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掀開帳簾,果真是羅天走進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一如既往整整齊齊的書生打扮,長身玉麵,豐神俊朗。拱手微笑抱拳道:“本不想打擾三爺休息,但看三爺的帳篷還亮著燈,也就大著膽子冒昧了。”很是熟落的在莫天悚對麵的坐下,問也沒問一聲就隨手拿起桌子上的字,大大方方看起來,又詫異地挑眉道:“三爺堂堂男兒,何以做婦人聲耶?”


    莫天悚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搶下詩箋,瞪眼道:“你管!深更半夜,你不睡覺跑我這裏來幹嘛?”


    羅天也不生氣,溫和地笑一笑:“婁師叔祖雖然不認識夏將軍,但他兒子也在朝中為官,敘起來和夏將軍也是同僚。前些日子公主和駙馬一起失蹤,急壞了夏將軍,看見婁師叔就像看見仙人,讓我們幫忙找尋。當時羅某就安慰夏將軍,三爺非尋常之人也,有蝴蝶仙子庇佑,必定能自己平安歸來。你看,還真被羅某說中。知道三爺不願意看見羅某,羅某囑咐夏將軍別提羅某的名字,誰知到了晚上,羅某自己忍不住想來看望老友。”


    莫天悚不耐煩地道:“有屁你就放,套什麽近乎!”


    羅天莞爾:“讓羅某猜一猜是什麽事情惹得三爺心緒不寧,夜半不寐。三爺,你利用孟道元引開二爺,自己又假裝在塔克拉瑪幹失蹤,好容易才得到單獨行動的機會,居然還是沒有找到烏曇跋羅,也沒找到蝴蝶仙子,正心煩是不是?”


    莫天悚啞然失笑,抱拳道:“佩服佩服,羅公子好縝密的思維!竟然看出我還沒找到烏曇跋羅花。羅公子夜半不寐,想必也是為了這烏曇跋羅花。是不是想大家合作?”


    羅天狐疑地看看莫天悚,還是點頭道:“不錯。三爺竭力後總該相信烏曇跋羅花非有緣者不得一見。孤掌難鳴,龍城地域寬廣,地形又錯綜複雜。烏曇跋羅花的情況羅某知道得和三爺一樣多,彈蝴蝶仙子和羅某也很熟悉,羅某可替三爺設法。你我需要的東西並不抵觸,合作對誰都沒有壞處。”


    莫天悚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再說一次,你趁早死心!我情願桃子永遠看不見,一把火燒掉烏曇跋羅也不會和你合作。不想大家撕破臉皮,滾!”


    羅天站起身來,又笑一笑:“如此好的條件三爺也不肯答應,看來是已經有了烏曇跋羅花的線索,特意回來安頓公主。後會有期!”緩緩走出帳篷。


    莫天悚愣片刻才想明白羅天隻是過來探虛實的,自己上當了。叫來親兵一問,羅天和婁澤楓的確是夏珍的座上賓。夏珍也的確是曾經倚靠他們來找人。莫天悚不禁生氣,笑著問親兵:“想不想要銀子?”親兵自然是想。莫天悚在親兵耳邊嘀咕幾句。親兵答應一聲出去了。莫天悚將梅翩然再次拋開,熄燈安歇。


    看見莫天悚從外麵回來,達烏提急忙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三爺,你不說要和我一起去找昆其嗎?為何我剛才聽親兵說,你要和阿布拉江王子一起去羅卜淖爾打獵?”


    莫天悚笑道:“我輸給他一次不服氣,想贏回來。出去後你可要幫我。”達烏提愕然。莫天悚卻不是隨便說說的。


    吃過早飯後,不僅僅是阿布拉江,阿依古麗不放心哥哥和莫天悚鬧得太僵,和倪可、克麗娜都穿上戎裝,也一起騎在馬上,看起來英姿颯爽,威風凜凜。莫天悚大叫不得了,好歹皇上還封我做直殿將軍,不能被女人比下去。叫人去拿來一套銀色盔甲換上,果真將書卷氣遮掩不少,但他怎麽曬也不黑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像個將軍。夏珍自然同樣不可袖手旁觀,帶著一隊人馬,加上永遠書生打扮的羅天和文士穿著的婁澤楓,幾百人旌旗招展,一起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隊伍自然而然分成兩隊,阿布拉江率領的畏兀兒人一隊。其他漢人一隊。達烏提是刀郎,很想去和克麗娜一起,但看見阿依古麗眾多的侍女,卻不敢造次,和阿布拉江又實在不熟悉,隻好留在莫天悚身邊,嘟囔道:“這麽多人,還不得把野獸都嚇跑,打什麽獵?”


    莫天悚笑道:“人多才好合圍,不管什麽也跑不掉。是不是,羅兄?”


    羅天鬧不清楚莫天悚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故作高深地笑一笑,也不出聲,打定主意今天牢牢盯住莫天悚,不怕他玩花樣。


    莫天悚掉頭嚷道:“婁伯伯,你看看你的這個師侄,居然不理我。”


    婁澤楓正在和夏珍閑聊,多少有些頭疼地道:“你們兩人別鬧好不好?”


    莫天悚道:“俗語說,一山不容二虎。羅少俠年少有為,本將軍卻覺得他是浪得虛名。不如婁伯伯和夏將軍一起做個見證,看看我們兩人誰射殺的獵物多。”


    夏珍愕然道:“三爺,你和阿布拉江比不算,還想和羅少俠比?我看還是算了吧!”


    莫天悚不肯算了,不停向羅天叫板,夏珍和婁澤楓都勸不住,羅天盡管覺得古怪,可也不願太示弱,不得已還是答應了。莫天悚竟然又去叫來阿布拉江,約定三人一起比賽。阿布拉江真以為莫天悚輸得不服氣,一口答應,隻羅天一個人反對。阿布拉江看見羅天的打扮就將羅天劃歸到莫天悚那一類人中去,對夏珍看重他和婁澤楓本來就很不理解,一聽羅天反對又覺得羅天是看不起他。莫天悚已經變成“瑪達”,再贏他也顯不出自己的本事,倒要把羅天也贏了才是。簡直比莫天悚還熱心比賽,羅天無奈,隻得答應。


    莫天悚又說羅天沒有親兵不公平,臨時和夏珍商量,也給羅天派十個親兵用。這是小事,夏珍不可能駁了莫天悚的麵子,臨時從自己的親兵中抽調出十個人給羅天用。(.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這哪裏是親兵,明明就是十個累贅的尾巴,氣得羅天夠嗆,還得向莫天悚和夏珍道謝。莫天悚倒是憋不住總想樂。


    婁澤楓淡淡道:“三爺果非常人,每每有令人推不掉之好意。”


    莫天悚笑道:“婁伯伯教訓得極是。小子盡管學的道門功夫,總忘記該多讀讀《道德經》,不明道德之真意,一空下來就忘記正事,好管些不相幹的閑事。”噎得婁澤楓又堵又氣又說不出話來。


    剛剛能看見羅卜淖爾周圍的蘆葦叢,莫天悚忽然大叫:“兔子、兔子!”一拍**戰馬,追過去。達烏提茫然四顧,什麽也沒有看見。夏珍早囑咐過他派給莫天悚的親兵,這次出來打獵,一隻獵物也沒打著沒關係,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駙馬爺失蹤。親兵看莫天悚跑了,一起追在後麵。達烏提一見,隻有也追在後麵。


    羅天急忙忙也追出去。他的親兵自然得跟上。揚起大片塵土。夏珍就盼著能平安回去,對打獵一點也沒興趣,還是不緊不慢的和婁澤楓一起。阿布拉江這時候已經回到自己的隊伍中,看見莫天悚和羅天都衝出去可不樂意,一聲令下,他的部屬全體猛鞭戰馬,追上去,隻留下阿依古麗一幹娘子軍。前麵的莫天悚已經消失在蘆葦叢中。阿布拉江也忙追進去。


    深秋裏已經接近枯黃的脆弱的蘆葦壓根承受不住如此多的戰馬蹂躪,倒下去一大片。阿布拉江就見羅天在前麵若隱若現的。更前麵的莫天悚卻不見蹤跡。阿布拉江大叫:“羅公子,說好要公平的,等等我!”


    羅天隻顧盯著前麵的莫天悚,哪裏顧得上公平不公平?理都沒理阿布拉江,還是打馬跑得飛快的,把夏珍臨時派給他的親兵都丟下好長一段路。不想他的戰馬忽然悲嘶一聲,高高揚起前蹄,錯非羅天身手敏捷,肯定被摔下馬背了。羅天愕然,低頭一看,滿地都是到處亂爬的蠍子,有一隻正爬在馬腿上。羅天隻得下馬,挑下蠍子。戰馬卻害怕了,不敢前行。


    蠍子是戈壁上常見毒蟲,但如此多的數量聚集在一起,卻是莫天悚的傑作。昨夜他對親兵說,今早他出一兩銀子一隻買蠍子。親兵叫上朋友,辛苦一夜,人人都掙了好幾十兩銀子。羅天昨夜就察覺親兵抓蠍子,但他知道莫天悚經常擺弄毒蟲,又覺得當著婁澤楓的麵,莫天悚不該有膽子給他下毒,並沒太放在心上,卻讓坐騎吃這麽大一個虧。


    羅天心知不妙,看看前麵,莫天悚已經跑遠。正好他的親兵也跟上來,他忙下來和人調換坐騎,上馬又追。好在莫天悚也把蘆葦都踏斷,痕跡明顯,追起來一點也不費事。親兵卻對他此舉不大滿意,也隻得追在羅天後麵。


    馬跑一陣子以後漸漸力疲,速度慢不少。羅天終於能看見莫天悚穿的白色盔甲,大聲喊叫,莫天悚也不肯停下。羅天奮力追趕,好容易終於追上。白盔將軍回頭,卻不是莫天悚,而是一個親兵假扮的。羅天又著急又生氣。可這時候阿布拉江又追上來,既然莫天悚已經找不著,他說什麽也不放羅天走,氣得羅天隻想罵娘。


    莫天悚用一個小小的花招丟下羅天,脫身後就順著孔雀河朝西走。他曾經仔細研究過這羅卜淖爾地形。除南麵以外,羅卜淖爾的東、北、西三麵都是“雅爾當”地形。龍城一般是指羅卜淖爾東北岸的高台地。在水與風的作用下,已形成了規模威宏的橢園形或長條狀土台。與同樣形狀白龍堆一起,一東一西佇立於北岸。


    龍城北靠庫魯克塔格山脈,南至孔雀河道邊緣。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荒漠,不適合讓人生存。隻有孔雀河邊是唯一能讓人生存的地方。沙盜就藏在這一片。假如昆其真是在龍城的話,也隻能生活在這一帶。多年的避世獨居一定讓昆其很怕和人接觸,以至於來找他的哈斯穆每次都撲空。莫天悚想自己去找昆其多半也是找不著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誘騙昆其自己主動出來。


    可是莫天悚對昆其幾乎談不上了解,隻是聽說過他有一個悲慘的童年,一直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依常理推測,昆其應該非常非常愛自己的母親。因此脫身後莫天悚就換上早準備好的行頭,一身畏兀兒“阿納(大媽)”的打扮。穿著一件深棕色的連衣裙,帶著厚厚的深棕色麵紗,頭上卻扣著一頂鮮紅色的絲絨“朵帕”(四棱小花帽)。不要小看這身打扮,莫天悚費不少力氣才讓哈斯穆老人回憶起來。


    然後莫天悚和達烏提都放開馬,順著孔雀河一前一後朝前走一截,進入胡桐林子裏。看看前後都沒有人,達烏提突然惡狠狠地朝莫天悚踢一腳。他的角色是土匪。莫天悚希望昆其不管是劈華山也好、下地獄也好、拜倒雷鋒塔也好,總之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學學中原的孝子們救救一個母親。達烏提一腳踢來,他應腳倒地,然後連滾帶爬地朝前跑,邊跑邊捏著嗓子大叫救命。


    達烏提實在覺得好笑,一下子停下來,幾乎笑彎腰。莫天悚愕然停下,沒好氣地道:“你笑什麽笑?你還想不想讓克麗娜嫁給你了!早知道讓你扮大媽!”達烏提還是忍不住想笑:“我這麽魁梧,穿上你那身行頭也不像女人!”莫天悚惱火地壓低聲音道:“不準笑!再笑出破綻了!”達烏提這才勉強忍住笑,又追在莫天悚後麵。莫天悚慌忙再捏著嗓子叫救命,朝著胡桐林深處逃去。


    剛剛離開米蘭不遠,走在最前麵探路的楊靖便到回來報告:“田姑娘,昆侖派的霍達昌和程榮武在前麵不遠處,看方向也是去龍城的。他們沒有發現我們,周圍也沒有其他門派的人。周卜田還在前麵盯著。”


    田慧沉吟道:“他們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你去叫周卜田小心一點,千萬別讓霍達昌和程榮武發現。叫大家都走慢一點。我去問問二爺的意思。”急急忙忙來到後麵的馬車邊,把情況說了。


    莫桃愕然問:“你為何要叫大家走慢一點?既然遇見朋友,你該叫大家走快一點,趕上去打個招呼。去把挾翼牽過來。告訴你我已經完全好了,你還要我坐車!讓程榮武看見笑話。”


    田慧一愣,朝薛牧野投去求救的目光。薛牧野莞爾,拍拍莫桃的肩頭道:“桃子,你下車的話,淩辰肯定也不會再乘車了!”淩辰也很不願意憋在馬車裏,忙道:“都是你們大驚小怪,本來這點傷也不用乘車。”


    莫桃搖搖頭,苦笑道:“算了,算了,別去牽挾翼。但是不可怠慢朋友。田慧,你辛苦一趟,到前麵去和霍大俠和程少俠打個招呼。”


    田慧走後,莫桃還是想不通怎麽會在這裏遇見昆侖派的人。薛牧野拉過莫桃的手掌,在上麵輕輕畫著地圖道:“棱格勒很寬,西邊是庫目庫裏沙漠,東是布倫台,北有祁漫塔格山,南邊是高聳入雲的東昆侖。昆侖派就在東昆山的山腳,與我們是鄰居。我上次就是聽昆侖派的人說起你們,才找到孤雲莊去的。”


    莫桃沉吟道:“昆侖派的人可以翻越東昆侖進入棱格勒?那霍達昌是不是去過聽命穀?”


    薛牧野搖頭苦笑道:“東昆侖非常高,一般人是不可能翻越的。再說人人都傳說棱格勒有魔鬼,昆侖派的人沒事來棱格勒幹嘛?進入聽命穀的人類沒有幾個能活著出來,霍達昌又不是羅天那樣的小白臉,真進去過,還能有命出來?我們從東麵過來沒看見霍達昌,他們一定是翻過昆侖山,從西麵過來的。”


    淩辰感興趣地道:“薛公子,你還從來沒有詳細說過羅天和沙萱的事情呢,不如趁這機會給我們說說。”


    薛牧野低頭輕歎道:“癡情女子負心漢,有什麽好說的?想你們也能想出來。”


    淩辰很不滿意,還想再問,薛牧野搶著道:“霍達昌要過來了。我不方便見他,先避一避。”跳下馬車。淩辰氣道:“嘿!逃得夠快的!”


    莫桃道:“當初羅天在火焰山和他們爭奪烏曇跋羅花,後來薛赫勤燒掉烏曇跋羅,激怒羅天。羅天就是為追阿曼才去的聽命穀。阿曼總覺得是自己把沙萱害了。你以後別問了。”


    淩辰稀裏糊塗地道:“我還以為羅天是為追查水青鳳尾去的聽命穀呢!”莫桃拉他一把,搖搖頭。淩辰朝外一看,果然是田慧陪著霍達昌過來了,卻不見程榮武。急忙引導莫桃一起下車,迎上霍達昌抱拳寒暄。莫桃直接問起霍達昌來西域的原因。


    霍達昌到也爽快,笑道:“我知道你們也著急趕路,不如大家別這麽客氣,上車邊走邊說。”幾個人又上車去坐下,馬車重新啟動。霍達昌一點也沒有隱瞞地說出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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