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可不能餓死人。”何七雪憂心忡忡跟著謝奇陽去了大廳。


    白鑫這個縣令帶著能說會道的師爺張連剛、二十八名縣裏的秀才先是給夫妻倆拜年,而後說明來意。


    謝玲瓏瞧著眾位秀才衣著簡樸,甚至有幾位褲子上還打著補丁,心道:有功名的秀才都如此窮困,普通的農民、百姓更是貧窮。娘的醴泉縣太窮了。


    張連剛獻上兩本厚冊子,激動道:“父老鄉親感激郡主賑災,聽說郡馬今年要在本縣修水庫,特意簽下萬民書,不要一個銅板幹活修水庫打水井。”


    夫妻倆一人一本翻看冊子,每張白紙上麵都有十幾個大小不同鮮紅的手指印。村民不識字,就用按手印代替簽名。


    謝玲瓏雙手接過一本冊子,心裏感覺到冊子承載著萬民的感激之情與赤誠樸實的報恩之情,比金書還要沉重。


    和泉跟一臉激動的謝奇陽,道:“叔叔,恭喜您未開工便獲得民心,修水利之事必能大獲成功。”


    何七雪感慨道:“父老鄉親的心意我領了。修水利的活極苦極累,每日的工錢仍按原先說的付。”


    張連剛介紹二十八名秀才,道:“他們是各鎮選中來的人,對鎮裏各村情況極熟,想著分文不取幫著郡馬出點力做些活。”


    謝奇陽納悶道:“他們有秀才功名在身,難道都不參加三月府試?”


    白鑫解釋道:“謝大哥,他們跟張師爺一樣,考了數年都不中,已經幾年未參考。”


    眾位秀才來之前在路上就聽到天下大族範家、伍家都派了名士追隨謝奇陽,一直擔憂自己才識淺薄被瞧不上,局促不安跪下磕頭道:“能給郡主、郡馬做活是吾等榮幸,請看在父老鄉親的顏麵上收下我們。”


    謝奇陽連忙扶起眾秀才,感歎道:“貧寒出身考上秀才相當不易,眾位請起。”


    何七雪問一位白發蒼蒼身體康健的秀才年齡,得知已是六十五歲,比何屠夫還要大,感動道:“你們熟悉本縣的境況,就跟隨我夫君幹一年。”


    眾秀才一聽不幹,一定要追隨謝奇陽至陝西道水利活計全部完工,還必須分文不收。


    和泉瞪眼道:“各位家裏還有妻兒老小要擅養,豈能分文不收!”


    謝玲瓏單手背負,口氣強勢,不容置疑道:“這一年裏,我給你們每人每月八分銀錢、三十斤靈米。”


    張連剛上次來過,知道謝玲瓏說一不二能做主,光靈米就能值不少銀錢,這等的好事連忙替眾秀才答應。


    謝玲瓏又跟白鑫說起今年要在醴泉縣幾千頃荒山種植蘋果的事,道:“你回到縣裏發個告示,想要種植蘋果的百姓跟我的人簽契約,蘋果樹苗我出,以後每年秋收時每棵樹所收獲的兩成果實交給我便可。”


    俗話說:碗米養恩人,擔米養仇人。一次賑災會讓百姓感激寫來了萬民書,年年賑災就會讓百姓產生依賴心理,導致懶惰不勤奮耕種田地,若是有一次賑災的糧食少了,百姓說不定還會抱怨。


    種植蘋果的事不能強迫百姓,要讓他們自願,這樣日後才不落人口實。


    白鑫一直對謝玲瓏的話深信不疑,替百姓們謝過之後,不好多打擾,帶著眾人離開,卻是沒去長安城的白府哥哥家,而是去了不遠處姐夫明王的莊子。


    有件事說來讓白鑫暗生悶氣,去年冬天他帶著張連剛去了白府哥哥家,哥、嫂、侄兒都不在,白如意出來迎接當場表露出嫌棄張連剛衣著簡陋,還瞞著他讓管家夜裏把張連剛安排跟七個下人擠一間大屋歇息。


    白鑫視張連剛為親信兼朋友,白如意這樣做侮辱張連剛的同時等於扇了他的臉。


    白鑫早知如此還不如住客棧,為此單獨教育白如意,拿著謝玲瓏、呂青青做榜樣婉轉的說她勢利、不大氣,結果她莫明其妙哭得極為傷心,弄得嫂子賀氏回來後還誤以為他打她了,說了他兩句重話。


    白鑫知道賀氏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沒往心裏去,隻是生氣侄女越大越不懂事。


    此次白鑫帶了十三個人,更是不能去哥哥家,隻有去姐姐白麗那裏,順便瞧瞧妹妹白嵐。


    明王府的門奴都是密衛,一見明王的小舅子白鑫來了,立刻引著進了大廳。


    白麗上著紫色緙織交襖外披黑狐狸毛馬夾,下著米色靈絲綢褲,墨發梳成隨雲髻,隻戴一支鑲著紫水晶黃金步搖,貴氣雍容,絕色傾城,見著風塵仆仆的弟弟,目光疼惜卻有些嗔怪道:“親人們都牽掛著你,年三十怎麽未回哥哥家?公事再忙,也不差這一天。”


    眾秀才一日先後見著尊貴的郡主、玲瓏供奉、王妃,均是人間極美溫善的女子,心裏充滿了敬仰,連忙跪下磕頭行禮。


    明王不在家,白麗不方便與外男多接觸,便叫總管領眾人去客房用飯歇息,隻留下白鑫去了偏廳說話。


    白麗令貼身奴婢取來一個木盒交給白鑫,道:“你年齡也不小了,我想著你該成個家,前些日子在離這裏不遠的南郊給你置個三進的院子。”


    白家家族在長安城北郊,族裏有白鑫的半個小院。族裏親戚太多嫡庶、妻妾爭鬥,人際關係複雜,白鑫會試之前曾在那裏住過半個月,每天讀書足不出戶,這樣天天還有醃臢的事找上門來,氣得他不得不搬走。


    白鑫感動的道:“姐姐,你陸續給我一萬三千兩銀票,這次三進的院子至少四千兩銀錢……”


    白麗笑道:“這個院子離南郊近,價值五千兩銀錢,曾是亮王爺一位側妃陪嫁的私房院子,側妃被毒死之後,娘家人把嫁妝都奪回來,將這院子委托東、西市的中間人售賣。你姐夫消息靈通最早知道,讓我給他一千八百兩銀子,不知他用得什麽法子,拿回了房契外帶十二個奴仆的賣身契。等你姐夫回來,叫他帶你去院子瞧瞧。”


    白鑫特意起身鞠躬行禮,道:“多謝姐姐、姐夫。姐姐,我瞧著你這個莊子精致華貴,來往的皇族宗室的親戚不少,每月開銷也是極大。日後,你不要再貼補我了。”


    白麗和顏悅色道:“我是你姐姐,我有銀錢給你花天經地義。我跟小玲瓏經起來算是極吝嗇的。我悄悄告訴你一件事,你別說出去。”


    白鑫好奇的點點頭。


    “小玲瓏來到長安不到三個月,已在長安城暗中給三個弟弟每人置了四處房產、兩個店鋪。這件事都是你姐夫幫著張羅辦的,隻有她、和泉、我們夫妻知曉。”


    白鑫驚歎道:“長安城寸土寸金。十二處房產就算隻是一近的院子,六個店鋪按最小的來算,也需要百萬兩銀錢。”


    白麗點點頭道:“可不是嗎。小玲瓏看著對三個弟弟極嚴厲,心裏卻是極疼愛他們。”又柔聲道:“如今爹娘離得遠,族裏一些人恨不得毀了你,哥嫂還愁著如俊、如意的親事,我看著你當縣令受苦自是要多幫著些。”


    白嵐聞訊而至,也是埋怨白鑫除夕未回白府,想起好事要至臉色羞紅道:“哥哥呆過初十再走吧。”


    白鑫笑道:“謝叔叔明個就去醴泉縣,我們也得走。初九呂小姐與知清兄大婚,我到時會和謝叔叔一同趕來吃杯喜酒。”


    白麗喜氣洋洋,道:“你個大縣令比你姐夫還忙。初十嵐妹要定親,對方是兵部尚書秦大人的嫡子秦淼。”


    白鑫驚喜交集,道:“竟是秦家的淼郎,此人我見過幾次,容貌、人品、武功都是一等一,聽說力大無窮,五歲時就打死在官道上發瘋踐踏百姓的病牛。”


    白嵐臉蛋緋紅,聲若蚊音,腦海裏浮現秦淼豪邁大笑的模樣,道:“他就是個蠻人,整日就是兵書、戰事,別得都不懂、也不會,我特意為他彈琴,他聽著竟能睡著。”


    白麗伸手指輕戳白嵐的額頭,打趣道:“你就知足吧,秦淼十八歲便是陛下欽點的從六品下振威副尉,從小到大潔身自好身邊連個侍婢都沒有,長安城裏不曉得多少小娘要嫁給他。若不是你姐夫拉著對秦家有大恩的小玲瓏一起去秦家,秦尚書根本不會同意此事。”


    白嵐眼睛亮晶晶,喜不自禁道:“姐夫是自家人我就不謝了。我心裏永遠感激小玲瓏。”


    白鑫笑道:“妹妹看來是極滿意這門親事。咱們家跟秦家門當戶對,隻是這麽多年來秦家都不願意跟文官世家結親,這回算是破了例。”


    白麗自豪道:“你姐夫說,小玲瓏出馬沒有不成的事。”


    白鑫突然間問道:“如俊今年會試倒不著急親事。如意今年十一歲了,親事可有眉目?”


    白嵐笑容消失,輕歎一聲道:“哥嫂向呂家婉轉提了親事被拒,如意得知後氣得要絞了頭發去望梅庵當姑子。哥嫂怕她做傻事,把她禁在府裏。”


    白鑫蹙眉頭道:“胡鬧!這麽大的人,怎麽說出這樣的渾話,傳出去誰還敢娶她。”


    白麗想到了當年的堂妹白桂,也曾說過要為明王出家,白如意叛逆的性子隨了白桂可不是福,長歎道:“如意乖巧聽話,怎麽到了長安參加幾回貴女聚會就成這個樣子。如俊請我跟小玲瓏說,讓她去勸勸如意。小玲瓏說過了上元節會與青青一起去開導如意。”


    白鑫想到當年向呂青青求親被呂府拒絕,如今侄女再次被拒,他心寬聰慧,倒不怨恨呂家,隻能怪自己家族人口太多關係複雜不符合清流官員聯姻的要求,相比之下白嵐能跟秦淼定親真是件大喜事,感慨萬端道:“小玲瓏是嵐妹的貴人。”


    白麗美目淚光隱閃,輕聲道:“我們夫妻這些年欠了小玲瓏人情已多得還不清,心裏最感激的人最就是她。她什麽也不缺,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向菩薩為她們全家人祈福。”


    三人正說著話,門奴稟報和泉、謝家三小、李家四小、何家七小來莊子拜年。


    白麗笑靨如花小跑著奔出去相迎,如同以往那般慈愛興奮的喚道:“我的兒平安!”


    白嵐跟在白麗後頭,高聲道:“小玲瓏,我們正說著你,你就來了。”


    白鑫跟白嵐笑道:“我剛才福樂莊見著她,她特別得忙,難得還想著給姐姐、姐夫拜年。和泉今個能來,也是看著她的麵子。”


    白嵐點點頭在白鑫耳邊低語道:“宮裏請了幾次,小玲瓏都不去,卻是來看姐姐、姐夫。”


    白鑫聽到過關於和泉身世的傳言,暗道:唐照兒如今榮升皇貴妃極得聖寵,和泉若是她所出,怎麽至今未恢複皇子身份,還得上戰場出生入死?


    白麗打量著一臉稚氣的謝平安,笑容滿麵道:“今個曉得來看我?”


    謝平安道:“幹娘,我在等著跟姐夫從軍營回來,一起過來給您和幹爹拜年。”


    白麗嗔怪道:“我的兒,這也是你的家,你就非要拜年才過來?你今個再不來,我不等你幹爹回來,就去福樂莊看你。”


    謝平安笑道:“幹娘,祝您和幹爹爹給我生個小弟弟。”


    白麗寵溺的摸摸謝平安的頭發,問道:“我想給你生個小妹妹,讓她做你的媳婦,可好?”此事她日日向菩薩祈求,希望能如願以償。


    白嵐見著謝玲瓏格外親熱,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同時抿嘴笑出聲。眾人聽著兩女笑聲如此開心,均回頭望去,兩女宛如冬日裏綻放的花朵異常嬌美鮮亮,不知為何而笑。


    白鑫跟和泉笑道:“我妹妹性子開朗活潑多了。”


    和泉對愛民如子的白鑫心存些許敬意,便讓著他半個肩,道:“我聽瓏瓏講了那事,提前恭喜令妹。”


    白鑫特意叫何陽正到書房,考了他的功課,又將自己參加會試的經過事無巨細毫無保留的詳敘一遍,慎重道:“殿試陛下喜問關乎民生的題目,你要多意那期間公布民眾的重要政事。”


    何陽正感激道:“多謝鑫叔賜教。”


    謝玲瓏、和泉帶著眾小呆了一會便離去,謝奇陽明日要走,何屠夫、何家六個寶都跟著去幫忙,今晚福樂莊要給他們與眾位名士、醫武僧擺踐行酒。


    轉眼便至正月初九,賀、呂兩家聯姻,賀知清與呂青青大婚,成了長安城正月以來達官貴人之中最隆重盛大的親事,新娘的嫁資雖比不上明王妃,卻也引起不小的轟動。


    眾所周知呂方正是清流官員,就算在湖南道當了幾年的軍政主官,也是兩袖清風未積累下財富。


    許多政敵想要看呂方正的笑話,特意帶著家奴去看準備騸動百姓起哄鬧場,結果十二大板車披著紅花喜慶香氣四溢品種不同的靈果、十二隻用靈紫檀木裝的神駿靈獸、九棵五十年蔥鬱蒼天靈樹、四季從頭到腳名貴的緙織衣物各一套,把他們妒忌的咬牙切齒,更有心胸狹窄者氣得差點吐血。


    那些世家名門嫡女、皇族宗室的貴女心裏極不平衡,呂青青姿色平平嫁給了一等一的清郎,又有這麽豐厚的嫁妝。


    當晚賀家喜宴,呂青青向自各大世家的嫡女敬酒,連著被眾女刁難,輪流出刁鑽的對子考她、故意用酒水潑她的喜服、讓她當場講如何得到賀知清的心。


    呂青青內斂穩重,蘭心慧質,見招拆招,對子根本難不到她,有靈貓小二黑施法術酒水根本潑不到她身上,至於她與賀知清相戀的事隻字不提,讓那些嫡女在幻想中妒忌發狂吧。


    謝玲瓏瞅著那群貴女如小醜般輪番攻擊呂青青,大有越演越烈之勢,李氏、李蓉陪著貴婦無暇兼顧,呂青青漸漸招架不住。


    謝玲瓏起身招呼白嵐、馬紫芳、李煙、李彎彎端著酒杯走過去解圍,高聲道:“青青,祝你與知清大哥百年好合,幸福吉祥!”


    李彎彎人小卻是公主的身份,長得又可愛漂亮,受到謝玲瓏的教育,跟在四女身後步子穩慢,竟有了些皇家尊貴的氣勢。


    呂青青扭頭見是摯友,立刻笑容燦爛,緊緊握住謝玲瓏的手,由她帶著離開去了長輩坐的幾桌敬酒。


    那些貴女高聲叫呂青青過來敬酒,馬紫芳跟李煙笑道:“九公主,真是奇了,長安的小娘比青城的女子還能喝酒?”


    李煙不屑道:“她們啊,若是一對一喝,沒幾個不聳的,也就是以多欺少妒忌新娘子罷了。”


    李煙個子不高,輕抬下巴俯視眾位貴女,這其中不乏李煙曾經的“好友”,在她患天花時,沒有一個“好友”問候過她,如今她成了正三品的公主,這幾天“好友”蜂擁而至福樂莊請求見,均被她拒絕,冷哼道:“個個心胸狹窄,勢利浮淺,整日虛情假意,好在我發現的早。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她把話說得刺耳難聽,也是跟這些“好友”當麵徹底的斷交。


    賀知彬早就想過去大罵這群貴女,一直忍了好久,李煙的話正好替他出口惡氣,瞧到她人小卻頗有威嚴,囂張卻不讓人反感,竟讓人覺得她是天之嬌女本該如此高調,不由得多看幾眼。


    何陽正推了賀知彬一把,道:“彬伢子,你瞧誰呢?那些細妹子虛偽詭計多端,你娶回家無風也能掀起幾尺浪。”


    賀知彬心道:九公主才七歲,我豈能對她有非份之想。沒好氣道:“誰能比得了你,火眼金睛,打架也能打出個好堂客來。”


    “我跟芳妹子還未定親!叫你亂講話。”何奇陽一如兒時在桌下猛的跺賀知彬的腳,瞧著他疼得俊臉五觀擰成一團,卻習慣性的好脾氣忍著不發火,一時感慨道:“彬伢子,若我弟弟浩伢子是個細妹子,一定讓她嫁給你,這樣你就能當我的妹夫。”


    賀知彬低頭喃喃道:“你酒喝多了渾說什麽。”


    正月十一,山東青州駛來的一隊馬車風塵仆仆進了長安,竟是名聲臭不可聞的四品郡王李召開一家回來了。


    這一家人去年底到了青州後一直未能求見到勤王,青州府任何官員都拒絕接待他們,連個官邸都沒有,該享受的待遇未享受到,一個銅板都沒撈到,寒風呼嘯,幾十口子住在寂冷的客棧怨氣衝天。


    到了臘月底,忍無可忍的歐陽紅準備讓李召開寫奏折,稟報勤王在青州一手遮天無視皇權時,勤王的總管來到客棧。


    總管奉勤王的命令,讓李召開在每年十萬兩銀票和一柄沾著血漬的匕首之間選擇。


    青州的稅收每年將近百萬兩銀錢,五成至少拿四十萬兩銀票,勤王卻隻給李召開十萬兩,命令他拿了銀票有多遠滾多遠,如果不同意便是死路一條。


    歐陽紅想著命都沒了還享受什麽,好歹有十萬兩銀票,而且日後每年都有,便讓李召開拿了銀票,一大家子人灰溜溜急匆匆被趕出青州。


    李召開要去河南洛陽投奔何氏,歐陽紅為了李笑的親事、李振的前程,說服李召開重返長安。


    歐陽紅手裏攥著十萬兩銀票底氣很足,不去找皇族宗室、歐陽家族,更不敢找李召開的嫡弟李召放,怕他們惦記這些銀錢。


    正月一家大人住進客棧,歐陽紅顧不得疲憊,急匆匆帶著奴仆去東、西市找了中間人,花了一萬三千兩銀錢在南近郊買了座五進的院子、五十畝田地。


    歐陽紅安置新家的同時,讓李召開去坊間酒館茶樓打聽消息,得知何屠夫一家極受聖龐成了炙手可熱的新貴,湧出一個心思。


    歐陽紅相信自己的眼光,跟李召開商議之後,便單獨叫過李笑,道:“我和你爹準備將你許配給潭州來得何坤大人嫡孫舉人功名在身的何陽正。”


    李笑想了想問道:“可是那個屠夫出身靠種地得了官位的何坤?”


    歐陽紅點頭道:“英雄不問出路,何坤大人可是陛下親賜的四品官員。”


    李笑臉色瞬間蒼白,氣憤無比叫道:“不!我流著皇家的血,豈能嫁給屠夫的孫子!何陽正算什麽東西,給我提鞋都不配!我是要做大世家嫡夫人,日後要當國公夫人,我嫁了他二十年都做不了誥命夫人,我不要活了!”


    歐陽紅向來寵溺兒女,隻是這次不能順了女兒的意,語氣強勢不容置疑道:“何陽正殿前相助陛下,又是陛下幹妹的親侄兒,今年會試他必中前三甲。他如今還隻是舉人,你現在便跟他定親,日後他會高看你一眼,凡事會敬著些。何家如今跟朝野軍文兩方高官關係都交好,咱們家跟何家是仇敵,想在長安過得順,隻有聯姻。”


    李笑瞪眼道:“不就是要犧牲我保全你們嗎!”


    歐陽紅抬起右手在半空,忍著沒有扇下去,冷聲道:“笑娘,你爹是郡王不假,卻隻是四品官職,跟何坤官職一樣。你娘我跟何坤夫人張巧鳳是同樣的四品誥命夫人,若要吃宮宴,她站的位置還排在我前頭。你想要嫁到世家當嫡夫人,那是白日做夢!你願意當妾,願意坐小轎從偏門進夫家,願意生死掌控在正妻手裏?”


    這兩個月來李笑跟著爹娘在長安與青州之間顛簸受了許多罪,再傻也知道家境不好,還比不得王府未出事之前,傷心委屈的唔唔哭起來。


    歐陽紅長歎一聲,苦口婆心道:“你瞧,我還是正妻,這麽能執家辛勞又如何,你爹不是照樣納妾在外尋花問柳。你若嫁給何陽正就不同,何家家規甚嚴,男子不讓納妾逛青樓賭錢。”


    “我打聽過,你未來公公何三寶是七品的散官,你婆婆廖小燕會緙織雙麵繡神技,都是沒脾氣的人,你過去了身份比他們尊貴,肯定會將你當成菩薩供著。”


    “何陽正還有個一歲的嫡弟何陽浩。長嫂為母,你比嫡弟大十幾歲,稍微對嫡弟好些,他日後就把你當成母親來孝敬。”


    李笑搖著頭痛哭不停,道:“她們會笑話我。”


    歐陽紅一怔,喝道:“你如今就不被你那些所謂的閨蜜笑話?”


    李笑哭聲漸低。


    歐陽紅道:“咱們和何家聯姻,振兒也能進了福樂莊拜兩位大學士為師,隻需踏實學上兩年,考取進士不在話下。”


    李笑自私自利,卻是極疼愛親弟李振,聽到這裏哭聲收了些,問道:“弟弟真的能當上進士?”


    歐陽紅道:“我一直督促著振兒讀書,他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今年我讓他去府試。你爹爹的郡王身份不曉得會不會被撤掉,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和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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