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勉強答應,出來一問,上清鎮整個亂套了,早飯還沒好呢!莫天悚又罵罵咧咧的。莫桃的頭疼得快不是自己的了,好說歹說才勸住莫天悚。好在他們沒等多久早飯就好了,還算是豐盛。


    張宏果又過來陪著他們一起用飯。莫桃忙問上清宮裏去情況。張宏果說所有人的**道都已經解開,很感激莫天悚沒下重手雲雲。莫天悚悶頭吃飯不啃聲。莫桃怕冷場,陪著張宏果胡亂聊些閑話,總算是平平安安將早餐吃完。莫天悚扔下筷子就回房間了。


    莫桃發覺張宏果為人很是謙和,不慍不火,暗忖到不如一會兒找他問問情況,很熱情地一直將他送出蹈霞館門口,賠笑道:“天悚最喜歡鳳飛,道長體諒他心情不好。”


    張宏果搖搖頭,忽然低聲道:“若你們一定要見刑天和誇父,最好去把宇源找回來。”


    莫桃急道:“我也擔心得很。難道偌大一個正一道,都沒有一點宇源的消息?”


    張宏果黯然搖搖頭,歎道:“泰峰何嚐不是滿天下都是。宇源是存心想躲著人,去哪裏找他?你們也別多心,爹好意讓宇源去京城報信,結果宇源卻不見了,無涯子居然還有臉來上清鎮。刑天能出鎮妖井,誇父能來上清鎮,歸根結底也是因為三玄島。爹的火氣一大半都是衝無涯子發的。”


    莫桃還想問清楚一點,張宏果卻不肯再多透露,告辭走了。莫桃滿腹疑慮回到房裏。莫天悚一個人斜坐在圈椅裏出神,一見莫桃回來就來了精神,坐正問:“你送人送了這麽久,二伯說了什麽?可不許瞞著我。”


    莫桃苦笑道:“天悚,我們回去吧!”


    莫天悚嚷道:“回去?不弄清楚無涯子來幹什麽的我絕對不回去!看張天師的意思,他肯定是來打刑天和誇父主意的!”


    莫桃皺眉輕聲問:“你不管鳳飛了?”


    莫天悚一陣沉默,黯然道:“這時候阿媽和大嫂大概也到成都了。大嫂踩死一隻螞蟻都覺得是罪過,報仇我看是沒指望了。阿媽說不定真以為我是故意把鳳飛一個人扔成都的,看見我就會用龍頭拐杖砸下來。我怕見阿媽,想找點事情做。陪陪我,好不好?”


    聽莫天悚說得如此坦白,莫桃反而不好多勸,沒好氣地道:“你的生意不要了!別忘記你才剛剛重新起步,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莫天悚幽幽道:“做生意掙錢給誰用?套用柳三變的詞,‘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莫桃很不安,詫異地皺眉道:“你還有霜飛、達娃以及剛剛才出世,還來得及取名的兒子!該不是翩然又出問題了吧?天悚,你還在想著她?放手吧!”


    莫天悚頓時惱羞成怒:“懶得跟你說!”起身朝外走去,叫上八風一起在院子裏練劍。莫桃很擔心,也出去加入他們,沒多久八風就變成觀眾。


    下午,張家人像沒他們這群人一樣,沒一個人理會他們,無涯子也像幻影移形突然從上清鎮消失一般,沒個影子。莫天悚不耐煩再和莫桃對打,叫上八風出門朝鬼穀洞逛過去。莫桃自然是不放心,一起跟了去,沒機會單獨去找張宏果。


    一行人還沒走到鬼穀洞,一個小道童氣喘籲籲追上來,老遠就大聲叫道:“二爺、二爺,快回來!”


    莫天悚猛然轉身,怒道:“怎麽的?我去鬼穀洞隨便看看也得征求你家天師的意見?就你這樣的,能攔住我嗎?”氣得莫桃急道:“天悚,當我求你還不行嗎?”


    莫天悚嘀咕:“你的所有火性都在九龍鎮消耗殆盡,以後別叫怒刀,改叫棉花刀!”不過還是停下來。


    莫桃啼笑皆非:“你也別叫天東雨,改叫暴風雨得了!”


    道童跑到近前,還一個勁地喘氣,焦急地道:“二爺,是有個僮人找你,急得很!”


    “僮人?難道是成花出事了?”莫天悚大驚,比誰都著急地朝回跑。莫桃自然更著急,就是八風一聽說是僮人,也同樣一個比一個急。一群人飛奔回上清鎮。


    天師府裏果然有一個累得快癱了的僮人。聚集了滿屋子的人。張天師和張宏棠都在,正在問僮人來此的目的。可僮人卻不肯說,隻是說要見莫桃。莫桃和莫天悚都認得此人乃是成花的親兵,叫做成江的。


    莫天悚知道平時還無所謂,這時候張天師要是不弄清楚成江來上清鎮的目的,肯定會寢食難安,早把自己所有的脾氣都收起來,進門就道:“張天師是我師傅,有事情直說無妨。”


    成江環視一圈,很是為難。莫桃輕聲道:“天師,能不能讓大家先去休息?”


    張宏棠顯然氣得很,大聲道:“什麽了不起的秘密要背著人說?”張天師不悅地道:“宏棠!”揮揮手。隻是留下張宏棠,其餘人都退出去。


    莫天悚跟著過去關上房門,回來坐下問:“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成江低聲問:“二爺、三爺,你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卡馬魯丁的滿刺加降頭師?”


    莫桃失聲叫道:“不是有莫離在嗎!卡馬魯丁難道敢胡來?是不是他給誰落降頭了?別擔心,他的降頭術甚是尋常,解開就是了!”察覺卡馬魯丁在海州後,莫桃去警告過莫離,讓卡馬魯丁老實一點。前兩個月卡馬魯丁也的確沒有任何異動,莫桃幾乎快把他忘了。


    成江苦笑道:“我們不知道莫離姑娘是不是約束過卡馬魯丁,隻知道卡馬魯丁給任鵬胤落了降頭。恐怕我們所有情況卡馬魯丁都知道了!成將軍讓我趕快來通知二爺。”任鵬胤是個漢人,不會武,是成花的軍師。


    莫天悚鬆一口氣道:“隻要不和軍情有關就好。任先生現在怎麽樣?嚴不嚴重?桃子,恐怕你得盡快趕回去,請你爹出馬解降。還有卡馬魯丁留不得!你回去以後不要再心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成江搖頭道:“我們找人看過,任先生中的是靈降,對他的身體沒有傷害,但是他完全不記得失蹤的時候幹過什麽。因此我們才懷疑卡馬魯丁是套取他情報的。莫離姑娘原本和海州海州守備馮興淳關係並不好。最近不知道怎麽的,有人看見她頻頻去找馮興淳。成將軍怕這和卡馬魯丁給任先生落降頭有關聯。”


    莫桃心裏很著急,可實在放心不下莫天悚,沉吟道:“隻要能確定任先生沒事就好。不過有些靈降表麵上是看不出來的。這樣吧,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先請洞淵派的葉掌門幫忙看看,再派人去請我爹和八風先生一起來幫忙看看。”洞淵派是海州府的大門派,掌門葉法常和莫桃是朋友。


    成江顯然覺得不很妥當,出於對莫桃的尊重,唯唯諾諾應一聲,又去看莫天悚。


    張天師終於忍不住插言問:“三爺,卡馬魯丁是不是當初給你落降頭的那人?馮興淳好像是婁致遠的同窗好友,他是不是在海州府?你們去海州府做什麽?為何突然又想起刑天和誇父了?”


    莫天悚知道張天師可能又想岔了,苦笑道:“師傅別誤會,桃子去海州府是打倭寇的。隻是皇上不喜歡,才瞞著人。”


    張宏棠愕然道:“你們一直在抗擊倭寇?”脾氣明顯消下去不少。


    莫桃笑一笑:“不是我們故弄玄虛,師傅也知道朝中的情況,羅天目前又正在漳州,這些事情師傅和大師兄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張天師和張宏棠連忙答應。彼此又說些客套話,見莫天悚一直沒再出聲,臉色還不怎麽好看,張宏棠不悅地道:“三爺是不是信不過我們父子?”


    莫天悚搖頭,賠笑道:“大師兄莫怪,天悚任性胡鬧,隻還有點小聰明,覺得情況可能很嚴重,有些擔心。”見張宏棠還是不滿意,隻好把不願意說的猜測說出來,“桃子,你想過沒有,下靈降是很麻煩的,卡馬魯丁為何要去對任先生下靈降?靈降可以控製一個人言行。選擇任先生一是他不會武功好控製,二是他乃成將軍的軍師,成將軍即便不是對他言聽計從,大部分意見也能采納。我看你最好是盡快趕回海州府。”


    莫桃變色道:“你是說莫離和馮興淳勾結,控製任先生給土井龜次郎做內應?”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莫天悚和莫桃就離開上清鎮。來不及去找無涯子,也顧不得刑天和誇父,甚至沒留下一個人打探消息。從前莫天悚派過兩次人來上清鎮,什麽有用的消息也沒有。他已經知道,除非是他派出田慧一級的人,否則別想得到正一道的內部消息,可是他人手本來就很緊張,派一員大將隻是打探消息實在是太浪費了,不如索性就大方一些。路上,成江才沒有保留地把所有事都說出來。


    成花沒用莫桃提醒,已經派人去找來葉法常問清楚何為降頭術,也得出和莫天悚幾乎一樣的猜測,才派遣成江火速來找莫桃。


    然而事情顯然不是那樣簡單,任鵬胤其實隻有半天時間不見蹤跡,完全談不上失蹤,也沒引起任何人的警覺。正如莫天悚分析的那樣,中靈降的人在表麵上幾乎是沒有異常的,成花卻能肯定任鵬胤中靈降,乃是莫離暗中通知她以後,她專門去請葉法常驗證的結果。不過葉法常看過任鵬胤以後,還說任鵬胤身上的降頭術已經解除,已經沒關係了!即便是任鵬胤靈降沒有解除,在成花有提防的情況下,靈降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葉法常的道術雖不是最頂尖的,可也是一流的,他既然認定任鵬胤是中了靈降,那麽任鵬胤就肯定是中了靈降。莫天悚也隻有姑且相信任鵬胤隻是中了一種時效很短的靈降,目前已經無礙。可是莫離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卡馬魯丁降頭術的造詣始終不夠高,沒能力給任鵬胤下靈降,又或者莫離如此說,就是想成花不再信任任鵬胤?那莫離豈不是再一次背叛了他?莫天悚感覺很不舒服。


    當年讓莫離去海州府可以說完全是看南無的麵子,當時莫天悚就很不放心,還曾經給莫離下過毒。此後莫天悚去西域耽誤多年,解藥也沒能及時送去,南無不忍心看著莫離毒發身亡,請名醫給莫離把毒解了。莫離才知道自己中的根本就不是九幽之毒,出於感激,也是由於大家一起長大培養出來的感情,莫離在海州府這麽多年,一直還算本分。


    八風和莫桃的隨從都是戰爭孤兒,非常關心倭寇戰況。莫天悚一來的確是很怕回去見文玉卿,二來盡管他不會承認,他還是想逃開梅翩然,直嚷著要跟莫桃一起去海州府看看。


    莫桃隻有歎氣,暗忖莫天悚會“井中視星”,去驗證一下任鵬胤中的靈降是不是沒關係了也好,沒有認真反對。


    這次他們趕路就隻求快了。林冰雁回來後就把阿爾金給了莫桃。阿爾金和挾翼都是翻山越嶺也能日行千裏,早晚見日的千裏馬,剛離開上清鎮兩人就將八風等一幹人遠遠甩下。


    莫天悚忽然道:“桃子,你還記得不,當年我們一起去西域,也是這樣剛出門就將淩辰和十八衛給甩了!可憐我……舞盡滄桑夢也殘!”


    莫桃苦澀地笑一笑,輕聲道:“別想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走快一點,早點把海州府的事情解決了,爭取過年的時候能回去陪著阿媽。”


    路上實在趕得太急,到海州府是半夜。莫天悚又換上一身道袍,變成罄竹以後才和莫桃放慢馬速朝城裏走。到城門口才發現城門早關了。莫桃在海州府一直沒能見光,叫開城門是沒指望的。


    莫天悚朝天空看看,冬天天黑本來就早,又正是月底,月亮隻露出一線,黑咕隆咚的。下馬卸下鞍轡,笑著道:“桃子,月黑風高適合做什麽?挾翼,領著阿爾金自己找地方玩兒去!明早桃子會來接你們進城。”


    莫桃莞爾,也卸下阿爾金的鞍轡拿在手裏。目送挾翼和阿爾金走遠以後,和莫天悚一起順城牆走一截,來到一個僻靜的所在,放下低聲道:“就這裏吧。裏麵是個空地,應該沒有人。”正要上去,莫天悚一把拉住他道:“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先。”拋出銀簪子鉤在城牆上麵,小心翼翼爬上去。


    莫桃好笑搖頭,卻見莫天悚停在城牆下麵,似乎正凝神在聽什麽,愕然,也運出薛牧野教他的“聽聲辨位”凝神細聽,竟然真聽見兩個士兵的說話聲:“……不讓人休息。別人吃肉,我們吹風!”“秦浩的酒有什麽好喝的!”“不管是誰的酒,總比在城牆上吹風好!”腳步聲漸漸遠去。


    莫天悚終於翻身上了城牆,低頭朝下做個手勢。莫桃一躍而起,落在城牆上。莫天悚低聲道:“聽見剛才那兩個當兵的說的話了嗎?先去秦浩家看看。”


    海州府不比內地城市都是由知府治理,這裏雖然也有知府,但帶兵的人權力最大,基本上是馮興淳的一統天下。秦浩被貶到海州府後一直受到馮興淳的排擠,沒人請他喝酒,他請別人喝酒也沒人肯來。莫桃對整個海州府的城防非常熟悉,意外地發現今夜城防特別嚴,也讚成莫天悚的意見。


    秦浩的府邸不大,位置也很偏僻,平時門可羅雀,今夜卻是張燈結彩,車水馬龍。莫天悚遠遠停下,低聲嘀咕道:“請這麽多人,看來秦浩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


    莫桃低聲道:“莫離肯定在。我們走後院進去,先找她問問。”


    莫天悚不很請願地咕噥:“一來就先見莫離?不好吧?那女人肯定有問題!看這架勢,成花多半也在,我們找成花打聽也一樣。”


    莫桃莞爾,帶頭繞路朝秦浩的後院走。轉了一大圈,才來到秦家後院。可這裏也是燈火通明,笑語喧嘩。莫桃驚奇地道:“秦浩還真是把棺材本都用來請客了!最奇怪的是客人也肯來。”


    莫天悚道:“我都說先找成花。你在這裏等著,我過去看看。”仗著本地沒人認識,大搖大擺走到門口,直說是罄竹想見成花。


    秦家人果然不敢怠慢,也沒起疑心,急忙進去。片刻後,成花獨自一個人急匆匆走出來。見到莫天悚很吃驚,可周圍全是人,卻不好多問,告訴莫天悚今天是秦浩和莫離成親,整個海州府的人都來了!


    莫天悚一下子聽暈了,換他很想見見莫離,可也實在不是時候。隻好先和莫桃回到軍營等候。好在沒等多久,成花就趕回來。


    原來秦浩能請到如此多的人做賓客,乃是馮興淳出麵替他發的請柬,更深的消息成花卻也不清楚。本來成花也覺得蹊蹺不想去的,可狼兵所有給養都得依靠馮興淳,馮興淳下帖子,她不去也不行。席間留心打聽,絕大部分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卡馬魯丁很難得來海州府,好像今夜也沒出席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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