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天還未大亮,皇宮外等待上朝的文武早早的聚集起來。


    他們有著自己各自的圈子,因而三五成群聚集,交流聽聞到的訊息。


    “聽說了嗎?河間郡王府邸子嗣被嚇得不輕,直到如今還有些畏懼刀劍。”


    “被那樣逼迫威脅,任誰不會怕?更何況是一個年歲尚淺,心智未熟的少年。”


    “這話可就不對,明明是李公子自己造次,被李閑出手教訓,隻是方式或許有些偏激。”


    “你這話語說的輕巧,區區一個國公之子,分不清身份?竟敢對王府之子刀劍相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待日後豈不是要翻天?”


    吱嘎車馬聲響停息身後,人群望去之時,不自覺的噤聲,衛國公李靖一麵肅然跨出馬車,手執笏板孤身靜靜立在一側,隨之而來的盧國公程咬金大咧咧的湊去身旁,才不顯孤獨。


    在群臣繼續竊竊私語之中,李孝恭也駕車抵達城門,奢華車架格外亮眼,不少朝臣紛紛移步過去。


    對於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多半朝臣乃是仰慕其尊貴身份,在車夫搭下下馬胡凳時,不少朝臣伸出手臂去攙扶鑽出馬車的人影,熱情的噓寒問暖。


    “郡王,幼子可好安好?發生這樣的事宜著實讓人心中悲痛,我府邸上尚有些安神藥石,要不是門弟之鑒,定然親自送去。”


    “聽聞那始作俑者如今尚且還在監牢之中,可算是蒼天有眼,早該給這樣的人定下死罪!”


    “還望郡王領頭,我等必然奮起支持,讓這等凶惡至極的暴徒受到該有懲治,也好換長安一片安靜啊!”


    伸手按下眾人嘈雜,李孝恭麵上掛起象征性的笑容,兩手抱拳橫過周遭人影。餘光掃向靜立宮門口的李靖和程咬金之時,聲音不自己覺拔高,帶著一股傲氣。


    “諸位,今日老夫上朝,正為解決私事而來。”


    “某些人仗著西征之功猖狂至極,肆意恐嚇犬子,有挑釁皇室之嫌。”


    “年幼尚且如此,倘若今後立下功勳,心緒何意管束?”


    話語之***手向身側相熟的幾人揖禮,諸如魏征,柴紹,張亮等。


    “子嗣受辱,萬幸此刻並無大礙。”


    “可這等以下犯上的惡人,不得懲治,隻會讓整個朝堂之中更為混亂。”


    “還望在之後的朝會之中,諸位能以肅清朝堂作風,為大唐建設為重多多思量。”


    本就是在先前串通一氣,幾人麵上並不點破,抱拳回禮。


    “一定!”


    “此時此刻,能為大唐大事作想,著實讓人欽佩。”


    一一還禮後,李孝恭踢起褲擺,在眾人簇擁之中闊步向前,走到李靖和程咬金身前時,微微放緩步子,目不斜視,怒哼一聲。


    身後遠處的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將此情此景看在眼中,對視一眼,不由得眉頭一皺。


    看這架勢,似乎這番不在朝堂掀起風浪,此事不會罷休。


    太極殿。


    交織的金邊大蒲扇下,李世民一身嶄新龍袍,神采奕奕。


    朝堂經子嗣鬧事擾的烏煙瘴氣,換這身行頭也是為今日的初次早朝帶來好氣象。手捏龍座扶手,李世民微微抬臂。


    “諸位愛卿,可有政事需要肅清?”


    話語落下,整個朝堂上一改往昔的熱鬧,轉而整個朝堂陷入一片沉寂,不少人垂頭側臉望去站於前排的李孝恭。


    李孝恭見無人回應,隱隱中有目光聚集過來,索性揚揚眉角闊步走上殿中,朝著龍座拱手。


    “陛下。”


    “如今四五月交際,春耕尚在繼續,點豆種瓜時節正和適應。”


    “前有開渠築壩,疏通河道,水利暢通。再者農耕工具革新,又是晴朗天氣,預兆今年收成喜獲豐收。”


    簡單陳述完畢,李孝恭微微抬眼,望去龍坐上合眼撫須,愜意點頭人影,轉開話題。


    “朝外一片祥和,可如今咱們大唐朝堂之中乃有以下犯上,肆意挑釁皇權之人,還望陛下整頓吏治,肅清朝風,還大唐一個寧靜和諧朝堂。”


    話音落下,龍座上李世民眼簾微微睜開,精光閃爍,按扶在扶手上的大手微微收緊。


    “趙郡王,你且與朕說道,是何人以下犯上,又是如何挑釁皇權?”


    大殿之上似是陡然間有清風略過,燭火明滅,宮鈴清蕩。


    一股無形威壓自沉積吐露話語緩緩鋪開,漫過高高玉階沉寂殿宇中央。


    李孝恭心中也極為清楚李世民此番問話的含義,意欲提醒自己言語慎重。


    腦海之中驟然響起子嗣被折辱時的慘狀,加之先前宮門前的約定,保持拱手垂頭姿勢的李孝恭微微咬緊牙關,沉下身姿。


    “陛下。”


    “西征參軍李閑,不過是區區一介工部侍郎,衝撞千牛侍衛。更是仗著功勳領著程家長子,秦家長子恐嚇犬子,以大欺小,有辱朝堂官員威嚴,微臣鬥膽奏請陛下嚴懲此人!”


    “按理來講,大理寺辦案,微臣不得插手,但此事畢竟幹係甚大,又拉扯進吾兒,微臣不得坐視不理。”


    “還望陛下明察!”


    徹底將此事麵紗揭開,左側龍柱下靜靜佇立的李靖眉頭緊皺,一股不祥預感充斥腦海。


    看似無心,實則有意!


    李孝恭之所以在先前的宮門前將此事重提,一來重在將眾人向皇權事宜上引導,而來將以下犯上的罪名放大,這兩項皆是朝堂禁忌。


    這分明是想將李閑推入無底深淵!


    念及此處,一向沉默的李靖緩緩踏出步伐,踩上殿中絨毯站定,恭恭敬敬朝著龍座首位揖禮。


    “陛下!”


    “逆子頑劣,身為人父,難逃其咎。”


    “雖是逆子恐嚇乃是事實,但終究到底,並未下去死手,說來逆子也是考量到事態嚴重。逆子年歲尚淺,衝動輕狂並非趙郡王口中蓄意為之,更不是如述說中那般是想以下犯上。”


    李靖本就嘴笨,說不出些華麗婉轉的言辭,就這般大剌剌的將自己所判斷說了出來。


    原本處理國事的朝堂,此刻儼然成為兩國公府間處理家事的場地。


    殿中鴉雀無聲,所有朝臣怔怔的望向朝堂上端坐首座人影,等著李世民的一個回複。


    長長輕呼一口氣,領李世民頭疼的事宜再度被拉上朝堂,隻讓人頭皮發麻。


    有些無力的掃過殿宇中各位文武,李世民緩緩開口。


    “諸位愛卿,決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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