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太太正在這邊表演的捶胸頓足,那邊趙氏正好就從門外進來了道:“昨天我收到了相公的來信,說是大伯和父親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正巧能趕在重陽節之前就回來!”


    杜老太太聽了,隻眉開眼笑道:“才說起蘅哥兒呢,就要回來了,正好正好,把中秋的團圓飯補一補,薑姨奶奶那邊,也是要在九月十二那天再搬走的,翻過了黃曆,整一個九月,從那天開始才是宜搬遷的。”


    杜二太太聽了,隻又氣了三分,原先兒子跟自己還算親,如今好了,寫家信隻寫給自己媳婦,真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那感情好,有蘅哥兒在,人就更齊全了,就是又要辛苦了弟妹,張羅一頓團圓飯了,七巧,上回中秋家宴是你二嬸娘安排的,這回的重陽宴,就由你來安排吧。”杜太太隻指派到。


    那邊劉七巧正要接應,杜老太太隻開口道:“七巧還要跟著我去安富侯府赴宴,哪裏有空安排這個,重陽宴還是讓老二媳婦來吧,她張羅的多了,自然就駕輕就熟。”


    杜二太太這會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隻氣鼓鼓的挑眉看了一眼杜老太太,那邊老人家卻沒有半點自覺,伸手逗著趙氏抱進來的小曾孫,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卻說杜二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去太醫院應卯之後,便尋了一個由頭往恭王府去了。恭王爺這幾日稍染風寒,皇帝準了他在家養病,原先杜二老爺忙於時疫的事情,王爺的病症一直是陳太醫裏外照應的,今兒他便自己走了一趟。習武之人染個風寒本就算不得什麽,隻因為最近世子爺正要班師回朝,因了這由頭,多少人排著隊要請王爺吃飯,王爺索性就染了風寒,也好避一避這一時的風頭。


    杜二老爺進了王府,在外書房等了片刻,便有小丫鬟請了王爺出來,王爺身上穿著一件家常的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身上別無冗飾,看樣子倒是逍遙自在的很。王爺見了杜二老爺,隻上前寒暄道:“本王不過就是小小的風寒,哪裏用得著勞動杜院判的大駕。”


    杜二老爺向王爺做了一揖,抬起頭來卻不似以前那般隨和溫笑,臉上多了幾分肅然之色,隻開口道:“下官若隻是為了替王爺看診治病,直接進內院就行了,也不需在外麵恭候大駕了。”


    王爺甩袍落座,接了丫鬟送進來的茶,臉上神色也多了一些疑惑,隻開口道:“杜太醫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杜二老爺嘆了一口氣,從袖中拿了帳本出來,雙手呈給了王爺道:“最近京城安濟堂賣假藥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原本已是要上達天聽,求皇上聖裁的,可不想主事之人竟然在牢中自盡了,而他死了之後,寶善堂卻又收到這樣東西。”


    恭王爺統管的是兵部,每年兵部都在軍費一事和英國公有分歧,文臣目光短淺,以為不打仗那些將士就不吃飯了一樣,在軍費餉銀上麵,總是各種剋扣,恭王爺和英國公兩人可以說是宿怨已久。


    恭王爺略略翻過一遍,心下瞭然,將帳本闔上了倒:“若是有這個東西在,隻怕那安濟堂的老闆死得就有些蹊蹺了,隻不過這事情既然已經了結,本王卻也不好插這一手,若是杜二老爺能讓安濟堂的人狀告這名單上的人,本王倒是可以在皇上麵前說幾句話的。”


    權謀之人更重視自保,恭王爺如今的地位,確實已經犯不著再得什麽大的功績了。杜二老爺頓了頓,開口問道:“那不知此事要如何上達天聽,狀告朝廷命官,可是死罪,王爺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下官也不敢貿然行事。”


    “這個你放心,順天府伊趙大人是我的同僚,案子隻要一到他那邊,事關朝廷命官,他定然會上報朝廷的,到時候隻要皇上準了三司會審,這裏麵的人,自然一個都逃不掉。”王爺說著,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帳本,復又抬眸看了一眼杜二老爺道:“這裏麵可是有你的老丈人,杜太醫,就憑你這份大義滅親的豪氣,本王也定然幫忙幫到底。”


    劉七巧昨兒因為去見朱小姐,所以誤了三位姨娘的邀約的麻將,所以今兒中午她才用過午膳,便讓綠柳準備好了幾吊打麻將用的零錢,又備了點心茶果,親自送去給三位姨娘。


    蘼蕪居中,三位姨娘也正無聊,陸姨娘正坐在一旁做著針線,蘇姨娘這支著下頜在一旁打盹,花姨娘一個人坐在麻將桌前,用手指撚了麻將玩猜牌的遊戲。劉七巧見小丫鬟們迎上來,便索性揮了揮手道:“你去備茶吧,我進去陪姨娘們玩一圈。”


    劉七巧說完,便領著綠柳一起進去,花姨娘隻笑著迎了上來道:“今兒怎麽倒來了?我還當你事忙,都沒敢派人請去。”


    劉七巧隻笑著道:“哪裏就天天忙了,不過偶爾有事罷了,最近我沒少輸錢,自然是要挑日子贏回去的。”


    這會兒蘇姨娘也醒了,隻用帕子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道:“我還以為阮妹妹來了,還想著今兒這一覺睡的倒是快,一晃眼難不成就已經申時了。”


    “這感情好,我先陪你們玩,等到了申時正好換了阮姨娘來,我也有空會去歇歇。”劉七巧一邊說,一邊就先坐上了位置起牌了。


    花姨娘一邊出牌,一邊道:“再過半個月,又要三缺一了,到時候還真湊不齊一桌麻將了,隻怕到時候可要閑死了。”


    “我年年都去紫廬寺小主,也沒瞧見你閑死了。”蘇姨娘摸了牌,臉上神色淡淡的,隻繼續道:“明年二姑娘就要及笄了,我也想讓她見見自己外祖父,雖說這有些逾矩,可畢竟他生養了我一場,他去年就跟我提了這事情,我隻當不知,前些日子又人送信過來,說是他的身子越發不好了,我才想著,讓二姑娘跟著我一起過去,好侍奉他一段日子,也算全了這一段父母緣分。”


    “咱們當妾氏的,也就這點不好,自家的親戚不能當親戚,進了府隻能當奴才看,背地裏又覺得心酸,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了,若是不把我賣出來,如今好歹也能做個正經親戚。”陸姨娘說著,就嘆了一口氣,又慶幸道:“幸好當年老爺要了我,不然的話,聽說雲貴那邊打了有一陣子仗了,也不知道命還有沒有了。”


    花姨娘似乎不耐煩聽這樣的對話,忽然推了牌下來,笑著道:“胡了胡了,快給錢快給錢。”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道:“你這傢夥,趁著我們不在意,怎麽就胡了,快把手拿開,讓我們悄悄是不是詐胡的?”


    花姨娘不等陸姨娘動手,便打散了牌道:“就算我詐胡,那也隻怪你們光顧著聊天不看牌,活該了。”


    “兩位姨娘,我證明,花姨娘她沒有詐胡,咱們呀,還是老實給錢吧!”劉七巧說和,悄悄的遞給花姨娘一個眼神。


    眾人又打了幾圈牌,茯苓從門外頭進來,先向三位姨娘行了禮數,這才開口對劉七巧道:“大少奶奶,恭王府的葉媽媽來找您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不認識的媽媽,我瞧著是有急事,便趕緊來通報了。”


    劉七巧聞言,便有些著急了,一般輪到葉媽媽出馬,那都是王妃身邊發生了很要緊的事情,劉七巧沒來由就打了一個冷戰,急忙站了起來,幾位姨娘也連聲道:“你快去吧,別出了什麽事情。”


    劉七巧回了百糙院,才進入正廳,便見葉媽媽帶著另外一個老媽子正坐在那邊等著劉七巧,見劉七巧進來,兩人急忙都起身拜見道:“見過大少奶奶。”


    劉七巧隻笑著回了半禮,讓她們都坐下,再細細打量葉媽媽身邊的那一位,見是王府二姑娘周蕙的奶媽卞媽媽。劉七巧見她們兩人臉上都露出焦慮的神色,便開口問道:“葉媽媽這是怎麽了?怎麽急匆匆的就這麽過來了?”


    那卞媽媽聞言,隻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道:“大少奶奶救救我家二少奶奶,她的孩子沒了,吃了藥也流不下來,隻流血不止,從昨晚一直折騰到了現在,老奴我實在沒辦法,便去王府搬救兵去了,太太說你最懂這個,就讓葉媽媽陪著我來了。”


    周蕙的婆家是安靖侯府,正是昨天安富侯夫人說的,那繼室一心想著要讓自己兒子當世子的人家。昨兒隻聽說是氣病了安靖侯老夫人,隻是這周蕙的孩子到底是怎麽沒了的,卻也蹊蹺了。


    “媽媽別著急,先跟我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叫孩子沒了,吃了藥也流不下來?我聽著怎麽就玄乎呢?”


    “是這樣的,昨兒二少奶奶陪著大少奶奶逛園子,誰知遇上了侯夫人,侯夫人和大少奶奶那是兩看相厭,幾句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可憐二少奶奶還懷著身孕呢,她就想自己既然勸不住,好歹躲著點,可誰知道一腳踩空了樓梯,給摔了一跤,一開始隻是稍微有些見紅,後來大夫說是保不住了,便給開了一副藥,說要把孩子給打下來,可藥下去了,疼了一晚上,也沒見孩子下來,隻是稀稀拉拉的流血,我瞧著不放心,便偷偷的跑回王府搬救兵了。”卞媽媽說到這裏,忍不住落下淚來,嘴裏還惡狠狠道:“一群千殺的,做什麽還要連累別人,如今好了,弄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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