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俟城外,大唐軍營無數兵馬向東開拔。


    城東原野上,旌旗獵獵從視線中略過,希望慕容順領著新組建的王室成員分列兩側,夾道相送。


    待大帥李靖出城時,拱手揖禮,戰戰兢兢許久的臉龐上終是浮起一抹輕鬆神色。


    李靖縱馬走過,視線一一從這些王室成員臉上掠過,望去慕容順時,微微頷首,回敬一禮,轉身匯入這茫茫大軍之中。


    披著銀甲的身形隨著馬匹緩行起伏,李靖眉頭緊鎖,目光掃去南方先前吐蕃軍卒駐守的大營,初春暖陽照射下來將他的臉色映照的有些憂慮。


    “吐蕃軍卒行軍緩慢,在下達撤軍令後似乎仍有些不願離去,不知曉又是打著什麽主意。”


    身側的李道宗順著李靖的目光看去荒涼廣袤荒野,輕輕撚起頜下長髯揉捏,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從廖無人煙的闊野上收回目光,李靖平視望向東方,言語平淡。


    “吐蕃在西陲一代,算是武力巔峰,先前使者訪唐,言辭銳利當眾挑釁,對大唐敵意不小。”


    “此番吐穀渾戰事告一段落,吐蕃百般討好,態度大為改變,實則令人深思。”


    “戰事結束,仍有眷戀,倘若猜測不錯,是想試探試探吐穀渾新王口風,這些人,居心叵測啊。”


    想法與李道宗不謀而合,輕捋胡須的手微微在空中一窒,輕‘嗯’上一聲。


    “孫讚幹部,年少成名,能加家仇國恨中憤然崛起,要說沒有染指天下之意,著實不是本性。”


    “隻怕此番又是打著高句麗藩王那套,人前唯唯諾諾,背後卻暗築高牆,等待羽翼豐滿。”


    哼!


    一聲冷哼從另一側響起。


    程咬金勒勒馬韁,身上的銀鎧甲衣隨著動作嘩嘩作響,肥胖的臉頰上帶出一股凶戾。


    “彈丸之地,也敢叫板!”


    “看來先前在擂台上抽的不夠,沒有給這些賊膽包天的匹夫漲漲記性。”


    “他們要敢肆意妄為,我大唐大軍挺進高原,殺他個片甲不留。”


    嗬。


    “盧國公,你我皆是一軍主將,都知曉遠征行軍消耗巨大。”


    “方才打下吐穀渾,兵卒損傷降至最低,可這消耗擺著手指算下來可絲毫並未少上一分一毫。”


    “連起戰事,你這是要將整個大唐拖垮!讓方才才欣欣向榮的大唐農桑如何崛起?讓整個大軍士卒如何修整?”


    言語被反駁,程咬金虎目一瞪,又要理論。


    夾在兩人之間,李靖緩緩揚起手掌,打斷吵嚷,聲音低沉。


    “好了,莫要再起爭執。”


    “皇命難違,王城尚有三千鐵騎幫襯駐守,一切皆等軍報皆可。”


    ……


    四月初。


    春尾將至,嫩草的新綠漸漸退卻,轉而深綠蔓上葉莖。


    拖著豪華車輦的駱駝被牽去一旁吃草,彎下的駝頸牽動小巧鈴鐺,發出清幽悅耳的聲響。


    不遠處。


    一行身著藏紅袍衫的人影,帶著氈帽依坐樹蔭下稍作休整。


    為首的祿安瓚,衣著華麗,闊臉厚唇留著濃密胡須,盤腿背靠古樹,閉目養神。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在上了大唐官道時,步伐卻驟然放慢下來,一路停停走走,似乎在等著什麽重要的線索一般。


    身後不遠處的馬夫和陪護的侍衛借著午後暖陽打起了盹,而祿安瓚也並未任何要責罰亦或是趕路的命令傳出。


    踏踏踏。


    急驟馬蹄踏向管道黃土由遠而進,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侍衛,合眼的祿安瓚也在下一刻緩緩睜開眼簾,輕吐一口氣,似乎輕鬆不少,闊嘴中吐出話語。


    “來了……”


    疾馳馬匹在一丈之外穩穩停住,朝著祿安瓚拱手抱拳,半跪在地。


    “大相,唐兵撤走已有五日,吐穀渾滯留三千唐兵。”


    映著特有高原紅的臉頰上緩緩浮起笑意,微微頷首,淡淡的答上一句。


    “去吧。”


    “五日之後,攻城!”


    馬蹄聲再度消弭在耳畔,祿安瓚臉上的笑意不減,


    “唐軍撤離,獨留三千兵馬,大唐未免有些托大。”


    “亦或是並未想到有今朝吧。”


    人影從地上坐起,撲打過屁股上的灰塵泥屑,扶手走在陽光之中,投下停手傲立的影子。


    “大唐啊大唐,對內你賞罰分明,對外恩威並施,這次倒是告我吐蕃貫徹一次你們的口號了。”


    有侍衛從身後走來,遞上酒釀,麵容上對此決議還是有些疑惑。


    “大相,吐穀渾新王乃是歸順大唐的主,大唐亦是賜婚公主,以示誠心扶持。”


    “咱們攻伐吐穀渾王城,豈不是挑明與大唐決裂?”


    “那咱們此行和親的目的又是為何?”


    接過侍衛遞來的酒釀,祿安瓚灌上一口,銀須下闊唇蠕動,掛著笑意。


    “吐穀渾新王孤立無援,大唐千裏迢迢遣大唐公主入吐穀渾,又能起多大的效力?兵馬入城,是攻伐還是幫襯,誰又能說得清呢?”


    將酒釀重新塞去侍衛手中,祿安瓚微眯眼簾看著遠處城郭輪廓,淡淡道。


    “更何況你方才也說了,一個叫做賜婚,一個叫做和親,一詞之差,相差千裏。”


    “吐蕃雄踞高原,稱霸一方,比之大唐又有何遜色之處?”


    話語微微停頓,背在身後的手掌也在緩緩握緊,祿安瓚眼神中浮起一抹厲色。


    “吐蕃百廢待興,可不能輸下門麵,要的是和親,而不是像這些被嚇破膽的軟骨頭一般,跪伏在大唐的腳下,卑微的渴求大唐丁點賞賜。”


    將酒釀重新係上腰間,侍衛已然明白祿安瓚話語的含義,拱手道。


    “大相高明。”


    “大唐聽慣了這些臣服子民的吹噓奉承,定然心高氣傲,吐蕃倘若也如他們那般,隻怕等來的不單單是肆意拒絕,更有甚者會降下沉重的朝貢。”


    “倘若咱們手中捏下重拳把柄,在大唐心中的份量便會不同,至於這和親反而成了吐蕃給予大唐指明的一條最好的道路。”


    嗬嗬。


    祿安瓚笑上兩聲,揮手示意眾人整理器物準備裝車啟程。


    “大唐對內賞罰分明,對外恩威並施,用大唐的話語來說,咱們不過是依照葫蘆畫瓢。”


    “讓他大唐也來嚐嚐,這種被人架上火烤的滋味。”


    話音落下,祿安瓚已然挪步走向車輦,徑直登上,鑽了進去。


    “走吧!估摸著時辰,咱們到皇城不下五日,便是大唐軍卒凱旋之日。”


    “大慶之時,再次接到西陲邊關急報,我倒是好奇太極殿那位會是如何麵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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