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徐福緩緩說道:“可能真行師侄已經忘了我是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般若堂首座禪院的小沙彌,曾經在你那裏兌換過小還丹和金身液。如今是首座親傳弟子,法號悟醜,依我的輩分,叫你一聲師侄是正當的。”


    “我現在在靈蟬中曆練修行,凡事牽扯到寺中與外界勢力勾結的案子,靈蟬都有權獨斷專行。”


    “真行啊真行,你可真行。”


    “偷盜寺中財務,栽贓嫁禍,謀殺同門,甚至在寺外娶妻成家。寺規戒律,你占了大半。依照寺規,我甚至可以當場將你杖斃。”


    真行咬著牙,低頭垂目,閉口不言。


    徐福道:“真行師侄,你也打算修閉口禪嗎?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你妻子肚中未出生的孩兒考慮嗎?”


    真行渾身一震,臉色飛快變化,使人捉摸不定。


    徐福將他表情看在眼裏,說道:“我可以對你家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可以留些餘財下來,保證他們母子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至於真行你……你壞事做盡,下半生就不要考慮出去了。”


    真行麵色更是複雜,“師……師叔說話算話嗎,真的肯放過我的妻子孩兒?”


    “就看你是否有戴罪立功之心了。”


    真行沉默半晌,看向真靜,“我還有一事不明,我之前明明已經斬殺了他,為何他還活著?”


    真靜被看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明所以。


    徐福笑道:“你從進來密室之後,便再也未曾走出過地下室,談何斬殺真靜。”


    真行渾身一震,使勁搖搖頭,似乎要讓自己清醒過來,才終於感受到方才的那種不真實感不是錯覺,“原來……原來我已經中了幻術嗎。”


    “我就說,我這人秘密太多,從來不會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話的。就算是殺人,也是沉默寡言,殺完就走、從不廢話。為何這次會這麽多話。原來這一切都是師叔的手段,在誘導我自己吐出秘密?”


    “阿彌陀佛,然也!”


    徐福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習得幻術時間還不長,使用的也不夠純熟,竟讓你從些微的別扭習慣中感應到了不真實感,看來以後還要多加練習才好。”


    “沒關係,哪怕你不交代也沒事,正好方便我練習幻術。我的幻術會越來越純熟,而你的精神也會越來越弱。現在不主動交代,總有一天會自己全部交代出來,時間早晚的事情。”


    真行終於泄氣,道:“我交代,隻請師叔遵守諾言,放我妻子安然離開。”


    徐福精神一震,“你如實招來。”


    真行看看真丹與真靜。


    兩人很識趣的離開密室。


    真行跪在地上,娓娓道來,“我這人天資一般,能有今日成就,全多虧了那人的幫扶。”


    “但此事要真正說起,還是源自十年之前。那年我25歲,我第一次盜丹,沒有被發現。此後膽子越來越大,越盜越多,甚至開始向寺外販賣。”


    25歲,第一次偷藏丹藥沒被發現。


    “我是藥師院出身,天天與煉丹師們打交道。知道吃多了丹藥,如果不能徹底煉化,煉丹師們敏感的鼻子就會第一時間發現我吃了什麽丹藥。是以,這麽多年盜取的丹藥,大多都存了下來,打算另覓時機再吞服煉化。”


    “盜的丹藥太多,大多數都是我用不到的,便開始想著處置掉,寺外是個最好的地方。直到五年前,一次向寺外販賣丹藥時,因為獲利太多,終於被有心人發現蹤跡,抓住了我的把柄。”


    “但那人地位尊崇,並不打算向寺中舉報我,反而給了我這塊古玉,讓我幫忙在寺內尋找到底是誰將這方古玉傳出寺外的。”


    31歲,私自對外販賣禁售丹藥,獲利頗豐。


    徐福插嘴問了一句,“那古玉到底是什麽,是從哪裏被發現的?”


    真行將古玉的根底、關乎刀神寶庫的事情都一一訴說一遍後,繼續解釋道:“古玉是從洛城中典當行裏被發現的。”


    “有寺內僧人拿著古玉,去了典當行典當。也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後來過了很久,這古玉的神奇才漸漸被人發現端倪,因為牽扯刀神寶庫,事情逐漸被重視起來。可惜時日已久,無法記得具體是誰,隻知道是個僧人。”


    “那人無法進入寺內查探,便委托我之手幫忙調查。”


    “隻有你一個嗎?”


    真行搖頭,“不知還有沒有其他人?”


    “你繼續說。”


    “是。”


    真行以懺悔的口吻自敘道:“之後我在寺內暗自調查,可惜進展緩慢。那人也不著急,甚至給了我很多幫助。我知道那人勢力龐大,甚至以調查為借口,與寺外之人聯手做過截殺過同門師弟的事情,事後嫁禍給魔門妖人,名為調查,其實隻為奪丹。”


    32歲,殺死同門師弟,偽裝成魔門妖人截殺,截獲小還丹一瓶。


    “我做的事情越來越多,罪行也越來越大,我自知罪孽深重,內心更無法再從容麵對大禪寺。每次做噩夢,都預感著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但我怕死,所以也想過要逃離大禪寺,可惜逃不掉,我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已被盯上了。”


    “我開始沉迷享受,尋歡作樂,甚至流連煙花之地。直到我遇見了小玲,我被她的氣質迷住了,我開始不想讓別的男人再碰她,我帶著她離開了雲州回到了洛州,甚至將她養在身邊。時間一久,我知道自己愛上了她,請假出寺的時間也越發頻繁,直到小玲懷了我的骨肉……”


    徐福直撇嘴,嗬,男人。


    說什麽愛情,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也不打斷他,聽他懺悔不止。


    “……這麽多年的努力,也終於讓我逐漸鎖定了目標。但我並沒有向那人匯報,也沒有私自接觸目標,因為我知道,一旦我確定了古玉的原主人,也就是我命運走到盡頭的時候。可我舍不得,我的妻子剛剛才懷孕。”


    徐福不置可否,“你發現的目標人物是誰,那人又是誰?”


    真行忽然沉默了。


    他的麵龐開始糾結,劇烈掙紮起來,顯然是正在經曆極其複雜的心理鬥爭。


    徐福隻是靜靜看著他,也不催促。


    終於,真行的表情再一次的鎮定下來,他猛一咬牙,“我相信師叔,一定會幫我妻子逃離此地。”


    徐福表情微變,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


    “那人就是……”


    真行毅然決然的吐出一個名字。


    轟!


    徐福猛的站了起來,元神之力暴發,監視室內虛空每一寸地方。


    他感覺到虛空中一股力量無端降臨在真行身上,徐福再也控製不住驚怒,氣血能量也隨之爆發,大佛體為之顯化,將整個密室都撐滿。梵音陣陣,無量佛光在洞中充盈,一道金色衝擊波將真行籠罩其中。


    可惜依舊無法阻止這道神秘力量的降臨,真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七竅開始流出黑血,眼神渙散,雙目無神。


    他仰起頭,最後在看一眼麵容嚴肅的小師叔大佛法相。


    他的臉上露出解脫的笑意,如此安詳。


    身上的念力壓製已經接觸,真行跪倒在地,向著徐福緩緩叩首,莊重而虔誠,“我佛……”


    最後一次跪拜叩首,一叩在地,卻再也沒能起來。


    真丹與真靜聽見動靜,猛的衝了進來。


    然後就看到徐福顯化出大佛形態,一臉的怒意。


    佛祖發怒了。


    他們差點嚇得心髒都跳出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我佛息怒。”


    徐福深深呼吸一口氣,散去大佛體,臉上露出蕭索表情,“我還是太弱了啊。”


    “真靜、真丹,你們收拾一下此地。留一箱財寶下來,將真行的妻子送出洛州。”


    兩人這才發現真行跪在地上,已經氣絕身亡。


    “師叔,要將她送到哪裏去?”


    徐福略一思索,“海外吧。出北溟海向東,有一片海外群島聯盟,將她送到哪裏。從此改名易姓,做個普通人吧。”


    “是。那就讓真丹留在師叔麵前,我親自送她離開。”真靜應道。


    徐福緩緩點頭,“可以。”


    事後,徐福將此間的事情稟報了真願。


    卻省略了古玉的事。


    真願預感到其中還有些隱情,因為真行是死與禁咒之下的,叮囑道:“此事牽扯到藥師院的內部腐敗,顯然還有更高層的人士參與其中,我們靈蟬不好參與其中。你的調查就到此為止吧,其他的交給戒律院。該有的功德不會少了你的,但我會在其中省略你的作用。”


    “我明白,師兄。”


    “嗯。”


    真願也沒有追查真行貪汙的丹藥去處,反而擔心徐福在寺內太閑了,主動給他找了點事情,“雲州最近匪患嚴重,常有妖邪從雲州邊界越境而來,侵擾洛州。我懷疑土匪窩,已經成了妖邪滋生地。你去一趟雲州,清除異常的匪患。且記住,不可多造殺孽。”


    “而且雲州那邊最近有傳言說出現《天意刀經》的消息,但線索太少,大概率為假。這件事你也可以去看看,可以把真宮、真行帶上。玄化師叔祖此時應該也在雲州,你去了可以跟玄化師叔祖聯係。”


    “雲州匪患?天意刀經?”


    “好,雲州我會去的。”


    徐福一口答應,正好借機回家看看。


    “隻是最近修煉到了瓶頸,我想先破境再出發。”


    “隨你。”


    徐福回到般若禪院。


    他這次一波肥,連【家境】屬性都漲了不少。


    可到頭來,卻怎麽有點不開心呢。


    養元葫蘆中的一些氣血丹、養氣丹、培元丹之類的丹藥,也有不少,正好適合悟蛋服用。


    “師兄,我用不了這麽多丹藥,留下幾顆,其他的你帶走吧。”


    “廢什麽話,師兄已經用不到這些丹藥了,師兄這裏還有。你隻需要努力修煉,就是對師兄最好的報答了。”


    悟蛋頗為感動,用力點頭,“嗯,我一定好好練功,要成為一代大俠蕭峰那樣的人。”


    “怎麽就又成蕭峰了?”


    “因為蕭大俠也是以一套羅漢拳,敗盡江湖各路高手,我也學的是羅漢拳,還是師兄你的無敵羅漢拳,我將來也一定會跟蕭大俠一樣厲害。”


    徐福:“……”


    他有點後悔給悟蛋講這麽多故事了。


    藏經閣。


    徐福其實不太想來這地方。


    因為經常會碰到極其恐怖的存在。


    深吸一口氣,他將天賦【隱藏術】主動運轉到最大,踏入藏經閣。


    渡玄正在角落裏擦拭灰塵,隨手翻閱著一本佛經,然後丟進書櫃中。


    在徐福進來的一瞬間,那雙眼睛就瞬間鎖定了他,“這小子氣血雄渾了不少,卻無半點真氣波動,竟然能被玄妙收為弟子?莫非在煉體方麵當真有些天賦?”


    徐福的元神微微波動,就被他瞬間壓下。


    淡定自若,尋找寺內刀道傳承方麵的典故。


    一本接一本書翻看著,漸漸忘乎所以。


    遠方一道目光落在他看的書目上,刀道?浮屠刀?


    嗬嗬,好高騖遠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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