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鑼停息的一刻,便有認站了起來。


    拱手屹立完,挺身而出,拱手揖禮後,單手背後,搖頭晃腦。


    “夏日找翠嶺,瀑布……布……”


    搶先吟誦卻再也接不上下句,結巴之時,周遭人群哄堂大笑。


    情急之下,這位士子臉紅耳赤,腦中一片空白,更接不下去。


    禮部侍郎手中小錘砸向,麵色一沉。


    “肅靜肅靜!”


    “此乃皇室詩會,嚴肅嚴謹!濫竽充數,思慮不周便貿然回答者,將被直接請出!”


    笑聲漸息,房遺愛身旁富家公子,悄然湊了上來,有意無意間瞥向對麵李閑,輕聲道。


    “房兄,這樣的禁令下達,你說是不是對於有些濫竽充數的人過於殘忍?”


    “皇家詩會,眾目睽睽,這要是被轟出去隻怕此生再也沒有仕途二字。”


    話音剛落,有人從身側接過話茬。


    “那可不是,畢竟堂堂大唐駙馬,陛下禦賜翰林供奉。要是失了顏麵,還有何顏麵參賽?”


    “嗬!大唐駙馬?翰林供奉?咱們大唐可不會讓庸才當道,徒留笑柄。嘖嘖,你們看那小子已經四處張望,顯然心神慌亂咯。”


    幸災樂禍的幾人有說有笑,引得不少人開口詢問,隱隱中流言蔓延。


    李閑恐怕萬萬沒想到,自己掃視全場的動作,竟會在對麵引得諸多猜忌。


    尋找一圈無果,李閑定神做好,隱隱中有些愧疚。


    如此浩大的皇室詩會僅此一次,倘若是自己方才那一撞,致使妙齡女子不能前來參與,便太過可惜。


    闊野一角,兩個少女正躲在假山一處,細細觀察這場上的一切。


    阿秀搬來幾個石塊,給長樂公主墊著坐下,凶狠的告誡身後士卒莫要吱聲後,倚坐長樂公主身後。


    “依我看,李閑那小子這次慘了。”


    “這樣的明令禁止下,對詩對不過房遺愛,想渾水摸魚定會被暴露於眾,兩難啊!”


    素手搭在假山上,長樂公子直勾勾的盯著環手胸前,靜想沉思的人影,頭也不回的回複。


    “你便如此不看好李閑?”


    “先前李閑儀態與傳言迥然不同,我估摸此小子乃是內秀於心,定會在此番詩會上一語驚人,驚喜連連。”


    哼~


    秀鼻中噴出不屑。


    阿秀蹷著櫻紅小嘴,滿滿的不信。


    “言行舉止乃可通過司賓教授,半月時辰,李閑有所改觀有何不可?”


    “可這詩書才華那裏是一蹴而就?就算他裝,腹中也得有貨!”


    一席話語雖然武斷,倒也有幾分道理,長樂公主不再言語。


    不知為何,長樂公主心中似乎有一道聲音,輕柔呼喚。


    “李閑,你可要好好表現,證明父皇並非看走了眼,也給這個謠傳的人一擊狠狠的耳光!”


    禱告歸禱告,希冀歸希冀。


    或許蒼天尚能聽見長樂公主所言,但李閑壓根聽不見丁點聲音。


    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許久,或是山風清涼,或許是這些才子所吟詩詞著實進不了耳,李閑隻覺眼皮抖動,如有千金,昏昏睡意來襲。


    聽聞周遭士子們你一眼我一句,房遺愛傲色漸起。


    那些名為才子的人,所作詩句不過是五年前自己入仕水準,撈個鄉試排名或許能行,擱在大唐行宮著實有些掉價。


    瞥一眼昏昏欲睡的李閑,房遺愛嘴角冷笑浮現。


    這小子倒是油滑,居然以假寐妄圖蒙哄過關!


    思慮即此,房遺愛起身,一手七言詩詞隻讓對手甘拜下風。


    泉水叮咚,穿過斷崖,傾瀉而下,房遺愛聽聞隆隆水聲,心中一動。


    “豁開清幽巔,泄下萬長泉。如同白素絹,穿行山河間。”


    奇特大膽的比喻,加之動靜反襯的結合,贏得不少文人世子紛紛鼓掌叫好。


    “行啊!房公子不愧為咱們京城第一才子,由聲而想,由感而發,精辟!精辟啊!”


    “倉促間做此佳句,房公子厲害了!必是千古絕唱!傳頌後世之金句。”


    “意境磅礴,動感十足!佳篇,佳篇啊!”


    聲聲讚歎不絕入耳,就連禮部侍郎的臉龐也綻出笑顏,點頭品析。


    讚譽籠罩的人影頗顯得意,負手而立的身影挺了挺,眼簾微眯掃向李閑。


    既然你這小子想躲,我偏不遂你願!


    房遺愛拱手掃過諸位文士,微壓手掌示意人群寂靜下來。


    轉身麵向李閑方向站定,房遺愛向著朦朧睡眼的李閑拱拱手,朗聲道。


    “諸位,房某不才,提詩一首,不過是為了拋磚引玉。”


    “先前結識一位友人,大隱於市,才華內斂,此番我便誠邀此人,為大眾賦詩一首,助助興,如何?”


    京城才子,又是權貴世家,房遺愛這一賣弄關子,頗有一呼百應的效果。


    叫嚷聲,質疑聲,喝彩聲再度歡騰全場。


    不少人起身站立,揚長了脖子,都想看看這位能讓房公子稱讚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阿秀掃欲嘔一眼群情激蕩的人群,揚揚唇角,努努嘴。


    “看!這房遺愛也有些看不慣了。”


    “主動找上門去了,看來這番是趕鴨子上架咯。李閑啊李閑,你這好日子過到頭了,看來此番李府蒙羞乃是板上釘釘了。”


    “惹誰不好,你非要惹上這等京城才子幹嘛?要我說,你就該找上借口,遠離這詩會,至少也不會讓人貽笑大方!”


    身側的長樂公主不覺間收攏玉指,緊緊趴俯著假山一側,心中似乎也更隨著越來越高的呼聲頗有一絲緊張和不安。


    李閑啊,這可不止是關乎你自身,更關乎李府,乃至整個皇室名譽!


    父皇慧眼如炬,還是有所偏差,在此一舉了!


    首座上的李世民微微眯眼,凝視著居高臨下望向李閑的身影,眼眸之中的不悅一閃而過。


    公然發問,大庭廣眾下對峙,這房遺愛難免有些盛氣淩人。


    但偏袒歸偏袒,李世民也心知肚明,房遺愛所作所為乃是合乎詩會規則,就算是帶著挑釁意味也全然合理!


    移開虎目,望著案桌旁頗顯迷茫的身影一眼,李世民麵上一窒。


    你這小子倒還真是心中逍遙的主!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睡覺?


    微微搖頭,李世民心中苦笑。


    李閑啊李閑,朕還真是沒看錯你!


    人如其名,閑散至極。


    此番朕便要看你,先前許諾的隨口三百首,是千真萬確還是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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