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偏斜,拂過的風帶著些許寒意。


    李閑帶著近衛走過洞開的門洞,跨過鮮血浸染的城前,鞋底粘起血絲。


    守城的士卒從城內蔓延到了浮橋兩側,見李閑從門洞中緩緩走出,手中長矛嘭的拄地,齊齊發出聲響。各個挺直腰杆,齊聲呼喝。


    “拜見李參軍。”


    李閑緩緩點頭,站在城門前一丈之地停駐腳步,回首望向題寫‘伏俟城’幾個看不懂的文字符號,穩穩停駐腳步,看上片刻,緩緩轉身,舉目向大戰過後的戰場望去。


    伏屍遍野的闊地上,百騎連同西羌族士卒驅趕著兩個零星的部族,卸完甲,正朝著這邊趕來。


    聞著空氣中浮動的濃濃血腥氣息,李閑背著雙手,輕聲呢喃。


    “守下了啊。”


    眼簾中,為首的兩名部落將領渾身染血,匆匆邁過浮橋,在李閑身前半丈之地單膝跪地,用唐人的禮儀拱手,聲音低沉。


    “見過李參軍。”


    李閑從兩人沾血的衣甲上移開視線,望向兩顆垂下的頭顱,開口道。


    “不必多禮。”


    “兩位皆是新降,一路奔波疲憊,先去城池中選上一處屋舍,安頓下來。”


    “放心,既然降了,我就不會虧待與你們。”


    圖巴和另一位降將互相看上一眼,隻得應下一聲。


    “是。”


    遣散了諸位降將之後,阿土袞有些尷尬的站在隊伍一側,走也不是,不走亦是不妥,垂手站在那裏有些忐忑。


    李閑也注意到這個率先投誠的人影,並未理會,闊步走上前,拍拍方才下馬的程處默和秦懷道肩膀,道一聲。


    “辛苦了。”


    兩人將頭上的銀盔夾在腋下,程處默捏過拳頭錘向李閑胸口,沾滿血跡的臉龐上掛起笑容。


    “跟咱們倆,你還這般見外。”


    “走了,喝喜酒去。”


    三人並肩走向城中,路過阿土袞身前之時,李閑微微頓住腳步,望著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影,揚起嘴角開口道。


    “城中的皇族盡數伏誅,此番你功不可沒。”


    “西羌部族將和草原遊蕩的子民安置在西邊邊陲,那裏綠洲成片,芳草茵茵,你擔心家人便回去看看,等待召見。”


    對麵的人影驟然抬起頭顱,麵上一片大喜之色,拱手道。


    “謝過李參軍。”


    對於這個異族首領,李閑心中實則有些許愧疚之感。


    行軍打仗,戰死乃是常有的事,可偏偏這個投誠的人,卻與自己有著殺親之仇,見麵時也頗顯尷尬。


    多餘的話語並未多說,李閑與三人再度並肩向著城中而去,舉目看了看這個荒涼的城池,李閑隨口問出話語。


    “懷道,處默,咱們來到這個城池應該由半月時辰了吧?”


    “時間日過得還真是快,不知不覺間,咱們在異域他鄉竟乎半月。”


    “是啊!”


    秦懷道舉目四望一眼,打量上這座簡陋城池一眼,緩緩說道。


    “想起來咱們來時還是一個個俊朗的少年,看看如今,一個個胡子拉碴,眼下一個個全都是糟老頭子了,哈哈哈。”


    李閑無心關注到這些零碎的時間,踩上青石地板,順口道。


    “伏允逃遁,咱們的戰事還不算完。”


    “這虎騎說來還是殘存著幾分血性。”


    程處默驟然間停住腳步,一本正經的望向李閑。


    “不若李兄給我調集上兵馬,咱們一路追馳,定然能將伏允人頭給你帶來。”


    大手搭上程處默的肩膀,李閑的話語先的格外輕鬆。


    “上陣殺敵的悍將,何時淪落追截逃兵的份上,這些事,交由下人做便可。”


    “更何況,眼下城中士卒本就不足,這些新降的士卒還需看管,眼下呐……還需靜待大軍前來。”


    ……


    坐落在高原的城池,在晨光中蘇醒,金輝照進開有窗欞的氈帳,有閑談隨之從帳內傳出。


    “吐穀渾境內的戰事連連告捷,就算是這支唐騎不曾突破進王城的範圍,想必這座王城亦能在大唐鐵騎下坍塌。”


    “祿安瓚,你隨著本王已有多年,該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


    “這次遠行訪唐,一切皆要看你了。”


    孫讚幹部遞過皮裘氈帽塞進祿安瓚手中,眸子中多是對於這個大相的讚譽,和對此行的希冀。


    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有著高原紅的麵頰上帶著一抹‘大可放心’的神色,祿安瓚重新抬頭望向孫讚幹部。


    “可汗無需擔憂。”


    “此番大唐兵鋒強盛,可咱們的援軍也吐穀渾境內也有一隅之地。”


    “可汗新立,打聽軍卒定然不能常駐西域,趁此虛弱之際在打聽附屬國度鬧出些事情,施上一封高壓,也未嚐不可。”


    說到這裏,祿安瓚頓了頓話語,將案桌上的信箋捏在手中,指尖彈彈。


    “一個新立的附屬國出了這樣的事情,千裏迢迢的大唐君王決然不可能再挑起一場戰事吧?”


    “至於這姻親之事,就好解決了。”


    四目對視,皆是一笑。


    孫讚幹部走上前來,拍拍祿安瓚肩頭,止住笑意,轉而嚴肅起來。


    “大相萬不可大意。”


    “李閑這小子手中尚且捏著禦敵利器,咱們可不能輕易去膨出這個毀天滅地的玩意。”


    身影悄然湊前一步,按在肩頭的手掌微微用力。


    “大唐擁有的,咱們吐蕃,亦不能少!”


    窗外有侍衛的輕喚車馬已備好的話語,祿安瓚緩緩撤後一步,手臂交疊胸前,躬身揖禮。


    “可汗盡可在吐蕃皇室高枕無憂,祿安瓚定能不負所托。”


    四月初。


    吐蕃大相祿安瓚踏入大唐西南邊陲,驅車前往大唐長安之時,遠在千裏之遙的吐蕃援唐部族,終是在且末河一帶與竄逃的吐穀渾大軍相遇。


    部下為求自保,手刃吐穀渾可汗伏允,被進發吐穀渾王城的吐蕃士卒押送,一路向東北方向而行。


    而在王城之中,李閑帶著麾下的百騎,烹牛宰羊,等待大唐大軍的全部到來。


    李靖率領的三萬騎兵,也在晝夜星馳中,趕上了重新歸於平靜的王城。


    時隔數月,大軍相見,兩對父子也在異域國度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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