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走在城北,手裏拎著東西,無視周遭投來詫異又畏懼的目光,像末處走去。這裏經過兩年前的擴建,已經成為了聞城最著名的商貿區。


    五年前,聞城正式成立,隨後舉辦部落集會,轟動了整個大陸,讓獸人大陸各個部落甘願俯首,立於聞城之後。


    聞城開創城市體係,不吝建設之方,將人文科技傾囊告之,先後幫助豹貓部落和蕪象部落成功試建城鎮,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強族。


    當然,在這過程中也出了些小岔子,比如獅虎部落的偷盜賦能石事件,和聞城發現了鐵礦和對方部落交涉鐵礦開采權事宜。


    後一件事,陌開始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無意中因為此事而備受關注。


    那時候,大巫和城主遊曆外川秘密歸來,叫來各族族長、祭司,以及代替城主和大巫暫管聞城事務的他和盡,告訴他們在極北之地發現了製造刀劍弓弩和農具用品的鐵礦。


    鐵礦他們並不陌生,每當城市大比,大巫和城主總會拿出一些鋒利精致的刀劍弓弩來作為獎品。


    陌就有一把及腰重劍,是他在三年前的城市大比中奪冠贏來的,彼時他剛剛突破中階二等賦能,剛好是可以賦能外放隨心控製攻擊的階段,臂膀的缺失,已經無法再限製他,他站在台上,輕鬆將所有對手一一擊敗,親手接過了大巫賜予的重劍。


    這把劍,他至今背在身上,明明可以用更好更美更結實的劍鞘包裹,但他卻用了如今對聞城人來說已經是最普通常見的青色粗布。


    聞城人都說代理城主性格瀟灑不羈,粗布一裹便仗劍行走,像大巫曾經說過的大俠。


    他沒有反駁,但他心裏清楚,他根本無意博人眼球,隻是因為這把劍、這塊布,都是對方贈與的罷了。


    他把大巫當最重要的朋友,也壓抑過一份不曾說出口的情愫,但那很短很微渺,還來不及讓他捕捉和關注,他已經失了機會。


    他於是漸漸承認自己天生冷情,城主對大巫那樣的摯愛,他此生都不會有,因此失了機會,也並不如何悵惘失態。


    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充滿無數變數和刺激又始終波瀾不驚。


    他被無良的上司委以重任,整日忙著聞城大小事業,甚至不知道身後早有人開始對他展開議論,說當初沉穩的陌被代理之職壓得太重,失了平常心,一日日冷峻下去,竟是看著比城主還要嚇人,是否是缺少了非獸人慰藉的緣故……


    他這會兒不知道,因此還能分心去觀察當了半年甩手掌櫃才歸來的城主和大巫,然後,在兩人麵上發現了一點點蹊蹺。


    這兩人,平日裏好得跟一個蜜罐子裏的糖水一樣,你我不分的,現在看上去,居然像吵架了?


    陌不是八卦的人,但是他隱藏屬性略悶騷,發現了這一點,他立馬把身子坐得更正了,板得更像那麽回事了,然後嚴肅其事,“大巫,既然是在狐雪部落的地盤發現的鐵礦,我們先去和人交涉,看能不能用其他東西把鐵礦地域換過來,隻是狐雪部落在極北,我們把東西帶過去需要時間。”


    不出意料看到城主皺起了眉頭,“讓極他們去!”


    陌頓了頓,“極他們去追獅虎獸人了。”


    就在前一陣,獅虎獸人借著新一次的部落集會,秘密偷盜了聞城不少數的賦能石,事情已經傳出來,聞城不可能罷休,便派人追了上去。


    大巫像沒看到城主的不樂意一樣,隻說:“時間長一點沒有關係,狐雪部落族長的小兒子跟我們一道回來的,對方是他們部落受人尊崇的侍命祭司,我們等等看對方的意思。”


    陌有些詫異,繆居然肯帶另外的人回來?


    但隨即他有些明白了,那個非獸人的身份特殊,如果對方能夠同意礦石交換或者雙方合作分工論所得,那麽距離狐雪部落的族長和祭司同意也就不遠了。


    這有什麽難的?陌想。


    他們聞城手中掌握著太多先進的東西了,他們並沒有刻意壟斷,但一種新的製品麵世,總是要經過一定的時間才能傳到大陸各處去的,尤其是各個部落來往並不方便,如果不是像聞城這樣聚居了好多部落的城市,消息隻會更加落後,想要享受進一步的便利便也更加不容易。


    基於這種情況,有機會來到聞城,能夠任意挑選聞城的物品和自己部落的一塊無法探知用途和加工使用的礦石地交換,陌相信對方意動隻是早晚的問題。


    隻要對方意動,他們就有辦法。


    但對麵兩人似乎並不這樣想,甚至大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清澈的眸子裏染上了淡淡的怒氣,暗地裏瞪向城主的時候更是燃成了兩束熊熊小火苗。


    陌挑了挑眉,城主這些年來越發寵溺自己的小伴侶,簡直到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地步,也虧得大巫生性溫和乖靜,才沒有因此而嬌縱任性起來,所以他才心有疑惑,城主這是犯了什麽錯,能讓許久不見生氣的大巫都動了怒?


    真是難得一見。


    他和旁邊的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八卦神色。


    最後,事情還沒商量出結果來,會議就結束了,是被城主死皮賴臉強行終止的,因為大巫被他拉拉扯扯黏黏乎乎的帶走了,他們這群人一頭霧水,也隻好散了。


    這是件大事,但也並不是件很大的事,陌一邊往自己家裏走一邊想,既然狐雪部落族長的小兒子來了聞城,大巫城主又在,招待客人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去了,那便也沒他的事情了。


    難得的假期,陌打算應下之前格和盡的狩獵邀請,去聞城南麵的無邊森林中去鍛煉。


    也許在他們回來之前,城主和大巫就已經和好了。


    陌背著重劍,一身粗布麻衣,眸色黝黑,他就要突破中階六等了,曆練回來,也許可以與城主一戰。


    回家簡單吃過午飯,陌就去找了盡和隹,兩人都在,換了一身短打打扮,正準備去找他。


    隹已經有了伴侶,是當年大巫他們從禿鷲部落帶回來的那些非獸人中的,脾性溫柔大方,和嘴巴閑不住又愛貪小便宜隹完全是兩個極端,但是兩人卻出人意料地迅速成為了伴侶,並且感情熱絡多年,叫人不可思議。


    他們走的時候,對方的伴侶還追出來,衝他和盡不好意思笑笑,然後羞澀吻了吻隹的臉頰,“早點回來。”


    陌眼皮一跳,迅速低頭,盡也是抬頭望天,到處找鳥獸。


    隹嘻嘻笑,響亮回了對方一個“吧唧”聲,等看到對方走進屋子,才吃飽了飯一樣袖子一擼,擦了擦嘴巴,向他們兩人豪邁揮手,“出發!”


    盡一胳膊勾了過去,咬牙切齒,“就不能早點在屋裏把所有事都幹完?”


    隹又是得瑟笑,“幹完了啊,這不出來又情不自禁了嘛。”


    “跟自己的非獸人親近,哪有什麽完不完的,”他咂咂嘴,回了神,“嘿我跟你們這種……有什麽好說的,一個個的,不是整天抱著藥罐子睡覺,就是光知道練武打野獸的……”


    “哪天你們自己抱上一個,就怕你們洞房那晚上尿個尿的功夫都舍不得!”他這話說得糙,盡這種斯文人受不了,一包藥包呼了過去,立馬叫口吐汙穢的人閉了嘴。


    因為隹經商頭腦了得,大巫叫其協助他和盡,他們近幾年和對方走得頗近,也因此多年耳朵受難,各自琢磨了一二招數來對付對方的嘴巴。


    他隻會用劍,一劍敲過去人立馬就暈了,常常因此不得不負重前行,得不償失。盡的招式就比較厲害了,對方和凃跟著大巫辨識藥理多年,往往一小包毒藥過去,就能叫隹這家夥輕易開不了口,說是什麽神經麻痹,陌不懂,但真心覺得這方法好用。


    也正是因為有盡,他才會答應兩人的狩獵邀請。


    兩人清靜了一路,來到無邊森林外圍,盡把隹的嘴巴解放,開始準備狩獵。


    “老規矩,兵分三路,獵物少的兩位把賦能石交出來。”三人彼此對視,盡和隹戰意濃濃。


    陌擦著劍,一臉平靜,淡道:“別耍花招。”


    兩人一愣,隨即笑,“陌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咱們各自憑真本事!”


    陌無語片刻,黑眸漫不經心掃過眼前濃密森林,果真在幾棵樹上發現輕微的印記,隨即重劍一指,“我北邊。”


    盡和隹又是一愣,“那個,不考慮考慮?北邊野獸可不多。”


    “不用。”他拎著重劍走進森林。


    “真不用考慮考慮?喂!陌!喂!”盡歎口氣,攤手,“真去了。”


    隹一張苦臉立馬喜笑顏開,“去了?去了好啊哈哈哈哈……”


    盡驚訝,“你不是說在獵物多的那邊做了標記嗎?陌都進去了!”他看隹一臉得意,頓時恍然,指著他,“你故意的?!你這家夥,連我都騙!虧我上次把一半獵物都給你,讓你拿了第一!”


    隹摸摸鼻子,連忙安慰道:“我這不是看你太不會裝了嗎?上次陌是沒防著,咱們倆才勝了,這次他有了準備,那肯定不能再用和上次一樣的招數了啊。好兄弟別生氣,大不了,這次換你贏。”


    盡頓時收回手,咳了一聲,“算你識相,這回分了賦能石,你千萬不能再和我阿兄說了!”


    上次就因為隹這家夥多嘴,他分得的那一半賦能石都被他阿兄拿走了,一顆都沒給他剩!他可是指望這些小東西做偉大的研究的!要不是他的研究到了關鍵時刻,又實在沒有途徑得到賦能石了,他才不會和隹這個狡猾的家夥一起合作,來坑陌的賦能石的。


    隹連連點頭,豎起三指,還在嘴巴上做了個閉嘴的動作,“一定不說!”才怪!


    他要不偷偷找枯去告狀,盡這家夥還怎麽和他一起從陌那裏“贏”賦能石?他可是即將有崽子的阿父,得給自己的崽子多備點好東西才成。


    再說了,他這樣苦心鞭撻盡,不也是為了維持他們的長久合作、互惠共贏嘛!


    盡放心了,臨和隹分開進森林前又好奇道:“你在陌那邊到底放了多少獵物?”


    無盡森林嚴格來說是人工林,也是聞城的防護林,是城主當年以一己之力花費整整半年時間培護出來的,其中的野獸數量受到人工控製,絕不會超出防護林的承受範圍,而人工控製的首要手段便是定期狩獵。


    由此形成了狩獵季,每年暖季,野獸大肆繁殖的季節,便是聞城狩獵季開啟的時候。


    這時候,大家都可以進入無盡森麗狩獵,獵物歸個人所有。


    物質生活已經不再缺乏的聞城人,已經不再在乎這點獵物,越來越把這當作一種娛樂活動來進行。


    隹三人的狩獵活動,亦是來源於此。


    不過當隹懷揣著開聞城第一家百貨鋪子的夢想,盡做著成為聞城第一獸人藥師的美夢的時候,這個娛樂活動便不那麽公平了起來……


    看到隹眯起眼睛,無比奸詐地比出個“1”的手勢後,盡更是哆嗦了一下,艱難咽下一口口水,“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就給陌丟一個獵物在北邊,他再不在意,也知道是咱們幹的了吧?”


    隹嘿嘿笑,“沒事,陌賦能石多,又沒有非獸人要養,肯定不會在意這麽幾個的。”


    要他說,他一個獵物都不想給陌留,那家夥就是大巫說的那種變態,他們還沒來得及出手呢,這人就能打死一圈獵物回來。就是把對方狩獵區域的野獸都想辦法趕到別的地方去了,他還擔心對方能追過來打呢!


    其實那最後一隻獵物還真不是他故意留下的,他也不知道那隻長得跟狗似的白毛小獸從哪兒跑出來的,刺溜一下就從他身邊竄過去了,等他回神的時候,早不見了。


    他找了一會兒,沒找到,也就由對方去了,估計是看見他嚇得躲起來了。


    畢竟他剛剛把附近區域的野獸都藥倒了,還找朋友給拖到別的區域去了,那小獸肯定以為他們把野獸通通都幹掉了。


    跑得倒是有點快,說不定還能拖住陌一會兒呢,隹當時想。


    盡聽了隹的話,歪頭想了想,好像也是,陌天天上比武台找人打架,一贏就是好幾十的賦能石,找城主打架更是能一回得一百個賦能石!


    因為城主忙著和大巫膩歪,每回陌去挑戰都是不耐煩把人轟出來,然後丟給陌一百個賦能石打發了事,怕陌把事抖摟給大巫讓自己挨搓衣板,城主還每次都親手把賦能石塞進陌的兜裏,“確保”對方不會幹出扔了賦能石找上門來的事才罷休。


    這件事,整個聞城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就大巫還被瞞著。


    想到這裏,盡最後一點猶豫和擔憂也放下了,陌他整天無欲無求的,那麽多賦能石,拋去修煉用的,其他也用不完啊,接濟一點點給朋友,不過分!大不了算他投資,以後他把賦能石的完美功能研究出來了,第一個給對方用!


    兩人一番嘀嘀咕咕,終於裝模做樣分道揚鑣,狩獵去了。


    再說陌這邊,他走了一段,直到北麵區域過半還沒見到一隻野獸的影子,就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站在原地靜立了一會兒,不由無語,居然一個不留,真是好樣的。


    他想了想,把劍裹起來,往旁邊方向走去,他是來砍東西放鬆心情的,不陪對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突然,陌眼神一凝,淩空劈出一劍,喝道:“滾出來!”


    腳步踏碎落葉的聲音響起,一個身穿火紅獸皮的獸人慢慢走了出來,身材修長、膚色雪白,獸皮鬆鬆吊在腿上,露出骨型優美的腳踝和修長小腿,骨節分明的手抓著胸前開散獸皮,同樣的白發沒肩,一副柔弱無骨樣,配上一張不輸爻的妖豔麵容……


    陌看著這人裝模做樣用抓獸皮的那隻手揉了揉胸口,輕聲軟語:“你嚇死人了。”


    他打了個哆嗦,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饒是沉穩如陌,也不由在心裏罵了一句,對麵這人,他阿母的還是個獸人嗎?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震撼,對方彎腰笑了起來,覺得這獸人比聞城那個百聞不如一見的城主還要有意思,看他揉個胸,居然耳朵還紅了哈哈哈哈……


    這獨臂獸人該不是把他當非獸人了吧。


    難道胳膊少了一個,別的功能也下降了?


    獸人雪風抱胸挑眉,決定好好逗逗對方。


    “喂,你過來。”


    陌抱著劍,掃了這奇葩一眼,冷漠轉身。


    “真是不聽話。”耳邊有聲音輕柔說道,卻帶著無盡的冷漠,像是冷血的蛇,絲絲吐著奪命的聲調。


    陌駭然,手中重劍猛然橫掃,餘波轟然撞上無數古木,使之盡數被攔腰斬斷,那貼耳說話的獸人卻輕輕捏著他的肩膀,停在半空,腳下踩著他的劍尖。


    “又紅了,”獸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調卻不再冷然,“生氣,還是……?”他好奇地扭了一下眼前那隻紅紅的耳朵。


    他們部落的人天生膚色雪白,臉上不易帶色,雪風是真的沒有見過,一個獸人動不動就耳朵紅的樣子。


    這該死的家夥居然扭了一下他的耳朵!!


    陌渾身一震,心情不亞於非獸人遭遇數人輪.奸,他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冷喝道:“滾開!”


    隨即奮力抽出被對方用腳足控製的重劍,又是一劍劈了過去,直直衝向對方白得發光的腳丫子。


    該死的獸人!


    竟然敢用那隻臭腳來玷汙他的劍!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怒火中燒的時刻,隻覺得一劍劈死對方都便宜了對方,但腦海中尚有的一絲理智還是及時製止了他,這個獸人出現得太過可疑,雖然極為不想承認,但對方的賦能確實高深,這樣的獸人,如果是他們聞城人,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所以,對方一定不是聞城的。


    那麽,這樣一個人,來聞城,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陌一劍刺偏,重劍深深插入了地下,餘波震動,發出沉悶的“嗡”的一聲,而後漸漸消音。


    他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雪風嘻嘻笑了兩聲,故意踏著輕輕步調走進對方,雙手環上了對方的脖頸,拿依舊雪白完好的赤腳去磨對方的小腿,不答反問:“故意偏的是不是?心疼我?喜歡我?”


    熱氣打在鼻尖、臉上,陌臉色開始漲紅,當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弄錯了。


    這樣一個……一個妖孽的人,真的是一個獸人而不是非獸人嗎?


    前些日子大巫接手了一個很蹊蹺的病人,對方是遠方求醫的遊獸,自述因為常年在野外生存,不見人煙,多年後回到曾經的部落,居然再也無法分辨出獸人和非獸人的區別。


    大巫最後說,那是因為對方深藏鼻中的感應體因為不明原因而萎縮,功能退化,無法使用導致的。


    陌在這一刻,深深懷疑自己得了和對方一樣的怪病。


    “你,手拿開。”陌抿嘴,發現如果把對方想象成是非獸人,他反而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但一個有著這麽厲害的賦能的非獸人??


    陌第一次覺得後悔,心情煩亂,早知道會在這裏碰見一個不獸不非的人,他一定不會答應隹和盡的邀請。


    而輕易聽出他語氣裏的色厲內荏,獸人雪風更是輕笑,聲音低磁沙啞,“拿開?不想帶我回家?你是聞城哪裏的,我去找你們城主,讓他把你送給我好不好?”


    “你認識我們城主?”陌權當沒有聽見對方其餘的廢話。


    “路上認識的,跟你一樣不禁逗。”雪風放開他,聳了聳肩,他容貌一絕,不笑的時候偏冷,笑起來又豔麗無雙,做一個不雅的動作,也叫人說不出的耳熱。


    他以為那個傳說中的聞城城主是有多麽傳奇,卻原來也不過是個因情癡狂的普通獸人,不,對方比常人要過分十倍、百倍,有哪個獸人,再疼自己的非獸人,是連腳都舍不得讓人踩在地上,恨不能把人變小了捧在手裏時時刻刻揣著的?


    雪風不以為然,但卻說不出的見不得,因此路上跟那小非獸人開了個玩笑,湊他那獸人伴侶近了些,惹得對方瞪著清淺眸子,仿佛他是什麽勾人的物件一樣,聽說自己天生帶有九尾狐族的天賦血脈,並且因為得了他們聞城的賦能修煉方法而徹底覺醒了賦能後,更是鼻子皺成一團,似乎有些後悔要自己的伴侶把他帶上了。


    真是可愛。


    不過,還是沒有眼前這個家夥來得有趣,居然明知道他是獸人,還緊張到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撲哧。


    他身上的獸人氣息確實淡薄一些,因為九尾狐族的尾巴具有治愈能力,他血脈濃厚,便或多或少帶了一點祭司的能力,這也是他能夠以獸人之身任部落侍命祭司的原因。


    這家夥不會是因為這個有了什麽錯覺吧?


    看對方麵容,雖然正值壯年,但三十多歲,早應該過了剛成年時候的青澀才對,這家夥看上去卻像個連年都沒有成,看見非獸人就恨不能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地步。


    雪風的桃形眼眸中藏了真切笑意,像是找到了極合心意的玩具,他纏著人家,“喂,你叫什麽名字?”


    陌不理,這人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憑什麽要回答對方的?


    他重劍開路,一路繃著臉走向旁邊區域,這邊就一個“獵物”,還是他打不過的,他隻好選擇去別的地方狩獵。


    雪風現在的容忍度和剛剛無可比擬,被人這樣忽視,也不惱,隻笑笑踢了踢對方的重劍,“這就是你們城主說的鐵製品?也不怎麽樣,連我這麽薄的皮都劃不破。”


    陌心愛的劍再一次遭受侮辱,頓時胸腔再次起伏不定,恨不能一劍把這人剁碎,讓人再也不能在他耳邊碎碎叨叨,比隹那個羅獸還煩。


    還有,他真的沒有見到過比這人還皮厚的了,居然有臉說自己皮薄。


    真想加點賦能劃破那張厚皮給對方好好放放血。


    然而對方下一句話及時止住了他將心中所想付諸實踐,“不過製成耕田或日用的工具倒是不錯,如果你們大巫能同意把成品分我們一成,把那鐵礦就換給你們咯,不過,”白色長發的獸人眨眼一笑,“我還要加一個人,陌,你說,你們大巫和城主願不願意把你送給我?”


    陌先是一震,心中電光石火,“你是那個狐雪部落族長的小兒子!?你不是非獸人嗎?”隨即馬上被對方的前半部分條件誘惑,又被對方後麵不著調的調笑氣得握拳,更是驚訝對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幾個呼吸,再次冷冷道:“一切決定由大巫和城主定奪,我無權過問。”


    他知道,如果這個瘋子真要這樣和大巫城主提,大巫一定不會答應,即使他一個人和全城的利益比起來,太微不足道。


    但這一點,他從不懷疑,和聞城如今上萬子民一樣,他們對他們的大巫懷有最深刻的敬愛和信任,他們相信,即使遭遇最艱難的險境,他們也不會擔心因為利益而被犧牲。


    雪風定定看了陌半晌,偏桃粉色的瞳孔裏沒有情緒,良久,他突然笑出聲來,湊近對方,把手裏一塊麻繩穿起的冰色漂亮石牌墜下,與對方英挺冷峻的臉不過一指之距,低聲說道:“你喜歡那個非獸人,聞城的……大巫?”


    明明該是疑問句,對方的語氣卻相當肯定。


    石牌很漂亮,中間是光滑圓潤的乳白色,邊緣略薄,猶如凝實碎冰,將中間一個端正漂亮的“陌”字托起,在暖陽下泛著清泠的光。


    可是麻繩磨損,深刻白色石頭之上的字跡也潤化去峰,失去了本該由的淩厲之勢。


    可見它的主人一定是時時摩挲擦拭,極為愛護的。


    從對方胸口扯出這塊石牌,再結合來聞城一路,從對方大巫口中聽到的一個穩重有擔當、現任城主代理的朋友,雪風對眼前獸人的身份已經有了不少的了解。


    陌卻是赫然奪過石牌,他被人說中了心思,又惱怒於對方的無禮,慌不擇路又怒氣勃發,“你懂不懂規矩?!”


    他連冷眼都吝於留給對方,快步離開。


    背影帶著微不可見的倉惶。


    雪風看著,突然皺了皺眉,覺得心底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湧了出來,他說不清楚,隻知道自己突然難以接受對方的不理睬,隻想衝上前去,把那人的臉對向他,說些……


    說什麽,他又不明白了。


    但他在部落霸道囂張慣了,想不明白,那邊幹脆留到以後去想,他就隻顧自己感受,絲毫不管前麵那人隻想躲開自己,毫不猶豫追了上去。


    而這一追,便是兩年。


    那次狩獵,雪風幫他“識破”了隹和盡的陰謀,自作主張獵了多出兩人幾十倍倍的獵物來,堆到對方麵前,一邊罵他笨一邊踩著隹的尾巴叫人把身上全部賦能石交出來,看著他一顆顆吃了下去,才把兩人放行。


    也是因為那一次狩獵,聞城無邊森林禁獵了整整一年,才讓裏麵的野獸緩過勁來。


    陌看著大巫責備的眼神,和雪風說了很難聽的話,最後甚至利用自己代理城主的身份以公謀私,“以後無邊森林,絕不允許你踏進一步。”


    ……


    而雪風不知道怎麽想的,當真如當初告訴他的那樣,和聞城交換了礦石開采權,但換人的條件卻換了,換他自己常住聞城,有了聞城居民證。似乎要表當年歉意,又似乎就是和他作對,對方每天,都會偷偷往他房門送一頭活生生的獵物,風雨無阻。


    而他兩年來,也一次沒逮到過人,這個人要想不讓人看到,便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影子,甚至連城主都不太想去惹對方,因為這家夥,實在太能出陰招了。


    陌走過城北,再轉一個彎,就到了這家夥的院門前,對方和隹不打不相識,後麵兩人合夥開了百貨鋪子,一個靠臉攬客,一個靠嘴留人,配合無間,生意紅火。


    他踏進鋪門的時候,全廳人都靜了一瞬,那擺著樣本微笑的獸人更是連手裏的精美瓷器都摔了。


    清脆破碎聲如同一個信號,轉眼間大廳裏人鬼無蹤,隻有他拎著一隻血淋淋的獵物和人對視。


    城中人人都知道代理城主和雪風老板不合,代理城主更是一次都不曾踏進過這裏半步,如今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過來,看代理城主一臉羅刹,所有人都忍不住抬頭望了望,這天,是不是要變了?


    雪風笑容僵硬,掃過那慘不忍睹的獵物,更是不敢再抱有什麽幻想,低聲沮喪道:“出去打吧,這裏麵全是隹的寶貝。”


    陌沒說話,仔仔細細看了這人半晌,像是頭一次看進一個人與外在截然不同的內心,直到把人看到腳趾都不自覺扣緊了地麵,暗戳戳想要去勾遠處的鞋子,才一把把手裏的一團血肉扔過去,“今年無邊森林狩獵解禁,大巫說……誰都有資格去。”


    他別過了頭,不去看對方一身淋淋鮮血卻傻笑的模樣,轉身走出去,嘴角不自覺勾了一瞬。


    卻聽人在身後喊,“陌!這次我不想贏了。”


    我已經贏了你,其他全部都可以輸。


    ——完。


    作者有話要說:攻受隨君。


    其他番外暫無靈感,以後再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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