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躍跪在明王身前哭道:“叔爺爺,我爹受奸人蒙蔽才做下這些事,我娘屍體還未入土,求您允許我將他們安葬。”


    明王望著容貌酷似少年時李儀的李展躍,道:“我比你爹年長四歲,孩子卻還未出世。我若有一個孩子,就是為了他也不能犯下這等滿門抄斬謀逆的死罪。”


    歐陽鳳鳴麵如死灰,被兩名密衛用力押著跪下,仰視明王,失聲道:“我幹爹是白雲觀紫真道人,你若殺我,他定會為我報仇。”


    米照麗在明王耳邊低語,將歐陽鳳鳴派太子侍衛去福樂莊抓白麗、何七雪的事簡述。


    明王布滿血絲的丹鳳眼暴射出凶光,上前抬腳便將歐陽鳳鳴踢飛幾丈外口吐鮮血當場死亡,又朝左右密衛使個手勢,讓他們把李展躍捂住嘴巴拖進樹林……


    天氣炎熱,德熏殿內一絲風都沒有,氣氛十分壓抑。


    明王的聲音不高不低,李自原眉頭緊蹙、李靜一臉嚴肅、玄燈大師連聲輕歎。


    明王講述之後望向謝玲瓏,擠出一個微笑,關切道:“小玲瓏眼睛紅腫,可是擔憂臭小子?”


    謝玲瓏輕歎一聲。呂青青曾經勸過她不要做軍人妻,不希望她整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她卻是不聽,認定此生非和泉不可。之前她有心理準備,可是短短幾天,和泉不眠不休連著兩次赴險地平亂,任誰都會擔憂。


    李靜走上前摟著謝玲瓏肩膀,目光無比疼惜,道:“這幾日可苦了小玲瓏。她就是有淚也不當著人麵落下來。”


    明王伸手拍拍謝玲瓏的肩膀,轉身便道:“皇帝哥哥,密衛已將太子餘孽全部抓獲,京兆府有賀棟、呂方正等大臣處理事務,臣弟現請命去往洛陽。”


    李自原一直擔憂洛陽局勢,高聲道:“準!”


    謝玲瓏心裏感動,道:“幹爹,你連著三天兩夜審案,日夜不眠,就是個鐵人也受不了,你快別去洛陽。”


    明王目光寵溺,柔聲道:“我和你幹娘就你這麽一個女兒,和泉是你未來的夫君,就等於我半個女婿,我定要把他毛發無傷的送到你手裏。”


    謝玲瓏知道明王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感激涕零道:“幹爹,你去往洛陽之前,到福樂莊給幹娘報個平安。”


    李自原來回踱著步子,道:“明弟,你去將李儀被突厥親王哈斯巴根殺死之事告訴何家。”停頓一下,怒道:“何家這群廢物,是他們將哈斯巴根推薦給李儀當幕僚!”


    李靜冷聲道:“我在青城時就聽說過哈斯巴根的大名,他是一等一智勇雙全的人物,此番為突厥新帝潛入我國忍辱負重兩載,設下如此大的陰謀,險些顛覆我國朝廷,他是真正的梟雄。他的屍體放在冰窖保存,叫突厥新帝用千萬兩黃金來換!”


    李自原眼睛一亮,道:“姑姑所言及是,哈斯巴根是突厥新帝的同胞親弟,新帝若置他的屍體不顧,那將被天下人唾罵!”


    明王咬牙切齒道:“哈斯巴根害死那麽多人,總得讓那新帝替他出血補償我們。”


    謝玲瓏在一旁聽著低頭不語。這幾天她耳濡目染的都是極為機密的大事,每一件傳出去都會引起轟動。她會守口如瓶,便連福樂莊的人都不會講。


    米照麗站在謝玲瓏身旁,伸手撫摸她的秀發,道:“瓏娘,我隨你幹爹前往洛陽。如何?”


    謝玲瓏迎上米照麗清亮自信的目光,煩躁的心一瞬間平靜下來,點頭道:“甚好。麗娘你多保重,我在此等你們平安歸來。”


    玄燈大師笑道:“師妹同去再好不過。”


    米照麗道:“師兄與各位放心,我去了洛陽,順便讓靈獸在何府裏頭查探可有突厥奸細,若有全部解決,消除隱患。”


    李自原道:“米大師殺了哈斯巴根立下大功,朕冊封你為四品女官。”


    米照麗聽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擁抱謝玲瓏,在她耳朵笑道:“瓏娘,四品女官倒是與我四等供奉相對應。你在此等候佳音,我們去去就回。”


    謝玲瓏嗅到米照麗身體似檀香味的體香,心神安寧,感激道:“多謝你屢次為我犯險。”


    “我心甘情願為你做這些。”米照麗粲然一笑,與明王帶著一大包袱靈果騎著兩隻黑靈雕飛離皇宮。


    李自原下旨廢掉太子、東宮主子全部貶為庶人囚禁至遠郊、將荷花苑案件真相公布於眾、將哈斯巴根屍體暫時存放於護國寺的地下冰窖。


    兩個時辰過去,謝玲瓏的心情又開始煩躁不安,小白愁得耳朵耷拉下來,坐在她懷裏舔她的手背。


    李靜見謝玲瓏盯著門發呆,回想到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期盼打仗的丈夫平安回來,可是自己當時已是三十幾歲,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微笑道:“小玲瓏,咱們這麽幹坐著等消息最難熬,不如我們去宮裏四處走走。”


    謝玲瓏輕輕搖頭,道:“有您在此,陛下心裏才會踏實。”


    處理完東宮事務的唐皇後一臉疲憊進來,關切的問道:“天氣炎熱,小玲瓏臉色不好,可是要中暑了?不如去我的新宮殿轉轉,那邊上有個大湖,此時湖麵開了不少荷花,景色怡人,湖風清涼。”


    李靜幹咳一聲。


    唐皇後美目流轉,反應過來荷花苑剛出了大命案,如今長安城內外談荷花色變,誰還有心情去賞荷花,尷尬道:“那就去新宮殿的水屋坐坐,屋裏中間置著桌椅、竹床,四周都是放了冰塊的水,最是涼快。”


    李靜瞧著天色已近黃昏,道:“小玲瓏,今晚咱們祖孫仍跟照娘住一個宮殿。她今個搬到了立政殿,咱們去給她溫居!”


    謝玲瓏點點頭,想到立政殿的富麗堂皇,道:“恭喜皇後娘娘遷新殿。”


    唐皇後微笑道:“我本想封後大典之後再過去住,陛下不肯。”


    李靜笑道:“立政殿離此處最近,他是不舍得讓你多走,便讓你趕緊搬過去。”


    帝後居住的宮殿相鄰,在重大節日方便接見滿朝文武官員及誥命夫人。皇後的宮殿大小房間二百餘間,內設花園、水房、議事廳等等,比嬪妃的大氣富貴數倍,絕對是身份的象征。皇後的貼身宮女、太監品級也比其他宮殿的高。


    唐照兒入宮二十餘年,由妃、皇貴妃榮升皇後,成為六宮之首,彰顯李自原對她的寵愛。她並不在意富貴榮華,隻為終於真正得到李自原的憐愛重視而喜悅。


    明月當空,星空燦爛。


    更換了新主人的立政殿燈火通明,宮人忙碌的身影在宮殿內外穿梭。


    偌大的水屋裏彩色琉璃宮燈柔和的燈光照在流淌水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波。


    夏天想要保持水屋的清涼,宮人就得每隔半炷香時間往水裏添放兩木桶冰塊,冬天想要讓水房溫度升高,宮人便不停的往裏麵加沸騰的熱水。


    謝玲瓏長發披散,穿著粉色靈蠶絲長裙,平躺在清涼的竹椅上麵,枕著方正的竹枕,四周水麵散發的涼氣讓水房始終保持在讓人體舒服的溫度。宮人不時的端來時令水果、精美點心,小心翼翼細微極致的侍候。


    她心道:此等奢侈的生活,隻有帝、後才能日日享受。立政殿除去專用水屋,花園很大,宮人極多,吃穿用住與德熏殿一樣,比太後住的宮殿還要舒適,這宮殿除去皇後本人,皇後誕下的子女也能享受到。皇後在這後宮就是最大的主子,每日早晚妃嬪要向皇後請安問候討好,文武百官的誥命夫人以皇後馬首是瞻。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怪妃嬪們都要爭當。


    水屋角落一個落地半人高彩色漂亮的琺琅花瓶裏麵插著一大簇白色、粉色盛開的荷花,一個老宮女想著荷花苑出了天大的命案,走上前取出荷花要拿出去丟擲,躺在謝玲瓏身旁的李靜抬手道:“小玲瓏喜歡荷花,還是留著吧。”


    謝玲瓏側躺望著李靜,道:“您真是懂我,夏天荷花最美,就算出了那件案子,它的美麗仍是一分不減。”


    小白在謝玲瓏身下的青石板四腳朝天,道:玲瓏姐姐,靈獸可以用冰法術製造冰塊,福樂莊也可以設置水屋。


    謝玲瓏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這次來皇宮就是見識了這個水屋。


    李靜瞟到兩支並蒂蓮,一根荷莖竟開了兩朵荷花,還是一朵粉色、一朵白色,連忙指給謝玲瓏看,笑道:“瞧,竟是一支雙花,兩朵顏色各異。”


    唐皇後心思一轉,招手令所有宮人退下,坐起來低聲道:“瓏娘,我有件事藏在心裏許久,想給你說說。”


    謝玲瓏眼簾低垂,道:“可是小泉子的身世?”


    唐皇後臉龐被水光映照的散發出淡淡銀光,驚人的美麗,目光期盼,激動道:“正是。我就猜到泉兒會把此事講給你聽。”


    謝玲瓏輕聲道:“請您不要說。小泉子如今過得很好。”


    李靜聽謝玲瓏一口拒絕,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和泉張口閉口蔑視罵皇族宗室的人,謝玲瓏曾把王府世子夫人叫“柿餅夫人”,可見兩人都不喜歡跟皇室有瓜葛。這幾天謝玲瓏跟唐皇後距離不遠不近,也是表明態度。


    李靜長歎一聲,對於和泉、謝玲瓏不想當王爺、王妃很是惋惜,但內心卻是更加喜歡兩個孩子有骨氣。


    唐皇後急道:“若讓泉兒恢複身份,他就能跟飛兒一樣封王,擁有封地,不用去北寒之地打突厥。你這些天為泉兒擔驚受怕,他不去戰場,你也不用受到等待的煎熬。”


    謝玲瓏閉目道:“皇後娘娘,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小泉子不會同意。我以他的心願為願。他在前方打仗吃得苦比我多得多,他能承受,我也可以。”


    李靜坐起來跟唐皇後四目相視,道:“照娘,這是陛下的心思?”


    唐皇後聽到李靜稱李自原為“陛下”,心神一冽,緩緩道:“姑姑,這是我的心思,可是我會說服陛下。我欠泉兒太多,泉兒又給平唐立下如此多的軍功,足矣恢複身份。我想為泉兒爭取。”


    李靜搖頭道:“照娘,這個口你不能向陛下開。你如今已是一國之後,凡事要多三思而後行。”


    唐皇後胸脯上下起伏,道:“姑姑,突厥新帝的親弟命喪平唐,一定不會罷休,泉兒上戰場與突厥騎兵作戰凶險無比,我擔心突厥新帝會用盡手段殺害泉兒。我這幾天暗中留意,隻要小玲瓏允許,靈獸隊就能聽任何人的指令。朝中那麽多將軍,完全可以找一個人替換泉兒指揮靈獸隊。”


    謝玲瓏道:“皇後娘娘,此次靈獸監視李儀,未能將關鍵訊息傳送給幹爹,導致荷花苑慘死那麽多人,可見靈獸不是無敵。戰場瞬息萬變,小泉子逢戰必勝,得到軍神的綽號,關鍵是他的作戰指揮手段,靈獸隊隻是輔助力量。”


    李靜點點頭道:“照娘,你不要小瞧了突厥國的軍隊,平唐跟他們打了幾百年,不僅僅是輸在鐵騎。突厥的將官個個陰狠毒辣,打仗用兵都是拚了命不怕死,便是我家老頭子也隻能跟他們打個平手。和泉冷靜沉穩,往往能用奇計獲勝,連你爹都誇讚他用兵如神,說他是菩薩賜給我國克製突厥國的軍神。”


    唐皇後熱淚盈眶道:“我隻是想讓泉兒今後平安享受應得的富貴。”


    李靜走過去摟住嚶嚶哭出聲的唐皇後,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是誰叫他生在帝皇家。”


    唐皇後支吾道:“姑姑,我都貴為皇後,泉兒仍是不能恢複身份,我一想到他,心裏就很愧疚。”


    李靜卻是笑道:“他如今跟小玲瓏定了親,有了福樂莊那麽多人關心疼愛,已比我哥哥玄燈的人生強百倍。在他心裏覺得跟小玲瓏在一起,就比任何人都過得好。今後你仍跟以前那般遠遠的注視他就好。”


    謝玲瓏腦海裏浮現和泉身著盔甲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模樣,那是令突厥十萬鐵騎聞風喪膽的無敵軍神,洛陽何家、白雲觀道士還能比得過十萬鐵騎去,不由得信心倍增,拋開所有的煩惱憂愁,深吸口氣,道:“小泉子、幹爹、麗娘、紫葉都會平安。咱們用點靈物就歇息,說不定明早他們就回來了。”


    宮人將用靈物做成的飯食端進水房,三女用完就在竹床睡下,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早晨,便去德熏殿等候。


    皇後、太子被廢、突厥親王哈斯巴根是荷花苑溺亡案幕後主犯的消息在長安引起軒然大波,各大世家擔心會步何家後塵,竟是聯名為何家求情。


    李自原指令賀棟、呂方正等官員處理了一夜的政事,累得頭暈目眩,為洛陽的局勢急得嘴唇起了一層密密的水泡,早朝看到各大世家族長親筆簽名要保住何家的奏折,其中包括白家、張家、歐陽三大世家,特別是近幾年由他親手扶持起來的白家,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反對他,簡直是恩將仇報,不由得怒火衝天,道:“洛陽何家竟將敵國親王引見給李儀當幕僚,隻此一條通敵罪,朕便能叛何家滿門抄斬!”


    “你們竟是都忘記了荷花苑的冤魂?”


    “朕已派明王、李和泉去洛陽調遣駐軍,若何家族長有半點謀反之心,誅殺九族。誰再來求情,朕便認定與何家同謀,一並誅殺!”


    李自原以絕對的強勢駁回各大世家的請求,宣布退朝返回大廳,氣急敗壞跟李靜講述一通,怒道:“白麗做了明弟的婆娘,朕頂著皇族宗室的壓力從未嫌棄過她和離過的身份,白家一門兩位高官,朕對白家如此恩寵,白通這個老混蛋非但不感激,還帶頭拆朕的台!”


    白通是白家現任族長,今年六十六歲,曾是李靜的仰慕者。李靜極了解他的性格。李靜來到長安福樂莊,白通每月都要親自來探望兩次。


    李自原給李靜發牢騷,就是想讓她去罵醒白通。


    李靜勸慰道:“白通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人老了怕死擔心子孫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白通可不愚蠢,他若是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不會出這個頭,這次簽名定是受了人蒙騙。”


    李自原嘴唇動動,道:“姑姑好好跟白通說說,叫他別胡思亂想,他親孫女是明弟唯一的婆娘,衝著這層關係,我也不可能滅掉白家。”


    謝玲瓏聽得此話,抬頭重新打量李自原。他聽到嫡長子、嫡長孫死亡,眉頭都未皺一下,此番卻又說出這番話,帝皇的性格真是複雜。


    唐皇後親自端著茶水上前呈給李自原,瞧著他一飲而盡,道:“陛下又是一夜未眠?”


    李自原道:“洛陽的事未定,我豈能放心。”望到謝玲瓏抱著雪白小白坐在角落一言不發,比最疼愛的李煙還要漂亮安靜乖巧,惹人心喜,緊蹙的眉頭鬆開笑道:“瓏娘,莫怕。我永遠不會對你凶。你這幾日在宮裏住得可好?”


    謝玲瓏起身答道:“陛下,有句俗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皇宮自是極好,不過我還是喜歡福樂莊。”


    李自原接過唐皇後遞來的靈棗,邊吃邊道:“哈哈哈,那麽靈氣十足的福樂莊竟被你說成了狗窩?這裏沒有大臣,瓏娘叫我舅舅便是。”


    午時正是一天裏頭氣溫最高的時候,連續幾日的高溫,皇宮熱得像個大蒸籠,毒辣的太陽當空,盤旋在宮殿上空的兩隻黑靈雕被曬得羽翼幹燥低空飛翔,德熏殿外值守身著盔甲的幾位禦林軍士兵先後中暑暈厥倒下,禦廚房忙著煮靈綠豆湯給各宮送去。


    明王、和泉、紫葉、明王滿頭大汗,騎著一群黑靈雕、帶著靈獸隊降落在德熏殿前,匆匆進入大廳稟報。


    謝玲瓏聽到四人回來,急忙從偏廳趕過來。


    和泉額頭豆大的汗水順著盔甲落下,雙手呈上龍頭杖,跪下聲音沙啞道:“陛下,何家族長稱並不知李儀要到洛陽稱帝一事,他看到何皇後的信件,為向未將證明何家清白,叫來何如、何朝,三人一同飲下毒酒自盡。”


    “何家眾人以為是未將殺死三人,要殺未將報仇,何紫薇的老宮女為未將做證解除誤會。”


    “白雲觀觀主慕容齊雲聽到李儀派侍衛從長安沿洛陽一線散發謠言,立即下令沿途五千名道觀弟子協助官府到各村、鎮、縣抓捕散布謠言者。”


    “未將與明王、米女官、紫葉等著何家推選出新族長何乾、各大家族族長血誓效忠陛下、洛陽安定,這才返回複命。”


    李自原大喜,仰天大笑幾聲,興奮之極扶起和泉,點點頭道:“好!朕一連幾天幾夜未眠,這下總算能睡個踏實覺。你接連立下大功,朕賞賜你什麽才好?若是直接封你做王,那群老混蛋肯定又要亂吠說不符合國製。”


    蓬頭垢麵的明王在一旁笑道:“哥哥,你便按國製賜封臭小子。”


    李靜喜極而泣,雙手接過龍頭杖,道:“和泉,你真是個好的,兵不血刃便平定了洛陽。”


    和泉謙虛道:“未將也是有了明王、米女官、紫葉、慕容齊雲的相助,才能如此順利。”環視周圍,見到站在身後深情凝視的謝玲瓏,快步走上前,情不自禁張開雙臂,又想到這是在皇宮,改成緊緊握住她的小手,瞧著她大杏仁眼淚光閃動、紅唇抖動、馬上要哭出聲來,心不由得酸楚無比,滿懷愧疚道:“瓏瓏,我又讓你擔憂。”


    謝玲瓏控製不住眼淚落下來,輕聲道:“小泉子,你平安回來就好。我願意等你。”


    兩人隻說了兩句話,便站著默默相視不語,伸手為對方擦去臉上淚水。


    明王、紫葉、米照麗相繼講述此行詳細過程,遠比和泉剛才說的驚心動魄,短短一天兩夜何家幾千人與洛陽兩萬守軍便有十幾次險些暴發血戰,若不是和泉睿凡事智冷靜處理、大度忍受了不少謾罵指責,洛陽此時已成淪為人血浴場。


    和泉喝著謝玲瓏給沏的靈茶,生了十幾個小血泡冒煙的嗓子疼痛得到緩解,低頭輕聲道:“此次幹爹在場,那些世家族長才會血誓效忠。我隻是個將軍,他們自是瞧不起,也信不過。”


    謝玲瓏想到唐皇後的提議,望著和泉疲憊不堪卻自信飛揚的俊臉,再次打消了勸他認親的念頭。


    李自原鎮重走至兩人身前,道:“和泉,瓏娘,此番你們為平唐立下汗馬功勞,朕按照國製冊封和泉為開國侯爵位,將原著王府賜給你們大婚後居住的府邸。”


    開國侯官職從三品,比開國伯大一級,侯府世襲,還有國賜的良田、奴仆等若幹,當年的鹹陽侯便是這個爵位,擁有的勢力不容輕視。


    謝玲瓏心裏一喜,著王府麵積與亮王府一樣大,隻比帝皇公主府少一點,位屬繁華地段,挨著賀府、呂府、帝皇公主府、明王府,和泉上早朝也方便,最重要的是著王府沒有亮王府敗得那麽厲害,裏麵的無價之寶古董未售賣光,保存完好。


    和泉眼睛一亮,跪下道:“未將謝陛下厚愛。按照國製,著王府應是王爺的府邸,未將隻是侯爺,官職不夠。”


    明王過來推和泉肩膀竟是不能推動半分,道:“那是哥哥感激小玲瓏,不是賜給你的。小玲瓏是一等供奉,王爺的府邸也住得。”


    和泉磕頭道:“未將替妻子謝玲瓏謝過陛下,萬歲萬萬歲!”


    玄燈大師鎮重道:“阿彌陀佛,老衲這就去給玲瓏供奉的府邸做場法事,驅散怨氣。”


    明王笑道:“小玲瓏六年後大婚,看把大師給急的!”


    和泉道:“我和瓏瓏提前布置好,不行嗎?”


    明王樂嗬嗬道:“你個臭小子,大婚後想帶著小玲瓏住到城府裏頭躲著我們,沒門!我是小玲瓏幹爹,那府邸必須得給我留一個院子。”


    和泉瞪眼道:“你都跟了瓏瓏六年,還不知足?”


    明王揚眉道:“臭小子,你且說讓不讓謝老弟夫妻住進去?”


    和泉點點頭,道:“那是當然!”


    明王立刻叫道:“他們是小玲瓏的爹娘,我跟麗娘也是!臭小子,你得一視同仁!”


    李靜笑道:“和泉,你們那府邸極大,人少了不熱鬧。小玲瓏跟我們住慣了,也舍不得我們。”


    謝玲瓏抿唇輕聲道:“大婚還早,府邸先收拾好了,就當成城府裏的第二個別院,偶爾來住住添點人氣就是。”


    和泉瞧著謝玲瓏羞得臉頰如同塗了胭脂,美麗不可方物,笑道:“我都依著瓏瓏。”


    很快,和泉、謝玲瓏、李靜、米照麗、紫葉坐靈馬車返回福樂莊,玄燈大師回護國寺帶著八位高僧、九十位僧人趕去著王府做法事,明王留在皇宮幫李自原處理國事。


    何屠夫得知何家新任族長名叫何乾,震驚之餘是納悶,忍不住問道:“何乾並非嫡係,怎麽當上了族長?”


    謝玲瓏在路上便問過和泉,何乾與外公的關係,聽到外公發問,道:“外公,當時何家嫡係竟是無人願當族長,何乾便被幾位何家長輩推了出來,他也是臨危受命,興許做不了多久,就會讓位給何家嫡係的人。”


    和泉注視著何屠夫表情變化很大,道:“爺爺,何乾連著三次會試高中二甲進士,若不是左手斷了一根尾指,已在朝中做官。不過他若做了官,這次定會受到牽連,跟著何家族長一同服毒自盡。”


    何屠夫訕笑道:“如此說來,當年將何乾手指斬斷的人還是他的恩人。”


    和泉微笑道:“可不是嗎,何乾任了何家族長之後,感慨萬端,還私下跟我與幹爹說過此事。”


    何屠夫問道:“何乾的爹爹可曾在世?”


    和泉搖頭道:“老人家十年前便得了癆病過世。”


    何屠夫聲音極輕的短歎一聲,欣慰讚賞的拍拍和泉的肩,道:“泉伢子,此次你立下大功封了侯,外公心裏極高興,你快去好好歇息,明個家裏人為你擺酒宴慶功!”


    謝玲瓏握著過來問明王情況的白麗的柔荑,高聲道:“外公,等著幹爹回來一起。此番小泉子平定洛陽,幹爹趕去幫了大忙。”


    白麗泣不成聲,道:“小玲瓏,此次麗娘若不是騎著黑靈雕及時趕至,你幹爹已命喪突厥親王之手。他們可真是陰毒,竟讓殺手裝成我的模樣害你幹爹。你幹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是活不下去。”


    明王去往洛陽之前特意到福樂莊見白麗報平安,簡明扼要講了追擊李儀、殺死歐陽鳳鳴一事。


    白麗幾天幾夜也未眠,一直等著明王的消息。她與明王新婚不到一年,感情卻是比幾十年的夫妻還要深厚,此次得知他平安無事返回,心裏壓抑的情緒噴發出來,忍不住淚流滿麵向明王最疼愛的幹女兒謝玲瓏傾訴。


    謝玲瓏擔憂和泉更勝,自是理解白麗的心情,摟著她安慰道:“幹娘,你素來堅強,此次事情一件接一件,你受苦了。我幹爹睿智神武,絕不會被惡人的奸計蒙騙。他數次大難不死,必是有後福,你快別難過。你們今後的日子都會和美幸福。”


    謝玲瓏聽著白麗哭聲漸收,聲音也沒了,連忙查看,見她淚眼緊閉,麵色潮紅,摸了額頭滾燙,竟是急火攻心發燒了,趕緊叫湘景、湘葉把她抱回院子喂藥歇息,又催促著和泉、米照麗、紫葉去歇息。


    福樂莊眾人挨個過來問候,謝玲瓏替和泉答複感謝著,她也是累了,不知不覺竟然坐著睡著了。何七雪叫馬嫂把愛女送回第二號院臥室。


    謝玲瓏睡了許久,做著跟和泉一起騎馬、練字、製藥、說笑的夢,迷糊之中聽到小童歡喜的叫聲:玲瓏姐姐,空間出現新的東西,您快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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