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急促的馬蹄飛奔在荒野之中。


    更遠的前方,青冥色的天空下,隱隱能看見城池高聳的輪廓,偶爾能聽清隨風而來的練兵嘶喊聲。


    兵變瞬息中,也有人不服阿土袞的說教,將第一手消息傳給了相繼趕來的伏允。


    阿土袞的徹底背叛讓伏允後脊發涼,遙想倘若將此人留在自己身側,指不定哪一日自己也會血濺當場還毫無知覺。


    轉而想起自己立下的皇子被擄走,心中不覺間怒火升騰,也不上修整,整夜開拔,連夜趕往王城地域。


    王城城池上,眾多來回奔波的身影在有序的將各種守城器械,諸如檑木、巨石搬運上了城池。身上背負著箭囊的士卒,哐哐哐的搖晃著背著的箭囊登上城池,躲在牆垛背後警惕的看著闊野上隱隱蠕動的鋒線。提著坑坑窪窪盾麵的士卒上前,全心護衛身前的弓箭手。


    前日夜裏,阿土袞攜大柱王前來投誠,說的清楚。


    自己生擒下大柱王後,有些伏允的親信已然返程稟告,想必最近大軍就要抵達王城!


    因而自昨日起整個城池全麵戒備,整個王城的氛圍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第一縷晨光升起之時,所有忙碌的人影微微頓住,朝著滾滾而來的大軍,望了過去。


    嗚嗚嗚~


    當當當~


    雙方的戰鼓和號角竟乎在同一時刻響起。


    遠方的田野上,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奔馳兩天兩夜的吐穀渾大軍終是趕到了昔日熟悉的王城。


    李閑一身銀亮甲衣著身,坐在城頭閣樓,微微眯著眼睛瞧著疲態盡顯的吐穀渾大軍,笑著從麵前擺滿酒釀肉食的銀盤中扯下一根羊腿。


    “看來這次阿土袞給咱們送對了人,瞧瞧,這麽遠的路程竟是片刻之間便能趕到。”


    “照這樣的行軍速度,與咱們的百騎遜色不了多少啊。”


    身側秦懷道和程處默,以及稍遠一點的薑提延哈哈大笑一聲。


    薑提延掃過那些大軍一眼,轉而將目光投向李閑,笑道。


    “速度是差不了多少,可比起兵卒的武力來,就遜色多了。”


    聽聞這番誇讚,李閑嚼著羊腿的嘴角微微揚起,朝著閣樓外佇立的士卒揮了揮手。


    “去從牢獄之中將烏坦和那些皇室家眷提出來,告訴他們醒醒,他們的家人來看他們了。”


    不多時。


    城門微微打開,一道道被捆縛一起的身影拖著髒汙不整的衣衫緩緩走了出來。


    伏允看著昔日光鮮亮麗,容顏狐媚的王妃大半個身在裸露在晨光中,道道殷紅的傷口映襯在結實的皮膚上,隨機化一陣陣心疼,哆嗦著頜下銀須。


    “王妃……孤王的王妃……”


    身後的將卒見昔日的皇室已然淪為了階下囚,心中悲憤交加,不覺間捏緊韁繩,衝動的人影已然縱馬走上前幾步,想要營救自己的親人。


    噗。


    一根箭矢從城頭射下,穩穩插進奔馳馬匹幾步遠的泥地上。


    有聲音在城頭旋即響起,傳了過來。


    “再向前,死的可就不是你了!”


    伏允含淚抬頭間,見城頭的士卒齊刷刷的拉起了弓弦,瞄準的方向正是護城河後那些站立的皇室族親。


    “退後!快退後!”


    大聲咆哮聲在陣前響起,伏允揮舞揮舞著手臂,示意衝出去的人影趕忙回陣。


    對麵隊伍中為首的烏坦,望著止住步伐的騎兵,老淚縱橫。


    “可汗!”


    “想不到我這輩子第一次叫你可汗,竟是在這樣的場麵中。”


    “昔日的殺孽,換來了今日的局麵,多餘的話語我不想說,用唐人的話語,我奉勸你一句,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寒風將消息傳去對麵伏允耳朵,本是悲憤的人影顯得有些激動起來,揚起手臂,指向對麵的烏坦,破口大罵。


    “烏坦!枉你還是先王身前赫赫有名的武將,竟是當了走狗叛徒!”


    “王城陷落,唐人坐在咱們的國度中肆意妄為,你竟然在此時讓我回頭?這等國恥家恨,我恨不得見真格黃毛小子生吞活剝,取他心肝泡酒!”


    指向城頭的手臂驀然間移向這個昔日的老將,伏允臉上的橫肉顫動,指著烏坦繼續說道。


    “我堂堂吐穀渾帝國,有你這樣的狗賊,乃是家門不幸!”


    “到我今日趟平這王城,定要將你烏坦麾下的部落子民一個不留!讓所有人知曉,背叛吐穀渾的下場!”


    麵對這些惡言惡語,烏坦充耳不聞,目光一一從這些甲衣上撲上厚厚塵土的士卒望去,從那一雙雙疲倦的眼神之中看出了絲毫沒有鬥誌的人影。


    被鎖鏈捆縛住的雙手緩緩的揚起,烏坦指向伏允身後的大軍,幹裂的嘴唇在風中哆嗦。


    “可汗!”


    “你看看你身後的士卒,又有多少鬥誌?”


    “他們一個個在權力角逐間,早已忘記了如何為強大而努力,連年的侵擾大唐邊關,他們俱成了一個個毫無人性的野獸,隻知曉燒殺劫掠,這心中好哪裏有絲毫對強大的向往?”


    聲音轉為變為更咽,烏坦緩緩放下手臂,悲涼的看著高聳城池,緩緩道。


    “先王在時,曾有言在先,劫掠便是劫掠,殺人放火皆是引起眾怒之根。”


    “壓榨子民,將最為精壯的青年,膘肥體健的戰馬收入麾下,肆意開戰。你有這日行千裏的軍卒,你可曾想過這些荒原上的婦孺老人?他們如何逃脫唐騎的鐵騎?”


    “放下吧!草原上精壯的士卒也就你身後這些,倘若死戰,你這是要拿全族的希望在和大唐開戰啊!”


    緩緩跪倒在地,伏允悲痛交加,老淚簌簌滴落地麵,深入泥土。


    垂下的頭顱緩緩碰觸上了地麵,更咽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


    “沒有鋒刃的矛戈就不要劈砍堅硬如鐵的盾麵,沒有殷實的家底就不要去和財大氣粗的商賈在商道上角逐。可汗,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嗎?”


    呸!


    伏允一口濃痰唾去地麵,揚起沾染塵土的彎刀,指向烏坦。


    “屁話少說!”


    “難不成咱們荒原子民便要在大唐威亞下沒苟且偷生?區區千人部族,真當擺起個架子,占了王城便能稱王稱霸?”


    “孤王今日便要……”


    噗。


    聲音陡然間停下。


    眼簾中,被縛住手腳的人影,脖頸蹭上士卒刀劍,在血泊之中緩緩攤到。


    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對麵的伏允,噴吐鮮血的口中擠出話語。


    “摸不清敵我,一意孤行開戰……本就是……錯誤。”


    “降唐……保住兵卒最後一線生機……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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