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黑影是以和泉為首的三百名護國寺僧人。


    此次典禮對湘楓寺意義重大,和鬆主持擔心香客人數過多引起騷亂,特意向護國寺請求增援。


    和泉做為外門護法,攜帶三十四萬兩巨銀銀票,任務艱巨,挑選三百名僧人,其中武僧二百名、醫武僧一百名。


    眾僧從長安出發時已是二月上旬,時間緊迫,一路白天歇息夜裏趕路,終於提前兩日趕至。


    沉寂黑暗的湘楓寺院門砰的大開,各殿燈火通明,和鬆主持為首,身後一百多名僧人迅速在院門前整齊排成四列,爽朗洪亮的聲音響徹夜空,“阿彌陀佛,和鬆與湘楓寺眾僧恭迎外門護法!”


    和泉瞅著袈裟穿戴整齊精神抖擻的和鬆,冷冰麵無表情的小臉突然間閃出一絲詭秘的笑容,行過他身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師哥警惕性蠻強,這麽早就發現我們了。”


    和鬆笑眯眯道:“這兩天我夜裏一直不敢睡,實是怕師弟偷偷潛入往我的熱被窩裏塞些東西。”


    “你知道了?”和泉輕哼一聲,率先進了寺院。他如今是外門護法,地位比護國寺長老還要高,比外地各一類寺院主持高出兩個品級。


    這一路途經幾十座寺院,和泉突發奇想帶著眾僧在頭三夜假裝賊匪、惡道士夜襲三座寺院,竟然每次都極為輕鬆的迷暈所有僧人,氣惱三院寺院的僧人戒備心太差,將幾隻死耗子丟進三位主持的被窩做為警示。護國寺和原主持得知此事,將那三位主持就地免職,派遣新的主持,並下發寺裏內部密文通報。


    和鬆想到那三位倒黴的主持師弟在信裏沒出息的哭訴,要他務必請一等供奉謝玲瓏替他們求情,道:“師弟還是心軟啊,要是我直接往他們被窩裏丟個女施主,直接讓他們破戒還俗,連和尚都沒得做,這樣才對所有的主持真正起到震懾效果!”


    和泉嘴角微動,回頭望向和鬆,老家夥嘴巴緊閉一臉莊嚴正氣淩人,仿佛剛才出香豔陰損主意的是別人,冷聲道:“師哥如此智慧,隻在湘楓寺當主持委屈了。”


    和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大叫出聲道:“師弟,你可別跟和原師哥說把我調回護國寺,我還想在任職期間建好嶽麓書館。我在玲瓏供奉那裏發了誓,定把書館建好,不然死後墜入地獄。”


    和泉道:“師哥為了不離開湘楓寺,佛祖麵前說謊言。你就不怕我去問玲瓏供奉?”


    “師弟一路勞頓,先去吃齋飯可好?”和鬆琢磨著眼前這位心思不比常人,弄不好真的會跟謝玲瓏對質。昨天信鴿將長安的密信送來,讓他回長安升職為護國寺長老。他在湘楓寺當了二十年多的主持,想著臨走為寺裏辦件實事建好書館再走,直接把信燒了當作沒收到。


    和泉用過飯,和鬆請他至香房單獨談話,端上這個季節連長安都吃不到的特大號桑葚、杏子無比殷勤的款待,轉彎抹角說出心思。


    和泉吃下桑葚唇齒生香,小臉疲憊之色漸散,心裏猜出兩樣水果都是謝玲瓏所贈,微露笑容,道:“師哥為何不跟玲瓏施主講,如今她在和原主持和眾長老心裏地位崇高,一句話就能將你留下來。”


    和鬆喜道:“玲瓏供奉已答應幫我,隻是還得有人替她傳話給護國寺才好。她和家人剛遷居至寺院山腳下,師弟明日跟同我去接她,如何?”


    和泉露出大大的笑容,點點頭道:“隻要她親口跟我講,我便立刻給長安寫信,請和原師哥將你的任職延期。”


    “哈哈哈,好!太好了。”和鬆高興的直拍大腿,找和泉幫忙的主意還是謝玲瓏出的,看來還是小孩子了解小孩子。他打量著和泉,突然間想起護國寺規定外門護法需還俗在軍中任職,和泉此行之後得還俗去北寒軍營,難怪剛才他聽到“連和尚都沒得做”,神色冰冷語氣古怪,原來是敏感想起自身的命運。


    和鬆目光憐惜,道:“師弟,你今年可有十歲?”


    “十三!”


    和鬆望著目光清冷默不作聲吃著靈果漂亮的像仙童的小師弟,想到他即將進入艱苦的北寒軍隊麵臨敵軍的刀槍箭雨性命隨時不保,如同當年初見他時心裏生起憐憫。


    半夜山裏起風,清晨下起小雨,站在湘楓寺的望楓亭遠眺,嶽麓山煙雨朦朧,山下居住的農夫挑著扁擔裝滿綠色蔬菜的簸箕去碼頭過江售賣,湘江像一條寬寬的銀帶,來往的船隻穿梭其中,灰青色的潭州城府古老莊嚴,城門為生計忙碌奔波的百姓川流不息。


    用過午飯,休整幾個時辰神采飛揚的和泉和和鬆主持帶著二十名僧人下山至福樂居。


    何屠夫、何家五個寶、何家十一個孫子出來迎接。


    眾人來到第一院寬敞明亮的正廳按俗家身份年齡就坐,何屠夫與和鬆主持上座,其餘人坐在兩側,二十名僧人站在眾人身後。


    四十把座椅之間的二十張方桌上均擺著新鮮欲滴的九種靈果,空氣裏彌漫著濃鬱誘人的果香,便是在護國寺吃過禦賜產自全國各地水果清心寡欲的眾僧也禁不住輕咽口水。


    何屠夫熱情無比的招待眾僧吃靈果,見無人動,便親自端著果盤招呼,明泉就近拿了一顆紅豔似火大如雞蛋的棗放入嘴裏,和鬆微點頭眾僧這才都取了一個靈果品嚐。


    午睡中的謝玲瓏被喚醒急忙爬起來,小白四腳朝天躺在貴妃椅的毛毯上享受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被荷花精心侍候著,不多時齊腰的烏亮的頭發被紮成兩個麻花辮垂於胸前,銅鏡裏出現一個粉琢玉雕的小仙女。


    小白喵喵叫兩聲躥至謝玲瓏懷裏,一人一獸在屋外吳嫂的催促下出了門。


    謝平安掀開主屋厚厚的布簾先是探出小腦袋,然後跑至院前葉子深綠的桂花樹下,揮舞兩隻小胖手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見漂亮小和尚。”


    何七雪從主屋走出來,緊張道:“安伢子莫亂講。那是給你賜過福的和泉大師,不是小和尚。”


    謝平安吐吐小舌頭,被滿臉寵溺擔憂的吳嫂雙手抱起來,道:“小少爺,您昨天會學話,今天就會走路連帶著會跑,新家都是青石板路,可得小心點別摔。”


    謝玲瓏不想讓眾僧久等,道:“小弟弟要乖才能去。”看到還在穿開襠褲的小家夥嚴肅的點點小腦袋,忍俊不禁叫荷花抱過他一同去。


    眾人相談甚歡,聽到門外奴仆稟報,二十名從長安來的僧人早聞謝玲瓏大名,卻是第一次見她,不由得好奇,齊刷刷望去。


    謝玲瓏信步邁進門,目光直視,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中間與眾不同的和泉,見他頭戴赤色嶄新僧帽,身穿赤色鑲著十幾顆閃亮寶石的專製小號袈裟,不沾半點泥土的潔淨的黑麵白底黑底僧鞋,渾身散發清冷孤傲的氣息,麵容俊俏如同畫中金童,每次看都覺得無比驚豔,想著些次他為護送香油錢巨銀票奔波幾千裏,行至廳中間,發自內心感謝朝他和二十位黑衣風塵仆仆的僧人鞠躬,真誠道:“和泉大師和眾位師傅一路辛苦了,稍後在我家吃些菩薩賜的靈果,喝點靈蜜茶歇歇再回湘楓寺可好?”


    二十名僧人哪敢受一等供奉的禮,連忙放下吃了一半的靈果,雙手合十,齊聲念了一句佛語“阿彌陀佛”。


    其中一名年齡大的醫武僧動容道:“多謝玲瓏供奉體恤。我們習過武常行遠路,這點路不算什麽。”


    一名年青的武僧激動的指著身前一盤澄黃大如皮球的靈梨道:“原來這些是菩薩賜的靈果,難怪從前都未見過,如此好吃。”


    謝玲瓏點點頭,道:“我剛才已讓廚房用靈蜜熬茶,很快端過來請眾位師傅品嚐。靈蜜可解疲勞。”


    時隔一年,和泉再見謝玲瓏,小小的人兒穿著玫瑰紅色圓領開襟錦緞短襖鵝黃色小褲粉色繡花錦鞋,吹彈即破白嫩的肌膚,柳葉彎眉大大的杏眼,仿佛塗抹了胭脂般菱形小嘴唇,時常閃現迷死人甜美的兩個梨窩,似畫裏走下來絕美小玉女,嬌嫩的聲音體貼親切問候,想著她數次大方相贈禮物不求回報,特別是將靈獸小黃送給他解決了護國寺千年來的大難題,古井無波冷冰冰的小臉禁不住綻放笑容,隨著心意起身走至身前,握住她的一隻光滑柔軟仿若無骨的小手,帶著歉意道:“去年夏、秋兩季我忙著參加外門護法競選,沒能來平安寺守護你。”


    小白喵喵叫了兩聲,跟謝玲瓏道:玲瓏姐姐,這個小和尚身體裏磅礴的氣體更加濃密。他好像很厲害。


    和泉低頭看小白,突然間驚詫道:“一年了,你的這隻小貓怎麽沒長大呢?”


    小白時常占據小白貓的肉身,靈氣過多導致肉身生長比普通的貓慢上一百倍,已經有許多人問過謝玲瓏此事,這是它的忌諱,鬱悶的雙爪撓圓圓的小耳朵,氣道:玲瓏姐姐,他竟然取笑我,你要為我報仇啊。


    謝玲瓏暗笑小白小心眼,也是想逗逗總板著臉的和泉,上下打量他故作惋惜短歎一語雙關道:“是啊,你說他怎麽就隻長年齡不長個子呢?”


    和泉小臉一瞬間臉臊得通紅,幽怨的瞟了她一眼,嘴唇微張輕歎一聲。


    和鬆主持瞧著冷酷淡漠將同寺師兄耍得團團轉的小師弟在五歲的謝玲瓏這裏吃癟,撲哧大笑將剛吃進嘴裏的棗肉噴出來。


    眾僧強忍著笑,均偏過頭去,差點沒憋出內傷。


    若在往常和泉早就拂袖而去,管對方是什麽身份,可是今日望著甜美可愛的小人兒怎麽也發不起火,就想著能讓她高興滿意,騰出一隻小手撫摸小白,道:“你的小主人是不是每日隻給你吃素不給你吃魚,所以長不大?”


    謝玲瓏見他出乎意料的沒有惱怒,對他好感更添一分,笑道:“濃縮的都是精華。我的小白非尋常貓能比。”


    和泉紅暈漸褪,漂亮的丹鳳眼綻放鑽石般閃亮光芒,笑道:“濃縮的都是精華,好一句禪語,讓我茅塞頓開。敢問玲瓏供奉,小白有何不同之處?”


    謝玲瓏道:“小白是菩薩賜給我的靈獸王,送給你的小黃還是它的部下。知道嗎,你剛才把小白惹生氣了。”


    和泉尷尬的搓搓布滿繭子的手掌,側邁一步背朝眾人,這個角度隻有謝玲瓏能得到,俯下身在小白耳邊低語道:“靈獸王俊美無雙,神俊似虎,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我們交個朋友怎樣?”


    小白平時機靈無比,就是一聽好話就暈頭轉向,被哄得得意洋洋搖頭晃腦喵喵叫兩聲。


    和泉把握時機手一探便將小白從謝玲瓏懷裏舉起,而後迅速溫柔的環在臂彎裏,樂道:“玲瓏供奉,靈獸王通人性,你瞧,它讓我抱著原諒我了。”


    何家眾孫見和泉比去年和藹可親許多。何陽正跑上來問他何三寶、謝奇陽、謬小鬆的情況。


    和泉見謝玲瓏目光期待,便耐心的細細說著三人在護國寺居住的事,又講小黃在寺裏如何大顯神威。眾小聽到精彩處無不歡呼大讚小黃。


    一直安靜的謝平安終於按捺不住,在荷花懷裏扭動身子,張開雙臂叫道:“俊俏小哥哥抱我。喜歡你!”


    和泉把小白交還謝玲瓏,過來張開雙臂接過謝平安,冷不防被小家夥撲上來熱情的親了兩口,臉頰上留下口水印,卻也不顯髒,踮了踮小家夥的身子,道:“平安小施主沾了你的福早慧,個子體重能遠勝尋常嬰兒,好好養著他吧。”


    謝玲瓏取來白帕子給和泉去拭去口水印,跟笑成一朵花的謝平安道:“小弟弟,你以後要有和泉大師一成的智慧就好了。”


    和泉已被人誇獎到麻木,聽到謝玲瓏的讚賞,卻是微笑。


    何屠夫在得知和鬆出家前在北寒之地當過兵殺過敵軍,總算是找到知音,聊得不亦樂乎,不時豪放大笑出聲。


    四個奴仆提著兩個高一尺的砂茶壺、端著幾十個畫有蘭花圖案的瓷口杯魚貫而入,隨著茶壺裏呈碧色的茶水倒進口杯,一股奇異甜味的花香在空中飄散開,剛品嚐過靈果的眾僧鼻子微動均是嗅到茶香。


    謝玲瓏笑道:“這是靈蜜和碧螺春煮成的靈蜜茶,請趁熱喝吧。”


    眾僧喝下苦中有甘香味醒神的茶水,多日奔跑的疲憊解去一半,神清氣爽,讚歎不已。


    謝玲瓏招過倒茶水的奴仆,認真道:“可給兩位老師送去靈蜜茶?”


    空間裏的蜜蜂剛放進沒半個月,所產的靈蜜有限,暫不售賣,隻給親人和好友們吃。


    伍榮和範齊大學士滴酒不沾,偏愛飲茶。謝玲瓏就用靈蜜煮各種品茶款待他們。


    靈蜜茶老少皆宜,眾人嚐過一次便會愛上,何屠夫喝靈蜜跟喝酒一樣上了癮,每日都要喝兩杯。


    奴仆急忙低頭恭敬的道:“小姐,剛才靈蜜茶煮好時,已按您的吩咐送去一壺,還有四種靈果和九湘齋的四樣小點心。昨日小的去送時,兩位老師稱讚小姐有心每次都想著他們。”


    謝玲瓏隻是輕笑,道:“你留意一下,看他們偏愛哪種靈果,來稟報我。兩位老師遠離家人到此,我們理應將他們看成親人。”家裏現在人口多,奴仆都是新的,難免有疏忽的地方,她重視兩位老師,奴仆平時不說多重視他們,也不敢怠慢去了。


    和泉逗弄著謝平安抬頭望去,謝玲瓏抱著小白站在何屠夫身邊跟和鬆主持談笑,不由得心讚她體貼入微,天生一顆玲瓏心。


    謝玲瓏收到和鬆主持暗示,朝眾僧肅容道:“菩薩念在和鬆佛心虔誠,讓他主管修建嶽麓書館。請各位師傅向護國寺稟報。”


    眾僧吃了靈蜜茶、靈果,怎好拒絕,齊齊望向和泉,後者肅容道:“我立即向和原師哥稟報此事,請玲瓏供奉放心。”


    和鬆主持得了和泉當眾許諾,一顆心徹底放下來,由衷的感激道:“多謝師弟成全。”


    和泉見時機成熟,將多話張牙舞爪胖乎乎的謝平安交還何屠夫,道:“玲瓏供奉,請借一步說話。”


    兩小去了書房關上門。和泉背對謝玲瓏,解開袈裟和上衣,取下在胸口緊貼肌膚綁的黑色小布包,穿好衣服轉身雙手將小布包遞給她,道:“這是護國寺給你的香油錢,請在此清點。”


    謝玲瓏摸著還溫熱的布包,放在矮短的幾案上打開,裏麵銀票疊放整齊用三層薄薄的油紙包著,麵額一萬兩的銀票三十四張、千兩銀票的九張,百兩、五十兩、十兩的幾十張,數額還出幾兩幾分銀子,應是護國寺為和泉攜帶方便湊得整數,道:“這一路你都把它係在身上?”


    “嗯。”


    “那沐浴時呢?”謝玲瓏仰視著他,求知欲很濃的模樣。


    書房裏突然安靜下來,和泉臉蛋通紅,稠密濃黑的睫毛低垂,突然探出雙手捧住謝玲瓏的小臉蛋,兩個大拇指指肚在她臉頰小梨窩上溫柔的揉搓,俯身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丹鳳眼迸發出精光,認真道:“小僧十日未沐浴渾身臭味,特來熏玲瓏供奉。”


    謝玲瓏樂出聲來,他身上沒有異味,反而有淡淡的佛門鬆香味好聞的很。


    和泉笑得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鬆開雙手,又變臉一本正經道:“你不怕我?”


    謝玲瓏真誠的道:“你像個冰塊不愛笑,但是我什麽要怕,你又沒長三頭六臂,而且你還幫過我。”數著手指慢慢道:“你給我畫得長春訣人物栩栩如生簡潔易懂,為我報仇雪恨除掉湘江幫,幫我家請的兩位大學士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照顧我爹爹、兩位舅舅,幫我火燒鹹陽侯府……多謝你。”


    小黃將調查的結果用獸語告訴貓頭鷹稟報謝玲瓏,那夜火燒鹹陽侯府的人是和泉和十位武醫僧。


    和泉目光驚詫,略發的覺得眼前小人神秘,道:“都是小事不足掛齒。你多番贈我禮物,特別是小黃為護國寺立下汗馬功勞,我多謝你才對。”


    謝玲瓏見和泉嘴唇右下角的胭脂痣跟她手掌開啟白府空間的痣相似,道:“你的這顆痣很好,是個吃痣,你口福好。”


    和泉苦笑,就是因為這痣給他長相添了嫵媚,他是堂堂男兒並非女子,若無此痣就好了。


    謝玲瓏目測和泉身高不到一米三,他今年十三歲了,比她整整大了八歲,卻隻高半個頭,聯想到小黃在寺裏打探到他的淒慘身世,他是被親人遺棄在雪天荒野的孤兒,若不是被外出義診的醫僧及時發現就會活活凍死。他這樣的人在嬰兒時也應是極漂亮的,他的親人怎麽如此狠心。他長不高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沒有親人疼愛心情鬱結煩悶。他的遭遇跟她前世少女前期一樣,她也是被親人遺棄的孤兒,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她在未結婚之前一直靈魂深處一直有著孤苦伶仃的傷痛。


    和泉突然見謝玲瓏小臉凝重杏眼含淚,驚慌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說著將她抱起放坐在書桌前的座椅上,緊張的給她的右手腕把脈,搖搖頭道:“脈象平和,蘊藏著雄厚的生命力,沒有事啊。”


    謝玲瓏跟和泉近在咫尺,小小的右手掌撫摸上他飽滿美玉般白淨的額頭,柔聲道:“我沒有事,隻是心疼你小小年紀,就沒有親人的關懷。其實你不要難過,沒有親人,師父也去世了,但你還有許多的師兄弟。寺院裏的生活清苦,卻比在凡世裏無依無靠漂泊強些。”


    和泉一怔,小人兒竟然說出這番貼心的話來,似溫暖的陽光曬進他的心裏,自從嚴厲的師父去世、玄燈師叔外出雲遊,已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


    謝玲瓏道:“和泉,以後你要多想愉快的事常笑笑,好不好?”她這一世很幸福了,祈禱著他也會幸福。


    和泉被謝玲瓏兩隻小手抱住,她軟軟的小身子貼上來,鼻間嗅到一股十分好聞的甜香,耳邊響起她輕柔充滿關懷的低語,“你在很遠的潭州,有個好朋友謝玲瓏,她有隻雪白的靈獸叫小白,她偶爾見到湘楓寺的和尚,就會想到你。你是有人惦記的呢。”


    和泉僵直緊繃不適應的身體漸漸放鬆,張開雙臂擁抱謝玲瓏,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日後我也會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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