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莫天悚才好容易擺脫瘋狂的藏人回到官寨中,看見人們又在準備木柴,要點篝火跳鍋莊舞烤羊肉。莫天悚心頭實在不是滋味,撇下好容易找著機會纏著他的莫素秋,在人群中找到南無,陰沉著臉,不悅地問:“我不是讓你看著卓瑪嗎?是誰把她掛起來的?”


    央宗湊過來道:“是我親自把那妖精掛起來的。我知道她身上有毒,弄的時候很小心,碰都沒碰她,就直接用繩子把她拴起來了,夠聰明吧?”


    南無感慨地道:“是我幫著央宗小姐一起弄的。我一輩子都生活在暗夜中,今天才知道能在陽光下和大家一起歡笑有多麽痛快。做好事帶來的歡樂才是真正的歡樂,比任何金錢帶來的享受都強烈。少爺,這都是你的功勞。”


    莫天悚很想像平時那樣裝個笑臉出來,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長歎道:“我去把卓瑪取下來。萬一有鳥雀去啄食,會流毒無窮的。”


    央宗拉著莫天悚笑著道:“讓那妖精多掛一會兒,明早再取下來,然後挖個大坑,把她埋起來,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少爺,你也該去洗洗臉換件衣服,一會兒才好跳鍋莊,吃烤羊。”


    莫素秋又湊過來道:“我早聽說過藏族鍋莊舞,可是我都不會跳。央宗小姐已經答應教我了。少爺,我都等不及想快點開始。”


    莫天悚聽得心裏發煩,他這時候已經知道藏人的風俗,怎麽可能讓央宗埋掉卓瑪?塔葬不可能,水葬他覺得不夠隆重,天葬他又接受不了,遂決定用火葬,撥開央宗的手道:“你們玩,別管我。不能等到明天,我先處理了卓瑪才心安。”丟下眾人爬上門樓,取下卓瑪,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卓瑪包裹起來,緊緊抱在懷裏。想起這件外衣還是卓瑪準備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怕被人看見,急忙擦幹,匆匆下去,又遇見追過來的央宗,道:“小姐,你來得正好,我的挾翼在哪裏?你讓人牽過來,我要出去一趟。”


    央宗抬頭看看天,吃驚地問:“這時候?少爺,你怎麽了?今夜你是主角,所有人都在為你歡呼。”


    莫天悚勉強笑笑道:“你不知道九幽之毒的厲害。萬一有人中毒的話,連我都沒有解藥,我必須馬上處理。你讓人去牽馬,我回去換件衣服就過來。對了,我原來住的那間房該還給你阿爸了吧?我的東西你們放哪裏了?”


    狄遠山早看出莫天悚的情緒不對勁,過來道:“少爺,我知道,我帶你去。”莫天悚跟著狄遠山逃跑似的走了。


    央宗看著他的背影實在是莫名其妙,喃喃道:“九幽之毒再麻煩,也不用騎馬出去處理這麽誇張吧?”


    南無過來,聳聳肩頭,早料到一樣,輕描淡寫地道:“你不知道,九幽之毒是少爺的不傳之密,他不願意任何人有機會了解這種毒素。看著吧,他不會要任何一個人跟著他,隻會自己找一個離建塘遠遠的地方,獨自來做這件事情。他的疑心病非常重,十句話中有九句都不是真心話。他心裏隻有梅姑娘一個人,你如果還想嫁給他的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注意。”


    莫素秋又跳出來,怒道:“南無,你好卑鄙,這樣在背後說少爺!塌他的台!”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峨嵋刺朝南無刺去。


    盡管南無的武功比莫素秋高明很多,他還是大叫一聲,抱頭逃跑。莫素秋不肯罷休,追著去了。


    央宗抿嘴一笑,自言自語道:“莫天悚,我是嫁定你了!今夜我到要看看你會去什麽地方處理你的不傳之密。”親自去馬廄中牽出兩匹尋常駿馬,備好馬鞍。


    莫天悚換好衣服洗過臉,吃過一點東西,一手拿著烈煌劍,一手抱著還是包在外衣中的卓瑪,帶著所有裝備全副武裝地出來。見兩匹馬中沒有挾翼,本就正恨央宗糟踏卓瑪的屍體,可算是找著借口發泄心中的不滿,用劍指著央宗森然道:“小姐,挾翼已經是我的馬了,你如果想幫格茸要回去,先勝過我手中的寶劍再說。”


    央宗隻道莫天悚是開玩笑,過去按下他寶劍,上馬笑道:“少爺,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出去而已。挾翼太快,我跟不上。你騎那匹馬,我們一起走。”


    莫天悚不再出聲,也跟著上馬,把卓瑪放在自己的身前的馬背上。央宗見了,覺得莫天悚並不像南無說的那樣,正有些得意抖韁繩要走的時候,莫天悚惡狠狠一劍劈來,促不及防的央宗本能地跳下馬閃避,瞪眼大吼道:“少爺!”


    莫天悚俯身笑笑,低沉著聲音道:“別跟著我!”夾馬要走。


    素來高高在上的央宗怎麽能咽下這口氣,拔出刀來躍起朝莫天悚紮去。莫天悚毫不客氣地射出四枚鋼針。央宗壓根也沒有想到莫天悚如此不留情麵,發覺時已經來不及閃避,被四枚鋼針一起射中,摔倒在莫天悚的馬下,氣得大叫道:“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掙紮一下沒有爬起來,竟然又是喂了麻藥的。


    周圍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對此變故一時適應不了,除央宗的侍女過來扶去她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剛剛還是英雄的莫天悚,也沒有人聽從央宗的命令。


    莫天悚冷哼一聲,丟下一顆解藥,大聲道:“別跟著我!”央宗盡管動不了,還是大怒叫道:“扶我上馬,我今天就是要跟著他!”可惜她這道命令也沒有人聽。莫天悚笑笑,正要離開,左頓越眾而出,淡淡道:“少爺,我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莫天悚不可能也給左頓一枚毒針,低聲哀求道:“大師,你就讓我自己去行不行?”


    左頓早上了另外一匹馬,笑著道:“少爺,我們走吧。”搶先出了官寨。莫天悚隻有無奈地跟在他身後。


    盡管兩人沒有一句交談,左頓像是知道莫天悚的心意,領頭朝附近的山頭跑去。到達山頂後下馬道:“少爺,你去找柴火,把卓瑪給我,我會念經超度她。”


    莫天悚很意外,將卓瑪遞給左頓,又難過又尷尬地解釋道:“大師,不管卓瑪做過什麽,她對我很好,我不想她被埋在土裏永世不得超生。”


    左頓點點頭,一句也沒有責備莫天悚,道:“我明白。但你讓央宗下不來台。就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回去以後記得去哄哄她。”


    莫天悚更是意外,想說句話來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低頭快步跑了。


    火光熊熊,永遠也不可能再妖冶放蕩的卓瑪在火焰中慢慢化成灰燼。坐在火焰旁邊的莫天悚呆呆地看著左頓專心地念誦經文,不免又想起同樣是妖精的梅翩然,摸出懷裏的黑玉簪在手裏把玩,忽然間很沒有道理地想到,梅翩然嚴格說來應該算是他的殺父仇人,當初如果不少梅翩然吃掉曹橫的那支藥參,莫少疏說不定不用死。可自己為什麽就是放不下妖精兼仇人的梅翩然呢?感覺非常迷茫。


    卓瑪消失在火堆中,左頓也終於念誦完畢,在莫天悚身邊坐下,指著黑玉簪問:“少爺,梅姑娘的這支簪子是不是從你那裏得到的?這支簪子是不是你爹留給你的?”


    莫天悚點頭,輕聲道:“大約十年前,翩然從我手裏偷走這支簪子。你知道這支簪子?”


    左頓道:“聽癡情啞巴提起過。是你爹的一個標誌。我也是看見梅姑娘手裏有這支簪子,才想到她可能與癡情啞巴有關係。少爺,你一定會去見癡情啞巴是不是?”


    莫天悚又聽得發懵,簪子是莫少疏的東西,左頓看見簪子應該聯想到莫少疏身上去,怎麽卻聯想到癡情啞巴身上去了?不過他此刻沒心情打聽舊事,而且左頓似乎也不很願意多談關於癡情啞巴的事情,莫天悚隻是點頭道:“當然,不過短時間內我在雲南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左頓道:“我也是希望你明年才去。”


    莫天悚愕然道:“為什麽?大師莫非想預先去作些準備?那你還不如就幹脆不要我去了呢。”


    左頓失笑道:“少爺,你怎麽成天就會胡思亂想?從這裏去烏思藏(西藏)要經過梅裏雪山。梅裏雪山是我們的聖山,主峰卡瓦格博屬羊。從前大地一片汪洋,當陸地出現的時候,卡瓦格博在藏曆水羊年轉世,成為一位百部聖地之主。每年都有很多人繞山朝拜。徒步圍繞梅裏雪山外圍朝拜一圈,等於念誦700多億遍六字真言。明年是藏曆的水羊年,是卡瓦格博的本曆年,六十年才有一次。這一年圍繞梅裏雪山轉一次,就等是念誦1700多億遍六字真言。這是功德無量,終身難遇的幸事。我想你順便去轉山。盡管你不信教,卡瓦格博也會在今後保佑你的。”


    莫天悚又感動又意外地道:“下午你說還要我做一件事情,就是指這件事情嗎?好,我一定去。明天我就去虎跳峽,早點把這裏的事情了結以後,好趕去和莊主匯合。然後我還要去一趟巴相。等巴相的事情忙完才能去烏思藏。見過癡情啞巴以後會經朵甘都司(青海)去阿爾金山。”他很少向別人如此幹脆地說明自己的計劃,但左頓確實讓他感動。


    左頓對莫天悚的坦白也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少爺,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卓瑪?”


    莫天悚稍微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就是喜歡這些品性不很好的人。大師,你說我是不是壞得無可救藥了?”


    左頓笑笑,緩緩道:“今天我聽卓瑪念你管家和老師送你的那付對聯,也想起一聯想送給你。”


    莫天悚萬分詫異地問:“大師也會作對?”


    他的話很是無禮,不過左頓一點也不生氣,搖頭笑道:“我不會那個,是從一個寺廟中看來的。當時覺得很好,就記下了,現在正好送給少爺。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慧生於覺,覺生於自在,生生還是無生。少爺,你的心事太重,何妨活得自在一些。”


    莫天悚一愣,遲疑道:“什麽意思?”


    左頓微笑道:“了了,佛家指坦然自在。慧,佛家指通達事務。覺,佛家指明白理念。自在,佛家指心離煩惱,進退無礙。生生,佛家指流轉輪回無有極限。無生,佛家指不生不滅的境界。少爺,你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麽關係?隻是你自己不要去作惡就行,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放在心裏念念不忘的。情情愛愛,生生死死還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到頭來都是一樣。隻要能心離煩惱,自然能夠明白道理,通達世情。不過我知道你沒我這麽高明,還放不下這些事情,那麽何不由著自己的心意來,愛便愛了,恨便恨了,做便做了,何苦委屈自己。”


    莫天悚頓時感覺輕鬆很多,終於露出笑容道:“大師,你很高明嗎?正邪也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你怎麽又念念不忘的?”


    左頓指著莫天悚大笑道:“你這張嘴巴啊!難怪央宗從來也贏不了你!正邪可是不一樣,關係到日後下地獄還是上天堂的重大問題。”見莫天悚的情緒好起來,頓一下又問,“你剛才提到的莊主,是不是就是你爹的親生兒子?”


    莫天悚點頭道:“就是他。我離開的時候,他正帶著傷,情緒也不穩定,因此我很著急,不能在這裏耽擱太長時間。”


    左頓點點頭,並不再多問,見莫天悚總算是恢複正常了,站起來道:“那我們回去吧!很晚了。”


    莫天悚也陪著他起身,卻搖頭道:“我們漢人有守靈的習慣,我想在這裏陪卓瑪一夜。大師,你自己回去吧。”


    左頓也不勉強,點頭道:“那好吧。我被卓瑪關了兩天,對付嬰鴞的法器還沒有完成,暫時你還不用去對付嬰鴞,這兩天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隻是你守靈是守靈,不要太傷心了。”指著夜空道,“你看今夜繁星滿天,光輝璀璨,就如盞盞明燈照亮了前進的道路。你知道我很高明,卓瑪經過我的超度,轉世以後可以做個好人,對她是件好事。”


    莫天悚莞爾,隨著左頓的手勢抬頭望天,果然看見滿天星光燦爛,感覺左頓就是自己的指路明燈,心情更是輕鬆,點頭道:“我會記得的。大師,既然明天沒有事情,那你幫我通知南無,讓他準備明天和我一起去找艾玉。”頓一下,又補充道,“麻煩大師再幫我問央宗一聲,如果她願意,讓她也一起去。兩邊一直打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這也是左頓心中的一件大事,知道莫天悚足智多謀,必定能有辦法,欣然點頭,上馬走了。


    莫桃心中很不痛快,打馬一路狂奔,剛剛踏進院子,天就開始下雨了,但並不很大。紅葉迎出來牽馬,看見莫桃的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很吃驚,嚷道:“莊主,你和林姑娘打架了?怎麽會弄成這樣回來?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


    文玉卿站在房門口,生氣地道:“莊主,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老太婆,在你傷好以前,我都不會讓你再出門了。真娘,你去把他的大刀拿到我房間中。”


    莫桃瞪眼道:“不行,我明天還要去找萬俟老板呢。”文玉卿怒道:“是不是我不準你出去,你又要來硬的?”


    眼看兩人又要急眼,紅葉急忙拉拉莫桃的衣袖,低聲道:“你又不懂那個,正做得氣悶,何不讓赤鳳去做。赤鳳懂一些醫藥,也懂得賬目,萬俟老板做手腳也瞞不過她,比你強多了。”


    真娘也急忙拉拉文玉卿的衣袖,低聲道:“阿媽,別生氣,我一會兒去和莊主說,保證他明天不出去。”


    穀正中聽見動靜也從房間中出來朝莫桃走去,陪笑道:“莊主,你喜歡什麽,明天我也不出去,陪著你啊。”


    莫桃冷哼道:“走開,見色忘義的東西!別在我麵前汙了我的眼!”頓時將穀正中說得極為尷尬,僵在院子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剛從廚房出來看情況的黑鴉忙大聲招呼道:“穀老鬼,你別盡想吃現成的,過來幫忙端菜啊。”穀正中忙不迭地跑了。


    紅葉也忙拉著莫桃朝屋裏走去,岔開道:“莊主,你趕快去換一身衣服,洗一洗,換點藥,然後出來吃飯。”兩人一進房間,紅葉又埋怨道:“莊主,你怎麽回事?一回來就鬧得雞犬不寧的?”


    莫桃長歎一聲,落寞地道:“我現在不想出去吃飯,想一個人靜一靜。過一會兒你們吃完以後,你幫我拿些東西到房間來吧。”


    紅葉點頭道:“你不出去也好,省得又和老夫人吵嘴。為慶祝真娘他們回來,今天的菜很多,你想吃什麽,我拿給你。”


    莫桃不耐煩地揮手道:“隨便。你出去吧,我自己換衣服。我現在不餓,你別馬上拿東西過來打攪我。”


    紅葉看出莫桃心情實在是不好,估計他是在林冰雁那裏碰了釘子,真的不敢多說,帶上門出去了。


    莫桃自己換下髒衣服後,卻去床上盤膝坐下,練起天一功來。很快,他又進入那種虛無的狀態中,慢慢平靜下來。他知道紅葉隨時都可能給他送飯過來,也不敢練習久了,平靜下來後就收了功。心中又是一陣發煩,總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越來越依賴天一功不是一件好事。


    打開門一看,天早就黑了,各個房間都黑漆漆的,說明大家都睡了,時間看來已經很晚。天上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比剛才還大。莫桃的肚子很餓,估計紅葉也休息了,看廚房還亮著燈,正想自己去廚房找些吃的來,上官真真端著一個托盤從廚房走出來,笑道:“莊主,你的氣消了嗎?菜我都給你熱兩次了,你再沒有動靜,我也要去睡覺了。”


    莫桃過去自己接過托盤,愕然看見托盤中竟然還有一瓶酒,不好意思地道:“怎麽好讓你等我,紅葉呢?你拿酒給我,老夫人知道嗎?”


    上官真真道:“我讓紅葉去睡覺了。我也算是你嫂子,等你一下有關係嗎?阿媽其實拿你當兒子,看你不高興,雖然沒有同意,可看見我準備酒,她也沒有說我。”


    莫桃暗忖你就快不是嫂子了,好在他已經平靜很多,並沒有發火,隻是搖搖頭沒有出聲。和上官真真一起回到房間中,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先拿酒瓶來喝。可惜酒瓶很小,他喝得一點也不過癮。把瓶子遞給上官真真,又要她去拿酒。


    上官真真笑道:“莊主,適可而止你懂不懂?喝點就行了,別得寸進尺。快吃飯吧。”


    莫桃無奈地歎息,嘟囔道:“你們都叫我莊主,可誰都可以管著我。我這莊主真是窩囊。”拿過飯碗,問,“你特意等我等到這麽晚,有什麽事情嗎?我已經決定明天不出去。你如果隻是想勸我這個的話,就不用開口,回去去睡覺吧,飯碗我自己會收拾。”


    上官真真噗哧笑道:“莊主,那是我敷衍阿媽的話,你到還記在心裏了。這些小事你那麽認真幹什麽?難怪你和我阿媽像仇人似的。快吃飯吧!吃完後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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