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整個葉爾羌城的人都在談論玳瑁片刻的珍貴的《古蘭經》,並很遺憾此物竟然在撒裏庫兒的塔吉克人手裏,而不在英勇無敵的大汗僿依德手裏。


    僿依德的確信仰伊斯蘭教,不過更多的乃是因為他的子民都信仰此教,自己並無狂熱,因此開始沒有在意過《古蘭經》,這下卻有些坐不住了,責令九郎立刻將玳瑁片《古蘭經》獻上。


    九郎非常氣憤。嗤海雅明白這是熱浦喀提在故意找茬,費盡唇舌才勸說九郎放棄玳瑁片《古蘭經》。可是阿訇告訴他們,《古蘭經》丟了!


    嗤海雅知道不妙,連夜收拾細軟,第二天就舉家遷出撒裏庫兒。九郎乃是塔吉克人的設,卻不能丟下撒裏庫兒自己跑掉,隻好去和僿依德講道理。


    有熱浦喀提一個勁挑撥,九郎的道理自然是講不通。僿依德認定九郎和嗤海雅串通不肯獻出玳瑁片《古蘭經》,而是讓嗤海雅帶著《古蘭經》逃走了。派人去撒裏庫兒將九郎一家大小和阿訇全部抓起來,家產沒收,隻放出依麗一人出去找嗤海雅拿《古蘭經》來換父母回家。


    嗤海雅離開撒裏庫兒後,尼沙罕還是不願意多和人接觸,在昆侖山腳下,找了一個很偏僻小鎮住下來,安頓好就讓拜克日去打聽消息。


    拜克日出來不久遇見依麗。拜克日非常自責,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魯莽引起的。上次在若羌他曾經連累尼沙罕陷落飛翼宮,這次他無論如何不能再連累任何人。也不回去和嗤海雅商量,就決定自己來解決此事。


    正好魯侖迪尼有事要去吐魯番,拜克日便在路上找了一個荒僻的所在突然衝出去,企圖抓住魯侖迪尼,可惜寡不敵眾,反而成了魯侖迪尼的俘虜。


    幸好依麗覺得他這樣做太冒險,且難以成事,沒和拜克日一起,親眼目睹這一切。拜克日並沒有告訴依麗他們一家的住處,依麗找不著嗤海雅出來幫忙,隻好暗中跟著魯侖迪尼的隊伍一直來到若羌。思來想去,目前能幫忙的可能隻有懸靈洞天的薛牧野。


    但是依麗僅僅是從倪可知道懸靈洞天在若羌附近,卻不知道具體位置。令兩個手下跟著魯侖迪尼,自己去若羌尋找。也是她的運氣還不錯,剛到若羌,就遇見來聽命穀尋找莫天悚的淩辰和荷露,以及陪著他們的薛牧野。


    薛牧野得知拜克日被抓,連夜回去調集人手,再一次伏擊魯侖迪尼。眼看快要得手的時候,伊拉洪卻突然出現,魯侖迪尼轉敗為勝。幸好淩辰帶著很多威力強大的霹靂彈,若羌又不屬於葉爾羌汗國管轄,伊拉洪倒也不敢追擊。


    魯侖迪尼很生氣伊拉洪居然在暗中跟著他。熱浦喀提自己不出麵,饒一大圈請來伊拉洪就是不想被僿依德知道他們和此事有關聯。但現在伊拉洪公然露麵,風聲傳到僿依德的耳朵裏可不好。費偌大的力氣,沒奈何正主,僅抓住一些旁人,熱浦喀提原本就是不滿意才讓魯侖迪尼去找熱依拉的。魯侖迪尼又認識霹靂彈,很怕因此惹出莫天悚來,狠狠責備了伊拉洪一通。


    伊拉洪的目標同樣是嗤海雅一家,一個人勢單力薄,很想將熱浦喀提拉下馬。被訓後甚惱,盡管離開,但就跟在魯侖迪尼的後麵。兩人畢竟是一夥兒的,且目前還有一個可能很強大的敵人窺視在側,魯侖迪尼幾次停下想趕走伊拉洪沒成功,卻也不好動武。在路上耽擱不少時候,終於還是讓伊拉洪加入他的隊伍,抵達吐魯番的時間就晚了好幾個時辰。


    莫天悚聽布瓦說完,自然也還是不知道此刻玳瑁片《古蘭經》是在伊拉洪手裏,但熱依拉是個大嘴巴,整個吐魯番的人都在談論伊拉洪的神勇,莫天悚卻知道伊拉洪是個關鍵人物。離開布瓦家就去熱依拉家外麵轉悠。可能由於路上太不平靜,這裏戒備森嚴,莫天悚什麽也沒看見,卻差點被同樣在附近轉悠的淩辰發現,隻得離開了。


    一時沒地方去,隻好又去了布瓦家。莫天悚覺得這樣危險得很,也很容易連累好心的布瓦和姆瑪,決定速戰速決,晚上就行動。


    夜色很快就降臨了。林冰雁勸說很久也沒能說服莫天悚,愁眉苦臉地守在莫天悚身邊。莫天悚卻早早地和布瓦一起睡覺了。林冰雁也隻好和姆瑪一起歇息,但心始終是懸著的,一直瞪眼看著天花板。


    忽然,一個紅色的香頭從天窗伸進來。林冰雁大怒,一翻身坐起來,壓低聲音叫道:“天悚,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勸嗎?”


    莫天悚從上麵露出臉來,尷尬地道:“你還沒睡著啊!那就穿上衣服和我一起吧!”


    林冰雁怕吵醒姆瑪,不可能半夜三更和莫天悚吵架,隻好穿上衣服起來。莫天悚早放好迷香,等在院子裏麵了。他沒有夜行衣,又覺得畏兀兒衣服礙事,直接穿著白色的束縛衣。林冰雁看見又心疼又惱怒:“你從什麽地方弄的迷香?你知不知道你會連累姆瑪和布瓦的!而且你半夜行動,很容易發病的。”


    莫天悚賠笑道:“我是什麽樣人?弄點迷香不小事嗎?我特意等到子時,就是想看看誇父是不是老實。今夜我肯定沒事。走吧,時間可不多。”


    林冰雁歎口氣,隻好跟在莫天悚身後。剛走兩步,莫天悚又回頭道:“說不定會在熱依拉家遇見淩辰,你把臉蒙一蒙!”林冰雁又歎氣,用一條紗巾蒙上臉。


    事情果然讓莫天悚說中。他們還未到達熱依拉家,就見淩辰正在被熱依拉府上的衛士追趕著逃跑,領頭的正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伊拉洪。淩辰看起來很狼狽,抵擋不住的樣子,一邊打一邊退,然莫天悚很容易看出淩辰還未出全力,伊拉洪似乎也在裝模作樣,倒像是兩邊都在打著玩的。


    莫天悚很疑惑,見林冰雁想上去幫忙,忙一把拉住她,低聲道:“調虎離山!我們去熱依拉家,看看淩辰是和誰一起來的,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救走拜克日。”鬧不清楚淩辰在幹嘛,幹脆說得簡單一些,免得多費唇舌。


    就這樣林冰雁還是一下子就暈了,遲疑道:“你不是來救拜克日的?”


    莫天悚好笑:“你跟我來就是了!”領著林冰雁隔熱依拉家還有三家房子就停下來。躲在牆角,運出井中視星觀察,一身的血液頓時全部朝大腦湧去,一陣暈眩。


    熱依拉家裏還有一個高手,也是練習的天一功,功力似乎比曹橫還高。伊拉洪不可能會天一功,應該不是他;若此人是跟魯侖迪尼一起來的,淩辰和薛牧野伏擊他就不大可能全身而退;但莫天悚在布依魯克生活了一年多時間,卻沒聽說吐魯番還有這樣一個高手;而且莫天悚在聽命穀好幾年,曹蒙和孟綠蘿都有病,就屬曹橫的功夫高了,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還有人比曹橫功夫還高;最後決戰飛翼宮的時候,也沒有看見此人參與。最主要是,此人身上沒有屬於水青鳳尾的青色光輝,乃是一個人類。莫天悚怎麽也估摸不透此人的身份。


    不過這人並非讓莫天悚激動的原因,熱依拉家的房頂上還有兩個人,從熟悉的內力情況看,一個應該是薛牧野,另一個竟然是梅翩然,青色光裏麵還包裹著一團有別於其他地方的紅光,顯見隱形火符還沒有去掉。且她和薛牧野都凝勁於體外,似乎是在對峙。梅翩然又回到聽命穀了?她怎麽沒有和孟道元在一起?她難道是想找薛牧野報仇嗎?莫天悚怎麽也想不到,剛出來就遇見梅翩然,閉眼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無力地喘息。


    林冰雁嚇一大跳,急忙抓住莫天悚的手:“天悚,你又犯病了?”


    莫天悚搖搖頭,井中視星看見的畢竟不是容貌,他又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薛牧野和梅翩然了,也許這兩個人不是薛牧野和梅翩然?莫天悚下意識地咬咬牙,終究是按捺不住,低聲道:“冰妹,你在這裏等我片刻。我到前麵去看看情況。”


    淩辰是和薛牧野一起來的。他的確是用的調虎離山之計,因薛牧野會聽聲辨位找人比較容易,所以由薛牧野負責救人,他負責把伊拉洪引開。至於荷露,看見挾翼以後激動不已,怕救人後無法再在吐魯番停留,和依麗一起連夜去了布依魯克。林冰雁經常騎阿爾金到吐魯番來買東西,很多人都認識阿爾金。


    淩辰很順利,但薛牧野剛剛上房頂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倩影,不知是敵是友。隻好慢慢走過去停下細細打量。梅翩然穿著一身黑色的薄沙衣,很寬鬆,慵懶地垂著。臉上倒是標準的夜行人打扮,下半部都蒙著一張黑巾,隻露出一雙眸子為深茶色的動人眼睛,使得梅翩然的眼睛陡然變得淩厲而神秘。


    梅翩然也在打量薛牧野,他比從前胖了,看得出來最近兩年的日子很順心,就隻是呼吸急促,明顯是很戒備。梅翩然半蹲下先道個萬福:“阿曼,好久不見!你和阿依古麗公主大婚我也沒能來道賀,就在這裏補一個吧!祝你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薛牧野一下子鬆弛下來,笑一笑道:“聽說你和道元一起在京城侍奉令尊,怎麽有空來這裏?”


    梅翩然一句也沒談自己的事情,淡淡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天悚在布依魯克,所以過來看看。”


    薛牧野頓時又緊張起來,失聲道:“我們下午才看見挾翼,猜出三爺住在布依魯克,你怎麽可能得到消息?”遲疑片刻,“聽命穀的情況你都知道吧?歐溪崖很想念你和道元。我和阿依古麗還有小睫也很歡迎你回來。”


    梅翩然輕聲道:“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你是來救拜克日的吧?謝慕謝兒正在下麵。我看你下去多一半是送死。”


    薛牧野一愣,皺眉道:“你知道謝慕謝兒?我就是怕他,才根本沒準備好就著急動手。這人神秘得很,我不想和他為敵。梅姑娘……”


    “叫我翩然或者孟夫人!你不用再說,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殺謝慕謝兒。等我殺了謝慕謝兒,你想怎麽救拜克日都行。”梅翩然很著急地道,“今夜淩辰已經打草驚蛇。我們總站在房頂上說話也很容易被謝慕謝兒發現,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我也希望你能幫幫我。”


    薛牧野又是一愣,點頭道:“那你說去哪裏。可以告訴我謝慕謝兒是什麽人嗎?”


    梅翩然冷冷道:“他是我找了十年的人!最近兩年才剛剛找到他,本來還想拖一陣子再來解決他,可他先不安分,我也隻好親自跑這一趟。”帶著薛牧野朝一邊走去,正好和莫天悚的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


    薛牧野遲疑道:“你不方便告訴我嗎?那我不打聽就是了!不過謝慕謝兒的功力不低,隻有我們兩人怕不是對手,最好能聯絡上三爺一起動手。”


    梅翩然搖頭道:“我答應過道元日後永遠不見天悚,也不想打擾天悚的清靜。你最好也能叫荷露和依麗回來。謝慕謝兒是我爹的人。從前羅天來西域,你們能得到消息火焰山有烏曇跋羅花,就是謝慕謝兒有意泄露給你們的。玉麵修羅和文壽都不知道吳氏是龍王的徒弟,就因為吳氏是跟著謝慕謝兒學的武功。你聽說過元亨和袁叔永的名字沒有?天悚怎麽找也找不著這兩人,就因為他們是跟著謝慕謝兒的……”


    聲音越來越小,莫天悚功聚雙耳也再聽不見。梅翩然知道他在布依魯克居然也不說去找找他,還要薛牧野叫她孟夫人,難道真想跟孟道元一輩子?莫天悚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心裏一個聲音說,回去吧!帶荷露一起回去找倪可和央宗,她們才是你莫天悚的妻子!可就這樣問都不問梅翩然一聲就回去嗎?不明不白就了結兩個人的關係嗎?莫天悚拿不定主意。猶豫半天,反正薛牧野什麽都知道,還是該去找梅翩然問個清楚,就算是問問莫桃的情況也好。


    莫天悚站起來,有抬頭朝上一看,熱依拉家房頂早就空了,梅翩然和薛牧野都不知去向。莫天悚又覺得是解脫,長長鬆一口氣,無力地朝回走。


    林冰雁還在原地未動,見莫天悚沒精打采的樣子很吃驚:“你怎麽了?和淩辰一起來的是誰?為何你們沒有救拜克日?難道熱依拉家裏還有什麽厲害的人物,連你也沒把握不成?”


    莫天悚搖搖頭,苦笑道:“都不是,是我看見翩然了。可惜翩然不肯見我,和阿曼一起跑了!”原來自己的預感真的很準,居然有這麽多人在外麵等著!以後去給人算命一定能掙不少銀子。莫天悚突然間很好笑,又回頭朝熱依拉家看去。


    房頂上又多出一個四五十歲,手裏拿著彎刀的男子。由於距離太遠,容貌看不清楚,但從此人的內力看來,他就是梅翩然嘴裏的謝慕謝兒。用刀的,同樣是練的天一功,可能還真和曹橫有關聯,不知道刀法比莫桃如何?梅翩然雖然不肯見他,他倒是不妨送梅翩然一份大禮!


    莫天悚低聲道:“冰妹,你回布瓦家去等我。我去會會此人。”


    林冰雁正要反對,莫天悚哀求道:“我人不人,鬼不鬼,和翩然變成這樣,就希望能把你完完整整帶回去,和桃子有一個好結果!我什麽都不求,隻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別讓我分心再照顧你!”


    林冰雁愣一下,低頭道:“天悚,告訴你我和莫桃沒關係。”


    莫天悚苦笑道:“我和桃子是兄弟,又和你是兄妹,你怎麽和桃子沒關係?那人要走了,你快點回布瓦家好不好?”


    林冰雁也抬頭朝熱依拉家看去,果然看見一個東張西望的人影,又猶豫片刻,點頭道:“小心一點。”


    莫天悚點頭,低聲囑咐道:“這人的功力很高,你也小心一點,注意隱藏你的氣息。”掉頭朝反方向跑去。


    莫天悚沒有猜錯,房頂上的人就是謝慕謝兒。此人乃是曹橫在很多年前無意中從熊掌下救出的一個淘金人,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給了謝慕謝兒一些金子,讓他離開了。幾年後,曹橫和文沛清、孟青蘿一起逃離飛翼宮。老宮主和孟綠蘿在後麵追。當時文沛清帶著文壽,孟青蘿也帶著一名貼身丫鬟。文沛清讓文壽駕車,曹橫和丫鬟回去引開孟綠蘿。後來丫鬟戰死了,曹橫巧遇謝慕謝兒才撿回一條命。當時他就想有朝一日要回飛翼宮,謝慕謝兒是一顆很有用的棋子。因此匆匆傳授謝慕謝兒天一功口訣,獨自一人追上文沛清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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