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隨風便漲,如毒蛇般貪婪的向著帳頂攀爬,頃刻間便竄起半人高的火焰。


    驚懼的呼喝聲炸響大營外圈,恐慌的人影從拖著皮絨從營帳中鑽出,扯著喉嚨嘶喊出聲。


    “救火了!”


    下意識的看著周遭寂靜的黑暗處,冥冥之中仿佛感覺有一雙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場地,讓人不僅有些寒毛直豎的感覺。


    周圍的帳篷一頂頂的拉開,聽到驚呼四竄提醒的人影,猛然間感覺周遭都似乎熱了起來!眸子中映照出跳動搖曳的火焰,瞳孔驟然間緊縮,來不及回帳內穿上獸靴,光腳踩上冰冷的泥地,在整個營地中飛奔。


    “快找水,快救火!”


    可在這茫茫闊野之中,要去搜尋水源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情?


    幾道驚慌失措的人影來來回回穿梭了幾趟,才赫然想起這個問題。五大三粗的漢子,徑直撿起地上的棍子,瘋狂的撲打,亂挑。


    漸漸躁動的外圍軍營中,終是驚動了守夜的兵卒,抄著兵刃奔向囤積糧草的所在。尚未靠近便被熊熊大火映紅了眼簾,成堆堆積在營帳中的糧草,此刻早已火舌占據。騰起的丈高火焰,宛如毒蛇吐信,俯瞰著衝來的人群。


    “糧倉啊!守住糧倉啊!”


    話音落下之際,瘋狂衝近營帳,將一車車粟米奮力的推出,哪怕頭發被火焰烤製的蜷曲,手臂被火焰熏烤的炙燙也絲毫不敢鬆懈。


    肆虐中原的緣故便在於,不願再被寒冬侵襲,飽受饑寒。此刻的這些蠻人們哪裏還有絲毫猶豫,甩掉了手中的木棍,撲火的甲衣,挖出的稀泥,瘋狂的向著大帳糧倉之地湧去。


    整個大營坐落糧倉的東方,徹底亂做一團,喧囂嘈雜。


    一雙眼眸隱沒在黑暗之中,冷冷的看著遙遠的一切。


    戰馬打出一個響鼻,李閑穩穩勒住馬韁,緩緩從背後摘下弓箭,直指混亂沸騰的營地。


    “半日撿拾的箭矢,此刻也高如數奉還!”


    “該我們上場了!”


    “守住營帳尚未圍住的出口,不讓一個活人跑出火焰的範圍!”


    一夾馬腹,率先奔了出去。


    黑夜之中響起了馬蹄翻騰的聲音,而後逐漸增多,震撼大地,發出隆隆轟鳴。


    近百人的小隊興奮狂野的翻出‘呼嗬’聲,自動分出雞小隊,向著營帳火焰的缺口圍去。


    有人站在營帳火焰的外圍,在嘶吼喧囂之中聽出了一抹不同,感受到腳下傳出震感,目光倏然凝望著漆黑的外圍。


    嗖~


    箭矢從黑暗中激射,奔騰的馬匹上彎弓的人影緩緩放下箭矢。


    “有敵……”


    情字尚未開口,眉心處噗的沒入箭矢,巨大的力道帶著人影徑直跌去背後的火堆。


    戰馬踐踏起了草地,有驚雷般的聲響在營帳外炸響。


    “蠻賊,出來受死!”


    ……


    最中央的帳篷之中,逃亡一個下午的阿土袞為了追回麾下四散的士卒,早已操碎了心,忙斷了腿。


    尤其是這次的失利,被百名士卒驅趕的恥辱久久不能平息。


    隨軍的女眷安撫上半個時辰,直到夜深方才入睡。


    裹起的羊絨似是格外的保暖,不多時便讓自己越來越熱,似乎夢中有諸多人影在呐喊……。


    夢囈幾句,方才緩緩從睡夢中恢複一絲清明,朦朧之中眼前亮如白晝,身在這寒冷的初春似是也並未那般的寒冷。


    下意識的感受到了不對,一把推搡起身側的女眷,在尚未披掛的女人尖叫聲中猛然坐起,周遭明明暗暗透過厚厚的帳篷皮絨依然能夠感受出來,外邊的喧囂混亂也變得真切……。


    倉皇的奔去帳簾,掀開的一刻,周遭的事物豁然清晰的映入眼簾。


    外圍丈高的火焰躥上了天空,恍若自己的大營置身在熔爐一般,燥熱的讓人恐懼。


    阿土袞整個人楞在當場,看著救火的子民奔竄著跑去缺口,被一根根從外麵飛來的箭矢釘穿在地,更大的恐慌自缺口處蔓延。


    “他娘的人呢!”


    “別他娘的呆在這裏,遲早會被點著!”


    “不怕死的隨我衝將出去!”


    侍衛滿臉焦黑的從混亂人群中跑來,盯著一頭焦黃的頭發,回應。


    “可汗!咱們的馬棚早就打開了缺口,大半的馬匹被大火所驚,早已去的不見蹤影。”


    阿土袞頭皮發麻,轉身從大帳之中拖出長槊,拉過簡單裹上皮絨大衣的女眷。


    “跟我出去!逃出去向可汗求助!”


    重重甩下這句話語,掀簾而出,衝著臨時聚起來的親信大喝起來。


    “都他娘的找些盾牌,能逃出去多少是多少!”


    “敵暗我明,搶了馬匹就不要回頭!”


    數十位親信提著鐵皮包裹的盾牌,拱衛著提槊的身影向外湧動,所行途中不少手足無措的士卒,強烈的求生之下,即使手中毫無兵刃,也下意識的跟在身後。


    謔謔謔。


    蒸騰的熱浪烤的人皮肉如同要受炮烙,阿土袞提上一口氣勁帶著數十名親信擠開踟躕不前的士卒,沒命的向前飛奔。


    跨出火簾的一刻,清新的空氣傳出,對麵馬背上彎弓的身影格外的熟悉。


    “頂盾!”


    下意識的話語出口。


    一麵麵盾牌瞬間被頂了起來,密不透風的擋在身前。


    砰砰砰。


    箭羽如冰雹一般砸向鐵皮盾麵,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響。


    身側露出腿腳的士卒,硬著咬著牙忍著箭矢插進皮肉,絲毫並未讓盾麵缺失半分。


    “有點意思!”


    冰冷的話語響徹在鐵盾的另一麵,簡單的幾個字卻讓阿土袞聽的心驚膽寒。


    啾啾啾。


    戰馬的嘶鳴聲中,一騎奔湧而來。


    噠噠噠馬蹄逼近之時,一杆重刀轟然劈向了盾麵。


    哢嚓。


    鋒銳的刀麵從上而下將盾麵劈開,發出破碎的聲響,頂起的盾牆瞬間土崩瓦解。


    人的臂力,馬的衝撞徑直向人群撞來,破碎盾麵後的一個個人影瞬間被拋飛出去,撞去身後跟過來的士卒。不少人站立不穩,跌落進火坑中,淒厲的嚎叫聲瞬間響徹整個營地,帶火的身影發瘋似的在整個人群之中瘋跑,而後被噗的穿透,徑直倒下。


    “今晚,注定有人要死。”


    對麵青年橫刀立在中央,冷淡的說出這番話語。


    並沒有想象中,亂箭齊飛和刀劍劈下的畫麵,阿土袞從地麵上爬起,後背對著熊熊烈火烤的焦燙,下意識的向著前麵挪動,赤手空拳的麵對煞氣凜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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