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宜忽然變的嚴峻起來。


    半跪地上的老人,有些驚慌的起身,朝著殿首驚慌失措擺手。


    “太子殿下,聽老夫一言!”


    “火器不成,陛下必定遷怒下來,對於殿下與老夫都無任何益處!”


    “就算殿下再請賢能,又如何掌控火器營?”


    美目望去被視為一左一右拖拽而去的老人,總感覺此人有些話語並未說透,蘇氏趕緊起身拉過李承乾衣襟,皺眉提醒。


    “太子殿下,文老所言有理。”


    “不若先聽聞其如何說道,指不定尚有一線生機。”


    “眼下,或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聽聞耳畔的話語,加之殿堂上被拖拽的人影一聲聲‘太子殿下,老朽有計策’‘這是東宮化險為夷的希望’之類的話語,心緒急轉。


    火器營失利,自己原有優勢已然喪失。


    事已至此,活馬當做司馬醫,就算不成,對自己又有什麽損失呢!


    皺過眉頭,李承乾緩緩揚起手臂,在文老即將被拖出殿門前開了口。


    “且慢!”


    “孤,給你一個說服人的機會。”


    “隻要你能講出緣由,或許孤能思量思量。”


    侍衛鬆開掙紮的人影,文老已然顧不上被架起生疼的手臂,再度顫悠悠的走回大殿,粗重的喘息聲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氏望去年齡如長輩同歲的被老者被這般對待,心中多有不忍之色,念其乃是兩朝元老,踟躕片刻還是起身將案桌前的涼茶遞去,攙扶起老人立於殿上。


    “文老兩朝臣子,結識甚廣,或許有穩妥法子,諸位不妨悉聽一二,或許可行。”


    身為太子妃,她本是與李承乾同命運之人,好在飽讀詩書又是沉靜性子,越是知曉此時的危難處境,越是知曉需要沉靜下來處理,就算是與文老決裂,也決然不想讓這等位高權重的老臣成為李承乾的大敵。


    見殿中的嘈雜漸歇,文老也緩下神色,臉龐上不再像紙張般蒼白,拱手謝過蘇氏方才看去殿首站定的李承乾。


    “太子殿下,陛下對於李公子素來袒護有加,恰恰是在皇城流言泛濫之時不動聲色,甚至不聞不問這本身就非同尋常。以老夫對於陛下的了解,八成乃是想讓李閑遠行一事淡化壓去。”


    “饒是如此,愛民如子的陛下又怎會輕易舍得將一屆天縱之姿的李公子舍棄?這心頭多半是無奈和惋惜。”


    “倘若東宮能不動聲色將李閑尋回,就算是李閑乃是陛下相中之人,亦不會妨礙東宮立功。”


    見李承乾緩緩落座凝眉沉思,並未有反駁之意,文老繼續開口。


    “先前東宮盛邀李公子,乃是想擴充東宮勢力,李公子尚無投靠之心自然婉拒。可眼下情形不同,盛邀李閑乃是為了火器家國大事。”


    顫悠悠的上前一步,文老再度解釋道。


    “李公子雖是性子寡淡,不喜與他人為伍,但縱觀其先前所做,顯然對大唐繁盛格外重視。”


    “倘若以家國大事盛邀,李公子不是沒有幫襯的可能,再不成求上些許火藥配方,老朽亦能為東宮補救最後一些損失啊。”


    “至於所言的李公子重新回京一事,方才李侍衛已然言明,李公子乃是陛下欽點的人。倘若要說此人乃是東宮大敵,那也定是魏王,吳王的大敵,太子殿下又何許多憂?”


    此話一出,在座的這些賓客撫須沉思。


    按照此理來看,似乎並無大礙,文老所講皆是實情,竟是有著幾分讓人不得不信服的道理來。


    坐於首位的李承乾皺過眉頭,一絲一縷在心中過上一遍。


    香薰青煙繚繞,映去李承乾漸漸舒緩的眉頭,而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文老思緒縝密,不愧為當朝重臣。”


    “處亂不驚,當時讓孤這個小輩學習了!”


    起身繞過案桌,伸出引去文老在殿側坐下,揮過手臂。


    “李震,帶上幾名機靈的文士,前去搜尋李閑下落。”


    ……


    魏王府。


    李泰端坐石桌旁,含笑端過管事遞來的酒釀,舉杯敬去將墜下天邊的殘陽。


    暖黃光影透過剔透玉被,在清澈酒釀中折射出好看的顏色,傾斜上為未合眼享受的臉龐上。


    “美味的酒釀,美好的心情……”


    “前幾日,孤還在為大哥找上了一個可靠的靠山,手握鎮國利器而煩憂。可這轉瞬之間,火器營遭受重創,看來孤這個大哥,向來不走運呐~”


    得知火器營事宜,李泰率先是為國之重器進程延緩痛心,轉而料想到李承乾此番算是重新將手中拿捏的重大砝碼丟棄,竟是在這個悲劇之中驀然間感受到了被喜悅包裹的感覺。


    坐於對麵的管事嘿嘿一笑,朝著李泰公拱拱手臂。


    “魏王殿下洪福齊天,這乃是天神袒護,看來這儲君之位確實該換換人了。”


    平素中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語,就是管事也不敢多言,但眼下趁著李太高興而說出來,並未多少違和感,反而博得李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之中,有侍衛從身後走過,附耳而去湊上李泰耳畔,細語兩句。


    尚在大笑的人影,麵上笑容瞬間僵硬,轉而高高皺起眉頭,不可置信的偏過頭顱。


    “什麽?”


    “大哥調遣人去找雲遊四海的李閑?”


    “千真萬確,乃是東宮暗線緊急密保,在下午十分已然出城,一行十人皆是輕裝簡行。下官也已查實,確有此事。”


    誒~


    長長吸上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中杯盞,李泰摩挲著下巴,蹷起眉頭。


    “李閑如今聲明已被東宮徹底汙穢,就這般光明正大的前去召回,豈不是自討苦吃?”


    對麵捏著杯盞的管事鎖著眉頭,心中也萬般不理解東宮此番的動向,接過話茬。


    “火器營損毀,太子殿下和門下賓客們著實焦躁萬分,但這般是不是太過輕浮了些?”


    “且不說名聲之事,李閑可是屢次拒絕東宮盛邀,難不成此番他們乃是找出了些什麽計策?還是說現在的東宮隻為填補坑洞,有些不擇手段了?”


    火器營內部的事宜乃是涉及軍國機密,李泰自然無從知曉,但能這般倉促的去尋李閑,多半是有所目的。


    不論是何目的,李泰知曉一個道理!


    李承乾能這般做,定然是有利於儲君之位。


    咬咬牙關,李泰猛然灌下酒釀,噴出兩股酒氣,微微擺手。


    “不惜一切,找尋李閑下落,至少弄清東宮為何而去!”


    “這個技能成為左膀右臂,又能成為貽害無窮的人,不能就這般落去他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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