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梅翩然最後說的那句話,莫天悚總覺得心驚肉跳的,離開客棧後就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日夜趕路。(.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隻要是馬能堅持,人就不休息,三天時間翻山越嶺被他們跑出一千多裏路,眼看明天就要到達梅翩然提到的屏山,三匹馬都累得直吐白沫,正好路邊有一家孤零零的小客棧,看來很是安靜,幾個人下馬投宿。


    三個人中最不能熬的是狄遠山,他本來又帶著傷,進門後飯累得飯都沒有吃一口,衣服也沒有脫,倒在床上就睡。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白天,焦急地叫道:“怎麽沒有人叫我一聲?現在什麽時辰了?”這才發現自己是脫了衣服的,不禁甚是驚奇,抓起衣服穿起來,又看見穀正中正坐在一邊研究幽煌劍,右手的手腕上卻又纏著繃帶,不禁更是驚奇。


    穀正中回頭苦笑道:“別著急,想睡就多睡一會兒,少爺新買了一匹馬,一個人進城去打聽情況了,讓我們在這裏等他。你也別奇怪,昨天你睡著以後,少爺幫你脫的衣服。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接著睡?”


    狄遠山更是詫異,疑惑地問:“少爺一個人去的嗎?我睡夠了,有沒有現成的東西?我已經餓壞了。你的手怎麽了?少爺的劍怎麽會在你這裏?”


    穀正中指指桌子上早給狄遠山準備好的早餐,舉起自己的手腕看看,長歎道:“不知道你的少爺心裏是怎麽想的,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東西做的,竟然比我還能熬,一點也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昨夜我看你已經累得是人事不醒,估摸著少爺也得累了,在他睡著以後想把他的幽煌劍借來看看。誰知道剛進他的房間,他就從床上彈起來,一劍在我的手腕上刺出一個血窟窿。我想這回我是死定了吧?他卻把幽煌劍遞給我,笑著說,這劍已經沾過血,你可以慢慢看。然後就丟下我上床去接著睡覺了。今早他說他要一個人先進城去看看,我也不敢多問。”


    狄遠山一愣,問:“穀大俠,你看少爺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一路上他比我還著急。”


    穀正中搖頭道:“我怎麽知道?少爺不願意說的事情,你都不敢問,我就更不敢問了。”說完又埋頭去研究寶劍。


    狄遠山起來洗完臉,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吃幾口,看穀正中專心的樣子很好笑,莞爾道:“你研究了這麽久,都研究出什麽了?”


    穀正中氣惱地丟下寶劍,道:“這就是一把鋒利一點華麗一點的劍,看不出有任何秘密。”


    狄遠山搖頭道:“幽煌劍的秘密很可能根本就不在寶劍本身之上。曹橫也想知道秘密,可他還是沒要少爺的幽煌劍;少爺也拿著這把劍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出其中的秘密,你一下子就想看出來?別費心了!”


    穀正中愕然問:“你是說少爺也不知道這劍的秘密?”


    狄遠山點頭道:“少爺有一次告訴我,幽煌劍的秘密隻有莊主才知道。”


    穀正中抓頭喃喃道:“莫少疏這個老狐狸究竟在搞什麽鬼,把幽煌劍給了養子,卻把劍中的秘密告訴兒子。他難道想養子和兒子也為這把劍爭得頭破血流嗎?”


    狄遠山搖頭黯然道:“你錯了!少爺和莊主以前曾經是好朋友,他這樣做的目的正是想少爺和莊主聯手,但是曹橫不喜歡他們聯手,所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不算好。”


    穀正中看看狄遠山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正好少爺不在,遠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別見怪,不想回答不回答也可以。”


    狄遠山很難看見穀正中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愕然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穀正中道:“既然你母親和莫少疏是那樣的關係,你怎麽會給少爺當小廝?即便是幽煌山莊的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應該幫你弟弟莫桃的啊!”


    狄遠山神色一黯,輕聲道:“我也不願意少爺和莊主成為好友,平時是故意跟莊主作對的。”


    穀正中一呆,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覺得少爺想做的事情很危險,不想你弟弟攪進來?也不想你老婆和母親攪進來?原來你不是不喜歡你老婆!”


    狄遠山的眼睛忽然間有些模糊,吸一口氣道:“我阿媽平時並不怎麽管事,我其實是在真真的照顧下長大的。真真既是我的玩伴,又是我的母親,還是我的師長。唉!她以前其實是一個很調皮很活潑的人。”


    穀正中不免又是一呆,半天才問:“那你為什麽不勸少爺不要做?”


    狄遠山歎息道:“一來少爺從來都不是肯聽人勸的角色,二來我拋家別妻來到九龍鎮,也是想知道謎底。不瞞你說,我雖然不敢像你這樣讓幽煌劍出鞘,但那把劍我私下也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穀大俠,我要是你,就放棄幽煌劍,離開少爺。”


    穀正中泄氣地把幽煌劍**劍鞘,苦笑道:“我是非常怕危險,奈何我也想知道謎底。”


    狄遠山看一眼穀正中,忽然間大笑起來。穀正中搖搖頭,也陪著他笑得前仰後合的。這一來狄遠山越發笑得不可收拾。兩個人正笑得起勁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拍門聲,接著是紅葉的聲音道:“遠山,你們是不是在裏麵?”


    狄遠山和穀正中都是一愣,全然沒有想到紅葉等人會這麽快就跟上來,過去打開房門,隻有紅葉扶著上官真真站在門外,卻不見梅翩然。上官真真的臉色很是蒼白,氣色非常不好,有氣無力的樣子。狄遠山自己不願意照顧她,忙給穀正中打個眼色。


    穀正中心頭暗歎,雖然覺得不合適,還是過去攙扶著上官真真另外要了一間客房,將一直都沒有出聲的上官真真安頓下來,給她要了一點東西吃過以後,便讓她上床去休息。正要離開,看著上官真真躺上床以後神色一直很是淒涼,忍不住壓低聲音道:“上官姑娘,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上官真真便和沒有聽見一般,神色絲毫不變。穀正中更是不忍心,豁出去道:“其實遠山不是不喜歡你,他是不想你有危險。”


    上官真真終於扭頭看了看穀正中,幽幽地道:“我知道,他給我跪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固然是在求我,同時也是在懺悔。雖然我隻比他大兩歲,他其實也算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的那點心思我豈有猜不出來的道理。我隻是想不明白,一個人的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當年的文沛清一去不回,現在的狄遠山也是一去不回。既然如此,他們還娶什麽親,成什麽家?幹脆就去和他們的誌向和抱負成親算了。”


    穀正中甚是吃驚,想勸說幾句卻不知道如何勸說,喃喃問:“文沛清是誰?”


    上官真真苦笑道:“就是遠山和莫桃的爹。也和少爺一樣,是個背負仇恨一心想要尋求答案的人,怕自己家絕後,出發報仇前留下遠山給家母。還考慮周到怕家母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不好做人,把家母嫁給一個男人,可緊接著又因為嫉妒把那男人給殺了,就此一去不回。家母實在是氣不過,偏偏就要遠山跟著繼父姓了狄,還要遠山發誓日後在任何情況下都永遠不改姓。穀大哥,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報仇探秘之類的事情對你們男人真的是那麽重要?”


    穀正中說不出話來,搖搖頭,離開了上官真真的房間。


    穀正中進門的時候,狄遠山已經吃完東西,換成是紅葉在狼吞虎咽在吃東西,一副餓壞了的樣子,一邊吃一邊把情況告訴了狄遠山。


    原來紅葉和上官真真都很著急,梅翩然一個人強不過她們兩個人,她們根本就沒有等到第二天,在莫天悚三人離開不久也追著他們起程了。


    本來一切順利,就隻是趕路太辛苦,上官真真的身體越來越糟糕。梅翩然說過去都是大路,可以乘坐馬車,讓上官真真一邊趕路一邊休息。可還沒等她們找來馬車,忽然有一群喇嘛找著她們向她們要唐卡。梅翩然和上官真真都不知道,紅葉卻是對那東西一點也不熟悉,又氣憤又著急之下就忘記他們在假馬幫的茶包中得到的布畫就是唐卡,也跟著說沒見過。喇嘛不肯相信,強行要搜查她們的行李,她們自然不樂意,雙方打起來。


    盡管這三個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弱質女流,但她們還是打不贏一大群喇嘛,隻有且戰且逃,被追得十分狼狽,上官真真的身體更是不能堅持。後來梅翩然看看不是辦法,一個人回頭去引開喇嘛,紅葉和上官真真才得以脫身,。紅葉說完也是累得不行,把兩個男人趕出去,自己關上房門休息。


    出來後,狄遠山心事重重地也說要打探消息,騎著馬出門去了,隻留下穀正中在客棧中。


    唐卡實際上一直在穀正中的行李中,穀正中聽紅葉說完後就回房間去打開行李,找出唐卡一幅一副的翻看。他們從假馬幫手中得到的唐卡一共有六幅,都是以絲綢作為底布的卷軸畫,畫的內容是佛教的故事或者菩薩,但與中原的繪畫風格完全不同,構圖嚴謹,筆力精細,著色濃豔。


    穀正中看一陣子也沒有看出所以然來,但他一向有個毛病,看見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原本對這些布畫還無所謂的,現在知道這玩意兒居然有人來要,又看假馬幫收藏得十分嚴密,就動心了。這六幅布畫每一幅都有兩尺寬,三尺長,卷在一起是很大的一堆,而且大家都知道此事,要全部藏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暗忖人人都知道唐卡在他這裏,有起事來,他的包裹一定是重點搜查對象。於是穀正中選擇一副最為精美的不動明王憤怒像卷成一卷,悄悄地跑去莫天悚的房間,打開他的包裹,找了一件看來暫時不會穿的夾衣拆開,將唐卡放進去以後再縫好,然後又把包袱還原放回去。四處看看再無破綻,得意地笑笑,帶上房門出去了。


    莫天悚在屏山城中沒有找著莫桃一行人,也沒有找著疊絲峒的人,但沒有費力氣就打聽出一個消息。前幾天離此地不遠的一個小縣城中,有一個男子帶著六個姑娘和一群尋找幽煌劍的中原武林人士大打出手,從城裏一直殺到城外的樹林中,最後把整片林子都燒了,死了很多人。


    莫天悚一聽就知道他們說的就是莫桃等人,追問最後的結果,卻是人言人殊,各執一詞。有的說是莫桃他們將所有的人都殺光後放火燒了樹林後跑了;有的說是武林人士將莫桃等人殺光後放火燒了樹林後離開了;更有人還說是他們正在打的時候,天上降雷將所有人都打死了,樹林中的火是打雷引發的天火;最荒唐的是還有人說他們打架引起天上神仙的不滿意,於是一個美麗的仙女下凡把所有人都打入地獄,放火燒林是為消除一切罪惡。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打架的雙方全部都死了。


    莫天悚越聽越是擔心,見問不出來更多的情況,隻好先回去,打算和狄遠山、穀正中一起到眾人口中的縣城和樹林裏去看看。才朝回走了一半,就遇見狄遠山。


    狄遠山一見莫天悚便道:“少爺,紅葉和真娘都追上來了,但是梅姑娘沒有跟過來。”


    莫天悚一點也不意外地點點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我們快點回去,叫上不正不中立刻出發,我打聽到一點莊主他們的消息,聽起來很不好。”


    狄遠山一愣,忍不住問:“少爺,你不擔心梅姑娘嗎?莊主出了什麽事情?”


    莫天悚苦笑道:“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見莊主,聽說我們要來找莊主,就打算自己離開了,我擔心也沒有用處。”把打聽到的情況說給狄遠山聽。


    狄遠山也是很擔心,愕然道:“這聽起來似乎和疊絲峒無關啊!”把紅葉說的情況說給莫天悚聽,最後道:“唐卡其實都在穀大俠的手上,梅姑娘一個人去引開那些喇嘛,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莫天悚不禁也擔心起來,自我安慰道:“翩然的馬快,跑起來應該沒有人能追上她。那些喇嘛追不上她,多半會回過頭來找紅葉和真娘。唐卡不是我們偷的,我們拿著又沒有用處,到時候還給他們也就是了。”


    狄遠山憂心忡忡地道:“也隻好先這樣了。少爺,真娘會一種找人的秘術,隻要是人在方圓百裏之內就能找著。不過我讓她很傷心,不好去跟她說,回去以後你去找她,讓她幫我們找莊主,比我們自己盲目地找要省事很多。”


    莫天悚看一眼狄遠山道:“遠山,其實真娘真是很不錯的女孩子,又等了你那麽多年,你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她呢?”


    狄遠山低頭道:“誰說我不喜歡她?”


    莫天悚一愣:“喜歡你還總是要趕她走?”


    狄遠山忽然道:“少爺,我曾經答應過你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不過穀大俠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我沒有機會說。少爺,你想不想知道我來九龍鎮的原因?”


    莫天悚笑笑道:“我那天隻是嚇唬南無的,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不會怪你的。”


    狄遠山輕輕歎息一聲,道:“其實那些現在也算不得秘密了,我早就想告訴你,但我怕你聽後又生氣,才沒有說的。


    “說起來,我有兩個父親,但是我卻一個也不記得,我隻記得我母親終日鬱鬱寡歡。我像所有沒有父親的孩子一樣,幻想我的父親是一個文武全才的傑出人物,因為我母親實在是一個很漂亮又文武全才的人物。但是她什麽也不肯教我,卻在真娘來了以後,把所有的本事都傳給真娘。所以真娘比我更要親近我母親一些。老實說,我是很不服氣的,也纏著真娘學了一點武功,就是你後來看見的那些手上功夫。


    “我告訴過你,我和真娘成親是因為我阿公病危。我阿公其實是我外公,一直都很疼我。在我成親的前一天,他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喝水都困難。但我成親那天早上,他的精神卻突然好起來。


    “我一直還記得那天的情形。我們的婚禮是按照漢族的禮儀來辦的,雖然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但真真還是被一頂花轎抬出去,準備在巴相城中轉一圈,等到吉時才會再進家門,和我拜堂。我一直都很喜歡她,穿著一身新衣也沒心思和滿屋子的賓客周旋,心裏直埋怨吉時怎麽還不到,頻頻朝門口張望,惹得當時很多人笑話我。


    “正等得心焦的時候,丫鬟突然過來告訴我說阿公要見我。於是我來到阿公的房間中,看見他的精神很好,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還很高興,進門就嚷道早知道就早點成親衝喜,把阿公給逗得哈哈大笑的。


    “阿公把所有的傭人都趕出房間,隻留下我一個人的時候,忽然告訴我,我阿爸其實沒有死,而是在蜀地一個叫九龍鎮的地方。


    “阿公告訴我,我父親姓文,諱上沛下清,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我母親的學問其實都是他教的。我母親原來是我父親的一個貼身丫頭。我們家用的銀子實際一直都是我父親派人送來的。但是我父親身上有一段血仇,他父親全家都被飛翼宮的人殺死了,逃了很久才和我阿公兩個人逃到巴相。我阿公是我爺爺的親隨。”


    莫天悚本來一直沒有出聲,聽到這裏卻忍不住問:“飛翼宮究竟在什麽地方?是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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