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回去的旅途莫天悚都很沉默。一直一來他出手雖然狠辣,但都會給自己找一個借口,可是這次他為自己找的借口很蒼白,他無法騙自己,他出來殺馬幫的最主要原因是德瑞堂。他已經忍耐德瑞堂很久,在這裏解決“雙厄”馬幫,不會影響四川形勢。蔡步亭弑主,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然而今天的這幾個趕馬漢子拚死護衛女人和孩子,又顯得如此高尚,他利用狼群的行為又是那樣卑鄙!


    沉默中他們回到有人煙的地方。淩辰特意帶莫天悚稍微繞遠進入亞卓鎮,指著鎮子中心一座五層高的雄偉藏房道:“那就是丹增強桑的家。”亞卓鎮在羅布寺東南,桑披寺東北,距羅布寺和桑披寺幾乎一樣遠。


    莫天悚振奮起精神打量一下,丹增強桑家比左頓家顯得氣派多了,除主樓是五層以外,兩邊各有一座三層的裙樓,裝飾得富麗堂皇。而且這裏是在鎮子上,雖然隻有一條街道,但還是比齊絨村熱鬧繁華。


    正看著的時候,前麵很多人喧嘩起來。一個喇嘛和一個少女拉拉扯扯的互不相讓。換平時,莫天悚可能會去問問,可他今天有些沒精打采的,不想管閑事,伸手摸摸挾翼的馬耳朵。挾翼會意,繞過人群朝前走去。不想被喇嘛拉著的女孩忽然叫道:“三爺!你是不是三爺莫天悚?救我!”


    莫天悚一愣,給淩辰做個手勢。淩辰對一個叫做周卜田的十八衛偏偏頭。周卜田跳下馬問:“怎麽回事?”喇嘛道:“你是什麽人,敢管大爺的閑事?”說的居然是漢語。少女急道:“三爺,救救我!我叫娜姆,我認識卓瑪。剛剛去桑披寺轉經回來。我不想跟他走。我要回家。”


    莫天悚聽樂了:“強搶民女?這位佛爺,拜佛的人不殺生、不食葷、不娶妻傳嗣,你也思凡?”


    喇嘛冷哼道:“離欲清淨故,以染而調伏。欲樂定乃是無上**。生從此處來,了從此處出,修雙身法可以了生死,轉化色身。百姓有義務向佛爺供甘露,供明母。(注)”


    藏傳佛教莫天悚從左頓那裏聽過不少,藏傳佛教中佛有**雙身像,是應眾生之機而顯現,看眾生是不是能在欲樂當中入定,叫欲樂定。莞爾道:“我看你也沒有那麽大的定力,是不是還有空行母(與男人合修雙身法之女人,亦名明妃、明母、佛母)來幫你啊?空行母在虛空飛來非去的可能也沒有太多時間,到不如在下來幫幫你。”跳下馬笑嘻嘻走過去,淡淡道,“放開娜姆,不然你必得果報!我以神聖的太子雪山起誓,卡瓦格博的‘瓊崖’今夜一定會光顧你。”


    喇嘛色厲內那荏,冷笑道:“卡瓦格博隻會保佑我。他隻會教訓你們這些不懂得尊敬神山的人。”


    莫天悚笑一笑道:“那我們就看一看今夜‘瓊崖’會光顧誰。”伸手把娜姆的小手握在自己手裏,輕聲問,“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娜姆用力一掙,掙脫喇嘛的手。喇嘛看看莫天悚,居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而顯得更是膽怯。娜姆一下子神氣起來,指著街道盡頭一家賣酥油的鋪子道:“我家在那裏。”


    挾翼不用莫天悚招呼就走過來。莫天悚將娜姆送上馬背,自己也騎上去,回頭道:“阿山,你帶兩個人先回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向山大聲地答應一聲,招呼阿虎和阿豹正要走,又想起什麽,遲疑道:“三爺,可否把你的鋼針給我一些。”莫天悚笑道:“我是讓你先回去通知一下,作些好吃的出來等我回去吃。怎麽會用鋼針?你多用用腦子,想想什麽東西最好吃。”又給淩辰遞一個眼色,自己一個人悠悠緩緩地將娜姆送回家,一問才知道剛才那個喇嘛是羅布寺的鐵棒喇嘛,(即“格果”,負督察喇嘛勤情,有懲罰喇嘛及維持佛法之責。)喝一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才離開。


    出來淩辰不在,隻有幾個十八衛還在原地等著他。大家一起朝回走,還沒到阿尼家,格瑪和卓瑪老遠迎接出來。格瑪見到莫天悚親熱得不行。莫天悚剛問一句:“卓瑪,你認識娜姆?”格瑪立刻搶著回答:“卓瑪阿日(藏語,姐姐)今天才認識娜姆阿日。天悚阿吾(藏語,哥哥),娜姆阿日是聽說你殺狼特意來看你的。”說完才想起來,困惑地問,“你怎麽知道娜姆阿日?”


    莫天悚也發暈,幾天不見,他就降級成為“天悚阿吾”,豈不是比左頓低了兩級?隨口一問,居然是卓瑪教他這樣叫的。莫天悚看看卓瑪,卓瑪和兩天前的羞澀看起來有些不同,笑得嫵媚極了。莫天悚當然不可能說卓瑪,隻好由著格瑪“阿吾、阿吾”叫下去。好在他從格瑪的話中得到一個重要的信息,藏人不反對殺狼,隻是不會自己動手去殺狼而已。


    卓瑪低聲道:“娜姆說你是‘多吉普巴’(藏語金剛橛,為藏密常見法器)轉世色身,是卡瓦博格特意派來幫助我們的。所有的‘瓊崖’都聽你指揮。”


    莫天悚這下更暈,隻是明白剛才那個紅教喇嘛顯得有些畏懼的原因,也多少猜到他們隨便遇見一個喇嘛何以就會說漢語。說說笑笑之際自然不忘打聽,回到左頓家的時候已經知道大概。


    左頓活佛親自為一個漢人加持念誦金剛咒,桑披寺的喇嘛都很好奇,知道緣由以後就將莫桃和卡瓦格博聯係在一起,說莫桃是卡瓦博格佩戴的金剛杵天珠轉世色身。天珠是“天降之石”,相傳原屬於“天神”的寶物,因為出現缺陷,被貶降到人間,為藏密七寶之一。莫天悚背著狼皮去要東西雖然讓他很難堪,但也把他打狼一事迅速地傳播開。因為狼皮的數量是如此之多,而阿尼家並沒有損失一頭牲口,結合莫桃能鏟除修羅青蓮的“天珠”身份,莫天悚就變成降妖除魔的“多吉普巴”,特意和莫桃一起來此解決“雙厄”之患。莫天悚極為佩服藏人豐富的想象力,不管什麽,他們都可以和佛聯係到一起。不過“多吉普巴”雖然隻是一件死物,但比黑煞星好聽多了,莫天悚還算是喜歡。


    左頓家裏聚集很多人。莫天悚的脖子很快被白色的哈達淹沒,感覺喘不過氣來,鬧鬧嚷嚷好半天才得以脫身。瞥見外麵的人又在準備篝火,不知道是想跳鍋莊、弦子還是熱巴舞,莫天悚的心思一點也不在這上麵,躲進房間裏恢複這幾天跋涉的辛苦。


    天黑以後,莫天悚被格瑪硬拉出去,不得不跟著瘋狂的人群在牛角琴的伴奏下,跳起他一點也不懂的舞蹈。正跳得熱鬧,淩辰回來了。莫天悚離開人群中和淩辰一起躲到角落中。淩辰很感慨:“不解決狼患,別說是你,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莫天悚莞爾道:“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處。你找著鐵棒喇嘛的家沒有?”


    淩辰苦笑道:“找著了。那人是丹增強桑的一個大弟子,家裏的房子也氣派得很。屋子的四角都豎立有銅製金剛橛,把手是頭戴五骼髏冠觀音菩薩像。老實說,在其他地方我是不怎麽怕這玩意兒的,但是在這裏,我望見五骼髏冠最上端的馬頭,心裏就直發毛。”


    莫天悚失笑道:“你知道他們說我是什麽嗎?就是金剛橛。夜裏你給我望風,我去。他們家的房子好不好爬?”


    淩辰沉吟道:“藏人的房子用片石搭建,爬倒是好爬,隻是我感覺他已經有準備了。我跟著他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好幾次,像是早發現我。我感覺不大好,埋伏在他家周圍,結果看見二十多個喇嘛先後進了他家,看樣子似乎正張網等魚兒上鉤呢!”


    莫天悚不甚在意地道:“我就不相信當街強搶民女的人能有法力,更不相信他們的武功比我還高。不過二十多個喇嘛也是該小心一些。”想了想,笑嘻嘻在淩辰耳邊一陣嘀咕。淩辰莞爾,又帶人匆匆離去。


    莫天悚也到房間裏,翻出行囊中的煙霧彈又改裝一下。出門看見阿虎正等在門口,忙問:“阿山呢?”阿虎低聲道:“上次我們進山的時候就挖了幾個陷阱。陷阱裏麵有兩頭狼。阿山問三爺要活的還是要死的。”莫天悚道:“死的,一隻就夠了。別拿進來村子裏來,找個地方藏好。”阿虎答應一聲急忙去找阿山。


    莫天悚下樓見那些藏人跳舞還正跳得起勁,一時半會兒似乎散不了,鬧不好就可能通宵達旦,不免壞了他的計劃。又使壞去火裏放一點迷香。隻片刻時間,原本興高采烈的人都哈欠連天的,勉強又跳一會兒,不能堅持,也就散了。


    阿尼家的人剛剛收拾完篝火,淩辰就回來了。莫天悚怕阿尼一家人察覺,各個房間都去點燃一支香,才領著十八衛全體出動,摸黑去了亞卓鎮。


    把馬匹都留遠遠的在鎮外。一夥兒悄無聲息地進入鎮子,無不目瞪口呆。他們的目標家裏燈火通明,院子裏幾十個喇嘛在丹增強桑活佛的帶領下,節奏分明,抑揚頓挫地共同誦經,聲震寰宇,氣勢著實驚人。根本就不是淩辰看見的二十幾個喇嘛。房子外麵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人。似乎整個鎮子就沒有一個人在做夜晚最該做的事情——睡覺。


    淩辰遠遠地停在陰影裏,泄氣地道:“三爺,我們回去吧!”


    莫天悚也是頭疼,嘀咕道:“他們怎麽這麽喜歡晚上不睡覺?”朝回走幾步,到底是不甘心,低聲道,“你們說人都到這裏來了,丹增強桑家裏是不是比較空虛?”


    不料過去一看,丹增強桑家裏也是燈火通明的,所有的房間都亮著燈。


    淩辰更是泄氣地道:“我就覺得這地方邪門,活佛到底是活佛,早防著我們呢!連堆東西的倉庫都亮著燈!防得可夠嚴密的。”


    莫天悚冷笑道:“欲蓋彌彰!這裏要真有埋伏,應該黑燈瞎火等著我們飛蛾撲火才是。我今天倒要看看丹增強桑活佛的定力是不是夠高!”


    丹增強桑很不放心家裏,且藏人梗直,也不像莫天悚想象的有那麽多心眼,所以家裏並不是一個人也沒有,而是專門留下十多個獵人守護,各個房間的燈是特意點來驅除惡魔的酥油燈。這十多個獵人對活佛充滿信心,聚集在院子中放心大膽地喝青稞酒。左邊的庫房中忽然傳來聲響。於是四五個獵人結伴前去查看。不想剛剛打開庫房門,火把就照見一個狼頭。獵人嚇一跳,失聲大叫起來:“瓊崖!”丟下火把就想跑。然而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倉庫門卻突然關上了。


    獵人戰戰兢兢地爬起來,還沒鼓足勇氣再次打開倉庫門查看,院子的角落中忽然升騰起一片紫色的煙霧,一個青麵獠牙紅睛黑須之人在煙霧中放聲大笑。獵人頓時就慌了。


    莫天悚後來讓淩辰去找的東西是藏人跳神時常用的護法神麵具。淩辰偷來麵具和衣服以後想到帶麵具還是容易被人看破,正好白天他看見有一戶人家中在畫唐卡,就去弄了不少顏料回來,回來後人人連手和脖子也上上顏料,看起來逼真多了。冷不丁地在夜色中冒出來,自然嚇人一跳,更何況還有煙霧的襯托,且還是有毒的煙霧,十幾個獵人無不膽戰心驚。


    院子的另外角落又響起笑聲,回頭一看,又是一個“魔鬼”出現在一片黃色的煙霧前。接著煙霧更多,從主樓、裙樓、倉庫的各個角落中升起來,“魔鬼”也更多,大笑聲比喇嘛家裏的誦經聲小不了多少。留在主樓裏麵的婦女兒童卻沒有一點聲息。獵人們鼻涕眼淚齊流,隻道真是卡瓦格博發怒了,嚇得全體匍匐在地上,五體投地亂拜菩薩。


    笑聲忽然消失,一個膽子比較大的獵人悄悄抬頭一看,煙霧更濃了,但是“魔鬼”卻全部消失了。獵人的膽量稍微恢複一點點,爬起來一看,幾個庫房全部失火,存放在裏麵的各種貴重皮毛、藥材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丹增強桑活佛平時都是很鎮靜的,獨獨最近幾天有點慌神,今夜尤其顯得很不鎮靜,誦經的時候遠不如平時專心,不時會偷偷地朝自己家的方向瞟一眼。因此他是第一個發現家裏著火的人,甚是驚奇,勉強認定那隻是修煉過程中的考驗人的幻境。然而時間不長,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接著他留在家裏的獵人跑過來,匍匐在地上述說與“瓊崖”遭遇的經過。周圍一片嘩然,丹增強桑多年的信仰一下子被打破,顧不得活佛的形象,帶頭衝回家去救火。


    丹增強桑一走,鐵棒喇嘛家也亂成一團,大部分人都去丹增強桑家裏救火去了,隻有少部分人還留在院子裏。鐵棒喇嘛也覺得很害怕,在兩個兒子的陪同下來到經堂,留下兒子守門,自己獨自進去念經,祈求蓮花生大師的保佑。門忽然開了,一個藍臉人走進來,笑嘻嘻地道:“貪心、癡心、忌妒心、毒害心、殺害心不除,禪定難得,魔鏡裏麵幻境叢生啊!”


    鐵棒喇嘛回頭一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聲道:“不動明王!”叫完才覺得聲音很熟悉,忽然反應過來,跳起來大叫道,“你是莫天悚!你不是卡瓦博格的‘多吉普巴’,隻是一個裝神弄鬼的不誠實漢人。”撲過去就打。


    外麵傳來一陣陣驚呼聲。莫天悚也不用劍,隻用拳頭招架,依然笑嘻嘻地道:“你猜有沒有人來給你幫忙?外麵的人為何不能來給你幫忙?因為他們都被卡瓦博格的‘瓊崖’擋在外麵了。”


    鐵棒喇嘛更是心慌,高聲叫幾聲,真的不見有一個人進來,就是留在門口的兒子也沒有動靜,大驚失色,武功十成隻剩下一成,根本就不是莫天悚的對手,沒幾下就中了莫天悚的毒針,癱軟在地上。聲嘶力竭地高聲呼救。可惜外麵的聲音很大,他叫得再大聲也沒有人聽見。


    這時候門口終於走進一個人來,是一個三目紅臉,頭頂鹿角,帶骷髏冠的屍陀護法,煞是威猛,抱著一頭死狼,卻也瘮人得很。同樣笑嘻嘻地道:“瓊崖來了,你就別叫了!”乃是淩辰。蹲在喇嘛的身邊,掰開狼的嘴巴,一口咬住喇嘛的咽喉,用力合緊。片刻後放開死狼站起來,笑道:“三爺,成功了!”回頭卻見莫天悚居然在佛堂中間的佛像前磕頭,甚是納悶。


    莫天悚磕完三個頭後站起來,低聲道:“閃!”淩辰答應一聲,出去朝下麵扔出一顆煙霧彈。正在裝神弄鬼阻攔藏人的十八衛得到信號,紛紛丟出煙霧彈。五色煙霧在夜色中升騰而起,原本就驚惶失措的人群都猛烈咳嗽起來。好容易煙霧散盡,也不再咳嗽,所有的“魔鬼”也全部沒了蹤跡。


    天亮以後,整個亞卓鎮都沸騰了,齊絨村也沸騰了,可左頓家裏卻顯得異常安靜,不管是主人還是客人,都在房間裏睡懶覺。一直到上午過了一半,主人們才路路續續地起床。都甚是奇怪,然而人人精神飽滿,也沒人懷疑什麽。而且客人比他們還能睡,一直沒有動靜。阿尼隻能認為這是昨夜狂歡的後遺症。


    快中午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莫天悚的美夢。莫天悚甚是不滿意地披上衣服下床開門,娜姆站在門外,激動得滿臉通紅:“三爺,瓊崖真的來了!真的來了!不僅咬死鐵棒喇嘛,還把活佛家的倉庫燒了!跟著瓊崖一起的還有不動明王、屍陀護法龍頭、水獅頭、瑪德(犛牛神)、巴姆(天界勇女)、巴吾(天界勇士)等等好多好多。”


    莫天悚莞爾,他自己都叫不出那些裝束的名字,藏人到真是好哄,昨夜的那些喇嘛武功也出乎意料的差勁,比左頓的弟子好應付多了,就是不知道藏族女孩子好不好騙?展現出一個魅力無限的笑容,輕聲道:“娜姆,你真漂亮!”


    娜姆愕然,忽然發覺手被莫天悚握住,用力抽一抽沒抽出來,甚是著急的樣子,好在沒有叫。莫天悚正想再加把勁,氣喘籲籲的能珠加措非常不合時宜地跑過來,大聲道:“三爺,左頓上師請你立刻去白塔一趟。”


    莫天悚歎氣,還是隻有放開娜姆。


    注:《土觀宗派源流》說,直至公元16世紀時,寧瑪派中還有人借《伏藏密法》使百姓供酒,名為供甘露;供婦女,名為供明母。當時歡喜酒色之僧徒,爭相效尤,使清淨寺院僧舍幾乎全變為有妻室之俗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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