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玲瓏笑道:“說你什麽好,當了文官說話都酸了。我把你當成哥哥,我現在是找嫂嫂。你若找個心寬聰明懂禮的嫂嫂,日子過得如意舒心,沈姨、碧妹子、芸妹子、我看著都高興。”


    江易坐下飲了口茶,道:“那日真是多謝安王,若不是提供那麽好的機遇,我豈能入了陛下的眼,官職提至五品。”


    謝玲瓏岔話道:“瞧瞧,又酸起來了。小泉子若在肯定瞪眼說你太客氣。”


    沈氏瞧著謝玲瓏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絲毫沒有新婚幾日夫君就離開的抱怨,心裏誇讚她心胸豁達,不通於尋常女子。


    江易微笑問道:“瓏妹子今年九月十九可還去北寒之地?”


    謝玲瓏搖頭,道:“九月不去了。”


    江易納悶道:“怎地不去了?”


    謝玲瓏緩緩道:“小泉子有三年未在長安過年。我與他已大婚,我想以軍眷的身份去探親,陪他在北寒之地過個年。我打算臘月中旬到達沙城,在那裏呆到明年正月上元節,住滿一個月。”


    江易動容道:“聽說沙城極冷,條件極其惡劣,你去了是受苦。”


    謝玲瓏不以為然道:“呂叔在沙城當都督,趙姨做都督夫人,他們都能在那裏久居,輪到我就不了?趙姨前些日子回了長安看望青青母女,這不又回沙城了。”


    沈氏感慨道:“侯爺娶了瓏妹子,真是福氣。不曉得易伢子能不能有這福氣,娶到心疼他的好堂客。”


    謝玲瓏笑道:“易哥哥肯定能。”


    當下謝玲瓏讓長秀去給秦家遞話,等說妥之後,讓江易以她的名義給秦家、周家寫了貼子,約在後日在侯府見麵。


    秋高氣爽,已至一年最好的踏秋遊玩時節。


    平唐國平王與東羅馬帝國攝政公主定親、前線頻頻傳來的戰事捷報、醴泉縣香脆甘甜的蘋果大豐收、陝西道有了水庫的縣農作物大豐收、何農神成功種植第一代棉花、湖南道雙季稻再獲豐收等等,一件件喜事通過百姓口口相傳。


    國泰民安,國富民強,平唐國內百姓安居樂業一派興旺。


    七夕節後,大明宮帝後傳旨為一對對小郎、小娘賜婚,長安大婚的新人很多,京兆府的官媒一個個收賞銀收到手發軟。


    這一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幾輛馬車先後停在開國侯府大門,侯府夫人謝玲瓏發了三張貼子,請了三家人到府裏來吃菊花宴。


    三家人分別是秦勇義一家四口、周浩然一家三口、沈氏母子兩人。


    何屠夫、何五寶、謝奇陽、何七雪攜四個兒子辰時到的侯府,幫著謝玲瓏陪客人。


    眾人在大廳見過麵後,分屋來坐。


    男人們都好武,沒有那麽多話,也沒有雅興觀賞風景,直接去了侯府平整新修的武館比劃拳腳功夫。


    武館是謝玲瓏專門為和泉和未出生的兒女們修建的,以紫楠木為材料搭建,不怕重力、火燒,永不變形,一共三層,分別是比武場、兵器場、兵書模擬戰場。


    長安書院武館麵積是這個武館的十倍,秦勇義、周浩然都曾進去觀摩,還曾被李氏發貼請去講過軍事課,今日見侯府竟有一座小型的武館,十分羨慕。


    兩人參觀三層之後,到了武場脫掉外袍哇哇大叫揮拳頭對打,像兩隻發狂的大獅子。


    何屠夫看得心癢,非要插一杠,跟秦勇義對打起來。


    周浩然打到酣處,對手被搶走了,瞧瞧謝奇陽不會武功,秦森那兩下子還看不上,何五寶與謝家四小都不熟悉,就手指著江易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場?”


    江易坦然自若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未來嶽父跟未來女婿這就打成了一團。周浩然用了七成功力,比試了江易的拳法還不夠,又上二層,說是要比試劍法、刀法、棍法。


    菊花園內的落菊亭,清淡優雅的菊花香撲鼻,幾案上置著各種靈果、幾樣蜜餞幹果,女眷們坐在亭中鋪著軟墊的石凳,喝著靈茶說話。


    十三歲的周煙芳梳著雙垂鬟頭,左右鬟各戴一支鑲瑩白色珍珠的黃金小釵。


    她長著一張瓜子臉,眉梢微微向上藏著嬌媚,一雙溫柔麋鹿般的眼睛,鼻梁不高不低,鼻頭小巧,紅潤的唇,皮膚白嫩,身材中等,體型不胖不瘦,穿著鵝黃色束腰上衣、天藍色長褲,頸上戴著一個鑲白玉的黃金項圈,整個人嬌柔小巧,卻像珍珠一樣閃著光芒,不容忽視。


    周煙芳坐在小山一般的秦琳身旁,越發顯得嬌柔美麗,聲音清脆好聽,舉手投足都是那般文靜優雅。


    謝玲瓏從沈氏目光裏看到了很滿意,便跟林氏聊起了跟江碧、江芸,又引著話題讓沈氏說起了江易。


    沈氏最引以為豪的就是長子江易,一說到他,神采飛揚,打開了話匣子。


    周煙芳跟秦琳坐在不遠處說話,耳朵卻是聽著沈氏說著江易。


    她抬頭打量沈氏,梳著最簡單的單髻,隻在髻後別了一支鑲著紫水晶的金釵,穿著中規中矩的遮著脖頸的銀灰長衣、走路不露出腳背的青色長褲,左手戴著一隻墨綠色古玉鐲,簡約中透著富貴,皮膚白皙光滑,笑時一雙大眼睛眼角並沒有現出被歲月雕刻下的皺紋,溫柔目光中透著堅韌、自信,看情形這位和離過的婦人活得比許多大家族的主母都要好。


    那日周煙芳從皇宮回來,就悄悄告訴林氏,心怡上了江易。林氏立刻派兩個忠心耿耿辦事老道的老奴去打聽江易,甚至特意去了趟潭州府。


    她知道沈氏和離前後江府發生的事,更是知道當年隻有九歲的江易為了沈氏毅然不當少家主、脫離江府,還知道江易為了給沈氏、兩個妹妹漲臉,去參加鄉試、府試、會試。


    她所認識的小郎,九歲時都還在爹娘膝前承歡,就算是到了軍中曆練,那也是在家族長輩的安排下去的。


    她的四個哥哥隻是在武功、帶兵打仗的領域有些許成就。


    江易不但文武雙全,寫得一筆好字,還是經商奇才,古往今來的名士哪個如他這般才華橫溢,還能做著天下各國的生意,跟各國的大商人打著交道遊刃有餘。


    她越是了解江易,心裏越敬仰愛慕。她想著江易能對娘親、兩個妹妹如此苛護關愛,日後必能對妻子這般。


    至於江家是商家,她曾爺爺還是濟州郊外賣燒餅的小販,她兩個叔爺爺到現在還在濟州郊外莊子種地。平唐國四大家族倒退幾百年,先輩還不定是幹什麽的呢。她絲毫不會瞧不起江易的出身。


    今日她聽著沈氏誇讚他,更是激動不已。隻是她是小娘,若過於表露,那就是輕浮。


    她安靜的聽著,迎上謝玲瓏善意探究的目光,像是被識破心事,羞澀的紅臉低下頭。


    薑氏誇讚道:“你家易郎九歲當家主、十五歲考中進士,實是難得的。”


    林氏笑而不語。如今江易還不是女婿,誇太多回頭翹尾巴傲驕了,會對女兒不好呢。


    一幹女眷在亭裏輕鬆談天,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時辰,將要用午飯。


    兩名奴婢急匆匆來報,說是周浩然跟江易比試武功,江易竟失手用劍刺傷周浩然,如今周浩然在偏廳包紮傷口,請女眷們先用飯。


    沈氏一怔,蹙起眉頭道:“易伢子怎麽這般不小心,竟傷了周大人。”


    林氏不淡定的問道:“我家老爺傷在何處?”


    兩名奴婢搖頭稱來得匆忙,不太清楚。


    “刀劍無眼,江易定是無意之過。”薑氏心急的說一句,瞧著林氏麵色冷淡下來,心裏暗叫不好,這江易怎麽把未來的老丈人給刺傷了,莫非江易未相中周煙芳,故意把周浩然刺傷,叫他們知難而退?那這江易也太無禮了,周浩然是長輩,還是朝廷重臣,豈能如此對待?


    謝玲瓏抱著小白,對整個王府的情況了如指掌,卻是不吭聲,想要看看周煙芳如何應對。


    周煙芳上前攙扶著林氏,道:“娘,您還不知道爹爹的性子,見著會武的人,就嚷嚷著要比試,這場劍比肯定是爹爹提出來的,還有啊,爹爹這傷定是不重,不然怎會叫咱們先去用飯?”


    林氏麵色緩和些,道:“我心裏不放心你爹。”


    周煙芳扭頭望向謝玲瓏,道:“玲瓏姐姐,我們先去偏廳瞧瞧我爹可好。”


    謝玲瓏點點頭道:“芳妹子,你與林姨先過去,我們隨後就到。”


    兩個奴婢在前頭引路,周煙芳握著林氏的手緊跟在後,一路說著安慰的話,體貼入微。林氏本是心急擔憂,聽女兒這麽說著,好了許多。


    沈氏害怕江易有事,也跟著快步走去。


    謝玲瓏、何七雪、薑氏、秦琳不急不慢走在後頭。謝玲瓏道:“芳妹子是個聰慧孝順難得的,易哥哥若娶了她以後就有福氣。”


    眾女遠遠的就聽見周浩然的大嗓門,“哎喲,痛死俺了,這是啥藥水?俺許多年未受傷了,今日可遭大罪。”


    “江家小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每天親自去俺府裏給俺往傷口塗藥膏。”


    “哎喲,真得痛哦。傷筋動骨一百天,俺看這傷口,沒個百日好不了。”


    “江家小子,那說定了,你以後每天得上俺家。”


    “那俺現在暫時好些了,打了半天的架,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俺們去吃菊花火鍋。”


    林氏一聽立即反應過來這是自家夫君在耍賴皮,真是哭笑不得,步速便放慢些。


    周煙芳窘得小臉通紅,低聲道:“爹爹這是做甚,還要江大人天天到咱們府裏去?咱們如今可是在侯府,此事傳去了多不好。”


    沈氏不知內情,聽得周浩然說得這麽嚴重,慌得快步趕來,便要朝林氏母女鞠躬替江易賠不是。


    周煙芳習過武動作極快,探手攔住,道:“沈姨,您莫如此,我爹身子骨硬朗的很,他不會有事。走,咱們進去瞧瞧便知。”


    眾女眷還未進偏廳大門,眾男已經說笑著走出來。


    周浩然雙手背負得意洋洋走在最前麵,朝著愛女周煙芳使個眼色,走到她跟前,低聲道:“閨女,你說過要嫁個比俺武功高的小子,俺剛才被江家小子刺傷了,他武功比俺高。俺覺得他不錯,不過俺不想這般輕易的把你許配給他。俺要讓他到府裏來一百天,考驗考驗他。”


    沈氏納悶的望著氣色好到不像話的周浩然,又望向剛剛結束激烈打鬥俊臉潮紅的江易,疑惑道:“易伢子,你刺傷了周大人?”


    江易正要說話,聽到何屠夫幹咳一聲,道:“不小心刺偏了半寸,將周大人肩部的……刺破了。周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隻說著讓我連著百日去他府裏,給他塗抹藥水。”


    沈氏不會武功,哪裏想得到裏麵的彎彎繞繞,道:“那是你應該做的。下次你跟人比試,千萬要小心。”


    林氏瞧著江易沒有半點不情願,覺得他性子真是溫和,本身就看著他好,現在更加的順眼。


    原來那周浩然根本未受傷,反而是讓著江易,故意讓肩膀的衣服被江易的劍劃破。他為了得到江易這個好女婿,不惜裝敗耍賴。


    周浩然看似粗魯無賴,實則大智若愚,他知道江易暫時無心娶妻,便施此計叫江易到他府裏百日,借此機會叫他女兒跟江易多接觸了解,讓江易知道他女兒的好,知道他一家人的好。


    江易順了周浩然的心意,答應連著百日去周府,除去感謝周浩然讓劍,也是對周煙芳有好感。


    謝玲瓏知道真相也不點破。心道:芳妹子今年十三歲,如今是七月底,百日之後是十一月初,到時她跟易哥哥定親,明年她成年就能大婚。易哥哥不在是一個人孤身。


    謝奇陽、何屠夫、謝家四小都是親眼目睹全部過程,都弊著笑,聽著江易打馬虎眼維護周浩然。


    秦琳瞅瞅江易又瞧瞧周煙芳,在薑氏耳邊問道:“娘,芳娘跟江大人這事能成?”


    薑氏笑著很有成就感的點點頭,又憧憬道:“你這幾日抹了玲瓏供奉送的靈珍珠粉,肌膚比原來細滑,用不了多久就會變白。你聽玲瓏供奉的話,在長安學府好好當遊水老師,說不定托她的福氣,就能尋到好姻緣。”


    秦琳羞得嬌嚀一聲,奔到前麵,拉著周煙芳說悄悄話。


    謝長安上前拉過江易問長問短,又去跟謝玲瓏複述。


    眾人從偏廳行至飯廳,一路笑聲不斷,甚是融洽。


    這天過後,江易便每日騎靈馬奔到周府,風雨無阻,他與周煙芳慢慢相知了解,覺得彼此是良配。到了臘月,兩人定親。他給潭州江老老太爺報了喜訊,將要娶得三品高官的嫡女為妻。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謝玲瓏準備十一中旬前往沙城探親的事在軍眷當中傳遍,竟有四百多位將士軍眷先後向她請求,要帶著兒女跟著同去和夫君過一個團圓年。


    唐皇後從李靜那裏得知此事,稟報給李自原。


    十一月初,李自原早朝下旨,冊封李秦為秦王,賜尚方寶劍,代天子護送軍眷前往沙城,沿途巡視北寒之地各城府,遇貪官汙吏立斬不赦。


    一個幹冷的清晨,北風呼嘯襲卷大地。東、西市的小飯館人滿為患,人人桌前一個溢著油的肉夾饃、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


    福臨門酒樓的窗口前排著長長的隊,都是各府下人,趕著把靈肉夾靈饃、靈羊肉湯買回去給主子當早飯。


    小二跟幾個一早親自來買吃食的熟客貴人囑咐道:“大人,本酒樓再賣三日就關門歇息,等明年二月下旬才開張。”


    熟客道:“可是回為玲瓏供奉離開長安去了沙城,酒樓沒有靈物,就做不了買賣?”


    小二搖頭笑道:“冰窖裏有存貨。玲瓏供奉體恤,給我們放了大假,有家的回家,沒家的找個婆娘成家。”


    熟客讚道:“玲瓏供奉真是心善。她今年去沙城,聽說要住一個月,那裏的人有福了。”


    有人問道:“玲瓏供奉已離開長安?”


    小二答道:“還沒。聽說就在這幾日。陛下剛剛冊封的秦王將要親自護送玲瓏供奉去沙城,一路無險,就是天寒地凍,行萬裏路,太受罪了。”


    熟客問道:“秦王貴庚?”


    身後一群奴仆叫嚷著搶著回答道:“八歲!”“秦王虛歲九歲,轉年十歲。”“我家老爺說,秦王幾年前殿前打敗日本使者,好生威風!”


    一個站在街道旁邊剛打開店門準備開張做生意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話,眼睛詭異目光一閃而過。


    他是潛伏在這街上的高級密衛。數月前,李秦來他開的雜貨鋪買了一瓶辣椒醬。從那時起,他就知道明王準備將密衛隊交給李秦。許多人議論陛下會冊封十皇子李巒為太子,他才不信。


    果然,李秦被冊封了秦王,這又代天子送軍眷去沙城、巡視北寒之地戰區,樹立威望,得獲軍心和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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