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乎一月的牢獄生涯結束,隨著皇城流言沉澱,孑然一身的李閑刑滿出獄。


    宏偉銅鉚朱漆大門緩緩開啟,斑駁朱漆隨著沉悶吱嘎聲掉下些許,一聲單薄綢衫的李閑在牢頭和獄卒恭維的笑容中緩緩走出大門。


    辰時和煦陽光灑去身上,暖暖的讓人舒心,微微合上眼簾,聽聞身後沉悶的關門聲,似乎一場夢境也被隔絕在門中。身處橘紅色的視線中,李閑貪婪吮吸著帶著一絲泥土腥味的新鮮空氣,從所未有的感覺格外好聞。


    回首回望一眼緊閉的大門,李閑輕歎上一口氣,轉而頭也不回的邁開步伐,走向頗為冷淡的青石街道。


    遠處的高大皂莢樹下,停上一輛馬車,秦懷道嘴上叼著細莖野草,兩手環胸望著輕盈走來的李閑,沉靜臉龐上浮起笑容。


    “李兄!”


    尚未起身之時,車簾驟然被掀開,身著勁裝的程處默率先從馬車上健步跳下,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展過雙臂。


    “受苦了!”


    毫無防備間將李閑扯過撞進胸膛,手掌拍去後背,而後抓過雙肩推開,上下打量一番。


    “瘦了。”


    李閑拍開手掌,站看手臂俯頭掃視一眼周身。


    “你小子怕是眼拙,我在牢獄之中可是大魚大肉一直未斷,就連衣衫一日一件,絲毫不減重樣。”


    秦懷道刷的收起折扇,點去程處默,臉上掛起笑容。


    “僅憑李兄這張伶牙俐齒在何處會吃虧?程兄這不是懷疑咱們李兄的能力嗎?”


    哈哈哈。


    三人對視一笑。


    程處默攬過利息那肩頭,揮手指去緩緩駛來的馬車,笑道。


    “走!接風洗塵!”


    “醉花樓!咱們再去好好喝上一壺,不醉不歸!”


    李閑的麵色變了變。


    “你小子也不看天色,哪裏有辰時大好時光飲酒的……”


    “少拿天色說事,甭怪我老程翻臉。”


    手上更為用力,夾著人影徑直鑽進馬車。


    李閑頗顯無奈的搖搖頭。


    喝酒誤事乃是公認之事,恐怕也隻有程家在醉酒邊緣作死,樂此不疲。


    剛出龍潭,又入虎穴啊!


    幾人一行,再次走上雅房閣樓,昔日打架破碎的地方,也已盡數修補,名為玉兒的姑娘倒還專程過來招待,玉麵上笑出了花一般。


    幾杯黃湯下肚,三人醉意上頭,第二次再入花柳之地李閑也能放得開了,談天說地間笑聲不斷。


    程處默帶著微醺醉意,眼神也有些許迷離,跌跌撞撞舉杯攀過李閑肩頭。


    “如今,李兄孑然一身,往後回府有何打算?”


    關於李閑前路安排,實則李閑早已在牢獄之中便有思量,此番聽聞問起哈哈一笑。


    捏過杯盞,搖搖晃晃碰上杯盞邊緣,笑道。


    “前路?”


    “種花品茶,垂釣遛鳥,尋一處僻靜深幽之處,沐浴和煦日光,麵朝春暖花開,足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兩人本是不願提及此事,畢竟牢獄之災對於這位風華正茂的男子而言,更多的痛苦的回憶,尤其對於名聲猶如顏麵的豪門貴族而言,雖是李閑多是仗義出手,牢獄之刑多有汙點一說。


    秦懷道緩緩呷上一口酒釀,放下手上杯盞,微微收斂臉上笑意。


    “家父極少涉足朝堂事物,可此番對於此事也是破例一次例。”


    “李兄,不怕你怪罪,家父曾被在你的朝堂決斷之中勸諫,其中之意乃是需要打磨。為此咱們父子倆還在府邸之中爭執一場。”


    “或許沒有家父之言,或許這牢獄之災會早些結束吧。”


    話語說開,空氣中似乎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悔恨憂傷,李閑聽罷擺擺手臂,大馬金刀坐於座椅,重重墩下杯盞,濺起酒釀,散落案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麽些年來,胡國公蟄伏朝野之外,果然心緒要比身在朝堂權柄之中的群臣看的清楚。”


    “實則牢獄之刑,並非胡國公的勸諫奏效,而是陛下心中的考量,也是我李閑心甘情願。”


    話音落下,兩位好友也為之一震,有些驚愕的望了過來。


    絲毫不顧及兩人的不解,李閑喝的微醺的臉龐上格外平靜,言語之中有著一種不符年齡的滄桑。


    “陛下先前在牢獄之中曾下過旨意,而我也曾親口拒絕下來。”


    “說我酗酒鬧事,好在並未釀成大錯,削官罷爵,要我以白衣之身去往火器營中將功贖罪,其中酌情澄清複用的意圖格外明顯。”


    “近乎一月的牢獄,我已然想清諸多問題,或許這近兩三載,不過是在走繞路罷了。”


    程處默擰過眉頭,臉麵上多少帶上不舍。


    “李兄一身才華,又何必自暴自棄,你我攜手,何愁不能在武將一道上大展宏圖?”


    “就先前西征之戰上,展現出的才華軍略又怎會比李將軍差?依我看……”


    搭上李閑肩膀,還欲再勸,李閑掛起淡笑,微微搖頭,打斷程處默話語。


    “敢問程兄,征戰疆場,建立不世功勳,為何?”


    這樣的問題著實程處默並未細細思慮過,以至於被問起時,微微一怔,有些詫異,有有些迷茫。


    似乎打出生以來自己邊聽聞著父輩們那些故事成長,無形之中便也想去做和他們一樣光耀加生的人。反而從未想過,為何自己非要像他們一樣。


    秦懷道微眯眼簾,望了過去,替還在愣神的程處默回答起來。


    “當然是光耀門楣,世人敬仰。”


    “而後呢?”


    “呃……而後遲暮之年,坐在夕陽下,看著自己的子嗣滿堂,孫兒們生活於平和時代,笑的燦爛無憂無慮。”


    這樣的回答聯係那似乎格外滿意,微微頷首。


    “不錯,這正是你們索要的世界,而此時實則已是我所要的世界了。”


    “不是嗎?”


    簡單的話語卻如同當頭棒喝一般驚醒二人。


    曾幾何時,三個坐上荒郊荒山的人影,望去通紅夕陽,踢騰著雙腳,問過同樣的話語。


    而就是這個俊朗的少年,眼神似是看淡人間滄桑,淡淡的說。


    “鹹魚人生,僅此而已。”


    “一間茅屋,一棵樹,相依兩人守候一方田,靜看日出日落,靜候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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