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繼成要累成狗了。


    ——傷者太多,要渡氣,又要化丹,即便有陸東庭和顧漫打下手,也讓他有些吃不消。


    眾人忙活了大半夜,直到黎明時分,才把傷者都救治完。


    這些人裏,除了重症瀕死的,必須要他以“生手”吊命外,別的一概不出手。


    對此,他的解釋是:“我是煉丹師,不是醫生,不想搶別人的活兒,更不想給自己找事。”


    有他在,重傷者雖多,總算沒出人命。太清宮那三位中年道士自然是千恩萬謝。


    他們是太清宮的正副“方丈”,身上責任重大。


    一旦出現死傷,既是身為管理者的失職,也是身為修真者的罪過。


    在道教中,講人心方寸,天心方丈。


    方丈二字,是對道教全真派十方叢林最高領導者的稱謂。


    三人中,年紀比較大的那位就是太清宮領袖,孫賢嶽。


    他也是目前國內修為最為精深、傳承最為正統的幾位高功之一,在如今的全真派聲威日盛。


    “多謝三位鼎力相助,也多謝九局諸位趕工修複陣法。邪魔入侵,造成如此大的損失,這都是我監管不力,所有責任我一力承擔。”


    孫賢嶽對眾人深鞠了一躬。


    “不用這樣,孫道長。”


    莊寒柏也忙了一晚,神色疲憊,見他如此鄭重,趕緊上前攙扶:“張翔宇已經說的很清楚,這次是人走魔道,防不勝防。


    這些陣法,還有《東望蓬萊圖》,都不能防備人心險惡,怎麽能怪你呢?”


    他代表官方,這些話也隻有他能說:“再者,局長也說了,這次的幕後黑手非同以往。


    ‘十三人魔’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邪魔走狗,尤其白骨將軍,曾經殺人盈野,十萬屍首覆湘江,血流漂杵!這樣的魔頭,又怎麽會是好對付的,您不必自責。”


    “十、十萬?”


    一旁的顧漫聽得心驚肉跳:“這人到底是誰?怎麽殺這麽多人?海市又怎麽會封印著他的手?”


    “【將軍令】,金鱗衛……”


    肖繼成看她一眼,道:“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陸東庭臉色凝重,吐出兩個字:“黃巢。”


    “不錯。”


    莊寒柏冷聲道:“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黃巢五十歲獻祭自身,走入魔道,自號‘衝天大將軍’,投入亂世,一生屠二十四城,滅一十六宗,累白骨,築京觀,惡貫滿盈!


    更曾以十萬人的血肉靈魂為材料,以五大山門為熔爐,祭煉魔器【將軍令】,及三千黃金甲!最終逼得三大隱宗請仙昆侖虛,布滅卻之陣,誅殺其於狼虎穀……”


    莊寒柏語調鏗鏘,像是在背誦某篇記錄黃巢惡行的文章。


    光聽描述,陸東庭等人已經能想象出那屍橫遍野,淒慘絕倫的場景。


    “但,黃巢修煉的是上古屍魔‘天夜叉’的【化屍大法】,真靈不滅,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莊寒柏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無奈,三大隱宗隻好斬其四肢、頭顱分別封印,以防他卷土重來。


    其中四肢、軀幹,就近封印,分別在狼虎穀、無聲庵、藏彌寺、太清宮和峆壚寺,頭顱則押送長安,封印於鎮妖塔,命修真者世代看守,逐年加固封印。”


    “世事福禍相依……”


    孫賢嶽搖頭苦笑:“如果還在修真界,這麽多的布置,黃巢想要複活,難如登天,可偏偏趕上了降臨……


    七年前那次大規模降臨事件,不止給了我們幾個傳承,也將藏在這山腹的封印,帶到了現實。


    如果不是《東望蓬萊圖》有感魔氣複蘇,隨之降臨,隻怕早鎮不住了……唉,福兮禍所倚,先賢誠不我欺。”


    “你們的意思是……”


    顧漫仔細想了想,吃驚道:“……除了這裏,還有五個位置是他的目標?!”


    “不。”


    莊寒柏伸出兩根手指,道:“隻剩兩個了……其實早在太清宮封印的左手降臨之前,狼虎穀、無聲庵、藏彌寺三處封印的軀幹、左腿和右腿就已經先降臨,黃巢也是靠著他們才成功借體重生。”


    他掏出手機,調出一張青年的照片給幾人看。


    那青年麵目俊秀,穿一身純白西裝。


    “他叫吳世策,黃巢如今的身體。十一年前因為一次車禍,與黃巢軀幹融合,之後相繼找回左腿右腿,意欲血煉齊南市,將全城人獻祭,召喚剩下的身體部位降臨……”


    “這人還真是喪心病狂!”


    顧漫忍不住了,氣的咬牙,罵道:“根本拿人命當草芥,當初就應該剁碎了喂狗!!”


    “他早就不是人了,是人魔。”


    肖繼成懶洋洋道:“喪心病狂太正常了……我猜他被阻止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好漢幹的?”


    “局長,陳敬華。”


    莊寒柏指著心髒:“天道劍穿心而過,不然也不會老實這麽多年。現在就剩長安的頭和峆壚寺的右腿……不用擔心,這兩處還沒降臨,他就算再怎麽想找回身體,隻要沒降臨,都是白扯。”


    總算有個好消息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


    莊寒柏寬慰道:“放心吧,現在不是十一年前了,有【渾天儀】24小時監控,一旦有魔降臨,會最先聚集人手處理。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些,你們也忙了一晚了,好好休息,身體要緊,我去給你們領賞金。”


    “那敢情好~”


    肖繼成笑眯眯的往後一倚,一點不客氣:“老莊,你知道的,我可是很貴的~錢我不缺,就缺一件趁手的靈器,品級不用高,跟老陸那副手套同級就行。”


    這還不高?!


    莊寒柏嘴角一抽:你還真敢要!那可是四品頂階,哪那麽容易拿出來。


    不過,以他今晚的功勞確實足夠了——沒他幫陸東庭爭取那一瞬的機會,陸東庭也不可能做到一擊擊殺高政元,再加上之後救治重傷者,一件四品靈器綽綽有餘。


    “行,我把你的要求報上去,看總局的意思吧。應該能批,但先跟你說好,老陸那個可遇不可求,即便批下來,也可能跟它有不小差距,你做好心理準備。”


    “哦了!”


    肖繼成比個ok的手勢。


    “你們兩個呢?”


    莊寒柏看向陸東庭和顧漫:“一起說吧,我好一起報。”


    顧漫搖頭:“我又沒做什麽,就幫個小忙,不用了。”


    “那可不行。”


    莊寒柏認真道:“一是一,二是二,局長說過,鼓勵民間修真者除魔衛道,獎懲機製必須施行。


    他還說過,那冰窖裏的玩意兒與其放在那長毛,不如放在好人手裏,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別客氣!”


    “是這樣嗎?”


    顧漫眨眨眼,沒想到局長是這樣想的,怪不得一向大方:“那就……要一顆凝脈丹吧,感覺修為低了點,我想盡快提上去。”


    凝脈丹隻是五品上階丹藥。


    這都不用申請。


    “就要凝脈丹?”


    莊寒柏道:“沒別的了?”


    顧漫道:“不用。幹多少活兒拿多少錢,更高的話,你能給,我也沒臉拿啊。一顆凝脈丹正好,就當頂那個刀邪宗死刑犯的賞金了。”


    “行。那,老陸?”


    陸東庭想了想,處理蠱壇的賞金到賬了,他現在也不缺錢,靈器也用的順手,還有【碧血丹】可以提升修為,就是……


    “稍等。”


    陸東庭左手平伸,手腕向下,納虛戒光芒一閃,原地多了個機關傀儡。


    丹童。


    它的手上還拿著撲克牌……


    陸東庭眼角一抽。


    “主人。”


    丹童的聲音像六七歲的孩童,很萌,它一看到陸東庭就往他身邊走了幾步,兩者同源,天生親近。


    陸東庭蹲下身,視線跟丹童的大眼睛平行。現在唯一缺的就是丹童的“飯”了。


    丹心焰以靈草為薪,品級越高,越能盡早恢複火種威力。


    現在的火種,靈氣流失太嚴重,四品的頭銜,隻能發揮出接近五品的威力。


    就這還是燒了兩株五品【碧葉海棠】才換來的,不然更差!


    高階靈草都是天價。


    單靠錢可買不到。


    他準備把自己的賞金換成靈草。


    “你的【丹心焰】都喜歡燒什麽?”


    陸東庭溫聲問。


    其實他想問的是哪種靈藥性價比最高,又能幫助恢複,又不至於浪費材料。


    就像肉和水果都是食物,但想增加營養,毫無疑問得多吃肉。


    而肉也分魚肉,豬肉等等。


    這個問題有點複雜。


    陸東庭怕丹童聽不懂,打算先找幾個“營養”含量高的,再從中篩選便宜的、用處不大的。


    但他低估了丹童的智慧。


    “它喜歡燒毒草哦主人,【金紋海芋】【赤掌漆樹】,【碎心烏頭草】,【續隨子】,【火殃勒】,【紅芽大戢】……”


    丹童報出一串藥名,全是現如今用不上的劇毒靈草,品級雖高,但沒什麽用,給它燒,基本等於垃圾處理。


    陸東庭不懂這方麵,甚至不知道藥名該用哪個字,拿出紙筆犯了難。


    “我來!”


    肖繼成一把搶過紙筆,神采奕奕地把丹童說的草藥全寫了下來,然後看看藥名,再看看丹童,眼裏冒光。


    “臥槽!絕了!”


    他一拍大腿:“這這這!這就是書上說的墨家丹童吧,名不虛傳!這些全是對丹心焰有益,又對咱們沒用處的靈草!真聰明,老陸,你開價吧,就算是砸鍋賣鐵,我也買下它!”


    “滾吧你。”


    陸東庭沒好氣道:“我警告你,別打它的主意……奇怪,你怎麽知道這是丹童?我一開始都不認識。”


    “廢話!”


    肖繼成翻個白眼:“你以為丹童腦子裏的丹方藥方是誰給的?藥王洞!初代丹童就是孫思邈和第二十一代矩子楊惠之一起研究出來的,我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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