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馳:“你親一口,就不疼了。”


    他上勾的唇角帶有幾分不羈與輕佻,偏偏臉上有淤傷,使得這副英俊瀟灑的麵貌顯出一絲可憐相。


    紀馳話說完,合上嘴,靜靜等候她的反應。


    上課鈴尚未打響,他們倆依舊處於吵鬧的教室環境中。


    俞橙稍稍向前傾身,一雙杏目一眨不眨,眼神純真浪漫,十分引人遐想。


    紀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右手兩指用力地相互摩挲。


    隻見少女秀美的麵容停在距離紀馳二十公分開外,而後抬起右手,輕輕放在少年額上。


    俞橙:“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的掌心柔軟如絹,貼合片刻,又換了手背再次覆上。


    “還好啊。”俞橙收回手,麵色平靜如常,“溫度挺正常,怎麽淨說胡話呢?”


    語畢,上課鈴聲恰好響起。俞橙坐正了身子,執起桌上的中性筆,不到片刻又放下,轉而拿走了紀馳手中金黃的大橙子。


    “謝謝你呀,我很喜歡橙子。”


    紀馳看著她把那顆橙子塞進書包隔層中,小巧的唇角翹了翹,好似有點兒高興。


    這......


    明明是他先出手調戲的,怎麽感覺撩妹不成反被妹撩?


    *


    課間,紀馳和他競賽班的弟兄們霸占走廊一頭沒心沒肺地聊著天,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說是期中考試百名榜張貼出來了,這七八個小夥子閑來無事,便結伴往公告欄那邊走。


    “馳哥上榜了,36名,好像比上次靠前些。”


    紀馳略顯得意:“上回語文30分,這回可考了50分。”


    “哎喲,可把你厲害的。”梁錚提醒他,“看看前十名吧哥。”


    紀馳仰起頭,目光遛到了百名榜的頂頭幾行。


    “駱言庭衛冕失敗,第三名。”他笑起來,眼神往下,“看到我同桌了,第八,又是咱班第一。”


    梁錚:“人家青梅竹馬手拉手待在第一梯隊,羨慕死了。”


    紀馳臉上的笑一僵:“嗬嗬。”


    接下來的時間,紀馳也不和損友們嘮嗑了。他撇下他們獨自回了教室,乖乖坐在座位上盯他的小同桌。


    俞橙:“把腿收一收。”


    紀馳動也不動,一雙大長腿舒展著,左腿偏要踏在俞橙那邊的橫杆上。俞橙隻要稍微換個姿勢,就能碰到他。


    紀馳被她輕飄飄地瞪一眼,縮縮頸子,把腿大概收回來那麽一厘米吧。


    俞橙幹脆放下筆:“剛才語文老師過來找我,說讓我輔導一下你的作文。”


    紀馳倏地把腿縮回來了,一張俊臉側向別處,留個漂亮的後腦勺對著她。


    俞橙從紀馳的抽屜裏找出他的語文考卷,平鋪在桌麵上:


    “老師說,你的遣詞用句太不嚴謹了,有的修飾非常不恰當,還不如平鋪直敘地議論呢。”


    紀馳摸摸腦袋:“想不出形容詞,隻能用比喻咯。”


    俞橙把老師用紅筆圈出的紀馳作文中的段落又看了一遍,盡管淡定如她,也實在難以理解:


    “像大便一樣......所有不好的東西,你都用這個打比方,我數了一下,光這一段,你總共寫了五個大便......”


    “脖子突然好痛,太久沒打球了。”紀馳飛快站起來,“下一節體育課,我先走了啊,白白。”


    俞橙:“......”


    ***


    午後的晴空碧藍如洗,微風習習,吹不散運動場的朝氣與燥熱。


    籃球班五比五對抗訓練已進行了三輪,老師把學生們晾在操場上運動,自己消失無蹤。


    “又找他老婆談情說愛去了吧?”


    紀馳用毛巾擦擦汗,也坐到了籃球架下。日光下,他滾燙的肌膚正騰騰冒著熱氣。


    “他老婆教的哪個班?”


    梁錚:“好像是足球班。”


    紀馳點點頭,一口灌下半瓶礦泉水:


    “怎麽不是排球班?如果是排球班,我們還能組織聯個誼什麽的。”


    “聯誼?你整天跟你的學習委員同桌待在一起,還需要聯誼?”


    剩半瓶的礦泉水被他隨手擲到場邊,骨碌碌滾了幾米遠。


    “別提了,學習委員眼裏隻有學習,我倒想和她交流感情呢。”


    籃球場視野開闊,西北方向的幾株荔枝樹後麵,就是排球場。


    排球場總共兩塊場地,一塊女生用,一塊男生用。女生練習的那塊場地在外,從紀馳這個方向看過去,正好能看到9班的女孩子們在老師的指導下練習扣球。


    他閑坐在籃架下,眯了眯眼,奈何眼睛近視,隻能看見幾個模糊的移動的影子。


    “我們老師在哪?”紀馳問梁錚。


    梁錚抬頭望了望:“還在足球場上呢,夫妻倆有說有笑。”


    紀馳哼哼一聲,站起來,按照脖子、肩膀、膝蓋、手腕踝關節的順序依次活動開身體。


    “聽說排球比賽要開始了,排球班的應該在準備比賽吧?”


    梁錚:“所以?”


    “所以,我現在得過去指導一下我四體不勤的小同桌。”


    紀馳個高,身材比例好,背影高大挺拔像棵小白楊,可現在在梁錚眼裏,這家夥活像個智障。


    籃球場上除了男籃班還有女籃班,紀馳從東南角一路橫穿到西北角,收到不少女生炙熱的目光。


    日光鼎盛,少年姿容俊美,甚至臉上未消的淤痕都能成為錦上添花的勳章。


    受視力所限,直至紀馳走到排球場邊緣,才能看清球場上蹦蹦跳跳的姑娘哪個是哪個。


    甫一看清,他腳步就頓住,仿若一腳踏進泥坑裏拔不出來。


    俞橙不在排球場中,而是被人拐帶到了大操場的跑道上練習扣球。


    那少年身高腿長,眉目清俊,皮膚白得晃眼,正盡心盡力地指導俞橙如何拋球、起跳、扣殺。


    這小白臉怎麽這麽陰魂不散的?


    紀馳抱臂觀望一會,太陽穴突突的跳,很快就三步並作兩步摻和進去:


    “喂,姓駱的,你哪個班?”


    駱言庭幫俞橙撿起排球,看也不看他:


    “高二10班。”


    “嗤。”紀馳被他氣笑了,“我問你體育選修哪個班?”


    駱言庭:“足球。”


    俞橙又拋了一個球,起跳晚了半秒,沒扣到。


    她蹬蹬蹬跑去撿回了球,用手背擦擦額間的汗。


    在亮晃晃的日光下曬了二十多分鍾,任她冰肌雪骨,此刻臉頰上也不得不冒出兩坨紅暈。


    她舉起右手,擋在額前遮光,陰影蓋住半張臉,半尖不圓的下顎沐浴在陽光中,嘴角的一抹笑意十分明顯。


    她說:“紀馳,你怎麽來啦?”


    聲音甜甜的,帶了點喘。


    紀馳心裏一樂,走近了些,伸手揉她腦袋。


    手掌剛碰到小姑娘頭發,沒一秒,駱言庭突然用力推了紀馳一下,紀馳冷不防後跌一步。


    “操。”他臉色瞬間黑了,“你欠揍?”


    駱言庭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你剛打了籃球,手髒。”


    “我他媽洗過手了。”


    紀馳亮出手掌,白白淨淨的,不到一秒,這隻手又捏到了俞橙臉上。


    指下的觸感光滑柔膩,紀馳心底一蕩漾,火氣消了大半,嘴上依舊咄咄逼人:


    “我捏我同桌,你能不能避避嫌啊?”


    若論不要臉,駱言庭肯定比不上紀馳十分之一。


    他深吸一口氣,肺都要氣炸了。


    “俞橙,我們換個地方練。”


    “等一下。”紀馳攔在中間,奪過俞橙手裏的球,“我來教你吧,我排球打得也挺好。”


    駱言庭眉一皺,伸手按住紀馳的手腕:“把球給我。”


    紀馳:“你說大點聲。”


    駱言庭:“你聾嗎?”


    “我不聾,但是......”他忽然齜牙,“操,你輕點,我手疼!”


    紀馳甩開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往俞橙身後一躲:


    “小橙子,上次打架我把手腕韌帶拉壞了,你給瞧瞧。”


    俞橙聞言,果然捉住他的手腕細細查看起來。


    “既然受傷了,你幹嘛還打球啊?怎麽沒有上藥?也沒有包紮?情況嚴不嚴重?......”


    小姑娘睜大眼睛在他耳邊叨叨叨地念經,念得紀馳那叫一個心情舒朗,通體舒暢。


    紀馳:“不然你陪我去醫務室看看?”


    俞橙認真地思考了一會他的這個提議。


    幾秒後,俞橙放下紀馳的手腕,朝籃球場那邊喊道:“梁錚!”


    梁錚一直注意著死黨這邊,耳朵比蝙蝠都靈。他趕忙“哎”了一聲,喜聞樂見地跑了過來。


    “得嘞,學委,您好好練球,您這同桌我給您照顧著。”梁錚滿臉堆笑,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捏著紀馳的手腕,似乎真想給他捏出個什麽毛病來。


    籃球班老師談情說愛結束,回到籃球場開始教訓學生。


    紀馳和梁錚灰溜溜趕了回去。紀馳把拳頭捏得咯吱響,回頭看到駱言庭也歸隊練習了,這才稍稍鬆口氣。


    體育委員在他們籃球班,上籃對抗時,紀馳一邊拍球,一邊問他:


    “排球比賽還缺人麽?”


    體委張開雙臂攔他:“怎麽,你要去?”


    紀馳:“沒錯。”


    話音剛落,他一個轉身避開防守,投球入框。


    體委喘了口氣,鼓起掌:“狡詐,被你騙了。”


    紀馳接住下墜的籃球,單手甩給隊友:


    “沒騙你。這個排球比賽,我參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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