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西山的最後一抹斜陽將要消失的時候,嚴小開終於從越香枝的雷區裏走了出來。


    經過了一整天的探測與搜索,金屬探測儀與嗅覺掃雷儀輪番上陣,越香枝雷區裏的地雷已盡數被嚴小開找到了,總共是一百七十七枚,幾乎是每兩棵越香枝之間就有一點五枚地雷。


    這個數字看起來不多,可仔細算起來,絕對是駭人的!


    因為僅僅隻是一片不足三畝的山地裏就藏著上百枚的地雷,那整座山頭呢,周圍成片成片的森林呢?會找出多少地雷,那是十分難以想像的。


    不過,不管周圍的山上到底還有多少地雷,數量如何的驚人。越香枝這個雷區裏的地雷是全部被找出來了,隻要通通進行引爆,排除,那就可以讓苗民們進場,開始砍樹了!


    將樹通通砍下來拖下山之後,嚴小開和苗民們就可以等著數錢了。


    隻是,想要一次性引爆近二百枚地雷,那動靜是絕對不會小的,動靜一大,不驚動了邊境上的南越軍,也會吵到本土的邊防官兵,他們一來,想發財恐怕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嚴小開一直認為,做人,必須高調。但發財,要盡可能的低調。不然怎麽會有悶聲發大財這樣的古言古語呢!所以他的策略是想弄一個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引爆地雷的辦法,不著痕跡的將那些越香枝通通收入囊中。


    然而,當他將這個問題攤出來和龍客布一等商量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很為難,想不生出一點動靜的將這麽多地雷引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商量來商量去,也沒有什麽好法子,龍客布這個老家夥被弄得頭疼了,最後就很不負責任的將難題踢給嚴小開。


    你既然想發財,想要那些越香枝,那你就想出辦法來,想不出辦法,那就啥也別想!


    聽他的語氣,仿佛將這事就成了嚴小開一個人的事情似的,弄得嚴大官人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裏,嚴小開仍沒能想出好主意,倒是龍客布親自傳授的蠱術學了不少。


    白天的時候,時間還是很好過的,跟著龍客布走走逛逛,看看這,學學那,又或是調戲一下龍曉雨與上官五素,再被姑姑晏曉桐調教一下,時間就過去了。


    然而到了夜裏,時間就難熬了,因為嚴小開整宿整宿的失眠了。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的,眼看著一筆巨額財富擺在麵前,近到觸手可及了,可偏偏就差那麽一點點,換誰誰也失眠啊!


    這個夜晚,嚴小開又一次失眠了,練了一會兒功之後,仍不能平伏煩躁的心情,而且無尚心法越練到最後,越強調男女雙修,單練的效果微乎其微,所以他幹脆就不練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他就下了床,想出去外麵走走,呼吸下新鮮空氣,讓頭腦清醒些,靈活些。


    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龍女的房間還有燈光,這就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裏麵傳來龍曉雨的聲音。


    “是我!”嚴小開低聲答應道。


    “吱呀!”一聲響,龍曉雨將門打了開來,“開哥,你還沒睡呢?”


    “我失眠了,一點兒也睡不著!”嚴小開歎了口氣道。


    “那進來坐會兒吧?”龍曉雨道。


    “不!”嚴小開搖搖頭,朝外麵指了指,“咱們出去走走吧!”


    三更半夜的,到處不是狗就是蛇,去哪兒走呀?


    龍曉雨稍微遲疑了一下,最後卻還是點點頭,這就關了燈,拿了手電筒和嚴小開一起走出了老宅。


    到了外麵的石階後,龍曉雨沒敢領著他往下走,因為寨子裏幾乎家家戶戶都養狗,兩人這一下去,必定會引起一陣狂吠,要是被人認出自己和嚴小開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寨子裏瞎逛,肯定又免不了一場流言蜚語的,所以她隻好領著他往上走。


    上了石階,順著山梁走了一陣,到了一座修建得極為大氣與豪華的水泥墓地前,不規則橢圓形的墓地用石灰油成了白色,在月光下散發出慘白的光。


    龍曉雨止住腳步,指著墳墓前的石階道,“開哥,咱們別往前走了,就在這兒坐著一會兒吧!”


    嚴小開看了看眼前的墓地,心裏有些打突地道:“在這裏……沒關係吧!”


    龍曉雨搖頭道:“沒關係的,這裏麵葬的是我們龍家的曾祖,我有時候心裏發悶,也會來這裏坐坐,吹吹山風,看看山景,心情就會好一些的!”


    嚴小開心裏寒了下,問:“夜裏?”


    龍曉雨搖頭,“當然是白天,夜裏我可不敢來!”


    嚴小開苦笑,那你現在又敢領我來?


    看見龍曉雨已經在地墳前的石階坐下來,嚴小開也隻好走過去,和她並肩坐到一起。


    坐在這個地方,正好可以一覽下麵的整個山寨。


    這個時候,山寨已經完全沒有燈光了,但皎潔的月光下,仍然依稀辨認下麵的房屋與道路。


    盡管嚴小開和龍曉雨挨得很近,鼻間能嗅到她身上不停飄蕩過來的發香體香,但嚴大官人可不敢存有輕薄之心,當著人家的列祖列宗,他真有那個色心,也沒有那個色膽啊,難道不怕這些前輩半夜來找他算賬嗎?


    規規矩矩的坐了一陣,聽見龍曉雨輕聲地問道:“開哥,你怎麽失眠了?”


    說起這個,嚴小開忍不住口氣,“還不是為了那些越香枝發愁嘛!”


    龍曉雨道:“別著急呀,這個事急是急不來的。”


    嚴小開道:“我也不想急,可是我在這裏已經呆了好幾天了,我姑姑和五素他們也嚷嚷著要回去了,如果再想不出辦法,我恐怕真的不想撤也得撤了。”


    龍曉雨道:“沒關係的,這次不行,那就下次唄!”


    嚴小開原本想點頭的,可是想起了之前如絞的腹痛,心裏被嚇一跳,“下次?龍女,你爺爺該不會是又給我下蠱了吧?”


    龍曉雨搖頭道:“沒有,這次我已經警告過他,說他要敢再對你動手腳,我就再不給他酒喝,也不給他做飯了。而且……就算爺爺真的給你下蠱了,以你現在的本事,難道你自己還解不開嗎?”


    嚴小開想起自己這幾天來所學的蠱術,還有那本記載了苗族所有蠱術的手抄本,不由失笑的點頭,“是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呢!”


    和龍曉雨聊了一陣,嚴小開的心情感覺暢快了一些,“龍女,和你聊天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覺得這麽鬱悶了。”


    龍曉雨問道:“那是因為我像你之前認識的某人嗎?”


    嚴小開搖頭,“這隻是其一,另外也是因為你開朗的個性,容易感染別人。和你呆在一起,讓人想不到憂愁煩心的事兒。”


    龍曉雨笑笑,“人生在世不過是幾十年光陰罷了,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麽就不讓自己快樂一些呢?”


    嚴小開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想要的太多,太過放不開,所以總是不快樂吧!”


    龍曉雨道:“開哥,有些東西是注定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陳百強都是這樣唱的!你呀,遇事不能那麽固執。”


    嚴小開點頭,有感而發地道:“你說得對,我這個人就是太固執了,遇到了什麽事,就愛鑽牛角尖,而且還非得將它鑽通鑽透不可。像是這個越香枝的事情一樣,自從你告訴我之後,我就一直惦記著它,有時候做夢都夢見自己回來這裏砍樹呢!”


    龍曉雨為之失笑,“早知道你會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了。”


    嚴小開聽了這話,心裏又忍不住鬱悶了,因為現在這樣,真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呢!


    龍曉雨問道:“開哥,如果那些越香枝真的被你通通砍下來了,你準備怎麽處理呢?”


    嚴小開擺手道:“現在還沒能砍下來,哪能想到這麽遠!”


    龍曉雨道:“我就說如果嘛!”


    嚴小開想了想道:“那還能怎麽處理,賣掉唄!”


    龍曉雨問道:“你不打算將它們做成紅木家私,然後出售?直接賣的話,價錢可要大打折扣哦。”


    嚴小開問道:“想是想過一小下的,但沒有什麽具體的計劃,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龍曉雨點頭道:“上一次你來的時候,說起這些越香枝,我心裏已經想過的。如果能把這種正宗的越香枝砍下來,然後加工成家私或飾品,照著現在這樣的紅木市場價格,肯定能賣個極好的價錢。所以我就想啊,你能不能在深城那邊弄一個紅木家私城,然後我這邊給你提供原料,你再找家私廠加工,我們形成產供銷一條龍的產業鏈!”


    嚴小開聽得心頭大動,因為龍曉雨想的和他之前想的正不謀而合,所以趕緊地問道:“可是你這邊有這麽多紅木嗎?”


    龍曉雨點頭道:“當然有,除了這二百來棵越香枝外,我們還有別的很多種紅木,價格雖然低很多,但更符合中低檔的消費人群啊。還有,除了我們這個山寨,周圍的山寨,村落,他們也有自己的自留山,也擁有很多珍貴的紅木,隻要價錢合適,他們肯定願意賣給我們的。除了他們,還有南越那邊的人,如果他們知道我們這裏設了收購點,恐怕也會將木材偷偷的運過來賣給我們呢!”


    嚴小開這會兒已經心動得不行了,可是想到那價值上百億的越香枝,忍不住又一陣歎氣,“這個事肯定是要幹的,但我還是想先把那些越香枝砍下來再說。”


    龍曉雨失笑的一陣歎氣,“你呀,真是固執得沒邊了。”


    兩人在山上聊了一陣,龍曉雨感覺有些困了,於是就下山。


    回到了老宅,還沒進大門,便看到石階下麵一人打著電筒,慌慌張張的往上跑來。


    人還在石階上,哭嚎的聲音已經遠遠的響了起來,“阿布叔,阿布叔,阿布叔哎~~”


    聽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哭嚎聲,嚴小開不由一愣,然後很快就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個上次媳婦被人擄走的龍王?


    這又是怎麽了?


    媳婦又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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