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見何屠夫這般沉著冷靜,說的話句句有理,鞠躬道:“多謝老老爺提點,小人心裏踏實了,回去村裏跟村民念叨,別把那日本國高看了。咱們平唐有秦家軍守著海邊,不怕日本狗!”


    何屠夫帶著眾小練完了武術,跑步回了莊子,立刻去見了李靜、秦建義、和泉,將此事剛說完,門奴急匆匆領著明王兩個的親信求見。


    這兩名親信曾跟明王去過潭州,今個一臉焦急,手持明王令牌,跪下行禮,其中一人道:“昨日未時初,武田櫻子頭發散亂從千菊園望星樓七樓墜樓身亡,身上攜帶七皇子親筆書信一封、鳳頭金釵一支。”


    “武田奉熊衝至六樓發現服下迷藥昏迷不醒的七皇子,便說七皇子玷汙武田櫻子。”


    “武田奉熊要殺七皇子報仇,被千菊園眾位侍衛拚死攔住,他刺傷十人,抱起武田櫻子屍體離開,回了驛館,便帶著五百武士至大明宮正門前哭喪,攔住宮人不讓進出,要求陛子處死七皇子。”


    “陛下將七皇子打入天牢,稱一日之內給武田奉熊答複。”


    “武田奉熊不肯離去,一直守到了今日。”


    “我們王爺昨晚在皇宮地牢審訊七皇子,又經過多方查證,得出真相。”


    “陛下宴請日本使者之後,張昭媛打消為七皇子娶武田櫻子為皇子妃的念頭。”


    “七皇子垂涎武田櫻子美貌,不甘心她嫁給別人,想著生米煮成熟飯納她為側妃,便派宮人給她送去書信約在千菊園望星樓相見,又以鳳頭金釵為定情之物。”


    “七皇子在千菊園連等三日,昨日武田櫻子應約而至。”


    “七皇子狂喜之中派宮人支開武田奉熊,將武田櫻子帶入七樓欲行不軌,豈料他竟喝下原本準備給武田櫻子用的茶水,中了迷藥昏迷過去,人事不知。”


    “七皇子醒來後發現武田櫻子已經墜樓身亡。他寫的信及金釵成了證物。”


    何屠夫問道:“那茶水的迷藥是七皇子自己下的?”


    親信點點頭,道:“武田櫻子是完璧之身。”


    李靜氣得火冒三丈,右手掌砰的猛拍桌子,道:“皇室竟出了這種色迷心竊的混賬東西,李曲平時學的禮義廉恥都被狗吃掉了?”


    “武田奉熊那麽精明的人,豈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讓武田櫻子與李曲單獨相處?”


    “武田櫻子這一死,逼迫我國將公主嫁給武田奉熊。”


    “這對兄妹真是夠狠,為達目的可以舍命!”


    和泉冷聲道:“武田兄妹是如何進得千菊園?”


    千菊園建在北郊清風觀山腳下,曾經是道教的園子,後來贈給皇室。


    園裏麵積十五頃,植有幾千株菊花,每年金秋各種顏色菊花綻放飄香,異常美麗。


    千菊園皇室不對外開放,隻允許皇族宗親的人進去,還限製人數,每人一日隻能執身份碟帶兩名親朋好友進入觀賞。


    和泉不相信七皇子會光明正大的帶武田兄妹進去,便有此問。


    另一名親信道:“李將軍,千菊園侍衛稟報,他們是由開郡王帶入進去。”


    李靜一聽是亮王的嫡孫,氣得指尖顫抖,道:“李召開這回竟是跟日本人勾結到一起,若無他引門,哪有後麵的事!”


    和泉不屑道:“李曲動了淫心,勢必要得逞,就算不在千菊園,也會選別的地方。”


    最先開口的親信道:“昨個武田奉熊叫囂著要陛下處死七皇子抵命,不然就回日本國,就帶兵攻打平唐。”


    “今個他改口要陛下將九公主許配給他,還要千隻靈獸、萬幅靈蠶絲緙織做為賠償,不然就將七皇子玷汙他妹妹、害他妹妹自盡墜樓的事發往天下各國,讓平唐被各國皇室唾棄。”


    何屠夫氣得大罵道:“就這種連妹妹都舍棄的無恥王八蛋,還肖想小煙兒,要瓏妹子的靈獸、靈蠶絲緙織?去他娘的!”


    秦建義怒道:“俺最恨日本狗,竟敢擋在大明宮正門前,和泉,把你的兵借給俺五千,俺親自去剁碎他們。”


    兩位親信急忙道:“秦國公,明王讓我們二人給李將軍傳個口信,高麗國王的求親使者即將進入長安,請李將軍午時前務必將武田奉熊的人從大明宮正門前弄走,不得殺人。”


    一位親信奉上一塊巴掌大雕刻有虎頭的白色古玉令牌,道:“李將軍,這是明王的密令牌,您可以憑此調令京兆府。”


    和泉雙手接過令牌,肅聲道:“未將領命。”轉身向三位長輩道:“我去找瓏瓏借黑靈雕、靈獸。速去速回。”


    三人見和泉冷靜沉著,想著他的睿智狠厲,應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然不會這般淡定。


    且說南郊郡王府裏從昨晚李召開被禦林軍抓進皇宮審訊開始,便亂成一團。


    李召開的五個貴妾聽到奴仆議論,李召開與千菊園日本公主墜樓案有關,嚇得哭天搶地。


    她們均是各大家族的庶女,身份比不得嫡女高貴,但也是正經的小姐。歐陽紅平時看在李召開與她們家族的麵上,不敢明目張膽打殺,卻也是在暗中使過陰招,令她們流產、絕育。


    王府倒下之後,她們跟著李召開像狗般到處飄蕩,好不易如今在長安落了腳,這回李召開出了這麽大的事,還與日本人勾結起來。


    五個貴妾帶著兩個庶女,竟向歐陽紅自請離去,要她以嫡妻的名義替李召開寫下休書。


    歐陽紅叫五名貴妾親筆寫下跟李召開的絕情信,而後讓管家帶著絕情信、拿著李召開的郡王令牌去京兆府備案休了五貴妾。


    李笑哭得眼睛紅腫,李振萎靡不振向太學請了三日假。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偏廳仿古董的紫色長頸花瓶黃白相間的桂花熱烈綻開,散發出濃鬱甜美的花香。


    歐陽紅如何老僧般坐著,眼珠子一動不動。


    這一晚她老了至少十歲,這個家的運勢隨著李振考中進士又進了太學開始好轉。可偏偏李召開出了這麽大的事。


    她心裏恨不得將愚蠢至極的李召開活活掐死。


    一個黑胖高大的門奴急匆匆跑到門外稟報,惶恐不安的道:“老爺被禦林軍送回來了。”


    貼身奴婢連忙攙扶著歐陽紅出了屋,瞧著院子裏頭站著一名穿戴盔甲的中年軍官,身後一名禦林軍人打橫抱著衣衫整齊昏迷不醒的李召開。


    軍官俯視道:“郡王夫人,陛下口諭,郡王身體虛寒,日後在府裏好生休養。”


    歐陽紅聽得李自原竟未削了李召開的郡王爵位,悲中生喜,急忙領了口諭,叫管家給軍官賞銀,卻被軍官拒收。


    歐陽紅叫奴仆將李召開抬起臥室床上平放,請來大夫檢查身體,竟是腳、手筋都被挑斷,脊椎斷掉,成了廢人。


    大夫輕聲道:“郡王夫人,這下手之人醫術高超,使得郡王身體從外表看來絲毫無傷。”


    “郡王這傷便是神醫再世也治不好,隻能靜養。”


    歐陽紅哽咽揮手讓大夫離開。李自原沒有殺了李召開、剝了爵位已是天大的開恩。


    李召開若死了,兒女要守孝三年,親事拖後三年。這般成了廢人,等同死人,兒女不用為他守孝,歐陽紅卻高興不起來。李振被李召開牽連,哪有前途可言。這個家沒了希望,往後更加的難了。


    大明宮共有九座城門,文武百官去往宮內早朝最近的宮門玄武門,如今被武田奉雄帶著五百武士抗議擋住。


    兩千禦林軍手持長劍封鎖方圓三裏,傳李自原口諭:嚴禁百姓圍觀,文武百官、宮人進出宮繞道。


    大明宮內德熏殿,氣氛壓抑深悶,宮人大氣都不敢出。偏殿裏頭李自原正在怒斥四大世家之中張家的族長。


    張家族長的嫡女便是七皇子李曲的生母張昭媛。


    張昭媛已被杖打三十棍、丟進冷宮。李曲關在皇宮地牢由禦林軍、密衛看守。


    張家族長來為李曲求情。隻有保住李曲的皇子位,日後張昭媛才有出冷宮的機會。


    華麗漂亮的地毯上落著幾小堆粉碎的瓷片,短短幾個時辰,李自原被一係列的真相氣憤的砸了七個茶碗。


    負責值守沏茶的小太監嚇得渾身哆嗦,頭一次進去收拾碎瓷片,劃破了手。曲公公揮手讓小太監下去,等陛下發完怒再說。這一等就是一夜。


    “滾!”李自原咆哮如雷,把張家族長嚇得昏厥過去。


    曲公公忙叫宮人將張家族長抬出去找太醫看病,隻是轉身的功夫,一個藍色身影便從殿柱後麵閃出來,要衝進偏殿。


    曲公公趕緊攔在藍衣小娘身前,好心的搖頭提醒,小聲道:“五公主,這會子陛下正在火頭。”


    李珠高聲喝道:“你讓開。我此次是來為父皇解憂。”


    李自原威嚴的聲音自偏殿響起,“珠娘見朕何事?”


    曲公公退下。李珠推門而入,瞧著李自原背對大門站於偏殿中間,快步走進去,至他身後半丈處跪下,高聲道:“父皇,兒臣要為父皇分憂。兒臣自請遠嫁日本。”


    李自原長歎一聲,柔聲道:“珠娘,你先起來。這是你還是你娘的主意?”


    李珠來這裏的事,周美人根本不知曉。她為能讓周美人恢複恩寵,撒謊嗯了一聲。


    李自原緩緩轉過身來,難得露出慈祥的微笑,道:“珠娘,你去庵堂曆練一趟,回來曉事了。”


    李珠難得聽到李自原誇讚一回,喜不自禁,笑道:“請父皇賜婚,讓開國侯做使者,護送兒臣去往日本大婚。”


    皇室宗親裏頭共有四位開國侯,李自原望著說起開國侯三字時眼睛一亮的李珠,詫異問道:“珠娘說得是哪位開國侯?”


    李珠目情不自禁臉頰通紅,道:“父皇,就在幾日前在宮宴上怒斥日本皇子的李和泉開國侯。”


    李自原定定望著李珠,道:“你為何想讓他去?”


    李珠神采飛揚,沒有發現李自原目光裏深深的震驚,微笑道:“他英俊高大,威武勇猛,用兵如神……”


    “兒臣原本想著早朝上說此事。”


    李自原聽到最後一句差點氣得暈厥,虎目圓瞪,似要看穿李珠的靈魂,吼叫道:“夠了!你對和泉打得什麽主意?”


    李珠嚇得麵色蒼白,嘴唇發抖,心虛的哪敢跟李自原對視,低頭語無倫次道:“父皇,兒臣沒有肖想李侯爺。真的沒有。”


    “兒臣貴為公主,他就算立下軍功,被您封了侯爵,那又如何,他不過是個被爹娘遺棄沒有家族庇護的將軍,他配不上兒臣……”


    她心裏原本是想著借和親的機會,讓李和泉隨她去日本,而後想辦法在路上說服李和泉,做一個兩人假死的局,雙雙逃走過比翼雙飛的逍遙日子。


    這樣她有了自由,得到了李和泉的愛。她的娘親劉美人能因她和親,被李自原重視,重獲寵愛。


    李自原後宮女人無數,最是了解女人心思,豈能看不出李珠愛慕和泉。


    前年和泉用劍剃光李珠一頭秀發,李珠不但不恨不怕,竟還要讓他當送親使者,就是驢都能看出李珠口是心非。


    李自原剛剛壓下的怒火騰得躥起,甚至燃燒的更加猛烈,自嘲道:“你當朕是蠢貨、瞎子、聾子?”


    李自原抬頭見到那未關上的大門,想到李珠剛才的這些話已被宮人聽到,日後傳出去,被有心人以訛傳訛玷汙皇室與和泉的名譽。


    李自原猛得抬起一腳猛的踢中李珠胸口,瞧著她滿眼難以置信飛出幾丈外,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鮮血,果斷的朝衝進來的曲公公冷聲說了兩個字。


    曲公公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抱走李珠,將大門緊緊合上。


    李自原轉身背對大門,虎目含淚,一瞬間老了十歲。


    他的大兒子李儀謀逆身死。


    他的二兒子李森殘殺軍官被和泉削掉一耳廢了聽覺。


    他的兒子李河無惡不作被和泉打成廢人。


    他的四兒子李嘯飛虛榮懦弱被女人甩得團團轉,如今才曉了事,能獨當一麵封了王。不過李嘯飛那三個貴妾的家族族長對皇室意見極大。他還得幫李嘯飛去擦屁股,安慰三家族長。


    他的五兒子李曲不過十一歲,就敢接二連三奸汙五名宮女,最終膽大包天起壞心思要奸汙日本公主。他將張昭媛打進冷宮,就是氣憤她竟然縱容李曲玩弄宮女,那可都是他的女人。


    如今他的大女兒李珠竟是這般孽障,不說和泉跟她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關係,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和泉是平唐國的軍神,是突厥國鐵騎的克星,她竟要和泉去日本送死,其心可誅!


    他餘下的兒女除去李煙、李彎彎,都是心思不純良,小小年紀,玩弄權術。


    他以往覺得兒女年齡小,對他們的小動作、甚至是違法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看來不行,必須嚴加管教。


    明王從臉色蒼白的曲公公嘴裏得知李珠的下場,輕歎一聲,國事為重,不得不蹙著眉頭進去。


    明王瞧著李自原故作無事低著頭在品茶,緩緩道:“皇帝哥哥,高麗求親使者已至五十裏外。他們聽說日本國使者到了,怕被搶了先去,這幾天都是日夜兼程趕路。”


    “吐蕃和親使者至我國邊境,十日後便能抵達長安。”


    “武田櫻子墜樓而死,李曲的確存著玷汙她的心思。我們須在兩國求親使者到達之前安撫日本。”


    “可是我們若向武田奉熊妥協,那其他國家也會效仿,將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外國公主墜樓。”


    李自原眼角餘留淚痕,放下茶杯,煩躁的在殿內快步疾走轉圈,自語道:“武田奉熊竟擋著朕皇宮的門,還敢威脅朕!”


    “不過彈丸之地的小國,還妄想用犧牲一個小娘換到千隻靈獸、萬幅靈緙織。朕若讓你們如願以償,就是史上第一昏君!”


    “皇帝哥哥,這群日本人吃硬不吃軟,我已派人去叫臭小子來收拾他們。你先歇歇等著信。”明王臉色疲憊,好好的一個中秋節變成審案日。這麽大的案子,牽扯到兩國皇子、公主,刑部哪裏敢審,全部交給了他。日本人在皇宮大門前鬧事,不能殺不能抓不能打。他隻有叫和泉來對付日本人。


    李自原虎目一瞪,急道:“臭小子發怒,敢把大明宮拆了。你讓他去收拾日本人?”


    明王攤開雙手道:“我特意派人囑咐臭小子,不得殺人。”


    李自原頭痛的撫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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