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傾瀉銀光照去一盞盞熄滅燭火的屋舍,皇城也在整個打更人的鑼響聲中漸漸沉睡。


    田間蟲鳴陣陣,晝伏夜出的青蛙扶上泥土,吐出長舌沾去草叢上熱鬧歡騰的蟲兒,望去荒郊工坊走動腳步,驚慌的跳去田間。


    嘩嘩甲衣震爍穿行工坊四周,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響起在黑夜之中。


    “唉~這新上任的文老說起來算是操持大半生工部的頂梁柱,怎的將整個火器營弄得烏煙瘴氣?就說說這匠人們,好吃好喝伺候,如今全在寢屋中呼呼大睡。一些膽小的領著工錢整日吵嚷著要回府過活,也不知曉心中在想著什麽?就像是我們喜好將他們囚禁一般。”


    “你知曉什麽!當真以為這皇糧好吃?當初李閑可,是在陛下那裏立下軍令狀,輕者砍頭,重者抄家,照如今這境況,兩百枚以次充好的撼天雷尚未挑揀出來,哪裏還有新的填充倉庫?”


    “唉!你可別說,那鐵疙瘩看著就是半個瓜大小,還真是難以讓人聯想起當日後花園中炸響的情形。不過這兩百多枚就這樣擺放在院落之中挑揀也真是不怕死啊。”


    “怕什麽!這些匠人何曾見過這些東西?關於威能都是道聽途說,誰又曾親眼見過?怕個什麽?”


    “說的也倒是,反正咱們負責守衛,其他……”


    轟!轟轟!


    巨大轟鳴掩去後麵話語,震響的聲音恍若要將耳膜撕裂。眼簾中瞥見衝天而起的火光之時,灼熱的氣浪衝塌院落的土坯圍牆,裹挾著粉塵木屑的氣浪徑直撲麵而來,掀翻人影。


    連續的驟響聲音恍若天界驚雷炸響,無情的鞭笞著地麵,震動砂石,恍若無數犛牛憤怒的在地麵踐踏,讓地上趴俯尚未站起的人影為之心駭。


    耳朵恍若在此刻完全失聰,橘紅色的眼簾中有人周身起火,驚慌的從化為火海的工坊中衝出,四處撲騰亂打。橫木摧枯拉朽般斷裂飛濺,身在閣樓上戍衛的人影自崩坍的樓閣上墜落,轉眼間便被壓成肉餅。


    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恍若人間煉獄的赤紅底色中,滿是奔逃四散的人群。


    趴伏在地上的人影看著化為火海的工坊,本能的跌跌撞撞起身,在耳畔逐漸恢複一絲聲響之時,扯起喉嚨驚呼出口。


    “火器營……著火了!”


    ……


    急促的馬蹄聲從皇城城門口蔓延,飛奔至幾日未到場的工部尚書文老府邸門口,焦黑布滿血跡的麵龐上滿是駭然,使勁拍打著府門上的門環,衝著開門查探的府丁嘶喊起來。


    “快去……快去稟報文大人。”


    “火器營……火器營著火了!”


    很快,整個府邸徹底沸騰。


    披著單衣的管事一臉蒼白的跑去文老的寢房,大聲喊著院中的丫鬟去為文老更衣,屋舍內的燈盞一盞盞亮起,盯著黑眼眶的文老搖搖晃晃的走出屋舍,有些迷糊望去管事。


    “大事不好了,老爺!”


    “火器營……火器營沒了……”


    ……


    失魂落魄的老人盯著蓬亂的一頭銀發站去火器營工坊門前。


    丈高的火焰肆意吞噬著倒塌的墜樓,巨大的橫木經受不住火海的炙烤,劈啪燃燒的聲響中轟然墜地濺起火星煙塵。少許安定下來的禦林甲士匆忙的穿梭在火場搬運著受傷的同伴,滿眼的橘黃廢墟中那裏還有丁點工坊的痕跡。


    嘈雜的人聲中,校尉望著滿臉焦黑的憧憧人影,力竭聲嘶的指揮著救火的話語,陶盆木桶被慌忙的提了出來,盈滿的水澆去熊熊大火,嗤的聲響裏騰起嗆人的白煙……。


    “完了……火器營完了……”


    老人麵如死灰,哆嗦著嘴唇輕嚅出話語,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厥過去,引得周遭掐人中喊郎中的聲音再度嘈雜。


    火器營乃是陛下親設,武將之首的申國公一手督建,鎮國利器工坊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接受的文老又遭此驚嚇,禦林甲士校尉咬緊牙關隻得盡最大努力去拯救。


    簡單安排兩句,遣過一身烏黑的士卒去往後院休憩,一把奪過身側慌神士卒將手中水瓢。


    “手腳利索的,去往工坊寢屋間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身上帶著官職的,隨我來前去視察尚未炸裂的撼天雷!其餘人,救火!”


    說罷,周身澆上水漬,端著盆瓢便衝向火場衝去。


    自此番爆炸以來,校尉終是知曉這些不起眼的彈丸威力,自然不敢小覷。尤其是這等撼天動地的感覺,深深烙印心頭。饒是身經百戰,見識過生死的禦林甲士,此刻那股威力驚人的駭能所震魄,骨子中對於那巴掌大的器物恐懼。


    一雙大手從身後拖住與走的身形,驚懼之中帶出顫音。


    “文老已倒,整個火器營還需大人統領全局……那撼天雷,太……太過危險。”


    “大人不能以身返險,去往倉儲還是由在下來吧……。”


    都是從修羅戰場上走出的勇士,隨時心中恐懼,但這種培養起的默契和信任還是讓手下的副將,接過校尉手中的瓢盆一瘸一拐的走向倉儲之地。


    含淚目送陪伴身側數載的副將大義凜然背影,校尉餘光瞥見幾位渾身傷痕烏漆嘛黑的士卒,順手一個響亮的耳朵摔了過去。


    “軍國重器,你們是怎麽看守的?”


    “倉儲之地,為何會有火苗竄起?又為何會引燃工坊?”


    被打的士卒捂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有些委屈的側頭看向盛怒的人影,怯生生的開口。


    “文老不顧勸阻,將那些不合規的撼天雷搬至前院來挑揀,加上又是熬製硝石硫磺的作坊恰好相距不遠……”


    聽聞此話,校尉麵上一窒,原本舉起的手再也沒有扇下去,教訓的話語也被堵在喉嚨中絲毫接不下去話語。


    末了,垂下手臂,望去一個個銀亮衣甲被染成一塊黑一塊灰的士卒咬咬牙關。


    “都沾著幹嘛?救人!救火!”


    “知會皇城,如實稟告陛下。”


    抬手指去一個士卒,引去皇城方向。


    “如實稟告陛下,一字不落!現在就去!”


    待接到調遣的士卒都離散而去,校尉目光掃去後院洞開的門扉,憤怒的一跺腳。


    “文老啊文老!你這是要將我們一並拖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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