨耳邊,一頓竊竊私語,聽的白絨眼神直泛亮光。


    王文化就比較的斯文了,手握折扇,拱手,文縐縐說道:“遠遊歸來,安否?”


    李景安上去賞了一腳,罵道:“安你大爺的,少來這一套,別以為被王老頭送去了稷下學院待了幾年,你就不是小白臉了?”


    王文化訕訕笑道:“三哥,晚上借住一宿,逃課的,被我老頭子捉到了,又是麻煩事!”


    “哈哈,你放心,你家老頭子現在煩著呢,哪還有閑心思來管你這檔子破事。”


    李兆基搞的這麽一出,王文化他家老頭子作為尚書令,事情是最多的,既要向下傳達聖聽,又要向上傳達百官的意見,還要居中平衡多方勢力,這會兒,指不定腦袋大著呢!


    李景安又招來了祝大福,囑咐了一頓,讓祝大福代他,好生招待一番,一路護送的郢都水師官兵,便隨著禮物官員前往景王府。


    沒走幾步路,路旁兩輛馬車上的簾子被打開了,露出了兩雙幽怨的眼神,李景安心有所感,隨即看去,原來是李景安的老相好,春樓的嚴如是和夏樓的鵝衣。


    李景安走了三年,兩人就封樓了三年,任由旁人如何勸說,就是不開門,不過她們倆是清倌兒,樓裏也無話可說,隻能隨了意。


    隻是金陵城裏,秦淮河畔,名動一方的西蜀劍舞和盛世歌舞,自此再無現世,兩樓之花魁也不出意外,落到了別人的頭上。


    李景安才不會管別人怎麽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朝著兩輛馬車就大踏步走去,撩開簾子,鑽了進去。


    “殿下,不可!”嚴如是嬌滴滴的眸子,胸口上下起伏,止不住的驚喜,又不免有些感傷。


    “管旁人如何說作甚,你先回去,我稍遲一下,去尋你!”李景安顧不得嚴如是羞澀,伸手揩了一把油,滑嫩。


    李景安從嚴如是的馬車上鑽出,又迫不及待的鑽進了鵝衣的馬車上,溫存了一息,取了一個唇印,才不情不願的下了車。


    這一番孟浪又率真的舉動,惹得許多人既羨慕又是嫉妒,忍不住抱怨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斯文掃地!”


    “不知羞恥!”


    “白日宣淫!”


    “不當人子!”


    ......


    “呸,不要臉,登徒子!”星月抿著嘴,小臉通紅,暗罵道。


    “姐姐,看我如何收拾他!”葉長青為星月打抱不平,臉上爬滿了怒氣,直愣愣朝著李景安的背影唾棄。


    “嗯!”星月輕哼道。


    不遠處的東樓的馬車簾子也掀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壓在身上的兩座大山,雄偉壯觀,白絨的眼睛都直了,有了李景安打樣在前,憨憨的白絨也現學現賣,“撲哧”一聲,鑽了進去。


    惹得李景安大笑道:“白絨這貨,還是有點本事的,不錯,不錯。”


    王文化搖著折扇,輕輕說道:“愚人千慮,必有一得。”


    李景安隨即罵道:“還有臉說白絨,你個小白臉,懂個什麽?掏出來的沒白絨一半長,哪個姑娘會滿意?”


    祝大福嘿嘿一笑,肥臉上的眼睛立刻就笑沒了,成了肥肉互擠的壯觀場麵。


    李景安隨即看向了幸災樂禍的祝大福,笑罵道:“你也差不多,幾年不減,怎麽又胖了不少,才走幾步路,喘的跟個什麽似的,小心點,愈胖愈短。”


    祝大福回道:“但是我粗啊!”


    “撲哧!!!”


    ......


    李景安幾人當街汙言淫語,引得禮部侍郎趙立直皺眉頭,直問道:“譚尚書,這成何體統啊?”


    譚文鬆風清雲淡,不在意道:“趙大人,要不你去與景王殿下說說?”


    趙立隨即閉嘴不再說,笑話,怕不是不想過日子了吧,混世大魔王的稱號誰人不知,趙立還有這大好的前途可期,可不敢觸這個眉頭。


    譚文鬆撚須道:“鮮衣怒馬少年時,正是春風得意,三年遠遊,今朝歸來,一敘舊情,有何不可?依老夫看,景王為人率真,不藏,不掖,不躲,光明正大,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趙立在心裏細細品位老上司的一席話,再看向李景安時,眼神裏多了一絲說不清的意味,問道:


    “可是,與禮不合啊?”


    譚文鬆隻是撚須,卻是不肯再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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