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長安天氣漸漸炎熱。


    傍晚,郡王府蓮池中央的八角雕獸紅亭,坐著兩個女子。


    一個墨發高盤帶名貴紅寶石發飾極美的貴婦,穿著斜領、無扣用帶子打結、隻遮蓋到胸部紫色短衣,內穿齊腳麵長的白色寬裙,這是離開長安四年多的高麗王後李笑。


    當年,她嫁給高麗王,憑著平唐國國力攀升、自身傾城的容貌、生母歐陽紅謀劃相助,獲得國王寵愛,先後生下小公主、小王子,如今小王子已被國王冊封為太子,她母憑子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王宮幾乎算得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此次她回平唐國,隻帶了小公主樸安妍。她的生母歐陽紅擔心太子被國王其他妃嬪傷害,就在高麗王宮照看太子,沒有跟隨回國。


    另一個女子是已逝勤王的二女兒李芳,頭戴玉冠、著青衣,男裝打扮,為遮掩縱欲過度的眼袋,臉上塗抹了一層白色脂粉,又描長了眉,唇上點了胭脂,顯得不倫不類。


    當年李芳為了不嫁到日本,將所有銀錢都捐了出去,結果李自原將她的親姐李芙下嫁給日本大皇子,賞了些金銀珠寶。


    她就聽幕僚的話,用賞賜的金銀珠寶開了三座青樓,吃喝玩樂就到自已的青樓裏去,省了不少開銷,日子就瞎混過到現在。


    她原先就臭名昭著,再成了青樓幕後老板,還常帶著男人去那裏玩,臭名聲已經傳出了長安,成了平唐國最放蕩的女子,更加沒有好男人敢娶她,至今是未嫁之身。


    論輩份李芳是李笑的堂姑,她也是從小看著李笑長大,見李笑穿戴無不華貴,身邊侍候的人多達數百,便起了攀附之心,想著能撈些油水。


    李芳品著奴婢泡得百年高麗參茶,苦得差點想吐出去,大熱天竟是吃參補,不流鼻血才怪。


    李芳心知李笑這是顯擺,心裏深深的妒忌,不過即是來求財,那就得放低身段,順著她的意,道:“笑娘,真未想到,一別四年,你出落的越發美貌,高麗的人參沒少吃,肌膚竟比豆蔻少女還要嬌嫩。”


    李笑蔑視的目光掃過李芳微吊的眼角,曾經羨慕過李芳是身份尊貴的縣主,如今她成了比縣主尊貴十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後,出入香車、隨從百人,李芳已入不了她的眼。


    李芳道:“高麗國王見著你這般的嬌滴滴又華貴才華橫溢的美人,魂也丟了,竟是舍得放你回國?”


    李笑道:“縣主,國王本不願意本王後回國,可是本王後心念臥病在床的爹爹、娶妻多年未有子嗣的弟弟,國王念著本王後孝順、姐弟情深,這才應允。”


    性子衝動的李笑在異國王宮,曆練了四年,懂得掩飾情緒。她討厭放蕩臭名遠揚的李芳,但又想在李芳麵前炫耀,讓李芳把她的如意王後生活宣揚出去,氣死那些當年瞧不起她的人們。


    李芳羨慕無比道:“笑娘,國王待你真好。去年吐蕃國王來長安,都未帶著彩娘,更別提叫彩娘帶著小王子回國省親。”


    李笑輕哼一聲,抱怨的道:“李彩貴為公主,比本王後在平唐的郡主品級高。”


    李芳就曉得李笑妒忌李彩,道:“聽說彩娘也產下了小王子,隻是吐蕃國王並未封小王子為太子。笑娘,要不我說高麗國王待你好呢,你一生下小王子,國王就封他做了太子。”


    李笑嘴唇勾起得意的笑容,清傲的揚眉,道:“人各有命,本王後就有這個命。”


    李芳又聊了會,開始訴苦道:“笑娘,你從小最是心善,你瞧我雖有個縣主的封號,卻是連個良人都沒有,我還比不上遠嫁到日本的姐姐。我姐姐你堂姑,她有夫有兒,日子比我強許多。”


    李笑瞟了李芳一眼,都過去幾年了,李芳要銀錢的招數還未變,估計李芳從任何地方都要不到銀錢,才到這裏討要,不屑的道:“芙縣主嫁到日本次年六月就生下兒子,隻不過她那夫君大王子武田奉熊還未繼任王位,她的兒子也就沒有封號。她的日子不見得比你過得好。”


    李芳搖頭道:“不。我姐姐你堂姑,她過得極好。她常寫信給我。我姐夫很寵她,每年年前都給我送來日本國的幹海鮮。我姐夫,你未見過的,其實他的容貌不亞於你那位高麗國王,他是很英俊的郎君,他個子不算高,然身體健碩、五觀精致……”


    李芳低頭細細的描述著武田奉熊的容貌,並未發現李笑麵色陰沉的可怕。


    李笑威嚴冷聲大喝道:“夠了。”


    李芳驚得抬起頭,此時李笑美麗的臉龐猙獰可怕,雙眼竟是射出犀利的殺光。


    李芳嚇得身體抖了一下,嘴唇微動,真是莫明其妙李笑為何突然間起了殺意,胡思亂想猜測李笑是不是愛著武田奉熊?


    正在這時,四個高麗宮女跑來,其中一名胖乎乎的宮女抱著張著大嘴哇哇哭泣兩歲左右的小女孩飛快的跑來。


    為首的宮女瞧了一眼李芳,戰戰兢兢道:“王後,小公主哭著非要見您。奴婢隻有把小公主帶來。”


    小女孩穿著高麗服,嘴裏哇哇說著高麗話,手指著地要自己走。


    胖宮女怯怯的上前,在亭外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揮著小手臂朝李笑撲去。


    李芳扭頭望著穿著玫瑰紅色豔麗衣裙、頭發稀少,大扁臉長著雀斑、短眉鬥雞眼、塌鼻子、翻嘴唇,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小女孩,驚得啊了一聲。這孩子根本不像李笑,那她像誰?


    李笑從李芳的臉上看到難以置信、同情、憐憫各種表情。


    她臉色由青到白,李芳這樣的下賤的人竟也敢同情她,竟也瞧不起她?


    “本王後若聽到半句關於小公主的傳言,會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滾!”李笑狠厲陰冷的目光盯了李芳一眼,厭惡的甩開小女孩的小手,起身頭也不回地的走了。


    半晌,李芳驚恐萬狀縮著脖子出了郡王府,長長籲一口氣,幸虧她未和親,幸虧她未嫁到高麗,幸虧……


    夜靜更深,臥房窗戶大開,房內飄散著淡淡的有驅蚊功效的艾草葉香,沐過浴一身清爽換上靈薄棉小衣的央金公主,躺在鋪有涼席的貴妃椅,借著燭光翻看著吐蕃語版的《西遊記》,看到精彩處,若在平時早就嬌笑起來,今個卻是胸悶的一直蹙著眉頭,哪裏笑得出。


    一旁的兩名美麗的吐蕃奴婢穿著平唐衣褲給央金輪流打著涼扇,見李振推門進來,如同往常那般恭敬的行禮退下。


    央金公主瞟了一眼容貌英俊、性子漸漸沉穩的李振,接著低頭看《西遊記》。


    李振自個去水房沐浴,回來後見央金已經睡下,上了床把她輕聲喚醒,小聲道:“央金,我知曉你這些日子受了委屈,你莫生姐姐的氣。她遠嫁他鄉不容易。”


    央金眼簾低垂道:“你直說便是。她又有何事要我辦?”


    李振定定望著嬌妻,想著外甥女那幅連狗都嫌棄的容貌,輕歎一聲,都不知如何開口說起,隻是若不說,對不住姐姐,搜索枯腸小心翼翼措著詞,道:“妍娘貴為高麗公主,身份不低,想著你……”


    央金揮手製止道:“你讓她斷了把妍娘許配給我侄孫的念頭!我們雪山的人,不甚在意女子容貌,卻是在意女子的身體,特別是王室正統男子要娶的女子,得經過犛牛神的同意,妍娘身體太弱,絕對不行。”


    李振急著搖頭,剛剛想好的話也就全忘了,直言道:“你誤會了。姐夫、姐姐是想把妍娘許配給長安何家謝家的兒子,也就是開國伯、湘雪公主的兒子,忠國夫人、玲瓏供奉的弟弟。謝家不是有五個兒子嗎,姐姐想讓你引見,從中搓合,任何一個兒子都行。”


    央金眼睛圓瞪,仿佛聽到天下最可笑的事,卻氣得笑不出來。


    李振很沒有底氣的道:“那個我侄女還小,女大十八變,以後就美了,身子骨也就康健了。”


    央金聲音提高幾倍,叫道:“你答應她了?”


    李振無奈的點點頭。


    央金騰的坐起來,氣呼呼道:“她是瞎子還是聾子,還是你是瞎子、聾子?謝家長子平王定親的是東羅馬帝國的攝政公主,二子平康舉人是陛下是暗中相上的十三公主駙馬,餘下三個是千年世家都相中的。她與高麗國王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癡心妄想,你也跟著犯蠢?”


    李振伸手去捂央金的嘴,道:“小聲點,外頭有人,聽見不好。”


    央金一把推開李振,怒道:“我為何要小聲,這是我的家,我想如何就如何!她帶著一百多人住到我的家,我好生款待,她不領情就算了,竟還當著下人的麵指責我未給你生育子嗣,給你送了四個宮女,讓她們天天在我房外頭晃,給我添堵。她男人妃嬪多,她在高麗受了氣,別到了我家裏發。”


    李振臉通紅,道:“我沒碰她們四人。”


    “你也未拒絕!”央金冷笑一聲,眼神犀利。


    李振輕歎一聲,道:“好了。姐姐也是好意。”


    央金厲聲道:“什麽好意,她是看不得你我夫妻和睦。哼,她在平唐隻是郡主,我在吐蕃可是公主,她在我麵前擺什麽譜!我沒功夫再管她的事,你答應她了,你就自己往長安謝家遞貼子去說,小嬸娘心善,可這事傳到北寒之地,惹怒了李大將軍,有什麽後果,你自己承擔。”


    李振未料到央金反應這麽激烈,氣得臉色由紅轉青,指著央金連說了幾個“你”字。


    央金撲通躺在床上,背對著他,聽著他連聲歎氣,心裏更是煩躁氣悶無比,恨不得跑過去用棒子把李笑打回高麗國,道:“她可曾對你說,這些天她都做了什麽,又派府裏的下人做了些什麽?”


    李振坐在床邊,胸脯氣得上下起伏,不想說話。


    央金道:“昨個她向唐皇後借用了建在東郊的皇家石榴園,今個以高麗國王、王後的名義向文武百官的夫人廣發帖子,準備三日後在石榴園過壽,大熱天的府裏的下人,包括我的四個貼身奴婢全部被她支去滿長安城府的送帖子。當年王府是怎麽徹底敗的,你該記得吧,就是你奶奶過壽誕……”


    李振腦袋嗡嗡作響,失聲道:“你怎地不攔著她?”


    央金氣得咬牙切齒,道:“我去南郊看望帝皇靜公主、明王妃,黃昏前回來,帖子已經都送出去了,聽說她連唐皇後、妃嬪們都送了。”


    李振氣得七竅生煙,慌得渾身打顫。


    央金道:“你明個就帶爹爹去華山,就說帶爹爹去避暑。我就抱病在家,哪也不去了。平唐有句俗話,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她如今是高麗王後,所做的一切事,跟娘家人都無關,她丟的是高麗國的臉,跟咱們郡王府無關!”


    李振的爹爹李召開臥床癱瘓幾年,央金堂堂的公主,每日都會在屋外隔著簾子給他請安問候。


    李笑回來的幾天,隻在第一天去探望過李召開一次,再也未去過。


    李振起身道:“我不會不管姐姐。我這就去跟她說,叫她取消了壽宴。”


    央金瞧著李振匆匆出去,心情複雜,李振若是不管李笑,那心腸也太狠,可若是管了,留下來跟著李笑辦壽宴,這些年她們夫妻在長安好不容易有的好名聲將毀於一旦。


    半個時辰,李振陰沉著臉返回。


    央金哪裏睡得著,自是等著他,瞧他這幅表情,猜不出結果,道:“她定是又拿出長姐為母的架勢訓斥你一番!你就由她鬧,她橫豎頂著王後的身份,隻要不殺人放火,最多被轟出長安。”


    李振望著央金,斟酌著語句,半晌,深吸一口氣,道:“姐姐難得回來一次,她過壽誕,隻想人多熱鬧一下,到時你可以不用去,派人把白碼送到石榴園做為壽禮……”


    白碼是幾年前打馬球賽時,謝玲瓏送給央金的靈馬。


    央金十分感激謝玲瓏,愛惜靈馬,對白碼如同姐妹,經常給它唱歌聽。白碼如今懷著小馬,央金求著謝玲瓏把它送到天上,想著生下來的小馬就是靈馬,長大後能成為李振的座騎。


    央金氣得熱淚盈眶,喝道:“你竟是同意送給她白碼?日後不許你再騎我的白碼。”


    李振砰的拍桌子,喝道:“不過是一匹馬,你就如此小氣?”


    央金二話不說,惱怒下了床,奔出房間,一眼瞅到站在走廊外頭塗脂抹粉打扮妖嬈、穿著薄透白綢衣裙的四個高麗宮女,用吐蕃語朝著黑暗的院子狠厲的冷哼道:“來人,把她們帶到清蓮院外麵的蓮池邊杖打至殘,丟進清蓮院。明日起,所有的人,包括大廚房、帳房,不得聽郡王、高麗王後的命令。”


    不知從哪裏蹦出來二十幾個身材魁梧彪悍的奴仆,跪下領了命,凶神惡煞般撲向四名高麗宮女,一下就把她們下巴卸掉發不出聲音,拖著弄走。


    李振聽得懂吐蕃話,跑出屋去指著央金,怒道:“心腸竟是如此狠毒,這些年我真是看錯你!”


    央金轉過身,已是淚流滿麵,哽咽道:“你心裏若沒有我,若嫌棄我沒有懷有子嗣,明個早朝就跟陛下上折子休掉我,不然我去跟唐皇後稟明,你我和離,日後在長安,嫁娶不相幹!”


    八名吐蕃奴婢出了屋間跪下,哭著勸道:“公主息怒,駙馬說的是一時氣話。”


    “駙馬,公主是被氣暈了頭。您可曾知道,您姐姐剛來郡王府,就以孝敬您在高麗國的娘親為由,向公主要三十萬兩銀錢。公主給了她十五萬兩銀錢,您姐姐說公主不孝,逼著公主拿嫁妝裏的珠寶湊齊三十萬兩銀錢。”


    “駙馬,您姐姐住到府裏的這幾日,前前後後開銷已高達五萬兩銀錢。”


    “駙馬,您姐姐讓公主從我們十人當中選六個,明著說是帶回高麗去侍候您娘親,我們暗地裏打聽了,您姐姐是要把我們獻給高麗國王。”


    “駙馬,您姐姐還讓公主給我們國王寫信,要我們吐蕃給高麗國每年送去大量的寶石、高原馬。公主很是為難。”


    ……


    央金任憑淚水如雨落,揮手道:“住嘴,你們不要再說,他恨不得把我也當成玩藝送給他姐姐。我以往掏心掏肺待他,落得在他心裏是狠毒心腸。他對我的情義,我今日算看清了。”


    李振一下子聽到這麽多的事,腦袋都懵了。


    朝廷給李振的郡王賞賜、太學任職俸祿遠遠不夠郡王府一大群人的開銷,更是不夠皇族宗室高額的人情費用,一直都是央金托著謝玲瓏的絲綢之路商隊做些跨國生意,把長安的奢侈品賣到吐蕃王都,從中賺銀錢,讓郡王府正常的運轉,讓他過著體麵的日子。


    李振清楚的知道,郡王府一年的用度是兩萬多兩銀錢,李笑來了不到七日,就用去了五萬兩銀錢,這夠郡王府運轉兩年多,李笑開口要三十萬兩銀錢,那是郡王府十五年的用度。


    歐陽紅給李振的信裏未提過缺少銀錢,另外信中寫著給兒媳婦央金帶來兩套首飾、三萬兩銀票,也沒看到李笑拿出來給央金。李振以為李笑事情多忘記了,這下看來竟是被李笑私扣了。


    吐蕃國力遠勝高麗,沒有道理給高麗送去重禮。央金自幼沒有爹娘,在皇宮裏長大,若是她愚蠢寫了信給吐蕃國王,必被吐蕃國王厭惡。李笑明知此事不成,卻要央金去做,這是妒忌央金的公主身份,赤裸裸要讓央金失去吐蕃國王的庇護。李笑才是狠毒心腸。


    央金貝齒咬著嘴唇,漂亮神彩飛揚的眼睛目光黯淡,轉身不去看李振,朝著八名奴婢道:“你們侍候我扮裝、穿上朝服,我一早就進皇宮。”


    李振上前抓住央金氣的冰冷顫抖的右手,目中閃淚,啞聲道:“你怎地都不說?”


    央金用力甩開李振的手,道:“你自己說過,你這郡王的封號是她遠嫁高麗換來的。你連我最心愛的白碼都能送給她,我跟你說了又有何用?”


    李振再度抓住央金的手緊緊攥住,急急的道:“我不許你離開我。你說過,你和我的姻緣是雪山犛牛神賜的,你不要嫌棄我就好。我錯了,我錯怪你了。”


    央金跟李振成親之後,從未紅過臉,雙方互相珍惜得來不易的良緣,豈料到這次被李笑攪和的央金要到唐皇後跟前請旨和離。


    央金用力抽出雙手,心情難過的搖頭道:“遲了。你傷透了我的心,我會記一輩子,你再說一千句都遲了。我打殘了她送給你的美婢,你日後豈能不恨我?完美無缺的鏡子裂開縫,就無法愈合恢複如初。我走,我離開。”


    李振聽著她的話,心如刀割。往日他跟她一幕幕幸福生活在腦海裏浮現,她就像太陽一樣照耀著他,讓他心裏時刻充滿著溫暖。


    央金站在院子裏朝八名奴婢用吐蕃語道:“收拾所有東西,包括我的嫁妝,咱們搬出這裏,回我們的院子。”


    奴婢們準備哭著退下去各房收拾。


    李振急得跺腳朝奴婢們霸道威嚴的喝道:“不許去!你們公主是郡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她豈能走?”


    央金長長的歎口氣。


    李振也顧不得許多,旁若無人緊緊摟住央金,用力吻著她的臉頰,眼裏的淚落到她的嘴唇裏,無比傷心的叫道:“央金,我不恨你,你別走,日後我都順著你的意,我都聽著你的。明早我就去太學請假,我帶著爹爹去華山避暑,等著她離開長安再回來。”


    李笑身前的四名一等宮女、六名一等太監氣衝衝進了院,正好看到這一幕。


    為首的宮女盈盈行了個禮,瞪著央金,道:“郡王,王後令奴才們將郡王夫人帶走,要以家法懲治她。”


    李振怒道:“這是我與央金的家,不是她家,我們夫妻的家還輪不到她做主行使家法。”


    “她拿央金十五萬兩銀票,花了央金五萬多兩銀錢,我都知曉了。”


    “我們夫妻明日要帶著爹爹和所有下人遠行。她要住就住,若是住不習慣,搬出府去驛館住也行。”


    宮女、太監以為耳朵聽錯了,被李振下令趕出院去。


    一會兒李笑怒氣衝天親自來了,站在院子裏不進屋,李振不得不出屋被她當著滿院的下人,像訓孫子一樣指著鼻子臭罵。


    李振鐵青臉等李笑罵完,這才高聲道:“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可是你不能依仗這個害我唯一的妻子央金。”


    “我和央金和離了,你能得到什麽好處?你遠嫁高麗國活得不易,央金自小沒有爹娘疼愛,從吐蕃遠嫁到長安,就活得容易嗎?”


    “你擺壽宴用我府上的下人漫天發帖子,你回高麗國一走了之,留下我承受陛下、文武百官的怒火?你幾年前給我的榮耀,這回全部都被毀掉。”


    李笑被向來好脾氣的李振咄咄逼人的話語問得連退三步。


    站在屋子裏的央金聽到丈夫為了她對大姑子連聲發問,感動的熱淚盈眶。


    李振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道:“娘給央金的兩套首飾、三萬兩銀票呢?那是娘對央金的一片心意,你貴為王後,還缺這些?”


    李笑上前左手開弓,啪啪扇了李振兩記耳光,嘶叫道:“沒有我,你還能娶到央金,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把不會下蛋的雞當寶貝,到現在你都沒有子嗣,你對得祖宗嗎?”


    “央金,你給我滾出來受打,都是你這個番邦黑狐狸精,把李振迷暈了頭,讓他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李振臉頰火辣辣,近在咫尺瞧著心靈扭曲目放凶光五觀猙獰的李笑,忍無可忍幹脆不忍,怒吼道:“來人,立即將高麗王後送出府。”


    吐蕃奴婢們早就對李笑恨之入骨,得令一哄上前,架著怒罵的李笑出了院子。


    央金飛出來拉著李振進屋,給他臉上紅通通的十個手指印敷藥。夫妻倆默默麵對麵坐著,均是淚流滿麵。


    半個時辰後高麗國的人全部被凶蠻的吐蕃下人清出郡王府。


    李笑氣得要發瘋,卻是不能在街道上發作,驚醒了鄰居被看到那簡直顏麵掃地,不得不趁著夜色去了驛館。


    且說福樂莊除去李靜外,包括謝玲瓏、何七雪、李湘在內,所有的女眷竟是都收到了李笑的帖子,再去派下人打聽,白麗、李露、李煙、李彎彎等人也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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