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野正色道:“現在你們知道所有的事情,應該能了解,這故事傷害的隻是你們,對我們來說還比較有利當然,道元已經燒掉羊皮卷,沒有一點證據來證明故事的真實性,你們完全可以不相信這故事……”


    不等他說完,莫天悚就打斷他的話站起來,落寞地道:“不用再說下去。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對現在都沒有任何幫助。我累得很,想去睡覺。送我回琲瓃小築好不好?在踢火毽開始以前,別來打擾我。”


    莫天悚似乎一點也沒受到故事的影響,進房間以後睡得呼呼的。莫桃卻很明顯失魂落魄的,木呆呆站在屋簷下看空竹教袁叔永練習踢火毽。


    孟道元回到岸上就回家去指點兒子去了。薛牧野非常不放心,送莫天悚和莫桃回來以後留在琲瓃小築沒有離開,陪著莫桃一起看空竹指點袁叔永。


    空竹其實不會踢火毽,指點袁叔永的全部是戰術而不是技巧,有薛牧野在,他當然不好再說,連想問問莫桃也不好隨便開口。


    不久,穀正中回來。他的確是準備充分,連踢火毽也沒落下,又被囚禁一回非常不舒服,摩拳擦掌要報仇,瞪眼看著薛牧野道:“你是不是想在這裏刺探我們的秘密,一會兒好指點孟恒戰術?”


    薛牧野很尷尬,忙道:“我和道元早與三爺說好,不管比賽結果如何,都是大家一起去阿爾格山找翩然。”


    穀正中還是瞪眼。薛牧野隻好離開。穀正中立刻下場去陪袁叔永做練習,非贏不可的架勢。


    空竹猶豫一陣,來到莫桃身邊輕聲問:“究竟道元和你們說什麽?你們去瀛寰殿看過沒有?”


    莫桃垂著頭,沒精打采道:“看過了!道元隻是講了一個故事。原來自相殘殺是文家的傳統,遠有蕊須夫人殺侄,近有我和天悚弑父。這還不算,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還得去誅滅文家之祖。”


    空竹愕然,不好再問下去,沉默良久,緩緩道:“傳說張天師囚雷公,被伏羲兄妹所救。雷公報複張天師,水淹大地,事先給了伏羲兄妹一個葫蘆躲避。七日後洪水退,天下就隻剩下伏羲兄妹兩人。二人結成夫婦,五年誕一肉球。肉球遇建木葉,化成肉沫,落地**。所以,在遠古所有人類都是一個祖先,所以有五服。五服以外就不是親戚了。桃子,你剛剛才說的,有些事情別太較真。即便蕊須夫人和文家有關係,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和你與天悚有什麽聯係?”


    莫桃偏頭看著空竹,喃喃問:“你怕我們不去三玄島嗎?你還沒阿曼能設身處地為我著想呢!他怕我為難,故意瞞著我瀛寰殿,你可倒好,一再調唆我去瀛寰殿。喂,密道一共有三個出口,你當初知不知道?瀛寰殿早就廢棄了,你怎麽會想起去看瀛寰殿?”


    空竹失笑:“隻要你覺得心裏舒坦,願意怎麽想都可以。你有阿曼這樣肯為你打算的朋友,又有天悚這樣相濡以沫的兄弟,更有冰冰那樣心心相印的妻子,還求什麽?我不知道密道有三個出口,我注意瀛寰殿的原因就是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因為聽方子華說漏嘴的時候提到瀛洲島。瀛洲島上除了瀛寰殿,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值得方子華念念不忘的地方。”


    莫桃搖搖頭,咕噥道:“說得可也是!我還有你這樣一個總是挖空心思算計我的和尚老兄,該知足了!喂,你胸口還疼嗎?”


    空竹道:“隻有一點點而已。若天悚著急找翩然,我還可以支撐。”


    莫桃道:“現在踢火毽誰勝誰負都無所謂,你去我床上躺一會兒吧!”


    空竹朝外看一看,壓低聲音道:“除非你不想幫天悚帶走翩然,不然這場比賽叔永必須要贏。”


    莫桃迷惑地看著空竹。


    空竹笑一笑:“不管從感情還是從實力上來說,爭,孟道元都是爭不過天悚的。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翩然和天悚的內疚。他想示恩,以加重這種內疚,好增加自己的籌碼。若孟恒贏了,天悚無疑就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別以為孟道元是什麽都不懂的花花公子,他一直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麽。是不是他說了什麽以後,你就不好意思幫天悚了?僅從帶走翩然的角度來說,翻臉對天悚是最好的選擇,心裏不用存在負擔。天悚何曾莽撞過?每走一步都是經過考慮的,所以他才要硬闖楓林渡。當然,從找紅玉扳指的角度來說,能不翻臉最好別翻臉,所以我不希望他硬闖楓林渡。”


    莫桃聽傻了,啐道:“不愧是一對乾坤卦!你說你們這樣活著累不累啊!行了,我會指點小永。你去躺一會兒,把腦袋也歇一歇!”


    空竹轉身朝莫桃的房間走。剛走兩步,莫桃又追過來,非常不甘心地低聲問:“阿曼和表哥真是如此處心積慮的嗎?”空竹瞄莫桃一眼,微笑道:“我和天悚是這樣處心積慮的人,因而以此度人。更可能他們就僅僅是怕你難過。別說是阿曼他們,連我都沒想到天悚忽然又會為翩然癡狂。說到底,你和阿曼的交情比天悚和他的交情深多了!”


    莫桃感覺舒服很多,暗忖孟道元真有如此深的心計,該留下羊皮卷才是,失笑道:“你真會說話!去歇著吧,天也快黑了!”


    空竹的確不太支持得住,進房關上房門。莫桃拿來一個火毽點燃,去搶過穀正中的位置。


    廣燁池三島中,瀛洲島最大,方丈島蓬萊島居中,是距岸邊最近的一個島。昔日大火的痕跡早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島上散植著好些楓樹。冬季不見樹葉,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視線還是非常不錯的。


    盡管是在夜晚,莫天悚一走進縈波水榭便清楚地看見蓬萊島的正中殃已經豎起一根兩丈高的竹竿,竿上一圈,不過比火球大一點點。想要火球穿過此圈,賽的不僅僅是踢火毽技巧,更主要比的還是暗器功夫。水青鳳尾習慣暗夜破,一射一大片,不是特別講究準頭,而袁叔永平時就得到莫天悚不斷指點,暗器功夫十分了得。不過蓬萊島上樹木不少,袁叔永僅僅剩下三成內力,身法必然受到影響,環境卻是對孟恒更為有利。


    穀正中靠過來,指著竹竿邀功道:“三爺,他們本來想用大圈子,得虧我來看見,才換上這個小圈子。你放心,袁總管鬥一個小毛孩子沒有鬥不過的道理!”


    莫天悚莞爾:“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你說換,他們就讓你換了?”


    穀正中嘿嘿傻笑道:“我哪有那樣的麵子?是二爺讓我過來的,他們敢不換!”


    莫天悚回頭一瞥,莫桃和空竹都在和袁叔永說個不停,估計還是琲瓃小築的那些話,一個要平局,一個要勝,而袁叔永顯然有些無所適從,不禁搖頭,鬧不清楚這兩人的心思。


    看見莫天悚回頭,袁叔永擺脫喋喋不休的莫桃和空竹快步走過來,苦著臉道:“三爺,你發一句話好不好,二爺和空竹法師以為這是哪裏?我想贏就贏,我想平就平!”


    莫天悚憋不住笑起來,朝穀正中揮揮手:“孟恒怎麽還沒來!”等穀正中走後才道,“輸也是那樣,贏也是那樣,你盡力即可,不用管二爺和空竹的意見。”


    袁叔永遲疑道:“那平局好不好?想要平局極為容易,隻要盯緊孟恒,一味搗亂,不讓他的火毽過圈子就可以。”


    莫天悚淡淡道:“輸也罷,贏也好,就是別平。”


    袁叔永何等機靈,立刻就明白了,莫桃還想著要和薛牧野不傷和氣;莫天悚卻真想賭一把老天爺的意思;至於空竹,則是想討好莫天悚。兩個人希望贏,沒一個人希望他輸,可真是一定要贏才行!要命啊,這裏是聽命穀,怎麽才能贏?袁叔永沒精打采的,底氣先就沒了!


    外麵一陣騷亂。孟道元、薛牧野一起陪著孟恒走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們輸了不好看,其餘聽命穀的重要人物一個也沒來,隻有幾個家丁跟隨。


    莫天悚道:“你過早點開始,也好早點結束回去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才好去阿爾格山。”袁叔永躬身施禮,退出縈波水榭。


    百刻香已經點燃,預備有人犯規計算時間用。莫桃和空竹都很認真的樣子,正在仔細檢查薛牧野拿來的火毽,連他們用來浸毽子的火油也沒放過。


    袁叔永看著毽子就來氣,這明明就是牛毛球嘛,為何要叫毽子?比蹴鞠多好,至少他以前玩過。歎息未已,莫桃已經將火毽浸入火油之中,回頭問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孟恒死死盯著袁叔永,沉聲道:“準備好了!”


    袁叔永愕然發現孟恒的目光中滿是仇恨,嚇一大跳,神思不屬也跟著道:“準備好了!”


    莫桃從火油中撈出火毽朝蓬萊島的上空拋出。孟道元彎弓搭箭,一支燃燒的火箭追上沒燃燒的火毽,隻聽“蓬”的一聲,火毽變成一個火球,繼續朝蓬萊島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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