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還以為能堅持多久呢!”


    顧青看著地上,已經沒法動彈的魯佑撇嘴道。


    對方之前說的那麽硬氣,結果還沒有十分鍾就歇了。


    太菜了!


    “你了不起,你來啊!混蛋!”


    魯佑趴在地上,他身上滴汗未出,臉色也十分正常。


    但他的氣息已經十分萎靡,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痛。


    他聽到顧青的風涼話,氣的差點吐血。


    他心中瘋狂咒罵對方,可表麵上卻不敢再說一句硬話。


    “好了,我早點問完,早點結束,這樣你就能少受些罪!”


    顧青坐在椅子上,右手放在桌上撐著臉,十分善良道。


    “那我謝謝你!”


    魯佑抬頭,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問你,這鹿山鄉到底發生了什麽?原本的居民如何了?”


    顧青沒有理會對方語氣中的不滿,反正對方馬上就要死了。


    “居民?原來你是想問這個!”


    魯佑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你為什麽會關心這個?”


    “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顧青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這醜八怪又犯病了!


    他抬起手,旁邊百無聊賴的七七頓時來了精神,看向魯佑的眼神閃閃發光。


    “我說,我說!”


    魯佑被七七的反應嚇到,連忙點頭道。


    這小姑娘看著年輕,似乎很好糊弄。


    可這下手也太狠了,之前好幾次差點沒把他直接弄死。


    他被七七一嚇,也沒有了其它心思,開始為顧青解釋。


    “鹿山鄉的居民,其實閣下已經見過了。”


    魯佑開口第一句話,便令顧青精神一震。


    “那些鬼物嗎?”


    顧青表麵神情不變,對於那些厲鬼的身份,他之前就有了猜測,心中倒不是十分驚訝。


    “不錯。”


    魯佑見顧青表情鎮定,看不出什麽東西,心中有些失落,繼續道:“它們其實都是鹿山鄉原本的居民。”


    “而它們之所以會變成厲鬼,其實仔細說來全都是我們咎由自取。”


    不用顧青詢問,魯佑自己便主動解釋。


    “有些話,我說出來你或許不信。那麽你們便自己看吧。”


    魯佑看著顧青與七七,忽然笑道:“你們會搜魂吧。”


    顧青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身旁的七七。


    “可以試一試。”


    七七微微點頭,魯佑說話邏輯分明,看著不像神智混亂的情況。


    “嗯,那就麻煩七七了。”


    顧青點頭,比起讓對方講述,直接閱讀記憶更加直觀。


    七七得到允許,手裏多出了一件法器。


    顧青目光看去,發現那是一件銅鏡模樣的法器。


    “這件法器,可以閱讀對方的記憶,進行播放,這樣我們都能看了。”


    七七說著最近學到的新詞,然後一道法力打入銅鏡。


    銅鏡頓時散發瑩瑩黃光,七七將銅鏡對準前方的魯佑。


    一道黃光從銅鏡射出,照在對方身上。


    下一刻,在魯佑身前,一道畫麵出現。


    畫麵中,似乎是一處村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一處泥牆小院內,傳來一聲聲稚嫩的童聲。


    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年輕男人,站在小小是台上。


    手裏拿著書,每念一句,台下的小孩便跟著讀一句。


    年輕男人,是一名秀才,是魯家村裏的私塾老師。


    魯佑,字承安,南宋平江府,吳縣魯家村人。


    因為曾讀過幾年書,考取了秀才,在村中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


    後麵妻子生子,自己在私塾教書,生活更是愜意美滿。


    但因北方蒙古崛起,鐵騎南下,南宋滅亡。


    整個吳縣也陷入了戰火,被異族鐵騎屠戮。


    魯佑一家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家鄉已經被戰火毀壞。


    所以幸存下來的人,便打算北逃。


    因為那時北方早已平定,不像南方還在打仗。


    魯佑攜一家老小北逃,本希望到了地方,就能安定下來。


    但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逃亡的路並不順利,饑餓、傷病、兵匪,每一種都在令隊伍減員。


    在北逃的期間,當初與魯佑逃亡的同鄉,便有一半死在了路上。


    而他的幼子,也在路上也因得了嚴重風寒,沒能即時醫治而死。


    幼子死的那晚,魯佑一夜白發,將孩子深夜埋在一處無名的森林中。


    埋葬時,什麽都沒有,他甚至連塊木牌都不敢插,隻有一個小小的土堆。


    在第二天,魯佑打算去看看幼子墳墓如何,到了地方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當初埋葬孩子的洞穴裏,除了一件紅肚兜,什麽都沒有了。


    “玉兒,我的玉兒!”


    魯承安當時就瘋了!


    他發瘋似的去四周的聚集地詢問,最後終於從一家人的鍋裏翻出來幾根骨頭。


    “我的玉兒,我的兒啊!”


    魯承安看著手裏小小的骨頭,早已泣不成聲。


    他撿起鍋下的火把,直接點火把那家人的東西全燒了。


    他最後雖然被那家人被打了出來,但他離開時臉上卻是笑著的。


    因為他燒了對方所有的東西,同樣也燒死了對方的孩子,還是兩個一兒一女。


    當火燒到他們時,那兩個孩子還在熟睡,然後被火焰吞噬,在大火中哀嚎。


    那家大人還在外麵尋找吃的,得到消息趕回來時,那兩個孩子已經沒了動靜。


    他被對方一家打了,但後麵他們同行的人趕來把他救下。


    當他回去時,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魯承安一路嚎叫,不知是哭還是笑。


    孩子雖然不在了,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


    逃亡的路還在繼續,但魯承安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因為他的發妻,生病了……


    他的妻子本就體弱多病,受不了逃亡的艱苦,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後麵幼子早夭,更是令他妻子整天以淚洗麵,最後傷心過度生了場大病。


    這一病,就再也起不來。


    簡陋的破布帳篷下,魯佑看著茅草上躺著的妻子,眼淚不爭氣的流下。


    本來樣貌還算清秀的妻子,此刻麵頰凹陷,眼眶深陷,皮膚發黃,嘴唇發白。


    根本看不出當年那個,迷倒十裏八鄉女子的一絲風采。


    “夫君,我……快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


    一句話未能說完,妻子便再也沒了聲息。


    魯佑看著妻子睜著的雙眼,對方看著的方向是老家的方向,也是埋葬幼子的方向。


    他在對方最後將死之時,看到妻子的嘴唇微張,似乎在念道“玉兒”。


    孩子死了,妻子又死了。


    魯佑的天一下子徹底塌了,人也徹底瘋了。


    他曾經想過一死了之,但最後卻又放棄了。


    因為他還記得,妻子臨死前的囑托。


    “我要活下去,我要帶著鈴兒跟玉兒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他強行為自己加油打氣,帶著那份信念繼續跟著隊伍逃亡。


    但很快,他也快不行了。


    他太餓了,餓到睜不開眼,連呼吸都覺得累。


    他壓榨著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想要爬到河邊喝水。


    隻要他喝飽了,就不會餓了!


    他距離河流越來越近,可身體也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慢。


    當他的手碰到河水時,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已經餓到脫相,隻剩下一層皮的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好生驚人的意誌。”


    當魯佑將死未死之際,一道白色身影來到河邊。


    祂看著地上衣衫破爛,與乞丐無異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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